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色的暮靄沉沉,越來越深,暢春園裡的宮燈開始亮瞭起來,一盞又一盞,連綿不絕,仿佛將整個皇宮都鑲嵌上瞭一道金邊。燈光在迷離的暮色中從柔和慢慢變得明亮,恍若天空中萬點繁星落入人間。
今晚是除夕,照例宮中夜宴,皇親國戚們都要來暢春園參加夜宴,這是一年裡宮中最熱鬧的時候。
暢春園門口站著幾個提著宮燈的宮女,正在竊竊私語:“寧王好像比去年又老瞭些。”
“是呢,胖瞭一圈,感覺他走路都吃力。”
“你沒見他方才那目光?真是人老心不老!”一個穿著紅衣的宮女撇瞭撇嘴,一臉嫌惡:“隻往咱們胸前看哪!”
“許侍郎過來瞭!”有人驚喜的喊瞭起來,幾個人趕緊站直瞭身子。
許慕辰大步走瞭過來,一臉的意氣風發,黑色的大氅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
宮女們的目光都變得纏綿起來,剛剛見著一個年老癡肥的色鬼,現兒能見如此俊美的少年郎,不無是一種享受,至少洗瞭眼。
邁進暢春園,許慕辰就見到瞭寧王正坐在左側的一張椅子後邊,肥碩的一團身子,就像一隻癩□□趴在那裡。
“多謝王爺贈送的重禮。”許慕辰朝寧王拱瞭拱手:“受之有愧。”
寧王哈哈的笑瞭起來:“許侍郎,不用客氣,你受瞭委屈,本王自然要安慰一二。本王還想著要給你做個大媒呢,就不知道許侍郎準備什麼時候再成親?”
許慕辰被許明倫再一次革職,寧王覺得是個好機會,派人送瞭不少珍貴的東西給他,還洋洋灑灑的寫瞭一封長信,以格外親切的口吻表達瞭對這事情的不理解:“許侍郎為瞭大周,嘔心瀝血,日日操勞,為何皇上竟將你革職瞭?實在可惜、可惜、可惜!”
或許寧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詞語來,一連寫瞭三個可惜,許慕辰拿瞭信給許明倫看:“皇上,人傢都在替我鳴不平呢。”
許明倫笑得格外舒爽:“他那點金銀財寶就能將你收買瞭過去?慕辰,你不會讓朕失望罷?”
“皇上,咱們可是多年好兄弟。”許慕辰正色,忽然想到瞭什麼,又添瞭一句:“你可千萬別跟我來搶蓉兒,免得傷瞭和氣。”
許明倫的臉色一黯,什麼?許慕辰與柳姑娘竟然感情飛速突進,稱呼都這麼親熱!
嫉妒的看瞭許慕辰一眼,想到自己去寧王府角門那邊去看柳蓉,她一個勁的催著自己回宮,顯然是不想跟自己多呆。許明倫悵悵然的嘆瞭一口氣:“柳姑娘,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負她。”
咦,皇上的意思是不跟自己來搶柳蓉瞭?許慕辰大喜,朝許明倫行瞭一禮:“多謝皇上放手,皇上以後自然能找到自己的如意嬌妻。”
許明倫心裡頭酸溜溜的,他可真不想說放棄,就柳蓉那樣機靈可愛的姑娘,到目前他還隻遇到過這一個,可是既然許慕辰與柳姑娘心心相印,自己也不能去橫插一棒子瞭,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做瞭無數心理鬥爭,許明倫掙紮著祝福瞭許慕辰,可心裡還是很惆悵的。
除夕夜宴來瞭不少人,皇親國戚坐得滿滿,宮娥們手捧美酒佳肴新鮮瓜果在座位間穿梭,笑意盈盈的放在桌子上邊,臉若春花,粉嫩生香。
寧王一把拉住瞭前來斟酒的宮娥的衣袖,小宮娥嚇得臉色發白,幾乎要驚叫出色,旁邊寧王妃跟沒有看見一般,隻是笑得端莊賢淑,目不斜視。
“王爺……”小宮娥戰戰兢兢的喊瞭一句:“春月還要去送東西。”
寧王伸手摸瞭一把小宮娥的臉,這般粉粉嫩嫩,摸上去光滑無比,真是舒服。小宮娥等他一松手,花容失色的快步跑開,好像有鬼在追她一樣。寧王瞅瞭一眼她的背影,有幾分氣憤,要是許明倫這麼摸她,她肯定歡喜得不知道怎麼樣才好瞭!
