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也會收瞭她?”宣夜過來,聲音有些虛飄:“放心,她不過是隻貂妖,是活物,而我隻收惡靈。”
半夏低頭,撫瞭撫手裡小東西的皮毛,手感十分熟悉,這才醒悟到它原來是隻貂。
“你叫琥珀?”她問。
琥珀點瞭點頭,看來並不會說話,將小臉仰著,眼眸裡微光粼粼,似乎你就是它在這世上最後的憑靠。
這麼可人的小東西,連半夏的心都有些軟瞭,去看它腿上的傷口:“這麼說是你給我發的短信?你怎麼做到的?”
琥珀瞇瞭瞇眼,將頭抵在她臂彎,過得一會,洞裡居然又傳來瞭一聲甜膩的“愛巧克力喲”。
“萬物皆有靈性,隻要你懂得和它們交流。”
手機上這麼說。
半夏駭然:“你是說你能夠和一隻……一隻手機交流?”
琥珀又點點頭,可能還想說什麼,可該死的手機不給面子,居然嘟嘟聲提示沒電。
棒子手機的通病,待機時間賊短,半夏恨恨,按下POWER鍵關機。
“我們走吧,我會醫病,回去找瞭藥材,可以替雅禁和……它療傷。”一旁遲雪催促。
半夏點點頭,想瞭一下,將琥珀放到他懷裡。
“你們先走,一會客棧見。”說完這句她就轉身,很快又飄進後洞。
“這個那個……,在下現在的樣子實在不大適合觀瞻,真的不勞美女關心瞭。”
半夏一進後洞幽篁就開始瑟縮,掩住自己胸口那個巨洞。
“你疼不疼?”
半夏蹲身下來,看著那個已經開始緩慢愈合的傷口。
“當然疼瞭,疼得我真不想活瞭,宣夜這個殺千刀的。”
“你恨他麼?”
“當然恨,有機會我一定要敲開他腦子瞧瞧,看那裡面頑固不化的是不是都是石頭!”
“那你為什麼要救他,聽說他有難,那神情動作,就跟被人挖瞭心似的。”
幽篁不說話瞭,撩撩頭發,轉眼珠想轉移話題。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半夏緊跟一句,陰測測的,不給他轉彎的餘地。
“老子當然喜歡女人,胸大的,腰細的,楚楚動人的……,這麼多美人等著我,我幹嗎要喜歡那些個幹柴一樣硬邦邦的男人?!”
“可是你喜歡宣夜。”
幽篁瞪圓瞭眼,似乎有一萬個不心甘,但卻始終沒有反駁。
“所以說你喜歡男人,沒關系,耽美並不可恥。”半夏伸出手來:“恭喜你,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情敵。”
“你也喜歡他?那個死腦筋?”
“很高興你用瞭這個也字。”
幽篁再次無言瞭。
“我喜歡女人!!!可是我必須喜歡他!!!!!!”
最終這位發話,居然一副情何以堪的模樣,很是吃力站起身來,也顧不得形象瞭,“颯”一聲就踉蹌消失在夜風裡。
回到客棧,遲雪果然是在替宣夜和琥珀處理傷口。
宣夜看來十分倦怠,靠在床頭,臉色隱隱發灰。
很自然的,半夏走近,拿帕子替他擦擦額角冷汗,然後將手搭在他手背。
宣夜有些驚愕,側臉看她,眸裡光華湧動。
“我想,我應該是……”半夏開口,並不猶豫,隻是在想下面的話要如何說得更加流暢動人。
“今日發生這麼多事,想必你也累瞭,早些休息。”
結果宣夜卻道,依舊溫柔,但毫不留情截斷瞭半夏,將身轉過開始假寐。
天快亮瞭,半夏掐滅蠟燭,決定上床睡覺。
喜歡上一個人而已,這對半小姐而言並非難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門,“篤篤篤”,很斯文小心。
半夏已經一夜未睡,心情十分惡劣,很不情願前去開門。
門開瞭,門口立著一位陌生的少女,穿白衣服,下巴非常尖削,站在那裡未語先笑,很友善地看著半夏。
“琥珀?”半夏試探。
琥珀點頭,走進門來,很自然熟絡。
“你有什麼事?”
