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道:“叫你放開的嘛!”
他皺眉道:“疼的這麼厲害?”我待要說話,又是一陣幹嘔。
他握住我的手腕,目光變幻不定,半晌放開我,吩咐船傢就近找個碼頭停船。
我猛地一個激靈,脫口道:“不會是懷孕瞭吧?”
他微笑抱住我,動作卻有些小心翼翼,道:“反應很像,但是,還需要找個大夫診斷一下。”
我頓時大腦空白,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地感覺,我尚未做好生孩子的準備。
他見我不語,便笑問道:“你這個表情,我該作何理解?”
我老實回答:“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微微蹙眉,不解的看著我。
我也蹙眉。“聽說生孩子很疼啊。”
他唇角的笑意漸深,俯身親吻我地臉,漆黑眸中盡是揶揄之意。“那你不會因為疼,就把這個機會讓給別地女人吧?”
“你敢!”
他大笑。
我推開他,訕笑道:“我先幫你把衣服換瞭吧。”
他道:“我自己來。”
我起身去給他拿衣服,這時船身驀然一蕩,他連忙攬住我地腰,道:“小心。”
我不曾見他這般緊張,果真母憑子貴?不禁酸溜溜的問道:“你是緊張我,還是我肚裡的孩子?”
他脫掉外衣,將我重新攬回懷裡,笑道:“傻瓜,你永遠都是不可或缺地。”
我想瞭想,道:“我懷孕期間,不許跟別的女人亂來。”
他忍不住笑瞭。“你這個腦袋瓜裡整天都想什麼呢?”
我毫不放松,繼續道:“不能因為我生瞭孩子,變老變醜而嫌棄我。”
他的眼睛笑成漂亮的月牙狀。“我保證從一而終。”
我哼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被我抓住什麼把柄,我就-
他輕咬我的手指,笑道:“你就怎樣?”
我笑嘻嘻道:“我就帶著孩子回娘傢,讓你一個人在大明朝逍遙快活去。”
他驀然捉住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正色道:“我是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我不語。
他又道:“你也必須保證。”
我連忙點頭。“我保證。”
他微笑起來,柔情從眉梢眼角滿溢而出,一點點滲進我的心裡,匯成一股巨大的、溫柔到痛楚的愛意。這一剎那間,我覺得能為他生一個孩子,是一件多麼幸福多麼驕傲的事情啊。
二十六章(3)
停船靠岸的時候是中午,杜杜鳥直嚷著肚子餓,活脫脫是個餓死鬼投胎。大傢便尋瞭一個酒樓吃飯,我一點胃口也無,艷少叫來一個夥計,詢問附近有無醫館。
泓玉奇道:“咦?容姑娘不舒服嘛?”
“有一點。”我笑笑。
平時我尚不覺得這句容姑娘有什麼不對,今天聽起來感覺特別扭,我即將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瞭,是某人的夫人瞭。
她還待再問什麼,艷少站起身來,對我微笑道:“走吧。”
我跟著他一路下樓,出門往左側大街去,走一會兒,他忽然皺眉道:“有人跟蹤我們。”
我與他在一起是從來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的,聞言不由得一愣,問道:“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蹤咱們?”
他笑道:“我們去問問。”說著就拉我轉身,朝身後兩個商販模樣的男人徑直走過去。
我頓時哭笑不得,他的行事常常叫人哭笑不得。然而,那兩個人看到我們朝他們走過去,居然毫不驚慌,定定站在原地,等著我們。
這一下,我不由得要暗自奇怪瞭。
我們走到跟前,尚未說話。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敢問姑娘可是容疏狂?”
我一愣,與艷少互看一眼,點頭道:“沒錯。我是容疏狂。”
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道:“奉小侯爺之命,將這封信交給姑娘。”
小侯爺?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艷少已經伸手去接信。
那人卻將手一縮,道:“屬下奉命,要將信親手交給容姑娘。”
艷少輕輕拂袖,那人地信脫手而落,他袖口一卷,便將信抄在手中。仔細看瞭兩遍,確定沒什麼不妥,方才遞給我,哼道:“沈醉天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接過信,在那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傢夥眼前一晃,他方才如夢初醒,下意識的遠離艷少兩步。
我問道:“沈醉天叫你們給我的?”
