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穿越莊主編 第三章 不羨鴛鴦

“你說什麼?”我不敢相信地叫瞭起來。

我以為林少辭已經解決掉那兩人,回到客棧,然後發現我失蹤——按照我對武俠小說的熟悉程度,還沒有哪個名門正派的少莊主會這麼早就掛掉的——卻萬萬沒料到他居然走瞭。

“他們昨天已經走瞭。”老板加重語氣又說瞭一遍。

“他們幾個人走的?有沒有一個年輕小夥子。”

“他們是一大群人走的。”客棧老板笑得有些不懷好意,語氣輕佻起來,“至於年輕小夥子,我倒看見三四個,不知你找的是哪一個啊?”

我臉色一沉,喝道:“就是那天和我一起住進來的,穿黑衣服的那個。”

我對容疏狂的冷蕭氣質很有信心。果然,老板的神色正瞭不少,“這個,我可沒註意,我這兒每天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怎麼能都記得。反正他們昨天一大早就走瞭。”

這個混蛋顯然不打算說實話瞭。

我走瞭大老遠的路,直走得兩腿發軟,腳底起泡,可他們居然先走瞭,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要送我去滄州,為什麼忽然不等我就走瞭?難道是出瞭什麼緊急的事?

我一時想不明白,便叫道:“老板,來碗茶。”

老板靠在櫃臺上似笑非笑,“看姑娘這身打扮,鬥膽問一句,您帶錢瞭嗎?”

我一怔,忽然想起身上不但沒有半文錢,就連這身衣裳還是人傢的。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當我拖著疲憊的雙腿走在街上時,突然發現這個城市的設計實在太不人道瞭,沒有公園也就算瞭,連個供人歇腳的椅凳也沒有。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身無分文,舉目無親,武功全失……上天莫非要將大任於我?

林少辭這小子太沒江湖道義瞭,不論發生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也該留個人等我啊,怎麼能拍拍屁股走瞭呢?倘若艷少說的是真的,我還是他們的莊主,有這麼對待莊主的嗎?唉,現在看來,也隻有厚著臉皮,再去找艷少借點銀子,至少他看起來不像個吝嗇的人。

我意念剛動,眼前就出現一輛馬車,有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徑直走到我跟前,微笑道:“容姑娘,請上車。”

我一怔。“你是誰?”

他畢恭畢敬:“奉命來接您的人。”

此刻,倘若我心情大好的話,沒準會發揮一下想象力:這人是個尊貴的王子,不遠千裡,來拯救我這個落難的灰姑娘。可惜,我心情很糟,隻能皮笑肉不笑地答復他:“無論他是誰,請轉告他,我沒空陪他玩無聊的猜謎遊戲。”

他微笑道:“我可以送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我靈光一閃,疑惑道:“那個艷少派你來的?”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奉命辦事,其他一概不知,請上車!”

上車就上車,有馬車坐,當然比走路爽。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我鉆進車廂,道:“去蠡湖!”

馬車疾馳如風,大約走瞭半個多時辰,我已經發現路線完全不對。

“你確定沒走錯嗎?”我掀開車簾。

“確定。”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摸清對方的底細,知道栽在誰的手裡,日後也好報仇雪恨。

“您可以叫我鳳鳴。鳳凰的鳳,鳴叫的鳴。”他在馬上彎腰,風度堪稱完美。

“好名字。”我皮笑肉不笑的贊嘆一句,“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不知道。”

“不知道?”我感覺有股氣忍不住要往上冒,沖撞得嗓門都尖瞭。

他的笑容無懈可擊:“我隻奉命帶您走這條路。”

呃——我心頭一緊,這潛臺詞聽起來似乎不太妙,難道是仇傢?看來唯有跳車逃命瞭,須得尋個隱秘曲折好藏身的地方。

馬車駛進一片叢林,我做瞭好幾個深呼吸,再做好斷臂骨折的心理準備,正要奮勇跳車的前一秒,馬車忽然翻瞭。我的頭結結實實撞在瞭堅硬的車壁上,疼得我齜牙咧嘴,耳聽車外馬聲悲嘶,勁風穿林,風聲中隱隱夾著絲絲銳鳴,好像某種鋒利的鐵器摩擦空氣的聲音。

等我從車廂裡鉆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形勢,立刻覺得身子一輕,耳畔風聲大作,碧綠青翠的樹林以一種想象不到的速度向後倒退,幾乎不能睜眼,整個人就像在雲端一般眩暈。

忽然,四周的一切靜止瞭,有個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真不敢相信,我剛剛居然在飛。”我輕呼一口氣,抬頭看清那人,竟是那名酷似無歡的小謝,頓時熱血沖腦,尖叫道,“怎麼會是你,林少辭呢?你把他怎麼樣瞭?”

