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耀祖上前扶著田老太爺,“這好人都讓你一個人做瞭。”淑貞也不理,見他們出瞭門,拿起一包藥交給長順,“長順,讓大師傅把這包藥煎一煎,煎好瞭給我端過來。”
有瞭公公的認可,淑貞精心護理著這個人,她要把他的傷治好,不知怎的,她的心裡總有一種遇到親人的感覺。隻是她往那個蒙古漢子燒傷的胳膊和臉上塗抹藥時,那個蒙古漢子總是不好意思地躲避著,“少奶奶,還是別……”
淑貞看著他溫和地笑瞭,“你別躲,俗話說,病不拘禮嘛。”淑貞一邊上藥,一邊吩咐下人給田耀祖端碗冰雪玫瑰湯。
待淑貞回瞭自己屋時,田耀祖已經躺在瞭床上。“耀祖,我們兒子也有瞭,丹丹都九歲瞭,按說,兒女雙全,我們也該知足,好好過日子瞭。前些年你說咱們田傢三代單傳,到我這沒能給你生個兒子續香火,你心裡煩,就出去沒日沒夜地賭。可現在,我們的兒子田青那麼招人喜歡,你怎麼還嗜賭如命啊?這賭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淑貞坐在瞭床沿上勸丈夫。
“我不是想把輸瞭的那些地呀什麼的再贏回來嘛。”
“耀祖,十賭九輸。輸瞭的地呀什麼的,輸就輸瞭,隻要你從現在起戒賭,好好過日子,我就知足瞭。”
田耀祖坐瞭起來,“淑貞,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呢?我想把輸瞭的那些再撈回來,不也是想給咱兒子多置下一份傢業嗎?”
“我覺得我們給兒子留下的這一份傢業夠大瞭,雖比不上田傢的祖上那麼殷實富足,可我們吃穿用度在這方圓幾百裡也數得上啊。再說,我覺得給兒子留下多大的傢業,都不如給兒子留下祖輩的德行強。老輩人不是常說,咱田傢之所以二百多年來興旺不衰,就是田傢的祖上積瞭德瞭嘛。”淑貞不甘心地再次勸說著。
“真是婦人之見。我這就去給你掙個萬頃良田回來!”田耀祖煩瞭,邊穿鞋邊說,頭也不回地走瞭出去。
淑貞黯然地起身站在窗前,看著田耀祖遠去的背影,淚水像斷瞭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眼見田耀祖又是一天沒著傢。大少奶奶淑貞坐不住瞭,她決定帶著一雙兒女去茶樓找回丈夫。她想,我也不用顧自己的臉面瞭,我就不相信,我抱著兒子領著女兒,我站在你田耀祖的賭桌前,你還有什麼臉面賭下去?別人還有什麼臉面和你賭下去?
娘仨一出門就見一個頭插草棍兒黑瘦黑瘦的少年跪在路邊,少年嘴唇幹裂,在烈日的暴曬下,幾乎要暈倒瞭。他一見淑貞走過來,忙以頭觸地,“少奶奶,行行好,買下我吧。”
淑貞彎下腰問道:“孩子,你這是……”
少年抹瞭把眼淚,“我爹娘都餓死瞭,他們活著的時候就沒屋子住,他們死瞭,我想把自己賣瞭,買口棺材給他們住。”
淑貞的眼圈紅瞭,“你是誰傢的孩子啊?”
“我是鎮東頭老李傢的,我叫李義。您買我嗎?買我就起來,不買我就不起來,我什麼活都會幹,放牛放羊,挑水打柴,看傢護院。”
淑貞騰出手來拉起李義,“好孩子,快起來。”她從懷裡取出一塊銀子,“快去安葬你的爹娘吧。”李義接過銀子,給淑貞連磕瞭三個響頭,“我知道您是田傢大院的少奶奶,等我埋葬好爹娘,就去您傢裡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他看著田丹丹手裡的糖人,饞得咽瞭口口水。
田丹丹小大人似的把糖人遞給瞭李義,又從兜裡掏出一塊點心塞給瞭他。李義抓起點心就往嘴裡塞,狼吞虎咽地吞瞭下去。田丹丹看著李義的吃相,撲哧一聲樂瞭,“你以後到瞭我們傢,有的是好吃的。”李義嘴裡撐得鼓鼓的,笑著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