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看見這哥哥從電梯裡出來,臉色蒼白,就向他點瞭點頭。他們平時也是這樣。安寧今天居然沒走開,而是看著自己,眼睛裡有古怪的語義。他好像想說什麼,又沒說,他晃瞭一下頭,就走瞭。
鐘海潮走後,安寧在電腦上修改樂譜。QQ在閃動。他點瞭一下,一個卡通女孩頭像跳上來,昵稱“靜冥幽客”,要加他好友。
那人說:你好,長笛哥哥。
安寧:您哪位?
靜冥幽客:聽眾中的一位。
安寧:哦,謝謝。
靜冥幽客:那天我認錯人瞭,但也可以說沒認錯,因為我喜歡你的長笛。
安寧不知這是哪位粉絲,他打字:謝謝。
安寧的粉絲們時常會在QQ上與他聊幾句,他忙的時候就三言兩語把他們打發瞭。不太忙的時候,他會和他們聊天,因為他知道這年頭有人喜歡你真不容易。他不知道這位“靜冥幽客”是哪一位,看頭像該是個女生。他想起來前兩天演出結束時有一位戴著小黑框眼鏡的女孩問他要過QQ,也可能是她吧。
安寧:你戴眼鏡?
靜冥幽客:是的,你想起來瞭?
安寧客套一下,打字道:對的,印象挺深。
靜冥幽客像許多粉絲一樣,被鼓舞瞭,興奮的情緒立刻反饋過來:謝謝你那天的演出,你是那麼陽光,讓我開心瞭一晚。
安寧不知怎麼回,就歇著。
靜冥幽客繼續:真的像一道陽光落在眼前,很幹凈、動人。
或許是剛才鐘海潮捎給這屋裡的沉重氣息還未消去,安寧不由自主地打字:沒像你說的那樣好,很累的,有時很不陽光。
靜冥幽客:怎麼會?也可能是演出累瞭?
按以往的習慣,安寧會打住,粉絲大都喜歡抒情,他理解他們對舞臺意境的沉浸,而自己不會當真,所以最好就是淡處理,但今天他想說說:臺上和臺下是兩個世界,有時候,越陽光是因為越不陽光。
靜冥幽客:怎麼會?
安寧覺得這多半是個傻妞,他也不管她懂不懂:不陽光才知道陽光是什麼,才能演繹陽光。
靜冥幽客:?
安寧:就像演員,如果你真是一張白紙,你是演不瞭單純的,隻有閱歷滄桑,你才知道什麼是一張白紙,才能演繹單純的本質。
靜冥幽客:很深刻,我懂瞭。
安寧:所以,有時候我真想永遠待在臺上,永遠不下來。
靜冥幽客:我懂,但因此我有些憂傷瞭。
安寧想她真的很文藝。
靜冥幽客繼續打字:我懂,其實想一下,誰都能懂你說的是什麼,每個人可能都是這樣,連你也不例外啊,可是這對我的感覺來說,倒是個例外。
安寧打字:呵,我倒希望你把臺上的東西看作一種幻境。
又加瞭一句:我現在忙著,以後聊,好嗎?
靜冥幽客:88。
靜冥幽客又追著打字:不好意思,好像讓您傷感瞭,願您快樂。
向葵出現在愛音樂團的走廊裡,她溫和地問迎面走來的小提琴手王浩:張團長的辦公室在哪裡?
王浩知道她是誰,因為她的臉早幾年每逢中高考的時候常出現在電視新聞裡。王浩說,啊,是向廳長啊,張團長在頂頭的那間。
向葵點頭,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往那邊走。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套裝,頭發一絲不亂,鞋跟的聲音傳響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
王浩走進自己的排練房,他對同事蔣耀低語,安靜媽媽找上門來瞭,人傢傢長找上門來瞭,這是有點過分的。
這一邊,向葵走進張新星的辦公室,她說,是張團長嗎?
張新星一看是安靜媽媽,以為她是路過這兒進來看看,就笑著請她坐下,說,向姨,難得難得。
雖然向葵的臉色說明她有事商榷,但她像所有當過領導的女人一樣,言語從容,單刀直入,利索溫和。
她說,安靜在這裡也有好幾年瞭,領導栽培得好,我們一直是放心的,所以我們也就有些粗心,對他關心不夠。
張團長說,安靜不錯,為人不錯。
向葵讓自己的笑容停留在臉頰上,她說,你們都說他人不錯,他也就老實,其實這孩子很自卑,這孩子在這團裡越來越自卑瞭。
張團長說,沒有啊,小林挺好的,蠻穩重的。
向葵瞅著團長,說,你還誇他,他連當個伴奏員都不合格瞭,你說他能穩重到哪裡去?
為什麼?
