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傷心雪嶺 第56章

這片懸崖是圓百裡之內唯一的平整雪地,離懸崖二十丈立有一座茅屋,外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嚴嚴實實,隻有背面矗立著的幾棵挺拔雪松,上端的陳舊紅綢帶隨風飄動,這純白世界帶來一抹亮色。

屋內正中燒著熱烘烘的火爐,段九修在屋角盤膝調息,閉目養神,胡天圍坐在爐旁烤火,周致欽呆呆的靠在另一個屋角。

胡天圍笑著招手:“周大俠過來烤烤火罷,東大俠慘死,我等也甚是悲戚,你還是節哀順變的好。”

周致欽喃喃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我們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入死這麼多回,他居然死在瞭這裡…”

“不止東大俠,老金和老藍也沒瞭,這回真是傷亡慘重啊。”胡天圍嘆息。

周致欽冷冷道:“哼,惺惺作態,我可沒瞧你有多悲傷。”

胡天圍瞭個哈哈:“故人已逝,悲痛何益。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吃瞭你兒子的那白毛畜叫我死瞭一,另一也傷及臟腑,命不久矣。”

周致欽:“我沒親眼見,怎麼知道不是你胡吹大氣。”

胡天圍皺眉:“怎麼著,你還要接著追殺剩下那白毛犼麼?!萬一再遇上那條碧眼冰晶巨蟒怎麼辦。”

周致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算瞭,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胡天圍拿起擱在火爐旁的酒囊,先自己喝一口,隨後舉向周致欽。

周致欽猶豫一下,還是朝胡天圍走去,接過酒囊擦擦壺口,正要仰脖飲酒,雪屋大門砰的被撞開,一個雪團疾速飛來,啪嗒掉瞭周致欽手中的酒囊。

蔡昭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周大俠,別喝那酒,肯定有毒!”

周致欽一驚,胡天圍一喜,段九修聞聲後猛然睜開眼睛,目中暴□□光,宛瞧見瞭獵物的毒蛇。

“小晗姑娘,你,你不是下山去瞭麼?”周致欽是驚訝,“你兄長呢?”

蔡昭擺擺手:“周大俠,先別問這瞭。你知道麼,那人根不是姓胡的老仆,他是天璣長老段九修!他沒死,他死遁逃過瞭當年的格殺令!”

周致欽一臉難以置信,但還是果斷的離開胡天圍,走到蔡昭身旁。

段九修緩緩起身,桀桀而笑:“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瞭。”

胡天圍恭順的走去扶住他。

蔡昭恨恨道:“像你們師徒這樣作惡多端的魔妖孽,早該碎屍萬段!周大俠,咱們聯手殺瞭他們罷!”

周致欽緩緩拔|自己那把刃上重重缺口的長劍,然後將東曉完好的長劍遞蔡昭,沉聲道:“段九修,當年你血洗清風觀,犯下累累血債,既然我東賢弟不在瞭,我這做兄弟自然責無旁貸!”

“周大俠真乃慷慨君子!”蔡昭接過長劍,眼中流露贊賞敬仰之意,然後轉嬌斥一聲,“奸賊!納命來!”說著,就向段九修師徒撲去。

“說的好!”周致欽隨後也跟上。

段九修師徒始終面沉水,做戒備之姿,然而當蔡昭撲至半途時,胡天圍終於抑制不住微微張嘴,露幾顆尖尖的牙齒,眼中閃現期待喜悅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蔡昭左腕忽的飛一道銀光,磬的一聲釘在左側房柱上,手腕猛然使力,整個人便一隻輕巧的淺色風箏疾速向左側飛去。將將撞上房柱之際,她單足在柱上一點,便滿弓而的羽箭再度飛回,而此時周致欽已在她身前……

剎那間,猶一道金紅色的光芒破曉而,銳不可當的一輪矯健旭日直直落下,周致欽慘叫一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到墻角。

屋內忽然寂靜。

段九修師徒震驚到難以形容,半晌沒有動靜,著周致欽在地上嚎啕痛呼——一道深極見骨的猙獰血痕從他左肩貫至下腹,持劍的右手齊腕而斷。

其實從蔡昭飛離自己面前,周致欽就知道不瞭,他也算北宸六派中響當當的高手,向前虛拍一掌,硬是在半空中騰挪轉身,舉劍抵擋。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尋常兵器。

“艷,艷陽刀?!”周致欽一手緊緊捂著破開的肚腹,強忍劇痛坐起,定定的向蔡昭手中那輪絢爛無比的人間利器,“你,你是蔡昭?!”

