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起誓

莊潔指頭上夾著煙,靠在床頭發微信,“今年光喜帖收十二張。”隨後手機一扔,開始算自己流出去的份子錢。陳麥冬枕在她肚皮上,“全結婚?”

“倆二婚,一個滿月酒。”

“我一個領導為斂財多喪心病狂。”莊潔手指勾著他頭發玩,“五月份和老婆離婚,春節復婚他也擺酒,服瞭。”

“前領導你也隨禮?”

“隨,我明年還要回去混,不隨怎麼成。”莊潔抽瞭口煙,接著把煙放他嘴邊,陳麥冬也就著吸瞭口,隨後仰躺著看她,“我就沒這苦惱。”“

為什麼?”

“從不會有人給我發喜帖。我一坐下,一桌人都得散。”

“去你的。”莊潔大笑。

“省不少份子錢呢。”

“白事呢?”

“白事更不用,他們還要給我。”

“絕瞭。”莊潔笑他,“紅事避著你,白事求著你。”

“你們傢近親呢?有沒有想省錢讓你在傢裡給入殮的?”

“這種錢一般沒有人會省。”陳麥冬手指劃著她眼睛說。

“也是,最後一次。”莊潔接瞭句。

“你人際關系簡單。我那個圈子裡九曲十八彎,可能一個不恰當的眼神就得罪人瞭。”莊潔問他,“春節什麼安排?”“

一切照舊。”陳麥冬說:“年三十的上半夜陪奶奶看春晚,下半夜和朋友搓麻將。”

“我也是照舊,全傢看春晚,結束睡覺。”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陳麥冬起身,“莊研他們還在遊戲廳。”

“我讓他們玩完自己回,那麼大人瞭丟不瞭。”

陳麥冬又躺回去,莊潔手指描繪他唇,他輕咬瞭下,“寶貝兒,點根煙。”

莊潔點瞭根給他,他深深吸瞭口,猛得一喘氣,“爽。”

“你怎麼跟抽大煙似的。”莊潔笑他。

“躺在女人懷裡醉生夢死爽。”陳麥冬說。

莊潔想到他將來也會躺在別人懷裡,念頭一閃,心口刺痛,一巴掌就給揮走,隨口就提,“下回來咱倆分開,一起太紮眼。”

“行。”陳麥冬閉著眼說:“你決定。”

“我倒不是怕閑話,我是覺得夾著尾巴做人會好點。”

“成。”陳麥冬懶懶地應瞭句。

莊潔看他躺自己懷裡那副慵懶的痞態,手沿著他喉結一路往下。陳麥冬猛地睜開眼,警告她,“別作啊。”

莊潔不管他,手裡隻顧把玩,“怪你太迷人。”

陳麥冬吻她,“誰勾引誰?”

“我勾引你。”

陳麥冬臉埋在她懷裡,莊潔手指捻他耳垂,“喜不喜歡我勾引你?”

“喜歡。”陳麥冬吟聲。

莊潔手用瞭巧勁,陳麥冬罵她,把她反壓身下,看著她眼睛說:“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發騷。”“去你的。我

不喜歡這個字。”

“哪個字?”陳麥冬明知故問。

“騷。”

“你也可以說我風騷。我不介意。”

“不要臉。”

“沒你要臉。”陳麥冬舔舐她眼簾,又重復道:“我喜歡你在我身上發騷。”

“我想看你需要我,渴望我的姿態。”陳麥冬一點點咬她,命令她,“說。”

“說、說什麼?”莊潔弓著身子。

“說你渴望陳麥冬,隻在陳麥冬身上發騷。”

“我不說。”莊潔羞恥心未泯。

陳麥冬貼著她耳朵哄她,“你說我也說,我陳麥冬隻在莊潔身上發騷。”

“寶貝兒,我愛聽。”

莊潔沒法,貼著他耳朵輕聲說。

“不行,我聽不見。”

莊潔又說瞭一遍,陳麥冬望著她眼睛說:“我要你起誓。”隨後自己舉手起誓,“我陳麥冬隻在莊潔身上發騷。”

莊潔不起誓。

陳麥冬有的法子折磨她,莊潔全面崩潰,“我起誓,我隻在陳麥冬身上發騷。”“

誰在陳麥冬身上?”