向葵笑起來,輕聲道,我還想問為什麼呢,不是說這次去北京演出,開始他還有個獨奏,後來取消瞭,然後就是伴奏。這孩子還是乖的,好好地練伴奏,在傢裡也練,但現在突然連伴奏的份都沒瞭。我想要麼是他做人不行,要麼是技術太差瞭。
張團長這才明白過來她是來幹什麼的,於是有點支吾。
向葵的表情有些嚴肅瞭,她說,如果是技術太差,我們領回去,自己出錢請名師,教好瞭再來。
張團長看著她,搖頭。
向葵說,如果是做人不行,那麼現在團長你把他叫進來,我現在教育他,馬上教育。
張團長說,唉,孩子大瞭,不要這麼扶著,讓他自己走。
向葵說,讓他自己走?那是因為沒人讓他走,我沒辦法才扶著他走。
向葵看著墻上的地圖,臉色趨緩,她笑道,安靜這人就是老實,老實瞭就不讓人走,這年頭很多事怎麼都成這道理瞭?孩子做夢都想去國傢大劇院,哪怕讓他在角落裡充個數,對他都是個鼓勵。他都為這個機會練瞭這麼久哪,張團長,您說,這還不自卑嗎?我怕他這樣下去會有心理問題。
張團長連忙解釋,這次去北京,主要是交響樂隊的表演,不是所有的民樂手都非得去,那段民樂本來也是硬加上的,畢竟是交響音樂會啊。
向葵沒聽他的解釋,她已經走到瞭門口。她回頭說,那我自己去想辦法瞭。
這天上午,安寧在排練房接到瞭門衛的電話,說是雪泥蛋糕坊送瞭個生日蛋糕過來,是給他的。
今天不是我生日啊。安寧覺得挺奇怪,連忙下樓。果然傳達室桌上放著一個別致的蛋糕盒。透過玻璃紙,可以看到白色的玫瑰奶油花,排列成方塊陣,像精美的花田。這方型蛋糕還圍著一層紫色的絹紙,色調雅致,沉鬱的奶香沁人心脾。
蛋糕盒上附著一張小紙:“生日快樂。有陽光。靜冥幽客祝。”安寧心裡一樂,她怎麼把今天當作我的生日瞭?
安寧提著蛋糕往大樓裡走。他在一樓大廳看到有個穿套裝的女人正站在廊柱前,拿著手機在打電話。他仔細看瞭一眼,居然是安靜的媽媽向葵。
向葵在說,你分管過,你幫忙去說一下。她的眼睛看著大門這邊,所以她也一眼看到瞭安寧。不知是有意識還是下意識,她居然向安寧招瞭一下手。安寧愣瞭一下,而她也正好通話結束,她就走過兩步,站在離安寧兩米的地方,從頭往腳地掃瞭他兩眼,這眼神讓安寧轉身欲走。她說,小馮吧?
安寧不知她想幹嗎,回頭看她,並向她點瞭一下頭。她臉上似笑非笑,從容不迫,像站在教室門口問學生遲到理由的女教師。她說,我是安靜的媽媽,我聽說你還會編配曲目,很有水平的。作為長輩,我隻想說一句,藝術這東西來不得半點雜念。
安寧心裡被刺瞭一下,他讓自己的臉色平靜,心裡漠然,裝傻,他仰臉道,非藝術的人談什麼藝術多半是因為雜念。
安寧拎著蛋糕往電梯裡走,心裡突然就充滿瞭憤怒、羞辱,刺痛不安。他想,什麼玩意,對我唱什麼高調?偏踩你怎麼樣?你這娘們踩瞭多少人都不知道,裝什麼裝,切。
電梯到三樓,他出來,迎面遇上安靜,安靜臉上急匆匆的神色,正在等下樓的電梯。
其實安靜這才知道他媽來過瞭,找團長論理瞭。他急忙從自己的排練房出來,聽說她已經下樓瞭,他心裡又急又難堪。他想,有病,為這事登門。於是他連忙追下樓。
安靜看見這哥哥從電梯裡出來,臉色蒼白,就向他點瞭點頭。他們平時也是這樣。安寧今天居然沒走開,而是看著自己,眼睛裡有古怪的語義。他好像想說什麼,又沒說,他晃瞭一下頭,就走瞭。
安靜就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安寧走瞭幾步,也回頭看自己。他好像聽到瞭安寧心裡欲呼的氣息,不知為什麼。
安寧向安靜局促地笑瞭一下,轉身往前,走進瞭他自己的排練房。安靜小兔子一樣的表情,這些天像一根刺偶爾會讓他隱約難堪一下。安寧安慰自己別在意,自己還是太善良。他讓自己去想向葵的臉。這又讓他不舒服,他就把視線投向蛋糕,和那張紙:“生日快樂。有陽光。靜冥幽客祝。”
它們比周圍乃至自己的一切都好看,尤其此刻。他對著蛋糕說,有陽光。
安寧把蛋糕分給同事們一起吃瞭。
他打開電腦,連上QQ,靜冥幽客正好在線。他打字:謝謝你的蛋糕,你的陽光。
靜冥幽客回:呵呵。
安寧: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靜冥幽客回:你的QQ資料上不是這麼填的嗎?前天我一看,正好是今天,算我運氣好,能祝福上。
安寧有些感動,他打字:呵,算我運氣好,雖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因為資料是隨便填的,但我今天需要陽光。
靜冥幽客可能正在忙,她的回復很簡短:OK,還是我運氣好,因為你需要陽光。
安寧:你忙著?以後聊,88。
靜冥幽客:是,忙公司的推廣派對,88。
張新星團長下午的時候接到瞭前文化廳廳長、前省府秘書長、宣傳部長以及父親的老戰友等一幹人的電話。