當皇上就是好,這麼多美人兒,隨他挑選,喜歡誰陪著就是誰。隻不過,聽說皇上有些不正常喲,寧王一想著許明倫與陳太後因著選妃一事,母子不和就覺得遺憾,這等艷福,如何不送給他?
聽說皇上與許侍郎有說不清的關系,自己暗地裡瞧著,果然不假。
上回他誤以為鄭三小姐與許慕辰情深意篤,還一心想著要將鄭三小姐送進鎮國將軍府裡去討好這位英武過人的許侍郎,可沒想到許慕辰竟然一點都不鳥他,與蘇國公府的大小姐和離以後就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許老夫人說要給他再娶位娘子,許慕辰便索性不回傢瞭,聽說最近才在鎮國將軍府見到他的身影。
現在……唔……寧王看瞭看,許慕辰正坐在自己對面,而居正位的許明倫,貌似正情意綿綿的往許慕辰這邊看,這真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
看著陳太後越來越陰沉的臉孔,寧王有說不出的開心,暗暗籌劃,到時候他就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起兵,口裡說是要除掉許明倫身邊的奸險小人,實則可以兩人一並除掉!或許……寧王忽然心血來潮,暗戳戳的興奮起來,或許他還能嘗嘗許慕辰的味道,是不是入口即化小鮮肉!
那張臉生得比女人還美,壓到身下肯定滋味不錯,寧王蠢蠢欲動瞭起來,一隻手抓緊瞭酒杯,眼睛盯住瞭許慕辰,臉色帶瞭些潮紅。
寧王妃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這麼多年來,她始終沒有跟上寧王的思維。
當時寧王是很受寵的皇子,她剛剛嫁給寧王時,就聽傢中父母總在說,指不定以後她就會是太子妃。
寧王娶她是因為父親是兵部尚書,寧王妃知道得很清楚,否則以她這樣的容貌,怎麼會吸引這好色的王爺。成親才三個月,先先皇就立瞭太子,大皇子根正苗紅,皇後娘娘嫡出,老臣們一並擁護,即便寧王的母親當時的寵妃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能挽回這敗局。
寧王做太子與做皇子,對於寧王妃來說,沒有半點不同,做太子要管理他的良媛良娣,做皇子就管管他的姬妾,寧王妃對大周的錦繡江山沒半點欲望。
江山再好,跟她何幹?能拿來吃麼?
除瞭寧王能坐上那把金光閃閃的龍椅,後宮佳麗三千,寧王妃想不通自己有什麼實惠。
先先皇駕崩,太子即位,才過幾年就得瞭怪病,掙紮瞭幾個月,很快就成瞭先皇,寧王妃那時候有些提心吊膽,生怕先皇駕崩跟寧王有什麼必然聯系,也怕寧王在先皇出殯的時候忽然發難,萬一兵敗身死,自己也要跟著陪葬。
萬幸的是,沒有出什麼岔子,一切仿佛如常,隻是寧王那些日子裡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他不會跟自己說起政事,自從自己父親被免去兵部尚書一職,寧王就對自己越發冷淡瞭。寧王妃手裡拿著酒盞,腦袋低垂,現在寧王府裡養瞭三十房姬妾,她都幾年沒有跟寧王同床共枕過瞭。
要不是為瞭自己的兩個兒子,寧王妃真想和離出府,可她咬著牙挺住瞭,她走瞭,兒子怎麼辦?要眼睜睜的看著被那宋側妃虐待不成?日子再難過,也該為兒子們著想,兒子都成親娶妻瞭,自己還要和離,那不是讓他們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瞭?
隻是,畢竟意氣難平。
方才寧王竟然膽大包天,當眾調戲宮娥,寧王妃隻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寧王做事越來越肆無忌憚,會不會牽連到自己與兒子?
