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謝雪臣一行人留在瞭鏡花谷,卻沒有在谷內借宿,而是回到瞭浮雲空舟之上。傅瀾生令人將浮雲空舟停泊於鏡花谷外的半空之中,站在甲板上便能俯瞰鏡花谷全貌。入夜之後,鏡花谷一片靜謐安寧,但見繁花掩映,流螢閃爍,蓮燈無數浮於玉帶河上,宛如星河自天際垂落,輝映人間。
“仙盟五派,屬鏡花谷靈氣最強。擁雪城懸天寺皆是苦寒之地,碧霄宮繁華有餘卻不適宜清修,靈雎島孤懸海外,四面皆海,妖族環伺,唯有鏡花谷,四季如春,靈氣充沛,谷地之形天然是個聚靈陣,使得鏡花谷的仙草靈花尤為繁茂,鏡花谷修士的醫術當居天下第一。”
空舟之上,南胥月和暮懸鈴並肩而立,俯瞰鏡花谷。月華在兩人身上流轉,君子面如冠玉,似月皎潔,卻又有一絲淡淡輕愁。
“當年我三竅被封,斷足傷重,傢父延請名醫皆束手無策,也曾來鏡花谷求醫過,當時的谷主還不是素凝真,而是素凝真的師父妙華尊者。妙華尊者無意間說瞭一句,若是素凝曦還在,或許有辦法,傢父再三追問,妙華尊者才說,素凝曦乃是元陰玄女之體,體內蘊藏無限生機,可以治愈一切傷病殘疾,斷肢重生不在話下,若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令死人復生。”
聽南胥月這麼一說,暮懸鈴卻是更加疑惑瞭。“既然元陰玄女有無限生機,又怎麼會因難產而死?”
“傢父當時也有此問,妙華尊者卻絕口不提,想來素凝曦之死另有緣故。但元陰玄女並非不死之身,隻是生來有千年之壽,死後千年不腐,若是修成法相,則能延續生機,死後仍有復生之機,若是未成法相,那就難說瞭。”南胥月輕嘆一聲,看向暮懸鈴,目光幽深,“後來傢父便帶我去瞭明月山莊,想打探素凝曦的下落。因為元陰玄女縱然身死,體內生機仍然千年不絕,或許仍有希望治好我的傷勢。若是此法行不通,他便向高鳳栩求借混沌珠,傳說混沌珠力量玄妙,無所不能,隻是兩條路都走不通,被高鳳栩拒絕瞭。”
也是在那時,南胥月遇見瞭暮懸鈴。
他自知希望渺茫,從未想過能在明月山莊重獲生機,更未想到,那個小妖奴的無心之語能為他驅散迷霧,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方向。
暮懸鈴自他的目光中感受到瞭沉重的情意,她無法回應,隻有躲避著移開瞭眼,看向瞭下方蓮燈浮動的玉帶河。“桑岐血洗明月山莊,卻並未找到混沌珠。我想這應該是真的,他若是真得到瞭混沌珠,不至於隱忍多年、處心積慮才除掉魔尊,騙取玉闕經。”
“那混沌珠……消失瞭嗎?”南胥月微微斂眸,陷入深思。
“混沌珠,素凝曦……”暮懸鈴喃喃念道,“我覺得這兩者必有聯系。”
她沒有告訴南胥月桑岐與素凝曦的關系,是因為答應瞭素凝真保守秘密。桑岐憎恨素凝曦的背叛,卻也對她念念不忘,他費盡心機想找尋她的屍體,恐怕也是知道瞭元陰玄女的秘密,想復活素凝曦……那高鳳栩非要娶素凝曦,是否也與她的體質有關?