電話裡的意思是:讓安靜上,千年不托,這忙也不是大忙啊。
張新星坐在辦公室裡,心煩意亂,憑他的感覺,這事隨他們扯下去會更煩,所以自己得態度明確。
他的態度是,首先他也不懂這編配的活兒,總得相信專業人士,至少在臺面上得這樣,否則又改回去,那麼怎麼解釋呢?每個人對每次調整其實都是可以商榷的,那麼還有完沒完。如果這次隨她的願,那麼下次人人都可以來質疑。藝術的事不完全是藝術,它還是管理。
第二,他反感團裡有點屁大的事兒,有些人就去找上面的人。風吹草動就找人,給不給自己這個團長面子?
第三,他不喜歡向葵,再說他上午也沒最後把話說死,她急不可待,立馬找人,就算她會找人?
第四,如果答應她,那麼就意味著找人有效,別人也會找人。其實團裡這些天也確實還有其他人在找人,交響樂隊、民樂隊的李非、張晶晶、沈婉如都在找,難道讓他們也鬧一場?
第五,前領導們畢竟是前領導,再說也確實不是什麼大事,我讓鐘海潮、安寧拿出個實打實的專業理由,相信他們也會通情達理,我就不信向葵不會讓他們煩。
他就讓人把鐘海潮和安寧叫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對他們說,安靜的媽媽有想法,你們簡單地寫個編配說明。另外,老鐘你需要做點安靜的思想工作,也不能讓小夥子不理解,蠻好的一個小夥子嘛。
張新星看見安寧一直局促地坐在一旁不說話,就有些同情,他指著安寧對鐘海潮說,老鐘你確實需要做思想工作,否則這孩子也會有思想壓力,給那個向葵這麼一攪和,他還怎麼做涉及民樂節目的編配啊,都以為他真的是在擠壓兄弟瞭,也不至於呀。
張新星這麼說著,就覺得那女人確實疑神疑鬼。
蔚藍給安靜打電話,她聽到瞭他慵懶的應答,不緊不慢。她就放心瞭一些。
蔚藍問,你在哪兒?
安靜說,我在文博閣。
文博閣是清代的一傢私傢藏書樓,現在成瞭省圖書館的古籍部,在植物園竹林區的後面。
蔚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悠緩地說,現在不回來,要晚點。
蔚藍:你在那兒幹什麼?
安靜:我在查一本樂譜,老樂譜。
蔚藍想瞭一下,就說,你在那兒別走開,我過來。
她就打車到植物園門口,穿過竹林,向文博閣走過去。以前她從未走進這裡。讀書時聽老師說過,這裡藏有不少古代的樂譜,尤其南派絲竹和古琴樂譜,是價值驚人的寶貝,沒想到安靜還真的來這裡淘寶瞭。
下午的風吹拂過來,整個竹林都在沙沙地響。她想著安靜剛才悠緩的聲音,希望他此刻的神色也一如往常的清淡。她知道他媽媽上午來過單位瞭,這事在傳言中有些搞笑。她知道以安靜的心性,為這無足輕重的伴奏之事鬧騰是荒誕的。但問題是,他媽確實來論理瞭,而且在飛短流長中,還扯進瞭鐘海潮、安寧的動機,它們被演繹成瞭一場戲。流言是生活中的調味品,但對內向靦腆的安靜來說,它意味著暗示和不堪。蔚藍懂這個同齡男生的溫和、敏感。她一個中午都沒在團裡見到他,就不放心瞭,怕他一個人在難過,於是就找他。
蔚藍穿過文博閣院內的小徑,往那幢三層木樓上走,這院子裡此刻沒有別的人影,透過木格窗,可以看見裡面的一排排書櫃。每陣風過,更顯出這裡寂寥的書香。安靜坐在二樓臨窗的木桌前,他正往本子上抄寫著什麼。蔚藍沒叫他,她在門旁的一張木椅上坐下來。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他顯得清瘦,依然被他自己慣常的那種氣息環繞。這種安靜的氣息使他與許多人區別開來,蔚藍覺得它像一片空蒙的氣體,也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袋子,跑過去,就進入其中,讓你平靜,但無法觸壁,即使你跑啊跑啊,你和他之間還是有這樣一層空氣。這段時間以來,她就在這一層空蒙的空氣裡跑,自己愛上他瞭嗎?可能是,但也可能不是。這讓她迷糊。因為沒有欲望,隻有惦記,惦記他笛音裡那幽幽的一縷情緒,說不清道不明那是什麼在讓人糾纏;也惦記他的平靜,因為這平靜是那麼脆弱,好像分分鐘就可以被打碎;甚至擔憂他是否在因此鬱鬱寡歡……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瞭,就像是粉絲吧,或者像一個識得珍寶的人,在憂愁地註視著那靈光一閃般呈現的奇絕稟賦,因為它可能極其短暫,它呼應瞭自己一天天長大的感悟。
這個男生,會成為她的愛人嗎?她憂愁而飛快地想瞭一下,在她眼裡他更像是一個少年,長不大的彼得•潘,她在心裡不承認暗戀,但那又是什麼呢,她不知道,那麼就先這樣吧。
安靜感覺到有人在這屋子裡瞭,他回過頭來,說,你來瞭?