“我,莊潔發誓。”

“是你心甘情願的嗎?”陳麥冬問。

“是我心甘情願的。”

“寶貝兒真乖。”陳麥冬很滿意。

莊潔事後收到陳麥冬發來的錄音,想拎刀砍死他。陳麥冬回她:以後你回上海我就聽,想你就聽,惱你就聽,白天聽,夜裡聽。

莊潔又聽瞭一遍,裡面不止有自己的,還有陳麥冬的,他的話遠比自己更騷,更浪,更讓人面紅心跳。

她合瞭手機,腳步輕快地下樓。寥濤在廚房蒸扣碗,把肉醃瞭,先炸後蒸。一共八大碗,碗碗不重樣兒,能從初一吃到十五。

歷年如此,莊潔光聞味兒就夠瞭。

“媽你就不能整點新花樣兒,咱傢沒人愛吃……”

“你整。”寥濤把案板讓給她,上面堆滿瞭切好準備炸的豆腐。

“扣碗挺好的,富貴吉祥,團團圓圓。”莊潔豎大拇指,“我的最愛。”

寥濤從蒸鍋裡端出兩碗扣酥肉,讓她給左右鄰居送去。莊潔端上扣碗,喊上三鵝子出門。沒幾分鐘鵝嚎狗吠地回來,三鵝子跟鄰居狗打架瞭。

寥濤罵三鵝子,罵它霸道,跑人門裡打架。莊研聽見聲音下來,抱著三鵝子回瞭樓上。

莊潔在廚房幹轉,掀開蒸籠看瞭又看。寥濤看她,“你轉啥?”

“我看蒸得多,操心吃不完。”

“吃不完扔溝裡。”寥濤沒好氣。

……

“這樣吧。”莊潔說:“我給陳奶奶端過去兩碗。”

寥濤懶得搭理她,挑瞭兩碗最豐盛的,隨手擱在案板上。莊潔找瞭個飯盒裝好,拍寥濤馬屁,“世上隻有媽媽好。”

寥濤快嫌棄死她瞭。

莊潔騎著車準備出去,鄰居也端瞭碗甜食過來,招呼道:“小潔要出去啊。”“

椿嬸,我出去一趟。”她騎著電瓶車去瞭陳奶奶傢。

奶奶正在炸帶魚,看見莊潔非要她吃一塊。莊潔勉強吃瞭一塊,同她聊瞭一會天。正聊著奶奶突兀地,且笑瞇瞇地說:“冬子晌午飯就回來瞭。”

……

“行。”莊潔點頭。

“等他回來我就把扣碗給他蒸瞭。”陳奶奶又說:“我就說是小潔刻意端給他的。”

……

“奶奶我是端給您的。”莊潔不得不解釋。

“去年你咋不端給我?”奶奶不容她狡辯。

……

莊潔回來經過休閑廣場,廣場大喇叭唱著兒歌:尖尖的夾子蟹老板,做做體操真健康,爬呀爬呀過沙河,螃蟹一呀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個……”

莊潔的電瓶車直接懟瞭人賣燒餅的攤上。

因為隨著兒歌,三排老人在做螃蟹操,往右爬爬,往左爬爬。

莊潔到傢放聲大笑,把寥濤從廚房拉出來,趴在地上學螃蟹操。

寥濤見怪不怪,說這是幼兒園的體操,意在鍛煉平衡力。

莊潔笑瞭會,同寥濤商量著反正也沒事兒,不如就把飲料禮品先擺到燒雞店門口。街上人多,很熱鬧。

寥濤借瞭一輛大三輪,喊上那兄妹倆去廠裡搬飲料。正忙著搬,莊潔收到陳麥冬微信,說扣肉特別好吃。

莊潔隨手拍瞭張照片,老娘忙著呢,沒空回你。十分鐘功夫,陳麥冬騎著摩托過來,一回四箱的往車上放。

寥濤忙說不用,你還上班呢。

陳麥冬還沒開口,莊潔倒先說:“他這是吃飯時間。沒事兒,讓他搬吧,一身子牛勁兒。”

“冬子哥好厲害呀,一回能搬四箱!我跟我哥才倆人抬一箱。”何裊裊說。

莊潔看倆人抬瞭一箱六個核桃,招手道:“你們倆別在這耽擱事,哪遠去哪去。”說著陳麥冬扛瞭四箱,擦著她過去。

莊潔暗地裡拍他腰,豎大拇指,“棒!”