素凝真知道真相,卻絕口不提,這個秘密,恐怕比桑岐與素凝曦的戀情更加難以啟齒……
暮懸鈴輕嘆一聲,轉頭對南胥月道:“南胥月,待謝雪臣挫敗桑岐之後,我再將玉闕經傳給你,或許那時候,你也能重鑄神竅,再獲新生。”
傳功之事兇險且損耗極大,她剛剛為阿寶傳功過,神竅仍然空虛,不能為南胥月傳功,而謝雪臣面臨桑岐的威脅,她更不敢讓他有所損傷,隻能等瞭卻大事,再回報南胥月的付出。
南胥月聽暮懸鈴這麼說,卻未有任何欣喜之意,隻是淡淡一笑,道:“傳功之事,不必再提。這麼多年,我也已經習慣瞭這副殘軀,能不能恢復神竅和修為也已經不在意瞭。修成法相,雖有千年之壽,但對於人族來說,長生久視也未必是一件幸事,有可能隻是更漫長的寂寥與空虛,不若與摯愛之人相伴,就算幾十年也足矣。”
南胥月的話讓暮懸鈴不禁想起鳳襄,心生唏噓:“是啊……你總是想得比旁人深刻,這些道理,有的人活瞭一千年也沒能悟透。但若有一絲希望,我也想試試,你的人生不該止步於此的。”
“那一日我已經說過瞭,傳功者,必為至親之人,我又有何名分承受這份大禮?”南胥月態度堅決地拒絕瞭暮懸鈴的好意,轉過身朝艙內徐徐走去。
暮懸鈴看著他步履緩慢的背影,黯然垂下頭去。
“哥哥,南公子為什麼不願意啊。”阿寶和傅瀾生躲在遠處,兩個人並肩躲在陰影處偷聽,“南公子要是能修煉就好瞭,他人那麼好,就應該活得長長久久。”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躲起來,但是傅瀾生非拉著她坐下,還張開結界屏蔽瞭氣息,俊臉鬼祟惹人生疑。
傅瀾生唏噓道:“男人的心思啊,你還小當然不懂,我說瞭你也不會明白的。”
阿寶仰起頭,一雙烏黑晶亮的大眼睛閃爍著求知欲,比星星還燦爛,看得傅瀾生都不好意思瞭。
“暮懸鈴就是對南胥月心存虧欠,才想用這種方式彌補,他若是接受瞭,便是兩清,他若不接受,暮懸鈴心裡便永遠欠著他一份情,他就是要她一直念著他……”傅瀾生搖著扇子連連嘆息,“南胥月看著溫溫柔柔的心卻這麼野,惦念著有主的花,傷人傷己啊,謝宗主可不好惹。”
阿寶狐疑地皺起小臉:“南公子才不像你說的這麼壞,你這個叫……以己度人。”
傅瀾生在她腦袋上揉瞭一把:“你姐姐教你的?”
阿寶點著頭把暮懸鈴出賣瞭,稚聲道:“姐姐還說,你這個人該懂的不懂,不該懂的瞎懂。”
傅瀾生捏著扇子,俊臉都黑瞭:“還說什麼瞭?”
阿寶小嘴剛張開,就被傅瀾生打斷:“當我沒問,估計沒好話。”
阿寶眨瞭眨眼,說:“姐姐讓我以後跟著她,她教我修煉。她說跟著你,隻學會瞭龍陽、白日宣淫、私生女……”
傅瀾生捂著臉沒眼看阿寶瞭,誠實的小孩說話太傷人瞭。
“你姐姐也不是什麼好人,她一天學都沒上過,自己字都認不全呢。”傅瀾生嘟囔道,這話他也不敢當著謝雪臣和暮懸鈴的面講,“這句話不許學給謝宗主和你姐姐聽!”他補充瞭一句。
“謝宗主會教我們識字的。”阿寶認真說道。
“那……你真的要跟姐姐走瞭啊……”傅瀾生看著阿寶的小臉,不知怎的心口生出一絲不舍的抽痛,雖然才一個多月,但是到底養出感情瞭。
阿寶點點頭:“娘親叫我跟著姐姐,我最喜歡姐姐瞭,姐姐救過我,還幫我搶回瞭爹爹的寶物,打跑瞭壞人。”
“阿寶,哥哥也很好啊……”傅瀾生誘哄道,“哥哥有很多寶物的,你不會舍不得嗎?”
阿寶低下頭咬著指頭,小臉糾結:“嗯……哥哥,反正你有很多寶物,能不能送我一點?”
傅瀾生呵地一聲:“你真敢開口啊,認錢不認人,沒心沒肺的,白養你白疼你瞭!”
