第二卷 輾轉深宮鬥朝堂 第十五章 爺要開葷

十天後,宣州水患已除,疫情已解。花著雨隨著姬鳳離一行人,向京城禹都而去。

一場水患一場瘟疫,眾人經歷瞭一番生死,尤其是那些患瞭疫病痊愈的侍衛,猶若新生一般。回到繁華錦繡的禹都,眾人都欣喜雀躍。有人還小聲議論著,晚上要到醉紅樓樂呵樂呵去。

花著雨甚是鄙夷,男人都是這個德行。以前在梁州,打瞭一場勝仗歸來,軍中許多將領都會到梁州的青樓找樂子去。每次,都要強行拉上她一起去。如若不去,怕別人懷疑她的身份,她便索性不扭捏,直接跟著去瞭。說起來,她也算梁州青樓的常客瞭,但她這個常客,一次也沒嫖過,都是陪姑娘們吃茶飲酒,引得姑娘們老大不高興。就在那時,花著雨認識瞭丹泓。

彼時,丹泓被青樓老鴇派人打得身上到處是傷,原因是丹泓不接客。不嫖妓的將軍遇上瞭不接客的妓子,這真是巧瞭。從此後,花著雨便將丹泓包瞭起來。她每次去青樓,不是去嫖妓,而是教丹泓撫琴。後來,丹泓說什麼也要追隨她。花著雨也憐惜丹泓小小年紀便被賣身青樓,便將她從青樓裡贖瞭出來。沒想到,丹泓這一追隨,不僅追隨她到戰場上,還追隨到瞭深宮中。

如今,皇甫無傷已經做瞭皇帝,那些待選的秀女,都成瞭皇甫無傷的嬪妃。不知丹泓如今境況如何?她在皇甫無雙身邊時,本打算照拂丹泓,讓她到皇甫無雙身邊做嬪妃,保住清白之身。如今,她竟然連這點都做不到瞭。

花著雨心中難免有些黯然,那些侍衛看到她神色不對,原本竊竊私語,便變得鴉雀無聲。

宣州一行,花著雨解瞭瘟疫,救瞭不少人的命。這些侍衛對她有所改觀,不再像以前那般鄙夷。大約是想到她是個太監,所以便不再議論逛青樓之事瞭。

回到相府,花著雨依然居住在馨園,但是,藍冰卻不知搬到哪裡去住瞭。偌大一個馨園成瞭花著雨獨居之處。晚上,沒有藍冰在隔壁監視。白日裡,也沒有姬水、姬月兩個跟屁蟲時時跟隨,花著雨變得比以前自由多瞭。

這日傍晚,花著雨在屋內待得有些悶,便不知不覺走到瞭相府後園。

晚日似落未落,天邊留著光輝幾許。

夕陽下,一大片湖泊籠罩在淡淡的胭脂色光線之中,流光瀲灩。湖面上,建瞭好幾座水榭,每一座方位不同,拼成一朵蓮花形漂在湖面上,每一座水榭都有一條長長的九曲欄桿一直連到岸邊。

花著雨沿著湖邊走瞭一會兒,忽聽得一陣笛聲似輕風拂柳,從湖面上傳瞭過來。

花著雨駐足聆聽,這首曲子很熟悉,細細一想,竟是那一次在皇甫無傷府中夜宴上時姬鳳離吹奏的那首《弱水》。

這首曲子,據溫婉所說,是姬鳳離譜的曲子,那一日在夜宴上,隻覺此曲悠揚動聽。然而,今日在湖光花影中,再聽此曲,竟從這悠悠曲調之中,聽出瞭一絲孤高寂寞之意。

花著雨是愛樂之人,忍不住坐在山石上傾聽。聽到後來,便有些手癢,如若此曲是別人所奏,她很想和他和上一曲。不過,一想到吹笛之人是姬鳳離,她便沒有興致瞭。

她朝水榭之中掃瞭一眼,隻見姬鳳離站在水榭邊,手橫玉笛,正在吹奏。藍冰無聊地坐在一側的欄桿上,正在到處觀望。

花著雨生怕藍冰看到自己,慌忙從石頭上站起身子,快步鉆入花叢裡,想沿著花叢中的小道回去。沒走幾步,就聽得藍冰的聲音傳瞭過來,“元寶,過來,過來,你跑什麼啊!”