那人道:“是的。信已送達,屬下等告退。”
他說完微一抱拳,便和同伴逃命似的去瞭。
我不急看那封信。轉問艷少道:“沈醉天為什麼要送信給我?”
他面上不動聲色,語氣卻不是那麼回事。“這個要問你自己啊。”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扯開封口抽出一張宣紙,嗯。字跡蒼勁有力,一看便知是練過的,遣詞造句破有古韻,我試著翻譯如下:
“容疏狂,我自覺有必要警醒你。或許你不以為然。說起來。連我自己亦是不能相信。我竟然幹這種蠢事。我自幼便被嚴格教誨臨事要心狠手辣。唯獨在你身上再三猶豫,方才導致今日的鎩羽而歸,亦或是命。
昔日在太原。林晚詞以藏寶圖作為交換,除瞭放走林千易之外,還有一個條件就是殺瞭你。你一向愚笨,蠢問題極多,必定要問我為什麼沒有殺你。我現在可以誠實回答你:一,我不願殺你。二,在我沒有親眼見到那張藏寶圖之前,我不願殺你而得罪楚天遙。三,當時江湖形勢微妙,我欲靜觀其變,見機行事。後來地事你都知道瞭。我要說的是,林晚詞絕不是你的朋友,你也絕非她的對手。言盡於此,信否由你。”
我看後將信遞給艷少。
他不接,撇撇嘴道:“別人指定交給你的,我不看。”
我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道:“咱們倆還分什麼你我啊。”
他哼一聲,道:“那我也不看。”
“那我念給你聽吧——”我清瞭清喉嚨,準備念信。
他打斷我道:“醫館到瞭。”
一會兒,我們從醫館出來,彼此沉默著往回走。
我偷偷看瞭艷少一眼,他冷哼一聲,用眼角示意我,如果我膽敢笑出來,下場絕對會很慘。
我強忍著笑,低頭跟在他身後。
他忽然站住,怒氣沖沖道:“那人一定是個庸醫。”
我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他皺眉瞪著我,半晌,終於也笑瞭起來。
我越發笑得厲害。
他忽然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止住笑,答道:“好多瞭。”
他點點頭道:“很好。”
我等他的下文,他卻不再說瞭。
我問道:“什麼很好?”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你既然不適應水路,我們還是改走陸路吧。今晚就在此地休息,明日再走。”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一陣內疚。本來嘛,連我自己都認為十有八九是要做媽媽瞭。結果給醫生一瞧,原來是不適應走水路,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暈船,壓根不是什麼懷孕。
白開心一場。
我握住他地手,柔聲道:“對不起。”
他含笑道:“沒關系。從現在開始,你可得保重身體瞭。”
我一愣。
他看著我,反問道:“為瞭孩子,我們不該努力嘛?”
我幹咳起來。
他握住我的手直奔飯館,叫瞭七八道我平日愛吃的菜端上桌子,道:“快吃吧,你現在急需恢復體力。因為,今晚我不會放過你。”
我聞言差點被茶水嗆著,仿佛不是坐在木凳上,而是坐在一束熾熱的強光上。
在此後很長地一段日子裡,我常常回想起那一晚,就像回味一部珍藏的**電影般意猶未盡。艷少對此頗不以為然,他認為自己每一次都和那晚一樣強大。這固然是事實,但卻令我對男性自尊有進一步的認識。
第二天,我從床上爬起來,習慣性的推開窗伸個懶腰,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懶腰伸到一半,就看見杜杜鳥在樓下朝馬車裡搬行李,這才想起今天不坐船改走陸路瞭。
我梳洗好下樓沒見到艷少,便問杜杜鳥。
他朝左一努嘴,道:“剛剛朝那邊去瞭。”
我問道:“沒說幹什麼去嗎?”
他搖搖頭,將兩個箱子碼在一起。
我無奈,隻得往左街去找找看,走瞭兩步,又回頭道:“對瞭,怎麼不見鳳鳴和泓玉?”
