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慢著,我還有個要求。”

許慕辰伸手的那一剎那,柳蓉將手縮瞭回去,他一把撈瞭個空。

“你真是囉嗦。”許慕辰沒好氣的看瞭柳蓉一眼:“我還不知道你是要銀子?多少銀子隻管開價,小爺我不缺錢!”

“這次我不要銀子,隻是想打聽一些情況。”柳蓉將瓶子朝許慕辰晃瞭晃:“你上次在飛雲莊調查瞭小香與小袖暗中活動情況,有些什麼收獲?我想知道她們究竟是不是生死門的人,又是誰派出來的。”

許慕辰迷惑的看瞭柳蓉一眼:“你怎麼知道飛雲莊的事情?”

“許慕辰,你還記得那位金花婆婆嗎?就是我。”柳蓉有幾分得意,空空道人教的易容術可真是好使,連這位前刑部侍郎都給騙過瞭,到現在都還相信那金花婆婆真是年過七旬的老嫗。

“什麼?”許慕辰臉色一變,上上下下打量瞭柳蓉一眼:“你就是金花婆婆?”

“是。”柳蓉驕傲的一挺胸:“我的易容術不錯吧?你們那麼多人,竟然沒一個看出來。”

許慕辰盯著柳蓉看瞭很久,忽然想到瞭一件事情。

從他與蘇國公府的大小姐成親以後,他就交瞭黴運,每次他沒在府中的那個晚上,京城必然會有富戶失竊,那女飛賊還喪心病狂的將他與下屬整成一堆,讓京城到處都是他們的流言蜚語,是不是都與這眼前的柳蓉有關?

他越想越有可能,柳蓉在京城的時候,女飛賊隔些日子就要出來晃動一下,可他與柳蓉一道遊山玩水以後,京城出奇的平靜,再也沒瞭女飛賊的消息,好像她已經金盆洗手,回鄉養老去瞭。

“柳姑娘,請你說實話,京城裡前一陣子出現的女飛賊是不是你?”嘉懋望著相宜,眼中充滿瞭憤怒,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覺得柳蓉就是那個女飛賊,想到自己經歷過的各種苦難,幾乎要無語凝噎。

“是,那女飛賊就是我。”柳蓉笑嘻嘻的點瞭點頭:“你總算聰明瞭一回。”

許慕辰悲憤的大吼瞭一聲,朝柳蓉撲瞭過來:“你還我的清白!”

兩人打成瞭一團,小小的屋子裡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幾乎都伸展不瞭手腳。大順嚇得避到瞭管事大叔那裡,從他手裡拿瞭盆子遮住腦袋,一邊低聲問:“大叔,大哥哥怎麼和我姐姐打起來瞭?”

“打是親罵是愛,沒事,沒事!”管事極力的撫慰大順,自己卻不住的發抖,瞧著兩個都好兇狠的樣子,那床鋪竟然被他們輕輕一拉就散瞭架,每人手裡拎瞭根床腿打得很是歡快,管事閉上瞭眼睛,不管誰更厲害一些,隻要別打到自己身上就好,老胳膊老腿,禁不住折騰。

大順聽著管事這樣說,卻是放瞭心,原來大哥哥與姐姐隻是在親親愛愛,這就好,大哥哥是個好人,姐姐也是個好人,好人怎麼能打好人呢。

柳蓉與許慕辰兩人在屋子裡打瞭一陣,覺得不過癮,追著打到瞭屋子外頭,義堂裡的小子丫頭們聽著外邊有動靜,都從屋子裡蹦瞭出來看熱鬧。

“咦,這不是許大哥嗎?那個姐姐是誰啊?”

“我知道,是大順的姐姐!”

“他們怎麼打架啊?”

大順趕緊出來解釋:“才不是打架!管事大叔說瞭,打是親罵是愛,他們正在親親愛愛!”

“哦!”一群小屁孩半懂半不懂的喊瞭起來:“許大哥,親大順姐姐一下!”

……

打鬥的兩人都停瞭下來,這完全打不下去瞭,周圍全是不懂事的小孩,還一個勁的往前邊湊,口裡嚷嚷要他們玩親親……許慕辰喘著氣看瞭看柳蓉:“我一定要將你捉拿歸案!”

柳蓉很平靜的沖他笑瞭笑:“許慕辰,你又沒有證據,憑什麼抓我?前刑部侍郎,你不會想屈打成招吧?可我瞧著,你似乎也打不過我,咱們打瞭這麼久,誰也沒占便宜。”

“說,你盜竊來的贓物都去瞭哪裡?”許慕辰義正辭嚴:“你這樣巧取豪奪,難道心中就沒有一絲愧疚?”

“許慕辰,我可是劫富濟貧。”柳蓉伸手指瞭指帶著大順站在屋簷下看熱鬧的管事:“你問問他,是不是先後收到十筆善款?都是從墻頭拋過來的,每一次裡邊都留瞭一張紙條,畫著一根柳枝?”

“可有此事?”許慕辰回頭望瞭望那管事:“有人從墻頭拋善款過來?”