花著雨蹙瞭蹙眉,這藍冰眼睛還挺尖,她隻得轉身沿著九曲欄桿,慢慢走瞭過去。

“藍大人,不知喚元寶來,可有什麼吩咐?”花著雨淡笑著說道。

藍冰揚瞭揚眉,“自然是有事瞭,你剛剛聽瞭相爺的曲子,可不能白聽,要回送一首的。我可是聽說,你琴技不錯,以前還做過琴師。今日,讓我也見識見識!”

花著雨一怔,嫣然笑道:“藍大人,相爺的曲子優美動聽,我怎敢在相爺面前班門弄斧?”

夕陽西斜,暮色淒淒,姬鳳離在水榭邊迎風而立,對他們這邊的對話仿若未聞。

藍冰不悅地揚眉,“元寶,說實話,我至今還從未聽過比相爺這首《弱水》更好聽的曲子,莫非元寶是怕自己奏出的曲子比不上相爺?你放心,我不會取笑你的。”

“相爺的曲子是人間仙曲,我就是比不過,又有什麼好丟人的?藍大人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走瞭。”花著雨瞇眼笑道。

藍冰搖瞭搖頭,伸指在琴弦上輕輕一勾,一道清澈華美的樂音從他指下響起。

花著雨朝藍冰指下的琴望去,通體白木,雪白如一捧雪,晶瑩剔透,琴面泛著清冷的光澤。花著雨一怔,忍不住脫口而出,“清瀲?”

藍冰訝異地看瞭她一眼,道:“你識得清瀲?”

花著雨自知失言,淡笑道:“也不算識得,隻是聽說過而已。看著這個像別人描述的清瀲,不知是不是?”清瀲,名琴之一,以琴音空靈清越而聞名。

“不錯,這的確是清瀲。”藍冰笑嘻嘻地說道,“真沒想到,元寶竟認得清瀲,那你現在應該願意撫琴一曲瞭吧?這清瀲可不是這麼容易遇上的。”

花著雨猶豫瞭一瞬,她雖然琴技不錯,可是卻從未擁有過一把名琴。現在看到清瀲,頗有些蠢蠢欲動。但是,她實在不想在姬鳳離面前撫琴,剛想要拒絕,就聽得姬鳳離的聲音淡淡傳瞭過來,“藍冰,這清瀲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碰的嗎?要想撫琴,也要看奏出的曲子是不是能配得上清瀲。”優雅而動聽的聲音,語氣中卻含著不屑。

花著雨側頭淡淡掃瞭姬鳳離一眼,緩緩踱到清瀲面前,慢慢坐瞭下來。

姬鳳離背對著花著雨,眼角餘光瞧見花著雨坐在瞭琴前,唇角隱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相爺,不知什麼樣的琴曲,才算是配得上清瀲?”花著雨冷然問道。

姬鳳離執著玉笛,淡淡說道:“能和上本相這首《弱水》的曲子。如若你真的能和上來,這具清瀲就歸你!”

花著雨眉頭一蹙,好個狂妄的姬鳳離,是不是篤定她根本就和不上他的曲子,竟拿這麼名貴的琴做賭註?看來,今日這琴要歸她瞭。原本,她在炎帝和皇甫無雙面前都撫過琴,她會撫琴已經不是秘密,也不用再遮蓋什麼。

“一言為定,那麼請相爺開始吧!”花著雨手指按在琴弦上,淡淡說道。

姬鳳離也不多話,執起玉笛,那曲《弱水》再次響瞭起來。

花著雨玉手撫琴,美妙琴音和縹緲笛音融在一起,在湖面上悠悠飄蕩。

過瞭好久,一曲終瞭。

花著雨隻想和上姬鳳離的曲子,倒是沒料到和得這樣完美,心頭隱有一絲波動。她壓下心驚,抬眸淡淡笑道:“相爺,您不會說話不算數吧,這清瀲可真的歸我瞭!”

姬鳳離朝著花著雨望過來,夕陽餘暉從他背後照射過來,臉上有著一片暗影。這暗影使得他的鳳眸分外明亮。

藍冰震驚地說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籟之音?這、這、這、這簡直是天作之合,珠聯璧合,郎情妾意,青梅竹馬,天生一對……”

花著雨被藍冰的話雷得外焦裡嫩,臉色一沉,剛要說什麼,就聽得姬鳳離冷聲喝道:“滾!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

花著雨抖瞭抖,頓時有些佩服藍冰,能讓一向優雅淡定的姬鳳離吐出一個“滾”字來,真不容易。

姬鳳離周身不知何時籠罩瞭一層寒氣,夏末傍晚的微風從他身畔徐徐吹過,再吹到花著雨面前,竟是冰涼徹骨如冬日寒風。

他望著花著雨,緩緩說道:“這琴歸你瞭!”