他似乎被我的過激反應嚇瞭一跳,重復道:“你沒事吧?”

我像個悍婦一樣沖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嘴巴幾乎要咬上他的鼻子,“快說,你是不是把他殺瞭?”

“林少主武功蓋世,普天之下,能傷到他的人寥寥無幾,更別說殺他瞭。”

“這麼說,他沒事?”我退後兩步,打量這張酷似無歡的臉,半信半疑道,“那麼他人現在哪裡?”

他微微一笑,答非所問道:“江湖傳說容姑娘對林少主一往情深,看來果然不假。”

我不理他的調侃,冷著臉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那晚我傢主人遭人行刺,幸虧林少主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我皺眉,“我明明看到他對你傢主人……”

他微笑,“不!林少主的目標是我傢主人背後的文君姑娘。實際上,在整個刺殺計劃中,她才是真正致命的棋子。”

我隨即明白過來,必定是那個秀珠和老鴇要纏住他,好叫那個文君姑娘一擊必中!

“你傢主人是什麼人?她們為什麼要刺殺他?你又是誰?”

“在下風亭榭,有關傢主,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風亭榭!天下真有這樣巧的事?相似的臉孔,顛倒的名字。

我小心求證:“哪三個字?”

“清風的風,樓觀亭榭的亭榭。”他頓瞭頓,又補充一句道:“舍妹就是風凈漓。”

“風凈漓是誰?”

他神色一變,“碧玉峰的事,容姑娘完全不記得瞭?”

我幹咳一聲,“我最近發生點事,記憶時好時壞,所以……”

他露出瞭然的神色,不勝惋惜地說:“原來容姑娘失憶是真的。”

我追問道:“碧玉峰曾經發生什麼事?”

“倘若記憶令人痛苦,能忘記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繼續追問:“林少辭他們去哪裡瞭?”

“林少主突然收到一封密函,昨天一早就啟程去濟南瞭,現在,由在下奉命護送姑娘上路。”

哈!這年頭奉命行事的人還真多。

“奉誰的命?”

“傢主之命。”

“他為什麼要保護我?你們有什麼目的?”我冷冷地看著他,“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他將我從頭看到腳,“容姑娘,你此刻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我不語,心知他說的是實情,我是這個時空的天外來客,沒有錢,沒有記憶,沒有武功,江湖異常險惡,而我卻分不清敵友,缺乏自保經驗……更糟糕的是,我甚至沒有一件換洗的衣服……第一次,我感覺自己是如此的脆弱無助,快要崩潰瞭。

“你即便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這個。”他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這是林少主留下的藥,還有一張神醫黎秀然的親筆藥方,專治你體內的寒氣。”

我無奈。事到如今,也隻能相信他瞭。

假如說,自從我穿越到明朝,霸占容疏狂的身體以來,一直是抱著一種遊戲人間的態度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我終於清醒地意識到,我不是一個旁觀者,我是這個江湖的一部分,絕無可能脫離組織而單獨存在。作為禦馳山莊的莊主和間諜,漢王謀反這件事已經跟我有瞭千絲萬縷的聯系。即便我知道,大明王朝隻有276年的壽命,在華夏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即便漢王謀反必將失敗,但是,間諜工作不是請客吃飯,這是一份需要極高智慧與膽量的技術活。我若不能成功,就隻有成仁瞭。

但是,容疏狂已死,我是方怡,這件事跟我壓根沒有一點關系。我可不想為瞭什麼忠烈名士的頭銜,就把自己的小命丟掉。對我來說,這個時代,既沒朋友,也沒愛人,自然是生命的價值最高。

所以,我做出一個雖然不太偉大,卻無疑最實際的決定——跑路!

不過,在跑路之前,首先得有路費,很多很多的路費。其次是易容,能變性當然更好。我徹底理解林平之先生瞭,在這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江湖上,沒有武功,或武功低微,簡直混不下去。

跟著風亭榭走瞭兩天之後,我簡直沒有力氣活下去。天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一會兒拖著我發瘋一樣的跑,一會兒休息兩三個時辰,像個傻瓜一樣在樹林裡幹坐著。放著光明正大的官道不走,專挑那些荊棘難走的山路。一會兒騎馬,一會兒坐轎,有一次居然還搭乘瞭一輛糞車,更有才的是,當他身穿一襲白衣,坐在臭哄哄的糞桶上時,仍能保持著那副高雅出塵的神情,真是難為他瞭。

不管怎麼樣,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因為我終於找到瞭一個要錢的借口——經過兩天慘無人道的生活,我的衣服已經被無數硬草樹枝劃得破破爛爛,不成樣子,估計拿根綠竹棍,往乞丐堆裡一站,他們都得朝我吐口水——把我當幫主瞭。

到達南京城時,我立刻表明態度,“姓風的,不管你有什麼計劃。我要休息三天,這三天裡,我哪裡也不去。”

說完,就往床上一躺,感覺全身酸痛,骨頭們紛紛鬧著要分傢。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反往常的強硬態度,居然同意瞭。

“好!”