聽府裡的管事婆子說,皇上雖才登基一年,可卻大刀闊斧的推行瞭新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個個都誇皇上仁義,天下歸心,太平盛世,寧王還想要謀逆,那不是往死路上奔?寧王妃憂心忡忡的皺瞭皺眉頭,強裝笑顏飲瞭一口酒,心中苦澀。
暢春園夜宴以後,煙花驟起,烏藍的夜空裡銀光流瀉,一朵朵花卉在空中盛放,就如瑤池仙苑滿園春。眾人站在五鳳城樓看煙火,城樓下邊有樂府奏樂歌舞,一派繁華景象。
“你看出什麼來沒有?”許明倫與許慕辰並肩站在城樓上,兩人竊竊私語。
“我覺得寧王略顯猖狂瞭些,或許他以為自己得瞭寶藏,就能收買人心發起兵變瞭?”許慕辰覷瞭寧王一眼,見他滿臉紅光,一雙眼睛色迷迷的盯著不遠處侍立的宮娥:“竟然做出這般醜態!”
兩人站在一處,言笑晏晏,在旁人看著,皇上與許侍郎的關系實在是隻可意會不可言說。
“快,快些拿嗅鹽給我。”陳太後心急如焚,手腳冰冷,心中暗暗的想,無論如何,過瞭春節,她就要掀起一波選妃的巨浪!隻要是四品以上的官員,有及笄的女兒或者孫女,不論嫡庶,隻要是美貌嫻靜,就一律送進宮來候選。
廣撒網,多撈魚,總有一款適合他!
陳太後咬瞭咬牙,自己不能任憑皇上再任性下去,為瞭大周的江山社稷著想,皇後是絕對的必需品,即便皇上喜歡的不是女人,也要跟女人生瞭孩子再說!
許明倫覺得身上一陣發涼,轉臉看過去,對上瞭陳太後咬牙切齒的臉。
他打瞭個哆嗦,母後這神色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風急天高,夜色沉沉,這初二的夜晚,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可就是這樣的天氣才適合夜間漫步,一條黑影貼著墻面走得飛快,悄無聲息,一翻身就飛過瞭院墻,落到瞭另外的院子裡邊。
書房那邊燈光迷離,柳蓉飛身上瞭屋頂,輕輕撥開幾塊瓦片,瞇著眼睛往下邊看瞭過去。
屋子中央坐著一個人,肥頭大耳,神態有幾分像寧王,可柳蓉一眼就看出,這隻是一個西貝貨。寧王的肚子更大一些,坐在那裡,肥肥的一堆肉,這人坐在椅子上還沒填滿,跟寧王的肥胖程度還是有些差距的。
書桌旁邊站著那個叫秦璞的老者,嘴唇一張一合的在說話,柳蓉仔細聽瞭幾句:“你裝病就該裝得像一些,老是想著吃吃吃,哪裡是個病人?”
假寧王哼哼唧唧:“我胃口好,想吃。”
“你別哼唧,我給你帶來宵夜瞭。”秦璞將一個盒子放到桌子上頭,假寧王雙眼放光:“秦大人,我錯怪你瞭!你是個好心人!”
秦璞將盒子打開,裡邊是一籠小包子,大約有十隻,跟蒜頭差不多大小:“你看,我把自己明日的早餐都讓給你瞭,你也該知足瞭。”
假寧王眼淚汪汪:“這些塞牙縫都不夠啊!”
“有得吃就不錯瞭,還嘰嘰歪歪的,人要知足!”秦璞很嚴肅的望著假寧王,聲音逐漸變得嚴厲:“王爺交給你的任務,你務必要做好,這些天你就在書院這邊,千萬不能進內院,也別打什麼歪主意,王爺的姬妾,可不是你能染指的!”
假寧王忽然激動瞭起來:“我喜歡香姬!”
“混賬東西,香姬也是你能肖想的!”秦璞氣急敗壞,連連頓足:“那可是寧王的新寵!”
“秦大人,你也喜歡過她吧,還是你將她推薦給寧王的呢。”假寧王忽然一板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人那點子事情!我要是不趁著這個好機會與香姬去睡幾個晚上,也太對不住自己瞭,你敢向王爺告發我,我就先告發瞭你!”
秦璞咬牙切齒的撲瞭過去,可手才落到假寧王的脖子上頭又停住瞭。
這個冒牌貨不能死,皇上這些天對寧王看得很緊,昨日天壇祭天,都一定要寧王跟著去,寧王府裡或許就安插瞭皇上的眼線,萬一不見寧王活動,那皇上會不會看出破綻?