他大步沿著九曲欄桿而去,藍冰見狀慌忙追瞭過去,急急喊道:“相爺,您這是怎麼瞭?”

姬鳳離猛然駐足,急急沖過去的藍冰差點撞到他身上。他凝視著藍冰,淡淡道:“藍冰,你到青樓中去!”

“啊?”藍冰一怔,沒有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道,“什麼?相爺,上青樓中做什麼?屬下從不逛青樓的,屬下可是一個好男人,屬下心中隻有……”

“贖一個清倌出來!”姬鳳離淡淡打斷他的話,負手快步前行,不一會兒便走出瞭九曲欄桿,到瞭湖畔。

“幹、幹什麼?贖清倌做什麼?”藍冰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姬鳳離頓住腳步,驀然回首,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映照在他俊美的臉上,將他的半邊臉照得輝光一片,他鳳眸一瞇,冷冷地吐出幾個字,“爺要開葷!”

藍冰頓時一僵,好像傻子一樣僵在瞭花叢中。

對於姬鳳離的吩咐,藍冰向來完成得完美。自然,這一次的任務也絕不例外。他花瞭五日時間,從禹都的青樓裡,千挑萬選,選瞭一名女子。藍冰心裡清楚,相爺對於男人的始亂終棄極其厭惡,所以,他連個姬妾也沒有納。不是他看上的,他不會要。而相爺,又是眼高於頂,就連帝都第一好女溫婉和深宮中的三公主皇甫嫣,他都沒看在眼裡。

所以,給相爺挑女人,絕不能含糊。所以,這個女子雖稱不上傾城絕色,卻也是出類拔萃的。

夜涼如水,天邊一鉤新月,如同美人的娥眉,彎彎的。滿天繁星閃爍,猶如美人靈動的眼眸,訴不盡的嫵媚多情。

佈置得簡潔精致的室內,姬鳳離坐在案前正在看書,門口傳來藍冰低低的聲音,“相爺,你要的人到瞭!是不是要她現在就過來?”

姬鳳離凝瞭凝眉,掃瞭藍冰一眼,淡淡嗯瞭一聲。

藍冰微笑著退瞭出去,隨後一個女子抱著琵琶走瞭進來。一襲鵝黃色繁繡羅裙如煙似霧裹著她窈窕的身姿,膚若凝脂,氣若幽蘭,眉目如畫,倒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她一進屋,便朝著姬鳳離輕施一禮,嬌聲道:“阿蕊見過相爺,不知相爺您喜歡聽曲子,還是喜歡觀舞?”

姬鳳離放下手中的書卷,執起案上的酒杯,慢慢品瞭一口,深沉的眸光從女子身上淡淡掃過,緩緩說道:“這些都不必瞭。”他放下酒杯,起身朝床榻而去。

女子愣瞭愣,她原本並不知自己今夜的恩客是左相大人,隻是,聽說對方出瞭許多銀子替她贖瞭身,卻隻需要陪一夜。她心中甚是歡喜,備瞭好幾首曲子,原本是要取悅對方,卻不想對方竟是左相大人。

京城裡有多少官員想著法子要往相府裡送女人,禹都有多少千金小姐想要做相爺的侍妾,青樓中又有多少女子夢想著能爬上相爺的床榻。今夜,相爺竟然召瞭她,若是讓禹都那些戀慕相爺的女子知道瞭,不知會傷心欲絕成什麼樣子。女子心中極是歡喜,但是,她想不到左相大人既不聽曲也不觀舞,什麼前奏都不要,直接就向床榻邊走去。

她是清倌,賣藝不賣身的,但是,在青樓那種地方,就是清倌對於男女之事也是有所瞭解的。雖然,聽說也有許多恩客很猴急,但是,也不像相爺這樣直截瞭當,這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女子望著凝立在床畔的姬鳳離,隻覺眼前男子如一朵國色天香的奇葩在夜色中幽幽綻放。她彎腰將手中抱著的琵琶輕輕放在地面上,款款朝床榻走去。到瞭近前,她抬眸,癡癡地仰望著眼前這張俊顏,光是看一看,就足以蠱惑人心,令她窒息沉淪。