“自幼時一別,許久未向周叔父問安瞭。”蔡昭語調緩慢,“周叔父近來可好?”

周致欽滿臉悲愴:“你這孩子難道瘋瞭麼,為何要向我手?!”

蔡昭面露微笑,“別裝瞭,我姑姑和父親在佩瓊山莊長大,閉著眼睛能認周的劍法來。我雖背上沒長眼睛,但在躍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見周叔父手中之劍擺的正是‘月下小酌’的起劍勢。”

“彼時你我離他們師徒還有半個屋子的距離,‘月下小酌’貼身搏殺的招數,周叔父,你當時想殺的是誰啊?”

周致欽冷汗涔涔:“不,不是。是他們說你是魔中人,害死瞭藍田玉與金保輝,所以我才,才……”

“周叔父別逗瞭好麼。”蔡昭冷漠道,“我是不是魔中人還兩說,胡天圍是板上釘釘的魔長老首徒,手上更是血債累累,你與他能一屋烤火分酒而飲,反而我痛下殺手,你欺誰是傻子呢。”

周致欽無話可說,求助的目光投向屋角。誰知他剛動彈瞭一下,蔡昭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段長老與令徒最好一步也別動。”

段九修師徒果然正要上前,猛的瞧見蔡昭左手握著個杏黃色小玉瓶,而她離火爐近有半步距離,伸手就能將玉瓶丟入火種。

他們立刻止步。

“想來金保輝跟你們說瞭這瓶子裡是什麼。”蔡昭將玉瓶亮他們。

師徒倆凝目而望,果然是金保輝描述的那個三四寸長的杏黃色小玉瓶,瓶口還有一圈陳舊的銅線。胡天圍道:“誰知道瓶子裡有沒有涎液,少裝神弄鬼的!”

蔡昭眉間一蹙,“你們不信?不要緊,我灑一點兒來你們聞聞好瞭。”說著左手拇指一頂,就要頂開瓶口玉塞。

“不用不用!”胡天圍立刻大喊——才那麼個小瓶子,裡裝的涎液必然不多,肯定得先緊著師父,隻有多來的才能輪到自己,他當然不願浪費半分。

“麻煩段長老與令高足站遠,最好貼墻而站。”蔡昭笑吟吟的。

段九修哼一聲,“別狐假虎威,我們殺瞭你,一樣能拿到這瓶子。”

蔡昭沉下臉:“雪鱗龍獸的涎液逢寒不凝,遇熱即化。段長老覺得是我將涎液潑進火堆快,還是你們師父撲過來快?是你們師徒制住我快,還是我自斷心脈快?”

女孩剛才殺傷周致欽那一下雖是有意算計無意,然而手之準,發力之狠,均是上上之選。師徒倆心中清楚,哪怕二一,他們也無法三兩下就制住女孩。

“小姑娘花容月貌,舍得就這麼死瞭?”胡天圍強行調笑。

蔡昭淡淡道,“我叔祖父蔡長風當年與天璇長老同歸於盡,毫無所懼,我姑姑蔡平殊為殺聶恒城,不惜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自殘,以命抵命——賢師徒以為我舍不舍得自己這條命。”

胡天圍笑容消失,轉去自師父,發現他同樣沉默。

換成別人,他們師徒未必肯信會置死於度外;但換成姓蔡的瘋子,他們不自覺就信瞭九成。

“我死不死不要緊,要緊的是貴師徒沒瞭這雪麟龍獸的涎液,未來恐怕會難堪。”蔡昭笑顏花,“當然,你們若能找到雪鱗龍獸,一樣可以取得涎液。不過……”

她微微仰,仿佛向屋外山頂,“人們最後一次真真切切見雪鱗龍獸已是一百六十年前瞭,後來雖屢有傳聞說聽到雪鱗龍獸的叫聲,但究竟隻是傳聞。瞭,那個眼線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他怎麼知道雪鱗龍獸現身瞭?”