——我來謝謝你。
她在紙上這麼寫,看來雖然能夠化成人形,但依舊不能說話。
“哦。”半夏淡淡:“沒什麼,事情湊巧,我也不是專程跑去救你。”
——我想幫你。
琥珀又寫。
“幫我什麼?”
——幫你說完你今天沒有說完的話。
“嚇?”
——其實他也歡喜你,我能感覺到。
宣紙上面墨香淡淡,琥珀笑著,一切瞭然。
“你能幫我?怎麼幫?”半夏還是將信將疑。
——這種事情,其實隻需要一點點助力,就會像花開那麼自然。
琥珀在紙上沙沙寫完,回身先看半夏,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屋裡擺放的那盆芙蓉。
無比神奇的,那盆來還含著骨朵的芙蓉,這個時候被她琥珀色的雙眸一掃,居然迎風怒綻,立時便橫溢出一室花香。
第二日。
入夜,翠島湖邊,秋風習習。
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半夏深吸口氣,裝嬌憨,將手伸到湖水裡撩瞭一把,道:“這水現在還蠻涼瞭呢。”
“嗯。”宣夜老老實實:“我明天陪你去買些厚實的衣服。”
“我脖子上面的傷已經好瞭。”
“嗯。”
“但是我想留下。”半夏低聲:“你雖然能力很強,但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我想你其實非常需要一個幫手。”
宣夜聞言笑瞭笑,看樣子居然明白什麼叫做掉鏈子。
兩人之前的氣場開始柔和,那種感覺,真的就像花苞欲放,隻欠一陣解語的輕風。
湖畔的白樺樹開始沙沙作響,無風自動,似乎踏著一種奇妙曖昧的節奏。
琥珀的法力開始產生作用瞭。
半夏會意,慢慢將頭湊過去,輕靠在宣夜肩膀,做聽風望月狀。
宣夜沒有閃躲。
“很香的味道,你聞到沒?”半夏在他肩頭呢喃。
的確很香,一股說不清的旖旎味道。
夜月下的各色花草這刻都像有瞭生命,被琥珀念力催動,吐露出恰到好處的芬芳,而且恰到好處混合,味道恬淡又有些許魅惑,慢慢的,如一雙催情的手,滲到瞭半夏和宣夜魂靈裡去。
宣夜的臉有些微紅,隻是一絲絲,無限美好的動搖。
催情的香氣開始作用瞭。
幾乎是不自覺的,兩人臉孔開始靠近,呼吸如風,拂著彼此齒唇。
半夏看到瞭宣夜的眼睛,墨黑色的雙眸,裡面有絕對不假的真情。
四片唇已經相觸,離一個深切長吻的距離隻有不到一毫米。
“我不值得。”
就在這最後的關頭宣夜居然退縮,莫名其妙說瞭四個字。
功敗垂成,半夏暗嘆口氣,很內傷地去將眼看他。
“我不值得你喜歡。”宣夜又低瞭頭。
“為什麼?”
“因為我終將負你。”宣夜回答,快而模糊,似乎這個答案連自己也無法面對。
“夜深露重,我們回去吧。”
這之後他又道,陪著半夏折返,路途一直沉默,甚至看也沒再看半夏一眼。
回到客棧已經是下半夜瞭,可半夏還是睡不著。
遭人拒絕的滋味並不好受。
屋外夜月正圓,她幹脆披上衣服,揉揉眉心跨出門去。
身後有窸窣的聲響,似乎有人在尾隨她。
“抱歉你沒能幫到我。”
半夏繼續往前,以為那是琥珀。
那人並不言語,慢慢過來,將一隻手搭在她肩頭。
半夏微微側目,看見瞭那隻手的尾指,立時便覺得不對。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孔武而粗糙,絕對不是琥珀的。
“啊…………”身後那人支吾,聽聲音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半夏按住心門,慢慢回頭。
“啊…………”那人又道,面孔微微扭曲著,似乎想問什麼,嘴巴半開,裡面卻隻有小半截舌頭,支吾瞭幾聲,立刻便有鮮血如瀑,順著下唇淋淋瀝瀝淌瞭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