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陽一變成小豬，楊小珠就打開門走瞭出去。
小豬緊緊跟上她，一路哼唧哼唧大叫。
工區的同事大多都沒走。楊小珠振臂一呼，大聲說：“小夥伴們，大傢過來，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
“哼唧！哼唧哼唧哼唧哼哼哼——”
小豬兩條矮腿緊緊抱住楊小珠，腦袋仰著，兩隻黑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蓄滿淚水。
工區的同事都聚瞭過來。可是，他們的註意力，很快從楊小珠身上，轉移到瞭她腿邊的小豬身上。
“哇，好可愛的小豬呀。”女同事說。
“好肥的小豬，烤起來一定超好吃。”男同事說。
“這個是不是金華兩頭烏呀？兩頭烏不要烤，要醃的才好吃。”
“噫？阿珠？你是不是要宣佈你高升瞭，要請我們吃乳豬呀？”
“哈哈哈，我們都懂的。你跟大老板好瞭嘛，是應該請客的。”
“可是這隻豬那麼小，夠我們這麼多人吃嘛……”
大傢說著，七手八腳就來捉小豬。小豬的四隻腳被倒提在一名男同事的手裡。殺豬般大叫起來。
“怎麼？還要我們自己動手殺豬嗎？”
“啊啊，不行不行！”現在是殺豬沒錯，天亮就變成殺人瞭啊！萬一大傢今晚把小豬殺瞭，明天早上，變成一具大老板的屍體……
楊小珠著急起來，急忙把小豬搶回來：“不行不行。這是我朋友寄養在我這兒的，快還給我……”
“別那麼小氣嘛。你都升為總助瞭，還不該請客。”
“我沒升呀——還給我！”楊小珠大吼一聲，“這個豬有豬瘟的，還會傳染！誰吃誰倒黴！”
大傢哄的一下散瞭。
楊小珠拎起一條豬腿，在小豬的哼唧聲中，把它提回瞭辦公室。趕緊關上門。
*
“我們要來約法三章。我答應為你保守秘密，但是你也要答應我的條件。”
“哼~”
“再哼，把你扔出去喂人！”
“唧……”
“第一條，以後上班你不許吼我，不許兇我！”
“哼~”
直接抓起一條腿。
“唧，唧唧唧，唧！”
“第二條，就算我上班遲到——那也是你害的——不許扣我工資！”
“唧……”
“第三條，我已經在幹總助的活瞭，為什麼拿的還是助理的工資——我要漲工資！！”
“哼~~~唧，唧唧唧，唧！”
談判完畢，基本條件達成。楊小珠心情轉好，哼著小曲準備下班。
她收拾完東西，小豬卻抱住她的腳，哼哼起來。
“怎麼啦？你想跟我回傢？”
“哼。”
“哦不想。那我下班啦。再見！”
“……唧，唧唧唧，唧！”
又仰起頭，一雙滾圓的黑眼睛蓄滿淚水。
楊小珠很善良，一看就心軟瞭，嘆瞭口氣：“好吧。我帶你回傢。可是水水要欺負你，我也沒辦法。”說著就把小豬抱瞭起來。
*
朱嘯陽其實一點也不想跟楊小珠回傢。它隻是很餓。
半小時後，在楊小珠傢裡，對著一盆爛桔子和爛海帶拌起來的豬食，朱嘯陽欲哭無淚。
它都頂著挨菜刀的風險跟楊小珠回來瞭，居然給它吃這個？？
水水和楊小珠正在吃噴香噴香的照燒雞腿飯，那個雞腿煎得外焦裡嫩，澆上的醬汁閃閃發光，又鋪上一層誘人的黑胡椒粉；旁邊還有清新碧綠的黃瓜和青椒，輔以番茄和鹵蛋。
朱嘯陽蹭過去。水水它是不敢蹭的，就抱楊小珠的腳，一面哼哼亂叫。楊小珠把蛋黃扔給它，她自己不吃蛋黃。
水水笑：“阿珠，你怎麼虐待動物呀。你自己不吃才給它吃？朱嘯陽，過來！”
朱嘯陽警惕地抬頭看水水，一臉豬疑。
水水手裡拿著個雞腿：“快過來。好姐姐給你吃雞腿。”
朱嘯陽餓死瞭，屁顛顛跑過去。水水風卷殘雲一般，當著朱嘯陽的面，把雞腿啃瞭個精光，然後把雞腿骨扔給它。
小豬嗚嗚嗚叫起來。
“唉，YY虐待老板的感覺太好啦。”水水酒足飯飽，在沙發上滿意地躺倒瞭。
*
吃完飯，楊小珠又研究起VPN。她白天翻墻用的賬號是跟別人借的。現在發現很有用，她想自己申請一個。但是，國外VPN付費需要全球通用的信用卡，而楊小珠沒有，隻得又在微信上敲朋友請教。
