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讀書的銀子不都是爹在口外托人捎回來的嗎?跟徐木匠有什麼關系?”
“弟,聽姐慢慢地告訴你……”田丹丹一五一十地向田青說瞭田傢的往事,她早已哭成瞭淚人。田青聽後狠狠地抽瞭自己一個嘴巴子,“姐,我真不是個東西!我真是個忤逆之子!姐,書我是不能念瞭,徐伯伯掙點錢不容易。再說,我也念這麼多年瞭,我還是要去走西口,掙瞭錢,好好孝順娘和徐伯伯,再把咱那個田傢大院贖回來。姐,你就等著吧。弟這輩子一定讓你和娘過上好日子。”
田丹丹含淚點瞭點頭,“姐等著這一天!”忽然她一激靈,“弟,咱娘是個多自尊的人啊,出瞭這樣的事,娘可別想不開啊。快回傢看看去!”
田丹丹和田青拔腿往傢裡跑去……
淑貞看著瘋一樣跑出去的兒子,心已經碎瞭。她從櫃子裡找出當年在田傢當少奶奶時穿過的一件衣服,慢慢地穿上,然後坐到破舊不堪的梳妝臺前,慢慢地梳起頭來,眼淚嘩嘩地流著。她化好瞭妝,擦幹瞭眼淚,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紅漆小木匣子,從裡邊拿出一串銅錢。淑貞坐到田青讀書用的那張破書桌前,鋪開一張紙,提筆蘸墨寫瞭起來……
“田青,我的兒子,娘無顏再面對你瞭。其實,娘早就想死瞭。從打你爹輸光瞭傢產,把我也輸給瞭人傢的那天起,我就生不如死。可是,那時候你才一周歲,我死瞭你可怎麼活啊?娘是咬著牙,把眼淚一顆一顆地滴到肚子裡,才活到瞭今天!田青,從今以後,沒有娘在你身邊噓寒問暖瞭,你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呀!我的苦命的兒子啊!這些銅錢是娘給你預備的束脩,你要好好讀書!娘還要告訴你,不要記恨你徐伯伯,他是咱們娘仨這輩子最大的恩人!娘最後一次求你瞭!一定要聽娘的話!否則,你會後悔終生的。娘絕筆。”
淑貞把這串銅錢壓在瞭給田青寫的信上,拿著繩子走出瞭房門……
淑貞手裡拿著那根繩子,站在一棵孤零零的歪脖樹下,抬頭看瞭看皎潔的月光,自語道:“今晚的月亮真亮啊!上路省得摸黑瞭。”淑貞把繩子用力一甩,搭在瞭歪脖樹的樹杈上……
田丹丹和田青慌慌張張地跑進房裡,屋裡還點著燈,兩人大聲喊著“娘!”田丹丹看見瞭壓在那串銅錢底下的信。田青一把把信捧在手裡,手在不停地顫抖……田丹丹在一邊焦急地看著田青:“弟,娘都寫什麼瞭?”
田青扔掉信,悲痛欲絕地喊瞭一聲:“娘啊!”
田青瘋瞭似的向外跑去,田丹丹也哭著追瞭出去……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月亮地裡奔跑著,叫著:“娘!”跌跌撞撞地跑到瞭村外,借著月光,一眼看見瞭吊在歪脖樹上的母親。田丹丹嚇得腿一軟坐在瞭地上,“娘啊!你不該啊!”
田青連滾帶爬地跑到瞭歪脖樹下,抱著娘的大腿回頭喊著:“姐!快過來幫我把娘放下來!”
田丹丹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幫田青把娘從樹上抱瞭下來。田青哀號著,“娘!是兒子錯瞭!是兒子害瞭娘啊!”
田丹丹鎮靜瞭,她伸手摸瞭摸娘的身子,“弟,娘的身子還沒涼,舌頭也沒伸出來,還有救!快把娘抱起來!讓她坐到你腿上!”
田青也不哭瞭,忙抱過娘,使勁掐著娘的人中,大聲地叫著:“娘!娘!娘啊!您醒醒!……”
淑貞輕輕地呼出瞭一口氣,身子微微動瞭一下。“姐!快看!娘活過來瞭!”田丹丹和田青一起涕淚交流地叫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