寧王府現在必須要有個肥笨如豬的胖子不時的走動走動,這個已經是最像寧王的瞭,自己要是把他啥瞭,哪裡還能找出跟寧王如此像的第二個人來?
秦璞的手停在瞭那裡,恨恨的望瞭假寧王一眼,又將一雙枯柴一樣的手爪撤瞭回去。
“那好,你先吃瞭宵夜,我再派人去通知香姬,說你晚上會過去。”秦璞十分無奈,這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且寧王好色,幾乎每晚都要進後院,現在雖然傳出去說王爺病瞭,可總不能每日都獨宿在書房裡,完全不是王爺的風格。
假寧王露出瞭快活的笑容,他吃力的扶著椅子扶手站瞭起來,挪到瞭桌子旁邊,伸出肥胖的手指抓向那個盒子,忽然間目瞪口呆:“秦大人,這裡的包子呢?”
秦璞一轉頭,盒子裡空空如也,那十個包子不見瞭蹤影。
“秦大人,你可真狠心,一個也不給我!”假寧王痛哭流涕。
“糟糕,書房裡有人!”秦璞毛骨悚然。
剛剛他隻跟假寧王廝打瞭一陣子,也沒聽到腳步聲,沒覺察到意外,怎麼這十隻包子竟然憑空消失瞭?
假寧王擦瞭擦眼淚,也意識到瞭這一點,驚恐萬分:“秦大人,有鬼!不可能是人!”
柳蓉一隻手拿著包子捏瞭捏,撇瞭撇嘴,姐不就是個大活人?虧得下邊那兩隻驚慌失措,都拼命的往桌子下邊鉆!
秦璞身子瘦弱,刺溜一聲就躲到瞭書桌下邊,而那假寧王就沒這麼快的手腳,他吃力的跪倒在地,手腳並用的往裡邊爬瞭過去,剛剛鉆進一個腦袋,在肩膀那裡就卡住瞭,不住的蹬著兩條肥胖的腿,帶著哭音喊瞭起來:“我沒做壞事,別抓我,別抓我!”
柳蓉嘻嘻一笑,從身上拿出瞭一個小竹筒,揭開蓋子,倒提著那竹筒往下邊搖瞭搖,數隻小蟲子落到瞭書桌旁邊,歡快的蹦蹦跳跳著,從假寧王的褲腳裡鉆瞭進去。
“啊啊啊啊……”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叫夜晚的沉寂打破,一盞燈光亮瞭起來,又一盞亮瞭起來,頃刻間寧王府飄蕩著各種燈火,有明亮的,有昏暗的,有忽明忽暗的,一齊朝書房這邊奔瞭過來。
秦璞此時已經清醒瞭過來,寧王不在府中這件事情,勢必不能讓人知道,他抓住瞭假寧王的手:“你別露出腦袋來!”
假寧王也知道瞭自己殺豬般的嚎叫聲帶來瞭什麼樣的後果,他順從的點瞭點頭,將腦袋埋到瞭秦璞的背上,以柳蓉的角度來看,那就是小蚱蜢上壓瞭一隻大烏龜,烏龜還顯出一副羞澀的模樣,腦袋都不敢抬。
書房的門被推開瞭,一群人湧瞭進來,個個目瞪口呆。
王爺與秦大人的姿勢好奇怪啊!
王爺死命的壓在秦大人身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連腦袋都不肯抬一下。而秦大人眼中那絕望的目光,已經深深的顯示瞭他方才肯定受到瞭某種虐待。
秦璞掙紮著從書桌下探出瞭半個腦袋來,聲音嘶啞:“沒事沒事,你們都回去歇著!”
沒錯,那聲嚎叫就是秦大人發出來的!眾人一臉“我懂瞭”的神色,飛快的退瞭出去,還體貼的關上瞭房門。
“沒想到王爺這把年紀瞭還沾上瞭斷袖之癖!”一個年輕男仆拎著燈籠打著呵欠低聲道:“秦大人那臉色,可是十分難看!”
“我覺得奇怪的是,連秦大人王爺都下得瞭嘴,以後我們……”旁邊的夥伴打瞭個哆嗦:“咱們可怎麼辦才好哪!”
他這話一出,眾人個個心驚膽顫,一隻手抓緊瞭自己的衣裳前襟,沒想到,這年頭就連做個安靜的美男子都不行瞭嗎?