“什麼眼線!”胡天圍沉不住氣。

蔡昭:“就是客棧裡死掉的那個掌櫃啊,他不是你們留在山下的眼線麼?”

段九修咧嘴一笑:“小姑娘挺聰明的。不錯,馮三(掌櫃)是我們的眼線,他從山民手中得到一片鱗片,我拿去金保輝瞭,確認是雪鱗龍獸的鱗片不假!”

蔡昭輕笑聲,“我還當是什麼呢,隻是鱗片啊,說不定那異獸早就死瞭呢。或者,人拍拍翅膀早飛走瞭呢。”

女孩笑起來,“還是拿我手中這瓶涎液容易吧。”

段九修緊咬牙根,無奈之下還是妥協瞭,退後數步直至貼墻,剛好就在周致欽身旁。

胡天圍也隻好跟瞭去,便走便道,“你究竟要怎樣才將涎液我們!”

蔡昭:“簡單,你們殺瞭周叔父就行瞭。”

胡天圍愣瞭,“你,你說什麼?!”

蔡昭補充,“為瞭防止你們作假,我要你們割下周叔父的顱。等我見到他身首異處,我自會留下玉瓶離去。”

女孩的像桃花般清艷,一張嘴要割人顱,便是隨意殺人的胡天圍也一時悚然。

周致欽連忙抱住段九修的腿連聲哀求,“別,別殺我,求求你……”

段九修一動不動,森森冷笑:“果然是蔡平殊那賤人養來的小賤人,一般的毒辣!”

蔡昭立刻沉下臉色:“我忽然不想活瞭,我要與你們同歸於盡。”說著便去拔瓶口玉塞,作勢倒掉涎液。

“別別別,住住!”胡天圍連連吼叫,“有話好說,你發什麼瘋啊!”

蔡昭冷著臉:“我不想再聽見我姑姑任何不敬之言。”

胡天圍急一汗:“師胡言……啊不,師隻是一時順口,並非有意輕慢令姑母啊!再說瞭,你姑姑當年幾乎將我們一脈趕盡殺絕,我們不罵她才奇怪吧!”

見蔡昭又要去倒玉瓶,胡天圍隻好服軟,“好好好,我們不說就是瞭,不說就是瞭!”

蔡昭這才堵回瓶塞。

段九修被氣的半死,咬牙道:“你別虛張聲勢,真逼急瞭老子……哼哼,我未必非要這涎液,你非死不可!”

蔡昭搖,“就算我非死不可,賢師徒也一定死的比我慘——魔大戒,決不許外之人修習□□夫,違者受刑而死。有什麼刑呢……”

她回憶慕清晏半夜她講的嚇人故事,“百年前,有人偷習魔功夫,被捉回去後點瞭天燈。據說用的還是小火,足足烤瞭兩天才死,死的時候人縮小瞭一半,烤成人幹瞭。”

“七十年前,駟騏門有個膽大的混入魔偷功,被凌遲而死,好像被片瞭一千多刀吧,全身皮肉片完瞭,據說人還能喘氣呢。”

“五十多年前,一個不要命的江洋大盜又犯瞭戒,被魔刑堂用燒紅的鐵釬貫入他魄門,慘叫瞭三天三夜才死……”

“夠瞭,別說瞭!”胡天圍驚駭的臉頰上的肉不住抖動。

“你們師徒已被魔革除瞭。”蔡昭著神情自,實則心中魔的刑法惡心不已,暗罵慕清晏那混蛋沒事亂嚇人。

“……若是被人知道你們不但想偷功,偷的居然還是聶恒城的神功,我倒好奇你們師徒最後會有什麼下場。”

段九修臉色難至極,一腳踢開猶自哀求的周致欽,“殺瞭你,甚至不會有人知道我還活著。”說話間,眼中已冒起濃濃殺氣。

蔡昭輕輕一笑,反問:“你怎麼不問問我‘兄長’去哪兒瞭呢?明明他也逃來瞭啊。”

段九修一怔,停下腳步,“你兄長去哪兒瞭?”