管事走到面前,又驚又喜的朝柳蓉行禮:“原來善人就是柳姑娘!大人,除瞭第一筆裡邊是留著字條,後邊幾次全部是畫著柳枝,確實是柳姑娘送來的,我那本子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呢,我這就去拿瞭給大人過目。”

“許慕辰,這義堂是你開的,我偸來的錢財都送到義堂來瞭,那你也是我的同案犯,要抓,首先把你自己抓起來再說。”柳蓉笑嘻嘻瞅瞭許慕辰一眼:“而且,我覺得你好像還沒捉到我的本事,不如就此罷手,咱們好好合作。”

“我有什麼事情要和你合作的?”許慕辰嗤之以鼻,這雞鳴狗盜之徒,還到他面前提要求?隻不過……柳蓉似乎完全有這本事,一想到寧王府別院那飄飄離他而去的衣裳,他既覺得惱怒又有些敬佩。

像這樣身手好的女子,大周並不多見。

“我想你應該與皇上在密謀什麼,要不要幫手?”柳蓉笑瞭笑:“我想你去飛雲莊一定不是為瞭盧莊主的鹽水鴨和白斬雞去的。”

“幫手?”許慕辰看瞭柳蓉一眼,心中忽然有些振奮,如果柳蓉願意幫他,那事情或許會更順利一些,隻不過他依舊嘴硬:“你能幫著做什麼?不添亂就已經夠瞭。”

“我可以幫你們潛入內部打探消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柳蓉對自己的本領還是相當自信的:“就算我去皇宮裡偸寶貝,也不會有人發現。”

“吹牛!”許慕辰一臉不相信。

“試一試?”柳蓉挑瞭挑眉。

夜幕降臨,青蓮色的天空已經一點點深沉瞭起來,一個宮女站在盛乾宮門口,用鉤子將燈籠挑瞭下來,用火折子點亮,一團暖黃的燈影慢慢暈染開,門口頃刻間就亮瞭一片。等她舉起竿子將燈籠挑瞭上去,皇宮裡各處的燈亮瞭起來,從一點兩點亮光慢慢的連成一片,好像一條光帶,蔓延到遙遠的地方,仿佛沒有止境。

“皇上跟許侍郎不知道在寢殿裡作甚,兩人關著門,神秘得很。”兩個守門的宮女竊竊私語:“許侍郎三個月前才被皇上免去官職,怎麼昨日又讓他官復原職瞭。”

“還不是想給蘇國公府幾分面子?現在蘇大小姐都和離回府瞭,皇上自然不能再委屈許侍郎。”一個宮女掩嘴嘻嘻的笑:“隻是可惜瞭許侍郎一張臉,咱們皇上的痘痘好瞭,他卻長上瞭疙瘩。”

“今日瞧著比早些日子好多瞭,疙瘩淺瞭些,也沒那麼多瞭。”同伴眼中全是愛慕:“我覺得許侍郎就是有疙瘩也很好看。”

“太後娘娘!”兩人聽著有腳步聲,抬頭轉臉,就看見那邊有人抬著鑾駕朝這邊走瞭過來,趕緊跪倒在地:“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說皇上召見瞭許侍郎?”陳太後怒氣沖沖的從鳳鑾上下來,兩條眉毛成瞭一個倒八字,聽著安插在盛乾宮的內侍偷偷傳來密報,許侍郎今日下午進瞭盛乾宮,到現在都沒有出去,與皇上兩人關在寢殿裡就沒出來過,連飯菜都是送進去的。

陳太後眼前一黑,自己的擔心終於還是發生瞭。

關在寢殿裡一下午,就連飯菜都是送進去的,還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做什麼?陳太後悲憤得無以復加,自己怎麼努力,卻始終沒有用,正如一位高僧對她說過,這世間有些事情總是會發生得,即便你極力想去阻止,可你做的一切……她還記得那高僧當時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憋瞭好半天都沒有再說話。

“大師,您說哀傢所做的一切怎麼瞭?”陳太後勤學好問。

高僧憋瞭一陣,才放出瞭一個響屁,臉上露出舒服的神色來:“就像貧僧剛剛做的,命中早有註定,再努力,一切依舊隻是一個屁。”

高僧說的真是有道理,自己做瞭這麼多事情,想撮合蘇大小姐與許慕辰,可兩人依舊是以和離而告終,自己的皇兒竟然變本加厲,將許慕辰招進瞭寢殿,還能在裡邊做什麼……陳太後以一種悲絕的心情踏入瞭盛乾宮。

寢殿的門果然是緊緊的關著,能看到裡邊有燈影晃動,陳太後踏上漢白玉臺階,很威嚴的看瞭一眼站在門口的兩個內侍,一個小內侍轉過身去,戰戰兢兢的拍瞭拍門:“皇上,太後娘娘過來瞭。”

許明倫將門打開:“母後,你怎麼這時候過來瞭?”

陳太後將她撥到一邊,大步走進瞭寢殿,眼睛往裡邊一打量,就看到站在床邊的許慕辰,衣裳穿得整整齊齊,沒有她想象中的衣裳不整。

陳太後舒瞭一口氣:“皇上,你跟許侍郎在商量什麼軍國大事呢?”

話裡滿滿的譏諷。

“母後,朕與慕辰真是在商議軍國大事。”許明倫一看陳太後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母後總是這樣不純潔,他跟許慕辰分明是很純潔的兄弟情誼,白得像一張紙,啥都沒有,可在他母後心裡,他們兩人之間是那樣的——五顏六色色彩繽紛濃墨重口。

“哼,有什麼軍國大事要到寢殿裡商量,而不是等早朝的時候廷議?”陳太後壓根都不信,別說她不相信,就是連跟著她過來的內侍宮女們心裡都覺得太後娘娘說得實在有理。

許明倫也不著惱,笑著指瞭指那張闊大的龍床:“母後,我跟慕辰正在捉賊呢,你看到床上放著的碧玉夜光杯沒有?”

陳太後瞇著眼睛朝床上看瞭看:“皇上,你又來糊弄哀傢,哪裡有什麼碧玉夜光杯?”

許明倫與許慕辰兩人都一齊轉頭往床上看瞭過去。

大紅的錦緞被子鋪得平平整整,那隻本來該擺在上邊的碧玉夜光杯……沒瞭。

《賊娘子(柳葉摘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