“那你死瞭之後留給我吧。”阿寶不在乎退而求其次,委屈道,“阿香姐姐說,咱們是一傢人,你死瞭,我能繼承你的遺產。”
私生女這一道是過不去瞭啊?
傅瀾生深吸瞭一口氣,忍著怒氣,掐著她水嫩嫩的小臉蛋,咬牙道:“在氣死我這件事上,你真是不遺餘力啊……”
他是命太好瞭上天才派這隻小東西來折磨他嗎!
鏡花谷,宴月廳。
謝雪臣和暮懸鈴依照約定,按時赴宴。素凝真獨自一人坐在主位,身旁的桌上擺著一盆花,還有一個青瓷小瓶,卻不見高秋旻。
暮懸鈴問道:“素谷主,你考慮得如何瞭?”
素凝真目光緊緊盯著暮懸鈴,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什麼答案,她啞聲說:“我身旁這盆花,名為相見歡,它以血為食,但若是攝入的鮮血為血緣至親,則花瓣會轉為黑色。”素凝真說著拿起青瓷小瓶,“這裡面裝的是秋旻的血,驗血之事我瞞著她,無論結果如何,今日廳中之事,都隻有我們三人知曉。你們要是同意,就立下心誓,否則就當我從未提過。”
暮懸鈴有些緊張地吸瞭口氣,點頭道:“我同意。”
謝雪臣冷淡的目光掃過那盆嬌艷的相見歡,卻道:“我不同意。”
素凝真目光一凜,冷然道:“謝宗主是什麼意思?”
謝雪臣反問道:“素谷主又是什麼意思?”謝雪臣目光越發冰冷銳利,廣袖一揮,勁風陡生,掃向瞭桌上花盆,那嬌花被銳利的靈氣掃過,竟發出嬰孩似淒厲的啼哭,掉落的花瓣滲出瞭點點刺目的鮮血。花盆猛地炸裂開來,泥土四濺,那埋在土裡的東西露出瞭真面目,竟是一個藕粉色的光頭小人,土豆大小,長著一隻眼睛,一張血盆大口,那些花枝嫩葉竟是它的下肢。
暮懸鈴後退半步,心上一緊,警惕的目光看向素凝真:“這不是相見歡,這是秋風惡,滴入鮮血,便會與它訂立血契,被它操控心神。”
鏡花谷奇花異草無數,秋風惡與相見歡外形相似,相見歡是奇花,而秋風惡卻是形似奇花的異獸,它身體柔媚宛如鮮花,花蕊卻是一張長著無數利齒的小嘴,一旦有人被它的“花瓣”吸引靠近,它便會趁機咬住對方吸取鮮血,隻要被它吸取鮮血,就會受它的花香和哭聲控制,成為它的奴隸。
“素谷主,花草與異獸外形再相似,氣卻是不一樣的。”謝雪臣冷冷道,“天生十竅能望氣,元陰玄女也能,難道素凝曦沒告訴過你嗎?”
素凝真見陰謀敗露,也不再藏著掖著,她沉下臉,猛地一拍桌子,身形消失於原地,整個宴月廳頓時籠罩於森森殺氣之中。
謝雪臣立時握住瞭暮懸鈴的手護在懷中,隻見宴月廳如蓮花盛開一般,四周墻面緩緩向外倒去,露出瞭金絲鳥籠一般的法陣,將兩人禁錮其中。數十名修士圍在牢籠之外,戒備森嚴地盯著兩人。
素凝真沉聲道:“謝宗主,你勾結魔族妖女偷襲鏡花谷,休怪我們懲奸除惡,手下無情瞭。”
謝雪臣冷冷環視四周:“素谷主,這個法陣困不住我,我若出陣,你鏡花谷必死傷無數,你真要為一己之私令鏡花谷蒙受損失嗎?這便是你一谷之主的擔當?”
素凝真氣息一窒,隨即勃然大怒道:“休得胡言,我大義除魔,何來一己之私!諸位聽令,結陣禦敵!”