姬鳳離凝瞭凝眉,淡淡說道:“你還在磨蹭什麼?脫衣服吧!”溫潤如風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女子抹瞭抹額頭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汗,伸手開始脫衣,先是外面那鵝黃色的裙裳,再是裡面的白色內衫,最後,她靜靜地站在姬鳳離面前。

姬鳳離的眸光,緩緩地淡若浮雲般地從女子身上掃過,深邃的眸底,不見絲毫波動。

女子向姬鳳離身上靠過去,她偎依到姬鳳離的懷裡,畢竟是青樓中出來的,雖然說有些緊張,但是這調情的功夫卻是一點也不弱。隨著玉帶的掉落,姬鳳離的絲質寬袍頓時敞開,如雲朵般滑落在地。

姬鳳離鳳眸中滑過一絲幽光,他朝床榻倚瞭過去。女子便俯身上去,而俯身姬鳳離半倚在床榻上,感受著,那種柔軟、溫暖的感覺,讓他想起另一個人。比眼前的還柔軟、還溫暖,就好似春天的花瓣,那樣淡淡輕輕地碰觸著他,將救命的血灌入他的口中。原本,他以為那是藥,可是無意間聽到她讓那婦人給孩子喝血,他才驀然記起,他喝下去的,那帶著淡淡腥味的液體哪裡是藥,分明是血,是那人的血。

他用自己的血救瞭他!

女子稍稍抬頭向姬鳳離望去,見姬鳳離並無所動,柔波一般的眼神掃向姬鳳離,這才發現眼前的男子,那雙鳳眸似乎是在註視著她,實際上卻已經穿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女子眸光一黯,一雙麗目,風情萬種地望著他,用她柔膩的嗓音,輕輕喚道:“相爺……”

鳳眸垂下,望著眼前的女子,腦海裡卻想的是那個人。忽而是他和那人互相搏鬥,忽而是那晚裸裎相對,忽而是他們針鋒相對。

女子嬌俏地嘟嘴,姬鳳離眸光一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在旖旎的燈光下,這抹笑容分外慵懶魅惑。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上女子雪白滑膩的臉,手尋到頸側褻|衣的帶子,微微使力,帶子便解開瞭。

望著那女子,姬鳳離的眸光閃瞭閃,眼前浮現的,卻是那一夜那人站在湖水裡。當他乍然出現時,那人冷冷地望著他,不慌不忙地鉆入水裡。

猛然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姬鳳離眸光一深,心頭無來由地一陣煩躁。他猛然起身,伸手一把抓住眼前女子柔軟的手,一個翻身,將女子壓倒在身下。

他壓著她,好看的鳳眸中,飽含著深深的欲念,可是他卻吐出和眼前氣氛截然不同的三個字,“下去吧!”

女子一愣,伸出如玉藕一般的雪白手臂緊緊摟住姬鳳離的脖子,嬌聲道:“相爺……就讓阿蕊服侍相爺一次吧。相爺,別讓阿蕊離開。”女子淒聲求道,眉眼間含著些許嬌嗔和哀怨。她十分不解,相爺明明已經情動,卻為何突然停止?

姬鳳離這些日子都很忙,據說在忙碌著要開武試,白日裡花著雨一直沒機會見他。那具清瀲,花著雨用瞭幾日,決定還給姬鳳離。那樣名貴的琴,她收下並不合適。而且,她想趁著送琴的機會,說服姬鳳離,讓她隨他上朝做事。總是在相府待著,她和外面都斷瞭聯絡。

花著雨抱著琴,走到鳳園不遠處,碰見瞭在夜色中走來走去的藍冰。

“元寶,你來做什麼?”藍冰沖到她面前,伸臂攔住瞭她的去路,清俊的臉上滿是警惕之色。

花著雨忍不住笑瞭出來,“我來還相爺的琴,我又不是來刺殺相爺,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沒事,你先等等,我先去通報一聲!”藍冰快步到鳳園轉瞭一圈,他自然沒有去通報,他就是要她看到相爺尋歡作樂的場面,好讓他明白相爺是喜歡女人的。片刻後,他快步從園內走出來,淡笑道:“你進去吧,相爺在寢房等著你!”

花著雨凝眉問道:“寢房?相爺睡下瞭?”

藍冰笑語道:“沒有,在看書呢!元寶,你又不是女人,相爺睡下瞭又如何,難道就不能去見瞭?”