“又錯瞭,你該先問問周叔父,我有沒有兄長。”蔡昭態度和藹。

段九修忍著氣,他的眼光一掃過周致欽,周致欽連忙道:“沒,沒有。蔡昭隻有一個弟弟,上沒有兄長。”

“那他是誰?”胡天圍追問。

“自然是我的護衛。”蔡昭道,“晏公子適才受瞭傷,便奉我之命先下山去瞭。該知道的,他知道。不論我回不回去,他定然不會賢師徒遮掩的。”

“他會將你一人留在山上?”胡天圍懷疑。

蔡昭坦然:“我是他的主人,奴仆自然要聽主人的話。”

——這取信瞭胡天圍師徒。

段九修滿臉煞氣:“也就是說,不等幾日,神中人皆知我尚在人間瞭?”

蔡昭點,“呀,所以你非要這雪鱗龍獸的涎液不可,隻有它才能保住你們師徒的命。”

胡天圍愈發緊張,手足無措。

段九修忽的一笑,“小姑娘別胡說八道,什麼偷功雲雲,是你們北宸六派編派來誣陷我的。當年你姑姑殺我不成,今又想挑撥神來殺我,中兄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

蔡昭知道他不肯輕易服輸,當下便道,“行吧,那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自從在客棧中見到你們,到這一路上的艱難兇險,我始終十分奇怪——你們師徒,陳復光,金保輝,藍田玉,還有周叔父與東曉,明明八桿不到一處。究竟是什麼緣故,讓你們幾個齊心協力上雪山冒險呢?”

“直至金保輝在冰洞中吐露他此行為的就是雪鱗龍獸的涎液,以及段長老身份暴|露,我才隱隱一個念。而隨著這個念愈發清晰,周叔父與東曉就藏不住瞭。”

她鄙夷的瞥瞭地上的周致欽一眼,繼續道:“按時間前後來算,先是清風觀血案。我猜那回段長老屠戮清風觀時,東曉並非幸運逃脫,而是長老手下留情瞭。”

段九修桀桀一笑:“不錯,清風觀不論男女老幼是硬骨,老子正殺的沒趣,忽然碰到個軟蛋,嚇的尿褲子不說,還跪地磕求我別殺他!呵呵呵,老子便留他一條狗命,想著將來說不定有用。”

“長老真是遠見,後來可不是用上瞭麼。”蔡昭語帶譏嘲,“我姑姑領人逐一清除長老的門人與樁口,最後終於抓住瞭長老——若我猜的不錯,是東曉暗中動瞭手腳,讓長老逃過一命吧。”

段九修露一口黃牙,“那軟蛋雖然沒種,但腦子不錯。他師兄雲篆道人那會兒已經廢瞭,清風觀隻剩他一個,蔡平殊便將我交他處置。軟蛋便說要讓我受盡折磨而死,提將我沉入鱷魚潭被活活咬死,同時暗中送消息。”

“一日一夜的功夫,他們帶著我趕到鱷魚潭,天圍也已派人暗中從那泥潭底部挖一條通道。我被捆瞭石塊丟入鱷魚潭後,天圍立刻將我救,同時放一具衣著體態差不多的男屍。等鱷魚將那屍首吃的七七八八,浮上去許殘肢,事兒就完瞭。”

“敗類!”蔡昭想到姑姑一番辛苦最後白費在卑劣小人之手,心中十分氣憤。

順口氣後,她繼續說來,“接著是陳曙之死。他被我姑姑破瞭五毒掌之後,一直惶惶不可終日。我聽說聶恒城外人雖然兇殘,但自己人十分親厚。我猜,他憐惜弟子遭受巨創,便將自己新學來的那門神功相授……段長老,是這樣麼。”

段九修道:“不錯。聶恒城不是個東西,但拿四個弟子是真當親兒子來的。陳曙是個廢物,不肯耐下心來修習上乘武功,反而為瞭盡早成名練五毒掌這種上不瞭臺面的功夫。哼,自古修武一途,焉有捷徑可走,活該被蔡平殊破瞭保命功夫!”