正月初三的上午,天色放晴,烏雲似乎被一口氣就吹散瞭一般,露出瞭清澈的一片藍天。陽光從空中投下萬點金光,照得雪白的地面熠熠生輝。
錢婆子坐在角門那裡,屋子裡頭還有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仆,三個人熱瞭一壺酒,炒瞭一碟花生米慢慢的吃吃喝喝,一邊說著昨晚的怪事:“王爺這般年紀,忽然就轉瞭口味,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是。”一個男仆憂心忡忡:“以後都不敢被王爺看見瞭哪。”
“嗬嗬,寧王喜歡的是秦大人那樣瘦筋筋的,你們不用擔心。”錢婆子似乎很有把握,起身從一個小櫃子裡摸瞭好半天,才摸出幾個油紙團子來:“我這裡有好東西吃,五芳齋的糕點哪。”
兩個男仆接瞭一個油紙包過來:“錢婆子,你可真有錢。”
“我能有啥錢?還不是那個貨郎賣得便宜!”錢婆子掰開餅子,塞瞭點到嘴裡砸吧砸吧兩下,閉著眼睛道:“真好吃。”
“貨郎?”兩個男仆相互看瞭一眼,不用說,肯定是吳管事叮囑過的那個。
“是咧是咧,就是從貨郎擔上買來的。”錢婆子不知就裡,笑得牙齒都在外邊曬太陽:“兩個貨郎都生得俊,隻不過那個弟弟更俊些。”
“兩個?”男仆面面相覷,那到底是抓哪一個?
“嗯,兩個,加上他們那個爹,就是三個瞭。”錢婆子連連點頭:“我都認識。”
“啊?三個?”怎麼又多瞭一個哇?
“是啊,錯不瞭,三個!要是算上他們那個叔叔,就是四個咯!”錢婆子絲毫沒有註意到兩人頭上爆出的汗珠子,笑得很開心:“說來也怪,那個老貨郎與他弟弟生得都不咋樣,兩個兒子卻這般俊。”
兩個男仆不敢再問,再問隻怕又要多出一個來瞭!
“上好的繡線胭脂水粉,五芳齋最新的糕點啦……”悠長的吆喝聲鏗鏘有力,似乎要貫穿雲端,遠遠的傳瞭過來。
“來瞭來瞭!”兩個男仆精神一振,相互對視瞭一眼,很有默契的點瞭點頭,不管是不是吳管事交代的那個貨郎,來一個就抓一個!
許慕辰挑著擔子晃晃悠悠的朝角門走瞭過來,身後的雪地上有兩行深深的腳印。錢婆子站瞭起來,瞇著眼睛看瞭看,伸手熱情的招呼著:“貨郎,今日才初三,你咋就來瞭哩?”
“呆在傢中也沒事情好做,不如出來走一走!”許慕辰笑著將擔子放瞭下來:“我想見小蓉姑娘,媽媽看在這新春我還出來賣貨的份上,就放我進去吧!”
“哼,你還想進園子找人!”兩個男仆兇巴巴的從角門那邊的小屋子裡沖瞭出來:“走,跟我們去見吳管事!”
許慕辰不慌不忙:“你們吳管事要買貨?麻煩他出來自己挑。”
“誰要買你的東西!”一個男仆惡狠狠說瞭一聲,另外一個忽然住瞭嘴:“許、許……”
他曾經被吳管事派到外頭去買東西,在京城街頭見過一群姑娘追著許慕辰跑的情形,心中震撼無比,回去那晚上做瞭一個夢,迷迷糊糊中,他變成瞭那位許侍郎,一群姑娘趕著過來討好他,他哈哈狂笑,笑著笑著從夢裡醒瞭過來。
從此以後,許慕辰就成瞭他心目裡的偶像。
偶像來瞭,他是要上去問泡妞秘笈還是聽吳管事的吩咐將偶像抓起來呢?那男仆撓瞭撓腦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許慕辰一臉帶笑望著他:“能不能去幫我找下做粗使丫頭的小蓉?”
“好好好……”男仆趕緊應瞭一聲,乖乖轉身。
“哎哎哎,你、你、你……怎麼跑瞭?”同伴大喊瞭起來:“快來抓他啊!”
沒有人回答他,離開的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瞬間就沒見瞭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