他忙著整理行李,頭也不抬道:“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楚先生給泓玉姐一封信,讓她和鳳鳴大哥一起走瞭。”
我吃瞭一驚。“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說著一屁股坐在馬車,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叫苦:“容姑娘,我覺得楚先生是故意整我,你說這些箱子吧,本來都是店小二幹的活……”
我沒空聽他這些廢話,抬腳就跑,遠遠叫道:“你就當是鍛煉身體好瞭!”
這時大約上午九點多的樣子,天氣不是很好,有霧,陰沉沉的,鎮子靠河水,空氣更覺潮濕,整個鎮子好像籠瞭一層白紗帳。往左走一小段路,便是一條狹長的河堤,堤上細疏植瞭幾棵榆樹,在淡薄的白霧裡頗有一種蕭條的況味。艷少穿一襲白色地寬袖長衫。雙手環胸,站在那堤岸上向著一川逝水靜靜凝望,身板挺立如一棵筆挺的樹幹,滿頭發絲披拂如鏡,面容亦如冰封鏡湖。
我走到他跟前,他亦沒有動靜,漆黑眼眸幽深若寒潭,神光斂含。叫人莫名感到心驚,我不由得選擇緘默,倚著樹幹定定看他。
終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影,側頭微笑道:“昨晚睡得好嗎?”
我搖頭。
他謔笑道:“是我不夠賣力嘛?”
我故意板著臉不看他,道:“一起來就不見人影,誰知道你昨晚到底在幹什麼?”
他也故意驚叫一聲,道:“世人都說善變女人心,他們不知道女人一樣絕活呢——”說著停住。笑嘻嘻等著我問。
我哼一聲,問道:“是什麼?”
他輕輕道:“倒打一耙!”
我瞪大眼:“我有嘛?”
他哼道:“還說沒有,自己懶床不知道伺候丈夫,反而怪我——”
我立刻打斷他。叫道:“啊!河裡有魚。”
他並不上當,一步步逼過來,左手撐在樹幹上,右手豎起食指在我眼前搖瞭搖,微笑道:“這一招對我不管用。百步之內。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我的耳朵。”
我捉住他的手指輕咬一口。他的拇指順勢撫過我的唇。慢慢俯下身來。
我笑起來。道:“這樣不太好吧,青天白日就幹這事……”
他停住,皺眉嘆道:“也是啊。那算瞭——”
說著作勢要走,我連忙拉住,笑道:“好像也沒人規定青天白日不能幹這事啊……”
他大笑起來,伸手握住我地腰,定定看我半天,道:“人傢都說燈下看美人,怎麼你白天都這麼好看。”
盡管我對贊美一向是來者不拒,但是不包括這一次,我想我一定臉紅瞭。
於是,我極難得的謙虛道:“人傢說青菜蘿卜各有所愛,一定因為你太愛我瞭,所以看我怎麼都是好的。”
他嗤笑一聲,低頭吻我。
過瞭半晌,我推開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們快回去吧。”
“嗯?”
“我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他似乎愣瞭一下,遂即爆發一陣大笑,再次吻住我。我覺得我要瘋瞭。
待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天空不知何時飄起瞭細雨。艷少的臉近在咫尺,目光炯炯看定我,濃密的眉睫上沾瞭一顆顆晶瑩的雨珠,越發顯得眼瞳清亮惑人。
我五指細細描過他的修長的眉,挺括的鼻,消瘦地臉龐和性感的下巴,輕輕問道:“出什麼事瞭?”
