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翼:您打斷我的腿我也必須聽您的課!老徐:滾!
蔣翼:您看看,您當老師的怎麼能說粗話呢?老徐揮拳頭:我當老師的還揍你呢!
我傻愣愣看著蔣翼跟老徐鬥嘴,好半晌終於弄清楚瞭發生瞭什麼,脫力坐在史老師對面的椅子上。心想可不是麼,蔣翼這種中二的分科表交上去一個禮拜都沒動靜,自然是因為交上去也沒用啊。不過這些老師太壞瞭,竟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看著我們糾結玩。
老徐跟蔣翼比劃瞭半天拳腳,正色說瞭一句:“這事我今天就算瞭,不過你可記住瞭,沒有下次。”蔣翼隨意應酬瞭一句:“知道瞭,以後先和您說。”
“不是跟我說不說的事,是你自己也得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種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事也做得出來,你們是小孩子麼?因為不想分班就這麼鬧——”
蔣翼沒說話,被說什麼都應承下來,沒有半句反駁,是他一貫吝嗇解釋的樣子。然而兩年後我們才都知道,老徐其實冤枉瞭蔣翼。
這個人,從小到大,對任何他力所能及的人或者事負責,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這是後話,不是那麼開心的後話。
可那一剎那我們都仿佛卸下重擔,雖然不免被史老師敲打瞭幾句“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不過也都老實點,要是有別的心思趁早都給我收一收。”
“什麼別的心思?”我懵懵問瞭一句。
史老師咬著牙瞪瞭蔣翼一眼說,“如果耽誤成績我就請傢長來,到時候別說在美國,在外太空也得給我回來。”
老徐插話:“對瞭,你的競賽準備得怎麼樣?”“還行。”
“別跟我還行,我就等你這個金獎拿到手就退休呢。”我一聽就氣急瞭,“您這不是給他壓力呢麼?”
“我就給瞭,怎麼著?”“您也太過分瞭吧——”
“行瞭,走吧。”我稀裡糊塗被蔣翼拎出辦公室,迎面是抱著一摞卷子的莊遠。
我立馬忘瞭辦公室的事,迎上去播報新消息:“莊遠咱們文理不分科瞭你知道麼?咱們這屆考大綜合!”
莊遠點頭:“聽說瞭。”
蔣翼一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交分科表的那天。”
蔣大爺當場發作:“都一個禮拜瞭你不告訴我!”“怎麼還什麼事都得讓你知道呢?”
莊遠面無表情搶瞭蔣翼每次懟我的臺詞:“讓開,我交作業。”哈哈哈真是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蔣大爺震驚得一臉匪夷所思,被我來拽起袖子:“走啦,瞪他也沒用,這輪你真輸得好醜。”“誰醜瞭?“輸得好醜'是病句知不知道?你語文及格瞭麼?”
“及格瞭呀,你才沒及格吧?”
蔣翼一把抽回胳膊,大步流星越過我走瞭。留下黃瀛子一個人在身後傻笑。
接下來的兩年都不用分開瞭。真的好開心呀。
我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逃過瞭分離這一劫,不知被哪位慈愛的神仙眷顧,得以繼續揮霍莫名深厚的緣分。
暫時要離開的是鄒航。
鄒公子出發前在肯德基請我們吃漢堡大餐。明雨要參加英語競賽集訓沒出現。
第二天中午,我們沒吃午飯去給鄒航送站,她也沒到。
鄒航笑瞇瞇跟每個人擊掌告別,輪到我的時候,他想說什麼,到底沒張口。
這不像是鄒航,沒皮沒臉的人突然深沉寡言,仿佛是被薅掉瞭一把軟毛還不會叫疼的小動物,讓人心疼。
我想讓他寬心,但是也做不瞭什麼,隻好說瞭一句:“你不用擔心文理分科瞭,回來還是一個班。”鄒航低頭笑:“是啊,我可放心瞭。”
男孩子穿著幹幹凈凈的格子襯衫、球鞋,背著旅行包。他爸媽一整天各自排瞭兩臺手術,誰也沒來送行,他也看不出難過,笑嘻嘻地揮手,說“拜拜,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北京哪有好吃的?”蔣翼說瞭句,“你早點回來就得瞭。”“行!”
我看著他孤單單的背影,鼻子竟然發酸。蔣翼一臉嫌棄,轉身就走:“行瞭啊你,當著這麼多人,別說我認識你。”
一群人打打鬧鬧回瞭學校,快上課瞭,明雨也沒在教室。
第一節是體育,我換瞭運動鞋,拎著她的鞋出瞭教學樓,繞到實驗樓背面,抬頭正看見天臺有人在那坐在欄桿上。
那是明雨的地方。
分數不理想會去,人際關系緊張會去,莊遠被傳有女朋友會去-今天是為什麼去呢?
我爬上樓頂,上課鈴正好響起來,潮水一樣的人湧回教學樓。正午的陽光溫暖過量,讓人迷幻。我把運動鞋扔在一邊走過去趴在明雨旁邊的欄桿上,“快上課瞭呀。”
明雨曬得小臉通紅,似乎有點犯困,迷迷糊糊回答瞭一句:“知道。”然後我們兩個人都沒動。
“他走瞭?”明雨突然問。
“走瞭。”我回答,又說:“開學他就回來瞭。”
“誰管他什麼時候回來呢!”明雨接得飛快,又突然說瞭一句:“他回來,也許就不是我認識的人瞭。”我真是困惑,想不明白她的腦回路,隨便應承瞭一句:“反正你現在跟他也不熟。”
明雨恨恨瞪瞭我一眼,無力說瞭一句:“為什麼不熟呢?真是的,為什麼不熟呢——”我哪知道,你年級第一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不熟大概是因為還沒長大。
那年的夏天,世界杯再次來臨,日韓主場,少見的沒有時差的世界杯。陣容青黃不接,賽前不被看好的德國隊竟然一路拼到最後一輪。而決賽之夜,卻到底敗給瞭羅納爾多兩粒神來進球。
九十分鐘終場,已經知道什麼是越位的我還是不願意相信結果。
解說員說:“整場比賽,明顯德國隊不管是控球還是戰術都做得更好,但是很可惜,我們總有無法預測的天外來筆。”
我有一刻恍惚。
長大也可能意味著失序,意味著天外來筆。
從生下來就在一個班級念書,一直到高中畢業,應該是小概率事件。
高考幾十年,省裡隻有我們和下一屆文理沒有分科,考大綜合,概率是幾十分之一。
可還有更奇妙的遭遇,比如給喜歡的女孩子找鞋子被大導演看中,之後出道拍電影變成大明星.鄒航那一年還隻是坐在我前面,喜歡我的同桌,也喜歡讓她抓狂的男孩子。
記得那時年紀小,轉過一年,我們就都十七歲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