陳麥冬折回去,又一次搬瞭五箱,趔趔趄趄地過來。

……

莊潔怕他閃瞭腰,輕聲道:“低調點,一回三箱就行。”

陳麥冬搬完,讓莊潔坐副駕駛,開著去瞭燒雞店。到門口把貨卸瞭,看她,“我渴瞭。”

莊潔拿自己的保溫杯給他,陳麥冬一口氣喝完,“我去上班瞭。”

“去吧。”莊潔塞給他一枚話梅糖。

寥濤騎著自行車過來,看她一眼,“註意影響,少眉來眼去。”

“OK。”

“還有,再夜不歸宿打斷你腿。”寥濤警告她。

“OK。”

“給那倆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照看著賣。”寥濤說。

“太冷瞭,讓他們待傢吧。”

“待傢除瞭玩遊戲,啥也不會。讓他們出來風刮刮,吃點苦也行。”

“你怎麼不打?”莊潔反問。

寥濤看瞭一圈,低聲道:“咱倆坐這賣,遇上熟人不甩零不好看。”

莊潔意會,立刻給莊研打電話,讓他跟何裊裊過來。

整個一下午,兄妹倆站外頭哆嗦著賣。莊研悶聲不吭,隻收錢。何裊裊嘴甜,熟人經過不是喊哥,就是喊姐,不是喊嬸子,就是喊叔。

一喊,他們一站,一來二去問兩句,禮品就拎走瞭。過年串親戚,總是要用上的。

莊潔和寥濤在熟食廠忙,晚上就要停工過年,該給工人發工資,該發福利發福利。忙完娘倆兒又回燒雞店收攤,何裊裊看著她們,嘴一撅,抱怨臉被刮皴瞭,手被刮裂瞭。

莊潔也不等她說完,直接抽瞭五十塊錢給她。

何裊裊看瞭眼錢,繼續說冷啊凍啊風刮的。

莊潔直接一百,堵瞭她嘴。

何裊裊接瞭錢,拉上莊研就跑不見瞭。

寥濤回店裡,炸雞的阿姨誇何裊裊是個人精兒,是塊做生意的好料。相比起莊研就靦腆很多。

莊潔敲著計算機算賬,也順嘴誇瞭句不錯。中午拉過來一百箱,一下午就賣瞭七八十箱。

寥濤看這情況,說不如趁著這股勢頭,明天在街口再擺個攤。莊潔附和,“行。”

寥濤心裡門清,鎮上人也有意幫襯,她們傢沒瞭男人,買誰傢禮都是買。準備關門的時候

陳麥冬經過,看瞭她一眼,騎著摩托去瞭新房。

莊潔把寥濤送回傢,掉瞭頭就說:“我去下溪村一趟。”

“幹啥?”

“西夏回來瞭,我找她有事。”

“十一點前回來。”寥濤交待她。

“OK。”莊潔早已跑遠。到瞭個三岔路口,直接拐去新房。

出瞭電梯陳麥冬就吻她,倆人踉踉蹌蹌地回屋。忙活兒完,陳麥冬嘴裡咬著煙,給她一點點戴假肢。莊潔歪著頭,用另一隻腳戳他胸口。

陳麥冬警告她,“弄你哦。”隨著話落下的還有煙灰兒,他吹瞭吹,繼續給她穿。

莊潔仰躺下,指著天花板上的燈,“我不喜歡這個燈。”

“換。”

莊潔枕著雙手,愜意道:“你這太舒坦瞭,我不想回。”

陳麥冬隨她並躺下,“我也不想你回。”

莊潔側臉看他,好奇道:“化妝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想著怎麼讓身後人滿意。”陳麥冬說。

……

“我偶爾會有很強烈的感覺,那些逝者就站在我身後。”陳麥冬看她,“你信不信?”

“信。”莊潔點頭。

“我有時候會無能無力。”

“為什麼?”莊潔看他。

“我能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上看出來,他們有多不甘,有多留戀人世間。”

“你能看淡生死嗎?”

“不能,我怕死。”

“我也怕死。”莊潔說:“我希望在我耄耋老矣時,在一場美夢中離開。”

“什麼美夢?”

“比如在和你一場酣暢淋漓,快活至極的性事中離開。”莊潔說完自己都笑。

“簡直是世間至妙的死法。”說完摩挲他下巴,輕啄瞭他一下。

陳麥冬舔舐她唇,輕輕柔柔地吻。莊潔撫摸他臉,柔聲道:“大年初一來我們傢吃飯?我生日。”

陳麥冬猶豫。

“我不介意,我媽也不會介意。”

“我初一到十五沒串過門。”

“我不介意。”

“好。”陳麥冬吸吮她唇。

莊潔也回吻他,倆人安安靜靜地接吻。

《情人(春色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