“來他縮在幽冥篁道潛心練功,也不會事。偏偏他情暴躁,受不得激,為瞭一點小事就冒險離,結果叫佩瓊山莊的人窺破瞭行蹤。”

蔡昭點點:“這就上瞭。那回陳曙身邊帶瞭許多魔高手,佩瓊山莊為瞭誅殺此賊也是損耗不少。”

說到這裡,她忽向地面,“周叔父,說起來,你才是一切的源吧。沒有你,根不會有這亂七八糟的事,你的獨愛子也不會死。”

“不不,沒有,沒有……”周致欽捂著傷口,臉色慘白,觸及蔡昭清冷的目光,才頹然承認,“不錯,是我。”

蔡昭接著道,“周叔父是周伯父的左右手,等魔賊人盡數伏誅後,善後收尾的必然是周叔父。我猜周叔父從陳曙的屍首上發現瞭什麼。嗯,是信件?”她牢牢盯著周致欽。

“……是一封沒寫完的信。”周致欽臉色灰白,“我們追殺瞭幾日幾夜,陳曙自知擺脫不掉我們,就算讓手下人突圍去送信。誰知信寫到一半,我們就殺到瞭。”

他心神迷惘,思緒不知不覺回到那個大雨滂沱的清晨。

一夜激戰,魔高手的屍體鋪滿瞭客棧的院子,鮮血與雨水混合,染紅瞭地面。周氏子弟均是疲憊不堪,作為未來莊主的左膀右臂,周致欽照例負責收尾。

當觸及陳曙之屍時,也不知怎麼的,他鬼使神差的搜瞭陳曙的屍身,然後摸瞭一個被碎的玉瓶,碎瓶還泛著古怪的青草氣息,甜膩又辛辣,……以及半封信。

“那信是寫陳復光的吧,有關聶恒城的神功?”蔡昭問。

周致欽點,“陳曙在信中說,他命不久矣,今讓心腹將聶恒城他的雪麟龍獸的涎液弟弟送去,配上早先他陳復光背誦的心法口訣,即可練成聶恒城神功第一層。”

“於是你就動瞭邪念。”蔡昭冷冷道。

周致欽瞳孔渙散:“那是聶恒城的神功啊!哪怕隻有第一層,也是難以想象的威力驚人。尹岱老宗主來還能跟聶恒城個平手,可聶恒城練那神功沒多久,尹老宗主就遠不是手瞭……我也想練啊,等我練成瞭,就再也不用當什麼狗屁左膀右臂瞭,再也不用精疲力盡還要裝笑臉去做臟活累活瞭!我的才幹武功不比周致臻差,為什麼我不能當莊主?!”

蔡昭毫無所動:“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是我姑姑說的。每回佩瓊山莊比武,你隻輸周伯父一招兩招,所以你覺得自己武功比周伯父差不瞭多少——其實是周伯父有意讓你的。那會兒我姑姑就常愛埋汰周伯父不實誠,周伯父說,周氏子弟成長不易,須得鼓勵慰勉。”

“若他全力以赴,百招內可以的你滿地找牙。”她嘆氣,“來還是姑姑。”

周致欽遭雷擊,“不是,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胡天圍撇撇嘴:“江山易改難移,就算周致臻百招內將周致欽擊敗,他該不服氣的念,還是會的。”

周致欽宛被抽走瞭精氣神的紙架子,低縮到一旁。

蔡昭:“此,事情就連起來瞭。”

“周叔父發現瞭陳兄弟的秘密,可他根不認識陳復光,更不知道他躲在哪兒——陳曙將弟弟護的密不透風,尋常人根碰不到。周叔父肯定尋瞭許久許久,最終明白自己是無法獨力獲得神功的,隻好開始找幫手。”

“他找的第一個幫手應該就是東曉,而東曉則認為大海撈針毫無意義。魔藏的人應該讓魔自己人去找。瞭,就是段長老您。”

“段長老您在魔內根深葉茂,哪怕遭受重創,肯定還有殘餘勢力。而段長老您也不甘心永遠隱姓埋名,於是兩邊一拍即合。”

“段長老找到陳復光後,接下來就需要雪鱗龍獸的涎液瞭。我猜魔也沒更多的涎液瞭,於是你們隻好來這大雪山碰碰運氣。於是你們又需要一個善於勘探雪山地形的藍田玉,和一個精通馴獸並能分辨雪鱗龍獸涎液的金保輝。”

“此,人就齊瞭。”

蔡昭著段九修,“段長老,我可說中瞭?”

“中,當然中。”段九修陰惻惻的笑瞭下,“不過……”

門外忽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蔡昭一怔。

深山雪嶺,誰會來敲門?

《江湖夜雨十年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