蔚藍看著他轉過來的臉,他淡淡的笑容、稍有一些迷糊的眼神,她現在清晰地在讀自己對他的感覺,確實,好像沒“愛上”,更多一些的好像是不放心、惦念、暖情。她就對他說,不好意思,你沒去北京演出的事。
安靜臉紅瞭一下,嘟噥道,沒事,下次有機會再去唄。
她站起來,走到他的旁邊,對他說,別把它放在心上,因為你真的很棒的。
他像個孩子,垂下眼皮,嘟噥:知道。
她說,你媽來論理這事也別放在心裡,誰傢沒事呢?別人明天就忘記瞭,誰整天記著別人的事?想開,你這次不能去北京,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
他的臉更紅瞭,他搖搖手,哪裡哪裡,我不想這事,我下午請假來這裡查資料,在這兒坐瞭一會兒後,就不想這事瞭,就沒事瞭。
安靜說的是真實感覺,當他像把頭埋進翅膀裡的鴕鳥,鉆入這些古樂譜裡後,這兩天尤其是今天上午的難堪就漸漸消遁而去。
蔚藍笑起來。他眼睛裡的單純,也讓她安靜下來。她發現他能讓人安靜。也可能,自己總惦記著他,總想和他待一會兒,就是因為他能讓人安靜。這確實有點迷糊。
她覺得現在可以談那件事瞭,因為心裡有歉意。她輕拍瞭一下安靜擱在桌上的手臂,說,對不起,可能是我讓安寧生氣瞭,他重新編配時就沒把你放進去。
安靜沒聽懂,他支吾著什麼,其實他不想說“自己出局”這個話題,它讓他感覺沉重,沉重的東西他都在逃避。
蔚藍知道他沒明白,就說,是因為他誤會瞭我們,就看著你不高興瞭。
蔚藍這麼一說,安靜就想到瞭曾聽說那個哥哥在追她但沒追上這事,但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系?自己和蔚藍是老同學,又同在民樂隊,走得近一些,他生什麼氣?當然這麼說瞭,以後就別那麼近瞭,省得他不高興。
安靜看著窗外那片竹林,說,我不怪他,編配怎麼編,又不會是他一個人的意思。我還覺得這事讓他難堪瞭,我們民樂隊的事怎麼把他扯進來瞭?扯別人也就算瞭,但偏偏是他,更何況上午我媽告訴我,她還擠兌他瞭。安靜收回視線,嘟噥道:因為我這點事,把他給拖進來瞭,別人會怎麼想他?這事讓他難堪瞭,這事就成瞭亂麻一團的傻事瞭。
安靜可不是書呆子。
但蔚藍知道他和自己說的不在一個點上。蔚藍瞅著他,再次拍瞭拍他的手,說,也就你善良。
安靜手指輕彈瞭一下面前的礦泉水瓶,說,你別為我擔心,你老在為我擔心,我知道,這讓我壓力挺大的,真的。怎麼說呢,像我媽就是這樣。
蔚藍心裡飄忽瞭一下。她想不到他會這樣說。
他們就不再說這個,而是一起對著那本樂譜看起來,安靜哼瞭幾個調調,說,好聽。
蔚藍沒聽出哪裡好聽瞭,她環顧四周,覺出瞭這書樓的韻味。她說,這裡真好,下次把竹笛古琴帶來,讓國傢大劇院歇一邊去吧。
安靜沖著她笑瞭,臉頰上像個小孩一樣有酒窩。
他也終於像個小孩一樣承認,其實啊,我真的挺想去國傢大劇院的,真的,你多拍點演出照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