他不答,隻是含笑看著我。
過瞭一會兒,才道:“回去吧,小心著涼。”
說著握著我的手,轉身往回走。
他既不說,我便不問。兩人攜手回去,卻見杜杜鳥忙著將一些貴重行李往客棧裡搬,嘴裡念念有詞,顯然是在抱怨。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可憐的孩子,我放開艷少地手,正要去幫他搬一下,艷少便沉聲道:“回來。”
杜杜鳥偷瞥他一眼,連忙賠笑道:“容姑娘,我一個人就行瞭。”
艷少不語,徑直進門去。我也隻好乖乖跟在他身後上樓。
剛一進門,他就開始脫我的衣服。我以為是要繼續剛才的好事,自然是積極配合,誰知他轉身自一堆衣物中挑瞭一件衣服遞過來,微笑道:“當心著涼。”
“多謝關心!”我接過來那衣服往床上一扔,微笑道:“你也別著涼瞭。”
我說著伸手去解他的腰帶,順勢一路往下摸索揉捏,他微微蹙眉,佯怒瞪我。
我看著他笑道:“你不喜歡啊,那就算瞭。”
他哼一聲,反手將我推倒在床上,寬大的袖袍和他地氣息鋪天蓋地罩下來,此刻窗外下著淅淅瀝瀝地雨,室內地光線暗淡而柔和,我自一床的綾羅綢緞中擁抱艷少,像擁抱一個安穩而閑適的人間,他溫熱地唇覆上我的,我便感到踏實,似乎將人生妥善安放瞭。
我們反反復復的吻,分開,彼此傻看一會,再吻。終於,他失去耐心,唇舌一路延伸下去,十指不遺餘力的煽風點火。我仿佛置身生與死、夢與醒的邊緣,腦子既迷糊又清醒,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絲似吟,銷魂蝕骨,撼人心魄。
謹以這一小段H獻給熱衷此道的小樹同學。
室內很靜。外面雨勢漸大,屋簷下的雨斷線珍珠一般流下去,這滴答的雨聲越發襯出室內的靜。我躺在艷少身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覺得這是世間上最美妙的聲音。
他靜默不語,寬厚的手掌握住我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忽然,他輕輕說出三個字:“有殺氣。”
我一愣,下意識就要起身。他抬手按住我,微微一笑,將我重新納入他的懷裡。
我低低問道:“我怎麼感覺不到殺氣?”
“時間久瞭,你就能感覺到瞭。”
“對方厲害嘛?”
“這得看你厲害的標準。”他的聲音裡帶一絲笑意:“真正一流的殺手,你是感覺不到他的殺氣的。”
那就是說來人不厲害,我暗松一口氣,但是我們這個樣子總不適宜面對殺手,我將絲綢薄被拉起,遮住他赤裸的精悍上身——萬人來的是個女殺手,豈非讓她大飽眼福瞭。
他唇角笑意漸深,眸光卻倏忽變得寒冷。
然後,我看見一支箭穿過窗紙直射進來,近一點,才發現不是一支箭,而是三支;再近一點,變成六支,排成一個“山”字,山峰對準床上的人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鈍重的速度射來。
箭鋒每進一寸,殺氣便重一分。我的肌膚似乎能感受到那冰冷地鐵質。不由自主起瞭一層雞皮疙瘩。
利箭射到床前,在即將刺破幔帳忽然停住,宛如遇到無形的銅墻鐵壁般再也無法前進分毫,頹然無力地齊齊跌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我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道掠過我的腹部,恍若電擊,有著近乎高潮般的酥麻感覺,一聲驚叫脫口而出。
艷少噗嗤一聲。笑瞭出來。
遂後,我聽見杜杜鳥的叫聲:“什麼人?喂,有本事你別跑啊!”緊接著是一陣拍門聲,“容姑娘,你沒事吧?”
我連忙高聲回復他:“沒事!你自己當心一點。”
他卻不走,繼續問道:“我剛剛聽見你的叫聲,沒有受傷吧?”
我待要說話,艷少忽然翻身壓住我,溫熱的手掌貼著我地腹肌緩緩向下。惡作劇一般。我頓時無法呼吸,很嚴肅的沉臉瞪著他,他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杜杜鳥兀自在門外追問:“那人是什麼來路?跟你們有什麼恩怨啊?”
我一邊去捉艷少的手,一邊氣急敗壞叫道:“跟你說沒事瞭——”
終於。艷少大笑出聲。
門外的杜杜鳥發出恍然大悟的抽氣聲,似乎不敢相信有人如此明目張膽的白日宣淫。
我迅速穿好外衣,搬張凳子到床邊正襟危坐,拿出法官的口吻道,將杜杜鳥的問題重復瞭一邊。
“那人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刺殺我們?”
他不答。擁著艷麗織錦絲被斜斜靠在床頭。睜一雙似笑非笑地桃花眼看定我。滿頭銀絲披散如瀑,襯出一張容顏端的是清俊誘人。我心裡一蕩,禁不住湊過去吻他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