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陽的母親,是浙江名企、股上市公司武光集團董事長朱武光的妻子。
被大老板的媽媽叫過去,當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想來是她跟朱嘯陽的緋聞傳到他媽耳朵裡。楊小珠無門無派,也沒什麼傢世背景。想想也沒機會勾搭朱嘯陽的。現在傳出緋聞,大老板的母親生氣,也很正常。
這是興師問罪來瞭。
楊小珠惴惴不安,又不敢不去。隻得收拾一下,去洗手間化瞭個淡妝。
化妝到一半,又想,朱夫人一看到她化妝的模樣,會不會更加生氣?趕緊把眼影給洗瞭。
眼影一洗,顴骨和太陽穴的粉底就糊瞭。沒辦法,隻好全洗瞭。
一卸妝,就露出楊小珠烏青的眼圈。頭發也有些凌亂,看著邋遢極瞭。
到瞭一品居,被穿著旗袍、化著濃妝的服務員請到包廂。楊小珠膽顫心驚地跟進去。看到朱媽媽衣著雅致,妝容精美,極其優雅地坐在包廂裡等她。
楊小珠戰戰兢兢地站著。
“坐。”她招手。
楊小珠戰戰兢兢地坐下。
“你就是楊小珠?”朱媽媽揚起一條眉毛,輕聲問道。
楊小珠有些害怕,不安地搓著手,輕輕“嗯”瞭一聲。
“昨天,還有前天……我聽說,我兒子是在你傢過的夜。有這回事沒有?”
楊小珠嚇呆瞭,稍一回神,趕緊辯解說:“是、是這樣的,朱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兒子是……你兒子……我、我,請相信我,我沒有‘趁火打劫’,也沒想‘攀龍附鳳’,我是好人傢的女孩,我絕對沒有勾引……啊呸……我沒有……”
朱夫人微笑:“這可說笑瞭。我兒子明明是豬,怎麼能叫攀龍附鳳呢。”
楊小珠頓住。
朱夫人緩緩將一隻沉重的Speedy手袋放在桌上,輕輕推給楊小珠:“這包裡有二十萬。你拿去。”
楊小珠驚著瞭,急忙搖頭:“朱夫人,你不用給我錢。我馬上離開你兒子……啊呀,我根本就沒跟他過過……你放心。我馬上辭職。這輩子再也不見他瞭!”
朱夫人那皙白的面容,竟然有瞭些微驚慌:“不,不是。我給你錢,是為瞭讓你不要離開他——你還覺得錢太少瞭嗎?的確,二十萬就想把你綁住,太不現實瞭。這二十萬隻是訂金……隻要你願意照顧他……將來,武光集團所有產業,都會是你們的。”
楊小珠驚呆瞭。
“哈哈,夫人,您是不是背錯臺詞瞭……”
朱夫人面容憂鬱,將地上的一隻籠子提瞭起來,輕輕放在桌上;又十分嫌棄似的,往桌子中間推瞭推。
籠子裡裝著的,正是朱嘯陽本豬。
朱嘯陽正十分不高興地咬籠子。
朱夫人訓它:“討飯骨頭,看到楊小珠,還不快點招呼下?”
“哼!”
“還想不想做人瞭?”
“哼~”
“好好說話。”
“哼唧。”
“想做人就好好跟阿珠打招呼。”
“唧……”
“坐。”
“哼!”
“骨頭癢來瞭儂?”
“唧。”
朱嘯陽在籠子裡屁股著地,像小狗一樣坐起來。
朱夫人不理朱嘯陽瞭,她轉向楊小珠,接著怔怔垂下淚來:“楊小珠,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從今天開始,我能否把我兒子寄放在你那裡?以後,每個月我會給你兩萬塊——”
“不!不!我不能隨便拿人錢!”
“——我知道養豬十分不容易。請你不要推托。兩萬塊是飼料錢。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再加。”
桌子對面的楊小珠:“……”
籠子裡面的朱嘯陽:“哼唧!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
朱媽媽見楊小珠似欲推托,神色登時轉厲:“楊小珠,事到如今,你已經沒選擇!既然你已經看到瞭我兒子……黑夜時的變化,你就必須負責。”
楊小珠:“……??”
看看朱嘯陽,又看看朱媽媽:“我也許有權力知道,你兒子身上發生瞭什麼?”