“阿珠你下瞭班還工作啊？要不要這麼努力啊？爛老板爛公司，倒閉就倒閉瞭——唉，我白天聽人說，大老板泡你。有這事沒有？”
“沒有！”
“哼唧！”
楊小珠跟小豬同時叫起來。
“你激動個啥！”水水瞪小豬，“大人說話，小豬不要插嘴！”小豬哼瞭一聲。
水水又轉向楊小珠：“阿珠你小心一點。這些老板都不規矩的，三宮六院水性楊花。我聽說朱嘯陽勾搭紅光科技的老板娘很久瞭，現在又來勾搭你。阿珠你要提高警惕啊。小心你被他占便宜！”
楊小珠斜眼瞪小豬：“我一定會小心的。”小豬扭開頭一哼。
水水一邊刷手機一邊說：“嗯，‘義烏市全域實行雙禁，全年不得燃放任何種類的煙花爆竹，不得設立煙花爆竹銷售點’——越管越嚴瞭。過年不讓放鞭炮，那還有什麼意思？”
楊小珠點頭：“是啊。繡湖廣場以前每年都有一個生肖主題，今年過年什麼都沒弄，真的是十年來最冷清的瞭，一點年味也沒。”
“哎，我忽然有個創業的主意。”水水從沙發上坐起來，“禁放煙花爆竹的並不隻有義烏啊，全國有好多城市都禁放吧？咱們開個淘寶店，自己來賣‘電子鞭炮’怎麼樣？”
“啊？電子鞭炮？”
“是啊是啊。”水水一下興奮起來，“電子鞭炮很容易的，搞一個發光三極管做閃光，再配一個迷你音箱放鞭炮音效不就行瞭嗎？這邊的工廠我都熟。找個質量好的代加工，做出來的鞭炮我們自己也能賣。”
阿珠瞪大眼：“水水你真行。”
“嗨。這不單子都丟瞭，總得想辦法弄點私活做做，要不沒飯吃啊。”
*
第二天，變成人的朱嘯陽給市場及銷售部門發通知：“鼎天有極大可能失去美國市場；公司要調整戰略方向，收縮聖誕節慶戰線，開拓新年節慶產品；同時調整外貿戰略，拓展國內市場。”接著對產品部門宣佈：“立即研發安全可靠的電子鞭炮。”
水水跟產品部的人走得很近，很快就得到消息。她非常生氣，跑來找楊小珠。
“楊小珠，我跟你說我的創業點子，是把你當成姐妹。你怎麼馬上就跟大老板說瞭？”
楊小珠百口莫辯：“我沒，我沒跟他說！”
是你自己跟他說的。
“那朱嘯陽怎麼馬上就知道瞭？還馬上抄襲我的商業創意？”
因為是你自己跟他說的呀……
楊小珠抱頭：“我沒說，我沒說，我發誓我沒說。”
水水怒極：“你沒說。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才出的主意，今天就被朱嘯陽偷走瞭？你不知道這些大公司最可惡瞭嗎？就抄小公司創意，然後再把小公司擠垮——我是想跟你做生意的。現在被朱嘯陽抄瞭，我們還有生意做嗎？”
楊小珠都快哭瞭：“水水你信我。你信我我真沒說。”
水水冷笑：“信你。信你還不如信豬呢。”扭頭跺著腳走瞭。
楊小珠在水水這裡受瞭冤枉，憋瞭一肚子氣。五點沒到，朱嘯陽下班出門（他現在提前一個半小時下班），被楊小珠攔住。
“你——你怎麼能這樣？”楊小珠氣憤，“水水昨天出的主意，今天你就把她的點子偷走？要不要臉啊？”
朱嘯陽恬不知恥地說：“這叫‘偷’嗎？我可是光明正大發的通知。”
楊小珠越加生氣：“你——你這樣——以後別想再踏進我傢的門！”
這個威脅卻沒什麼用。朱嘯陽不由得輕笑出聲：“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你傢的門。”
*
楊小珠在辦公室裡生悶氣，一邊生一邊幹活。到六點半，忽然有個電話，叫她馬上到一品居的302包廂。
一品居是公司旁邊的一傢豪華餐廳，跟鼎天科技有合作關系。因為價格很貴，平時沒機會吃。隻有公司接待重要客戶，尤其是外賓，才會把客人請到一品居去。有什麼事會叫楊小珠呢？
對方是個聲音冰冷，又有些嚴厲的女人。
楊小珠小心翼翼問：“請問您是——？”
“我是朱嘯陽的母親。”
額……豬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