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楊小珠有點淚濕瞭。
也許是因為剛剛慌張無措的黑暗，也許是因為猝不及防的光芒。
朱嘯陽的神色，莫名有些窘迫。然而他並不擅長安慰人，十分笨拙地問：“是不是……嚇到你瞭？”他轉而有些慍怒，好像又要咆哮起來，“都是他們給我出的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
這麼說，把她關在黑咕隆冬的樣品車間裡，也是故意的？
楊小珠微微生氣：“出什麼主意？”
朱嘯陽越發窘迫。他摸著他的大腦袋，帶著幾分無措，望向滿室的聖誕彩燈：“就是……就是借花獻佛……啊呸，什麼借花，分明就是我自己的花……”
他語無倫次，楊小珠更加摸不著頭腦：“什麼花？你是說燈嗎？”
就在這時，車間廣播咔擦一響。然後，空曠的廠房裡，回響起悠揚的女聲：Myhertwillgoon…
朱嘯陽罵瞭句“我靠”，煩躁地一抓領帶，在彩燈中間走來走去。
“這還讓人怎麼、怎麼——”他氣憤地咆哮起來，咆到一半又啞瞭聲，接著朝天揮舞拳頭，“我要扣他工資！扣獎金！”
楊小珠疑惑：“到底是……”她一下子住瞭嘴。忽然有點明白瞭。
接著臉就緋紅起來。
朱嘯陽原地轉瞭兩圈，好像是下定瞭決心。就朝她走過來。
鄭重其事的模樣：“楊小珠，我……”
他咽瞭咽唾沫。喉節不安地上下翻動。
他的目光被周圍的彩燈帶跑瞭。那裡有一整個大平臺，平臺上是個小動物們的遊樂場。每個小動物都是用彩燈做的。有發光的小老虎，小豹子，小猴子，長頸鹿，有一隻小豬，還有一隻小綿羊。
小豬是粉紅色的，發著溫和的光芒，就是被楊小珠碰過的那一隻。
小綿羊是銀色，跟在小豬旁邊，模樣呆呆的，很是可愛。
朱嘯陽抓起小綿羊，氣急敗壞地捏它，一面問楊小珠：“喜不喜歡啊？”
楊小珠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手中的小綿羊：“你不要亂捏啊。這是樣品。被你捏壞瞭明天怎麼給客戶看啊？”
朱嘯陽不耐煩起來：“這是我的樣品，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他忽然意識到跑題瞭，趕緊往回圓，“我問你，你喜不喜歡啊！”
“哦……”楊小珠放眼望。面前好大一個彩燈遊樂場，五顏六色的小動物在裡面或坐或躺。遊樂場之外，是一圈掛瞭彩燈的聖誕樹，忽明忽暗，異彩繽紛。
好像是把天空裡的星星，都捉進瞭這個屋子裡。
楊小珠認真回答：“喜歡。”接著又補瞭一句，“明天客戶看瞭，一定也會喜歡。我們有主打兒童和情侶市場的客戶……”
“誰管他們怎麼想！”朱嘯陽煩躁，“我問你，你到底……”
他說瞭一句，又卡住，接著換措辭：“楊小珠，我……”
他話說到那裡，看瞭楊小珠的表情，忍不住大聲咆哮：“你幹嘛別過頭！你幹嘛不看我！”
楊小珠快窘死瞭。
她羞答答地扭回頭來，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他：“你、你是不是想……”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靠！”他莫名其妙大罵起來，臉在一瞬間，紅瞭一大片。連帶著脖子都紅瞭。
徹底抓松瞭領帶，大口呼吸起來。
楊小珠有些害怕，退瞭一步：“我……我去拿產品清單……”
卻在轉身的一剎，被人一把扯住瞭胳膊。
那麼用力。人跌跌撞撞被拽過去。
清冽而醇厚的男子氣息，帶著灼熱的體溫，撲天蓋地而來。
楊小珠整個的懵瞭。
朱嘯陽一不做二不休，在Myhertwillgoon的歌聲中，一隻手拽住楊小珠的胳膊，另一隻手捉住她的腦袋。他自己閉上眼睛，行將就義一樣，朝楊小珠吻瞭過來……
就……晚瞭一步。
日落時間到。大老板又變成瞭一隻小豬。
隻聽噗的一聲，小豬摔在一堆衣服上。它從衣服裡爬出來，接著吱吱呀呀地豬叫起來，好像非常惱火。
楊小珠一時意亂，迷迷瞪瞪，不知自己所在。
片刻聽到小豬哼唧，才回過神來。
不由得微笑，一把撈起小豬。
小豬還在哼哼。楊小珠伸出一隻纖細溫存的手，在它腦袋上撫瞭一下。
小豬立馬就安靜瞭。
楊小珠用雙手把小豬托起來。她感覺到小豬的不安。它在她手心裡輕輕地抖。
這時，音樂聲停止。四周圍一片安靜。唯有無數的聖誕燈，將這空間佈置成光明。
她猜到瞭他的意思。
呵，還用猜嗎？他明明都行動瞭。隻是未遂而已。
楊小珠柔聲說：“你問我願意親吻一隻小豬嗎……”她閉上眼，嘴角帶著笑意，接著輕輕吻瞭上去。
那一刻，他們心意無間，口吻相連。
隻覺手心一陣灼熱滾燙。
好像是被吻點燃瞭。手中的小豬發出一道炫目的白光。
楊小珠一聲驚呼，下意識將小豬拋瞭出去。
音樂聲又一次響起。在激昂深情的樂曲聲中，小豬飛上半空。白光愈熾，淹沒瞭車間裡的所有彩燈。
光線太強，楊小珠不得已，背過身子，用臂彎擋住瞭眼睛。
耳膜為高亢的樂曲鼓蕩。眼睛因為強烈的光線而失明。
等她能夠再次睜眼的時候，朱嘯陽已經摔在面前，人事不省——但的的確確，是人的模樣。
咳咳……沒穿衣服的模樣。
真愛一吻解除詛咒。
原來不是說謊。
她的吻……顯靈瞭。
*
車間變故陡生。因為那陣眩目的強光，車間的監控設備檢測的異狀，拉響瞭工廠的警報。
在一聲接一聲的警報鳴笛中，車間主任帶人忙不迭地趕過來。
車間的大門，傳來腳步聲和喊聲。
“朱總裁……朱總您還好嗎？”
“發生瞭什麼？”
“是不是發生爆炸瞭……我看到車間裡亮眼的白光……”
“報警！快報警！”
“……別忙報警！把事鬧大瞭，明天還要不要見客戶？”
見生變故，工人們紛至沓來。有喊救火的，有喊救命的。
打頭的幾個先進樣品車間，一看到彩燈中央的情形，嚇著趕緊捂住眼。
接著立刻轉身，爭先恐後往外跑。
“出去！全都出去！”
“想不想活瞭？還不快跑啊！”
“什麼都沒看見！聽到沒，就說什麼都沒看見！”
……
*
從那天起，鼎天光電的九江工廠裡，就流傳起這樣的故事……
朱總裁精心準備瞭一車間的聖誕彩燈，預備向楊助理表白。
然鵝！
表白的時候！楊助理把朱總裁打得人事不省！
然後剝光瞭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