朱媽媽長長嘆瞭口氣,似乎不欲多談:“他受到瞭詛咒。”
“……詛咒?”
“不錯。孩子他爸,也就是朱董事長,做光電之前,曾經是一個國營屠宰廠的廠長。”
楊小珠恍然大悟:“他在廠裡殺瞭很多豬?”
“他不隻殺瞭很多豬,而且還深入山林,殺光瞭南山的野豬——於是惹怒瞭外星豬。”
“外星豬?”
“建國後動物不許成精。”朱媽媽搖瞭搖頭,眼角出現淚花,“那一年,我生下陽陽。外星豬忽然出現在我的產房裡,給陽陽下瞭一個詛咒。他說:因為你的丈夫殺豬太多,你的兒子一到夜晚,就要化形為豬。”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詛咒?”
“外星豬說:‘真愛一吻方能解除詛咒。’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等待他的真愛到來。可是陽陽從不敢以豬身示人。一到夜晚,它就躲藏起來,除瞭傢人,也從來沒有人看到過它。這樣過瞭許多年,一直到他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又發生瞭什麼?”
“二十六歲那年,我兒子立下重誓。第一個看見他豬樣的女人,就必須跟他結婚。”
楊小珠:“……”
忽然想起《天龍八部》裡那個木婉清立下重誓,第一個看到她的真面目的男人必須娶她……
朱嘯陽:“哼,哼唧,哼唧哼唧!”楊小珠覺得它莫名有些激動。
朱媽媽斥:“你再老一下!”又看楊小珠,臉色稍稍溫和,“阿珠,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事關系到我兒子今後能否恢復人身,關系到他後半生的幸福。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希望你能幫助他——幫幫我們。我知道現在提出相愛和結婚的要求,對你來說實在太為難瞭。愛是需要慢慢培養的。我們一步一步來。先從同居開始。”
楊小珠:“……”
看楊小珠一臉為難,朱媽媽嘆瞭口氣:“孩子,我問你,如果愛一個人能夠拯救他,你願意愛他嗎?——你看他,多可憐呀。”
楊小珠順著朱媽媽的目光看向豬籠。朱嘯陽正在暴躁地啃籠子。
的確,平日英姿颯爽的大老板,這時被關在那麼小的一個籠子裡,想想是夠淒慘的。
楊小珠微有松動,終於說:“那,那好吧……我試試看。”
朱媽媽憂鬱的眼角,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太好瞭。”握著阿珠的手,真誠地說,“阿珠,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我先謝謝你。”
朱媽媽跟阿珠說完話,又轉向啃籠子的朱嘯陽:“聽著沒?儂要是還想做人,就老實點。做隨便什麼事情,以後想仔細。不要葫頭殼插到頭盆裡,老三老四不像話,讓人討厭。”
又對阿珠語重心長:“愛這件事情,並非生來就有。你們要好好練習怎麼去愛;還要練習讓對方愛上你。這是唯一能拯救他的辦法。”
楊小珠仍有些猶疑:“可是,愛是可以練習的嗎?”
朱媽媽說:“為什麼不可以呢?如果吃飯、喝水、行走是可以通過練習而獲得的技能,愛又為什麼不是呢?現在的年輕人,單身的那麼多,離婚的那麼多,就是因為他們把愛當作一種天賦。可是真愛並非從天而降。真正的相濡以沫、細水長流的愛,乃是後天習得呀。”
*
晚上七點半,楊小珠終於回傢瞭——手裡提瞭個豬籠子。朱嘯陽在裡面哼哼唧唧。
她沒有收一分錢,但是答應朱媽媽,要幫助朱嘯陽。
雖然朱嘯陽絲毫沒有配合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等明天他變回人,要跟他好好談判一下。
楊小珠拎著朱嘯陽到傢門口,懶得掏鑰匙,就砰砰敲門:“水水,水水,我回來啦!”
開門的卻不是水水。
“回來啦——歡迎回傢!!”
是個熟悉悅耳的男聲。
阿濤。楊小珠的正牌男友。
門打開瞭。阿濤一臉壞笑站在門口。他剛剛做瞭個紋理燙,十分臭屁地倚在門柱上凹造型:“楊小珠!你傢來瞭個上天入地宇宙無敵第一帥——”
這什麼日子?阿濤怎麼突然回義烏瞭?
楊小珠莫名地緊張起來,把豬籠藏在身後:“我我我,我沒見別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