“還有,我要點銀子。”

“多少?”

“你有多少?”

“三百兩銀票,還有些碎銀。”

我坐起來,兩眼看著他,盡量做出楚楚動人的表情,幽怨地說:“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就請給我三百兩吧!”

假如古龍不曾欺我,那麼江湖上的豪傑們行俠仗義,扶危濟貧,通常都是一擲千金,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但是,風亭榭的反應跟小說裡描寫的有所出入,他居然搖瞭搖頭。

“兩百。”我改口。

“不行!”

“一百五十兩。不能再少瞭。”

“這是我的銀子。”他強調。

我頓時惱羞成怒,吼道:“你沒長眼睛嗎?我是個女孩子,可你看看我穿的這叫什麼?乞丐裝不流行瞭,兄弟。”

他吃驚不小:“據我所知,容姑娘生平最恨有人把你當女子。”

我冷笑:“哈!很抱歉給你這樣的錯覺,要是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可是叫我姑娘?”

“對不起,是我疏忽瞭,這是兩百兩銀票。”他遞給我銀子,忍不住又道,“不過,恕我冒昧,做一件衣服,用不瞭這麼多銀子。”

“謝謝提醒!”我立刻回復他,“但是,我也不會隻做一件衣服的。”

他無奈地轉身出門,剛走到門口,忽然又道:“我會叫人把裁縫請來,你最好不要出這個客棧。”

“為什麼?”

“這裡比較安全。”

我暈!就因為我不懂武功,必須像個犯人,到哪裡都被禁足?這是什麼世道啊,為什麼我沒有穿越到宮廷侯門,那裡門檻雖高,卻完全不需要武功這項特殊技能,而且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還能和皇子將軍們調調情,隻需要懂些風花雪月的詩詞小曲就能輕松搞定,天知道,那可都是我的強項啊。

我的這些怨氣,在第二天傍晚,捧著裁縫送來的新衣裳時就煙消雲散瞭。不曉得風亭榭到底用瞭什麼方法,總之裁縫在一天之內趕出瞭四套衣服。

碧綠淺桃亮藍暗青四色,上襦下裙,窄袖交領短衣,曳地長裙,裙邊滾瞭些雜花刺繡,雖簡單,倒也素凈。

當我穿上最後一套桃色衣裙,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的時候,忽聽有人輕輕吟道:“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

我回頭,便見風亭榭倚在門口,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笑得像一朵花,“謝謝!”

裁縫大娘一見他進來,就起身告辭。我忙道:“請稍等,還沒給您錢呢。”

她看瞭風亭榭一眼,笑道:“你傢相公已經付過瞭。”

“相公?”我關上門,轉身看定風亭榭。

他一臉若無其事,“不過是個稱呼。”

“我不反對。但是,下一次,你可以稱呼我姐姐。”

“我沒有姐姐。”

“妹妹也可以。”

“我不缺妹妹。”

“那就叫姑姑阿姨什麼的,我都沒意見。”

“我隻有妹妹。”他加重語氣。

我突然來瞭興趣,很八卦地問道:“你父母傢人呢?你是哪裡人?這身武功跟誰學的?你妹妹她多大瞭?漂亮不?嫁人沒有?”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我半晌,然後一言不發就走瞭。我靠,不願意說就不說,這是什麼態度?太傷人自尊瞭。

你知道的,當一個女人穿上漂亮的新衣服,那麼她出去逛街的欲望就會特別強烈。要她待在房間裡,哪裡也不去,簡直比殺瞭她還難受。

所以,即便外面真的存在什麼潛在的危險,我還是大無畏的出門瞭。

夫子廟的東西琳瑯滿目,無所不有,基本上我都能認得,且知道它們的功能。但是也有我不認得的,比如這個茶壺模樣,卻沒有蓋子的東西。

我提著它左看右看,看似眼熟,好像認識,就是想不起來,倒是老板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於是,我決定不恥下問,“請問這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

卻見老板兩眼直瞪著我,半天不說話,那神情就像看著一個沒事找抽的傢夥。我換上自認為甜美的笑容,用嬌滴滴的嗓音又問瞭一遍,“老板,請問這東西……”

“這是夜壺!”一個喑啞的嗓音,略帶無奈地輕嘆道。

我轉過頭,呆呆地瞪著他,“艷少?”