素凝真拂世之塵一揮,一道凌厲肅殺之氣攻向謝雪臣,金色牢籠爆射出刺眼的強光,令牢中之人目不能視。
高秋旻既快意於暮懸鈴受困,又不忍心見謝雪臣受傷,她猶豫道:“師父,謝宗主若在鏡花谷出事,如何對仙盟五派交代?”
素凝真目光死死盯著暮懸鈴,冷漠道:“為何要交代?”
要殺謝雪臣不易,但她的目標也隻是暮懸鈴而已。握著拂塵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她等瞭二十年的希望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謝雪臣右手執劍,左手掩住瞭暮懸鈴的眼睛,溫聲道:“鈴兒,閉上眼。”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暮懸鈴的肩膀輕輕一顫,她本想出手,卻又放瞭下來,乖順地倚在他懷中,全然地相信他,依靠他……
鈞天劍在謝雪臣手中光華流轉,戰意躍躍,謝雪臣鳳眸微斂,忽地松開五指,光劍脫手而出,劃出萬千虛影,流星火雨一般地撞向瞭金色牢籠,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聲,傳出數十裡……
浮雲空舟之上,傅瀾生聽到瞭這銳利的嗡鳴,頓時一驚,拍案而起,飛向瞭船外。正午的陽光灑落在鏡花谷上,那金色的鳥籠分外刺眼奪目。傅瀾生不敢置信道:“素凝真瘋瞭,竟然敢對謝宗主下手?”
阿寶個子矮夠不到船舷,跳著腳向外瞧,焦急道:“姐姐是不是遇到危險瞭?”
傅瀾生將她拎瞭起來抱在懷裡,讓她看到瞭外面的景象。阿寶瞪圓瞭眼睛,緊張地抓住傅瀾生的肩膀:“哥哥,快去救姐姐!”
傅瀾生苦笑道:“我這點本事,高秋旻都未必打得過,誰救誰還不知道呢。你放心吧,有謝宗主在,沒人能傷得暮懸鈴。”
阿寶鬱悶地鼓瞭鼓腮幫子:“你挺瞭解自己嘛,那為什麼不練功呢?”
傅瀾生:“……”
“傅兄,將空舟駛入宴月廳上空,擋住陽光。”南胥月走到傅瀾生身旁,神色凝重道,“那金籠以日光為源,日光不熄,金籠不滅,日照越強,金籠越強。素凝真知道實力不濟,便引天地之力對付謝宗主,她約瞭這個時辰見面,早存瞭埋伏之心,絕非一時起意。”
傅瀾生收斂瞭笑容,俊眉緊皺:“我明白瞭。看來,暮姑娘的身世不簡單啊,竟引得素凝真對謝宗主下手瞭。”
謝雪臣縱然再強,終有力竭之時,這金烏幻日陣乃是鏡花谷最強的法陣,攻守皆備,日正當午,便是它最強之時。日光落在金籠上,籠內溫度急劇升高,四面不斷發射出灼人的法箭,但都被鈞天劍陣一一擋下。玉闕天破每一次撞擊在金籠上,那金籠的光芒就會黯淡三分,但過瞭片刻便又恢復如初。
暮懸鈴額上滲出瞭熱汗,鬢角潮濕,謝雪臣臉色也越發凝重。便在這時,浮雲空舟出現在宴月廳上方,周圍驟然一暗,金籠也失去瞭一半的光彩。
謝雪臣眼中掠過一絲笑意,眉間朱砂紅光一閃,鈞天劍頓時振作起來,發出興奮的嘯鳴,玉闕天破再開,萬道劍影凝成一束霸道無匹的劍氣,直直沖向金籠頂部。
——鏘……
一聲巨響爆炸開來,音波如海浪一樣層層蕩開,被這音浪撲面擊中的低階修士皆口吐鮮血,跌落在地,發出慘叫。
素凝真早已外強中幹,也受不瞭這一聲震懾元神的鏘鳴,頓時臉色頹敗地從空中跌落,被高秋旻眼明手快接住瞭才不至於顏面掃地。
而金色牢籠也在這一劍之下粉碎,化成點點金沙,消弭於無形。
謝雪臣攬著暮懸鈴從宴月廳飛出,向素凝真落地之處飛去。鏡花谷眾長老見狀急忙結陣禦敵,但看到謝雪臣之時卻已經心生寒意,沒有戰意瞭……
謝雪臣冷冷掃瞭眾人一眼,道:“我無意與鏡花谷為敵,隻是有幾句話要問素凝真,今日之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眾長老面面相覷。她們早知道謝雪臣與暮懸鈴的關系,聽素凝真說謝雪臣勾結魔族要對鏡花谷不利,她們也沒有多懷疑,便佈下瞭這個金烏幻日陣對付謝雪臣。本以為這個法陣能困住謝雪臣,令他元氣大傷,但誰料謝雪臣強悍如斯,集合鏡花谷之力也不能奈他如何。此時謝雪臣脫瞭困,她們更怕謝雪臣痛下殺手,可謝雪臣竟說不追究……
大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這其中或有什麼誤會,不知道謝宗主有什麼要問,我們若知道,必會據實相告。”
謝雪臣微微頷首,看向臉色青白的素凝真:“素谷主,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我問?”