花著雨眉頭一蹙,笑道:“我不是怕打擾相爺嗎?”她抱著琴,漫步向鳳園而去,不一會兒便到瞭姬鳳離的寢房外,慢慢推開瞭門。

偌大的寢房內,隻亮著一盞琉璃燈,散發著幽靜的光芒。花著雨原本邁進去的腳緩緩收瞭回來,但是,想起藍冰說的,她現在身份可是個男人,太過在意是不是會讓他們懷疑她是女子?想到這些,她又緩步走瞭進去。

“相爺,我將清瀲給您送過來瞭。”花著雨的聲音在幽暗的室內泠泠響起,話音方落,她便頓住瞭腳步。

女子原本正傷心欲絕地從姬鳳離身上下去,腰間卻忽然一緊,那原本正推開她的手此時已經滑到瞭她的腰肢上,摟著她,將她壓在瞭他身上。女子心頭一陣狂喜,相爺這是後悔瞭嗎?雪白的手臂再次伸出,摟住瞭姬鳳離的脖頸。

花著雨驚愣地頓住瞭腳步,面前的床榻上,姬鳳離神情慵懶地靠在那裡,一個女子正依偎在姬鳳離懷裡。旖旎的燈光,曖昧的氣氛,相擁的男子和女子,花著雨自然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她在心裡狠狠咒罵瞭藍冰幾句,唇角一勾,綻開一抹醉人的笑意,淡淡道:“相爺,你們繼續,我先下去瞭。”她將琴慢慢地放在地上,便要快步退出去。

“慢!”姬鳳離慵懶魅惑的聲音從床榻上傳瞭過來,“將琴放到裡面來,你放到門邊,是要踢瞭它嗎?”

花著雨凝瞭凝眉,他既然不在乎被別人看到,那麼,她也不介意看一看。她彎腰將地面上的琴抱起來,緩步走向室內。繞過屋正中的臥榻,緩緩走到幾案前,“相爺,是放這裡嗎?”

姬鳳離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隻是懶懶說道:“嗯,放在那裡吧。元寶你先不要走,一會兒本相有話對你說!”

花著雨怔瞭怔,她撇瞭撇唇,說實話,她真的不想看到眼前這場面,她覺得這場面令人心口有些堵,屋內的空氣太沉悶。但是,人傢邀請,她又不能拒絕。

花著雨轉身坐在屋子中的臥榻上,單手支著下頜,有些百無聊賴。女子低低的嬌呼聲從床榻上傳瞭過來,花著雨隻覺得雞皮疙瘩都慢慢地起來瞭。不是吧,姬鳳離該不會是有這樣變態的嗜好吧,喜歡當著別人的面和女人親熱!

紅木幾案上,白釉酒杯裡,還剩半杯胭脂紅的酒,應當是姬鳳離方才剩下的,淡淡酒香撲鼻。

花著雨坐著實在無聊,伸手從幾案一側的木架上,取下一隻嶄新的白釉酒杯。她端起酒壺,斟瞭一杯酒,執著酒杯,慢慢向後靠在瞭臥榻上。杯中酒香撩人,她剛要品一口,唇已經碰到杯沿瞭,卻忽然凝瞭凝眉。洞房那一夜的回憶,風馳電掣般湧入腦海,她頓住瞭,姬鳳離的酒,還是不要喝的好,免得再一次遭到瞭暗算。

姬鳳離望著雙腿交疊,懶懶倚在臥榻上執著酒杯的花著雨,鳳眸乍然一瞇。好個元寶,還真以為自己在看戲?心中頓時湧起一絲不快,他忽然伸手,抓住女子的手,慢慢地將女子推開。

“相爺……”女子哀怨地抬眸,低低說道。

“下去!”姬鳳離修眉微凝,淡淡說道。溫雅的語氣裡,已經暗含瞭一絲不耐。

女子一言不發,將地上的衣衫拿起來,一件件穿回到身上,朝著姬鳳離裊裊婷婷地施瞭一禮,便緩步退瞭出去。

花著雨眸光一凝,原本,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觀摩到底瞭。不明白姬鳳離何以會忽然停止,心底深處卻是微微松瞭一口氣。說到底,她還是黃花閨女,若是姬鳳離不停止,她也拿不準能不能真的從頭觀摩到底,畢竟這不是觀摩戰事,也不是觀摩比武。這種事情,她可不想別人教她,她想讓她未來的夫君教她。

女子一退出去,屋內一瞬間仿佛靜到瞭極致。

姬鳳離靠在床榻上良久沒動,花著雨轉著手中的酒杯,良久也沒有喝,她是不敢喝。

“相爺,請問您有什麼吩咐?”花著雨抬眸微笑著問道。她很想知道,剛才他留下她,說有事,到底是什麼事?