他的臉上有一種強忍著笑的表情,伸過修長美麗的手,兩指輕輕一勾,取走那東西放在攤上。“這是男人用的,我們到別的地方去逛逛吧。”說著,轉身欲走。

我醒悟過來,連忙撲上去拖住他的胳膊,嚷道:“你怎麼來瞭?”

“聽起來,你似乎不太想看見我。”他低轉過頭,笑意盈盈。

“怎麼會呢。”我忙矢口否認,“我想死你瞭,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過的是什麼日子,簡直是慘無人道。”

“不會吧?至少你穿瞭件新衣裳。”

“哎呀,一言難盡。找個地方我跟你慢慢說,前面的酒樓怎麼樣?”

他停下來看著我,“酒樓?看來,你真是活得不耐煩瞭。”

我連忙賠笑道:“那麼茶館好瞭,反正你請客,你說瞭算。”

我們在茶館落座,當我誇大其詞地說完這兩天的遭遇,然後提出要求時,他頗有些驚訝,“你為什麼要易容?”

“我現在武功全失,仇傢又多,為瞭躲避仇傢的追殺,所以要易容逃跑。”

他看著我不說話,兩眼閃爍著一股不明所以的微光,不知道相信瞭沒有。

我無奈,“好吧。我是懷疑過你。但我現在相信你是個好人,同理,你也應該相信我。”

他笑瞭,“你懷疑我什麼?”

我幹笑兩聲,“我之前的同伴忽然走瞭,我懷疑是你搗鬼。不過,我已經知道,是他們自己走瞭,跟你沒關系。”

他笑道:“據我所知,你現在又有瞭一個新同伴。”

“你跟蹤我?”我叫起來。

“呵呵,那倒沒有。但我曾派人去接你,結果半途出瞭意外……”

“那個鳳鳴是你派來的?”

他但笑不語,算是默認瞭。

我重新打量他一番,眉目疏朗,氣質溫和儒雅,不像個壞人。何況,眼下除卻他,也實在沒有其他人選瞭,幸好容疏狂的長相還不差。

我打定主意,當即盯著他,壓低嗓門道:“說實話,你是不是對我有點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他居然裝傻。

“明人不說暗話。”我湊上去,直逼他的雙眼,“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一愣,面部微微抽搐,似乎想笑但終於忍住瞭,然後點點頭。

“很好!”我松瞭一口氣,繼續問道,“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人追殺而袖手旁觀,對吧?”

他再次點瞭點頭。

我很滿意地拍瞭拍他的肩膀,道:“那麼,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銀子?”

“這個,應該夠付茶錢吧。”他答得有些猶豫。

“我聽古人說過,金錢是檢驗真情的唯一標準。”我頓瞭頓,含情脈脈地看定他,“你同意這句話嗎?”

他認真思索瞭一下,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不過……”

我迅速打斷他:“太好瞭!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你剛剛說過,你喜歡我,而我現在,很需要錢。”我特意加重語氣,“是人總得吃喝拉撒對不?何況我現在還是個病人。”

他笑瞭,眼睛彎成一道漂亮的月牙狀,“我明白你的意思瞭。但是還有幾個疑問。”

“你說。”

“你知道江湖上,誰懂易容術嗎?”

我一愣:“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去打聽啊。”

“你跟誰打聽?”

“這個……”

“你剛剛說你仇傢眾多,你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有個叫沈醉天的,他是鬼谷盟的大當傢。”

“你知道鬼谷盟的勢力有多大嗎?”

“這個……”我有些坐不住瞭。

“鬼谷盟自七年前崛起於江湖,橫掃大江南北,無人能敵,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就是禦馳山莊,而你,你身為禦馳山莊的莊主,卻……”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是啊,我被他們打得武功全失,形同喪傢之犬。”我惱怒道,“照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坐在這裡等死嗎?”

他調整瞭一下坐姿:“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我沒好氣道:“說來聽聽。”

“你可以請個武藝高強的保鏢來保護你。”

我兩眼一亮,一拍桌子道:“好主意啊兄弟,不過,去哪裡請一個‘武藝高強’的保鏢呢?”