素凝真如何聽不懂謝雪臣話中的威脅之意,若是讓他問,他便會將素凝曦與桑岐的戀情公之於眾……
素凝真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高秋旻驚叫一聲,連聲道:“師父!師父!”
素凝真咳嗽不止,大長老臉色一變,上前扣住素凝真的脈搏,臉色頓時十分難看:“谷主,你的靈力……”
她原以為素凝真是受瞭桑岐一擊重傷未愈,但此時竟有油盡燈枯之相,分明是她自己在散功。大長老又看瞭一眼高秋旻,頓時心中有數瞭,卻也沒有說破,隻是嘆息瞭一聲:“你何苦如此啊……”
暮懸鈴看著素凝真口吐鮮血,疑惑道:“素谷主,你對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暮懸鈴實在不解,就算她真的是素凝曦的女兒,那素凝真就算不能像對高秋旻那樣關懷她,也不該下此毒手,甚至與謝雪臣為敵。素凝真反應越是強烈,越證明她的出身有問題?
暮懸鈴覺得荒謬,甚至害怕,難道自己會是桑岐與素凝曦的女兒,否則素凝真何必將事情做絕?
南胥月和傅瀾生落至謝雪臣身後,望著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傅瀾生輕咳一聲,周旋道:“仙盟五派同氣連枝,何必為瞭一點誤會傷和氣……”
素凝真冷冷一笑:“暮懸鈴又算什麼仙盟之人?謝宗主因私廢公,碧霄宮和蘊秀山莊也是如此,這樣的仙盟,也算同氣連枝嗎?”
高秋旻憎惡地瞪著暮懸鈴:“我真後悔,當年在明月山莊沒有殺瞭你!”
暮懸鈴看向高秋旻,笑瞭笑:“大小姐想起我瞭?”
暮懸鈴正笑著說話,誰也沒想到,她忽地甩出瞭斷念,纏住瞭高秋旻的妖身,趁眾人不備便將她擄至身旁。素凝真心有餘而力不足,阻攔不及,大長老剛出手便被謝雪臣攔下,高秋旻一掌拍向暮懸鈴,暮懸鈴不躲不避,向高秋旻掌心刺出一劍。高秋旻撤手不及,掌心被長劍劃出一道血痕。
暮懸鈴收回長劍,盯著劍身上溫熱的鮮血,輕吹一口氣,血珠便仿佛被氣團包裹著懸浮瞭起來。她又將自己的手貼著劍鋒另一側,鋒利的劍氣頓時割破細嫩的肌膚,血珠自傷口處溢出,緩緩浮動,被一道紅色法陣籠罩其中,與高秋旻的血液相互纏繞,彼此試探,最終緩緩交融。
暮懸鈴長長舒瞭口氣,神色復雜地看向高秋旻。
大長老這才反應過來,包括其他在場的高階修士,但凡有點眼力的,都看出來那個紅色法陣是什麼瞭。
血煉法陣,能相融的,必是同脈血親。
大長老瞠目結舌看著暮懸鈴與高秋旻,看著兩人相似的眉眼,顫聲道:“你是……素凝曦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