姬鳳離懶懶靠在床榻上,鳳眸輕瞇,朝她望來。瀲灩的眸中光芒掠過,致命地撩人。

“過來!”他忽然冷冷開口道。

花著雨僵瞭僵,凝眉將手中的酒杯放在幾案上,緩步走瞭過去。

姬鳳離依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沒動,他上身內衫,如雲般散落敞開,露出瞭大半個胸膛,結實而性感。整個人衣衫不整,格外有一種慵懶散漫的氣質。黑亮如墨的發不羈地披散在肩頭,非常勾魂。

若是換瞭以往的她,花著雨想她也許會被他迷住,但現在,她對他免疫,就像她對瘟疫免疫一樣。

“相爺!”花著雨凝瞭凝眉,淡淡問道,“不知相爺喚元寶過來有什麼事?”

“給本相穿衣!”姬鳳離瞇眼淡淡說道,絕美鳳眸凝視著她。

花著雨愣住,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這是什麼狀況?她有些迷惑!

姬鳳離漆黑如夜的眸光沉沉凝在她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在東宮就是這樣服侍皇甫無雙的嗎?”

她的確是在宮中服侍過皇甫無雙穿衣,但是,她是他的貼身太監,這些就是她日常的活計。可是,現在,姬鳳離竟然也要她服侍他?

“怎麼,你不願意?你不是要跟在本相身邊做本相的貼身侍衛嗎?你來相府多日瞭,還從來沒盡過你的職責呢!”姬鳳離的聲音懶洋洋的,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花著雨淡淡笑瞭笑,轉身從一側衣櫃裡取出一件白色寬袍,慢慢走到姬鳳離身畔。

其實,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來相府,也是打算從他身側探聽消息的。今夜她來這裡,也是想要他派些活給她的。不就服侍他穿衣嘛,沒什麼大不瞭的。

她緩緩走到他身前,將他身上的內衫拉緊,穿好,再將白色寬袍披在他身上,拿起玉帶,繞到他身後,為他束上玉帶。

姬鳳離定定立在那裡任由她擺佈,面色淡漠地凝視著前方。感受著花著雨的氣息在他身側流淌,帶著一絲隱隱的淡香。她極其小心翼翼,但是,還是偶爾會碰觸到他的肌膚,那種輕觸讓他心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他的眸光,不自覺地隨著她流轉,直到望向面前人兒的紅唇,他好似被蜇瞭一般將目光轉瞭開去。

“相爺,還有什麼事?”花著雨笑意盈盈地問道。

姬鳳離鳳眸微微一瞇,冷冽如冰的眸光從花著雨臉上轉開,淡淡說道:“滾!”

花著雨懷疑自己聽錯瞭。

一直以來,姬鳳離都是溫潤如風的,最近,卻一連說瞭兩次這個字瞭,第一次是對藍冰,這一次是對她。

一會兒溫潤如玉謙謙如君子,一會兒冷冽如冰狠辣如魔鬼,她越發揣摩不透他瞭。

雖然,她是下人,是貼身侍衛,但是,也不能這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相爺,元寶做錯什麼瞭嗎?”花著雨站著沒動,清聲問道,“若是做錯什麼瞭,還請相爺明示,元寶以後一定改過來。”

花著雨話音方落,一隻白皙的手伸瞭過來,忽地捏住她的下頜。他的動作快得近乎神話,她猝不及防,根本就沒有機會躲開。他五指使力,強迫她抬眸望向他。難道說,她露出什麼破綻,他識出瞭她的身份?她怎麼覺得,姬鳳離似乎是恨極瞭她?其實,他識出瞭她是女子身份倒是不怕,最怕就是識出瞭她是贏疏邪的身份。那麼,她想她就危險瞭。

花著雨迅速鎮定心神,忍著下頜一陣陣的痛意,定定望著姬鳳離,清眸中透著一絲沉靜和倔犟,卻沒有一絲驚慌。

“聽著,從今日起,本相準你跟在身邊做事。但是,你要記住一點,做完事迅速離開,不用問為什麼!走!”他乍然松開擒住她下頜的手,側身再也不看花著雨一眼,從容走到幾案一側,渾身上下透著閑人勿擾的氣息。

《半城花雨伴君離(鳳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