他喝瞭口茶,悠悠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

我靠!原來搞瞭半天是要推銷自己。就他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難叫人聯想起武藝高強這四個字。

“你不相信我?”他抬起頭,感嘆道,“想當年,我闖蕩江湖的時候……”

“行瞭行瞭。”我連連搖手,“你說過的,朋友們送你一個外號叫艷少嘛!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一個采花賊。你下次千萬別逢人就說,還自以為風雅呢。”

“采花賊?”他瞇起雙眼,話鋒一轉,“容疏狂,你知道上一個跟我這樣講話的人,他有什麼下場嗎?”

他的面上仍然掛著笑意,可是聲音裡卻忽然有瞭一種說不出的殺氣,雙目中透出濃濃的威懾之氣。

我不由得心頭一凜,很沒骨氣的膽怯起來:“他……怎麼瞭?”

他盯著我,冷冷道:“我也沒把他怎麼樣,隻是教訓瞭一頓,然後就放他回傢瞭,不過,他的父母,妻子,兒女,沒有一個人認得他瞭。”

我忍不住打瞭一個寒噤,一股寒意小蛇般順著脊背直往上爬,呆呆地說不出話。

他靜靜地看著我半晌,忽然爆發一陣大笑:“怎麼樣?我現在夠資格做你的保鏢瞭吧?”

“你……”我隔瞭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在開玩笑嗎?”

“哈哈……”他伸手揉瞭揉我的腦袋,笑得得意非凡,“沒嚇著你吧。”

我兀自有些心驚,呆瞭半晌,忍不住“哇”的一聲,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這樣就嚇到瞭?你的膽子也太小瞭。”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好瞭好瞭,你不要哭瞭,大傢都在看我們瞭。我以後不嚇你就是瞭……”

聽到這裡,我立刻抬起頭來,指著他叫道:“你說的,以後不準嚇我瞭。”

“你沒哭啊?”

我笑嘻嘻道:“由於你剛剛表現不錯,很有威嚇性。我就暫且雇用你做我的保鏢吧。”

“那麼,那個銀子……?”

我兩眼一瞪:“銀子?你剛剛嚇著我,我沒問你要精神損失費,你還敢問我要銀子?”

他笑道:“你誤會瞭,我是說剛剛那筆‘檢驗真情的唯一標準’的銀子,你覺得多少比較符合標準?”

“啊?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立刻喜笑開顏,這小子還算有良心。他不提,我還真差點忘記瞭。

“這個嘛?要看你有多少瞭?假如你隻有一兩,卻願意全部給我,說明你對我是毫無保留,非常真心的。假如你有一百兩,卻隻給我一兩,那麼你的真心就等於百分之一。但是,倘若你傢的銀子多得數不清,有幾百幾千萬,那麼就請你按百分之一來證明你的真心吧。我不會怪你的,呵呵……”

他怔瞭片刻,終於忍不住笑起來,“這樣看來,隻能等我先算清傢產,再給你銀子瞭,那至少要等三個月,你介意嗎?”

我兩眼發直,這小子不是吹牛吧?難道我遇到瞭皇帝老兒?不對啊。據說明仁宗是個大胖子啊。

他見我沒反應,便微笑道:“那就這麼說定瞭,我們現在就走吧。”

我忙道:“不行,我今晚必須回去準備一下。”

他端起茶,微微皺眉,“你唯一值錢的就是這條命瞭,還要準備什麼?”

我也端起茶一飲而盡,道:“我還有幾件新衣服要拿。”

話音剛落,臉上就飛來一片雨水。我立刻黑下一張臉,瞪著他。

“不好意思,失禮瞭。”他放下茶杯,拿出一塊白色絲巾擦我臉上的茶水,“你實在叫我驚訝瞭。”

我一把奪下他的絲巾,怒道:“聽好瞭。我們明天晚上還在這裡見,然後一起跑路,為瞭表示你不會欺騙我,請拿出點誠意。”

“誠意?”他一副呆頭鵝的模樣。

我提醒他,“就是銀子,快拿過來。我要走瞭。”

他摸瞭半天,隻摸出一點勉強夠付茶錢的碎銀。

我冷著臉,不說話。

他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把雪白晶瑩的玉劍,約兩指寬,三寸長,通體瑩白無一絲瑕疵。

“我身上沒帶銀子,你要是不嫌棄,這柄小劍權且表示點誠意。”

“不嫌棄不嫌棄。”我兩眼發光,嘴角流涎,忙不迭地接過來揣進懷裡,“既然你也表示誠意瞭,那麼我們明天不見不散。”

他微笑道:“好的。”

我立刻起身下樓,揚長而去。

快樂的泡泡從心底止不住的往外冒,這傢夥實在太好搞定瞭。哼哼,風亭榭,你以為我真的沒有選擇嗎?你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大錯特錯瞭。

《與艷少同眠(隻此江湖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