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和梁滿囤扛著行李卷,走上瞭漫漫的黃土村路。田丹丹站在高坎上,淚眼婆娑地看著遠去的兩人,淑貞、老梁和梁妻悄然出現在田丹丹的身後。
梁妻忍不住哭出聲來,“滿囤啊,娘的滿囤從來沒離開過傢啊……”淑貞看著田青和梁滿囤的背影,喃喃地說,“我還是想多看他們幾眼!”
走在黃土村路上的田青回過頭,看見瞭高坎上的母親。田青站下瞭,撲通一聲沖淑貞跪下瞭,給淑貞磕瞭一個頭:“娘!回去吧!”田青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瞭……
淑貞禁不住淚如雨下,她大聲地哭喊道:“兒子!娘等著你平平安安地回來呀……”
秀秀一個人站在高高的黃土坎上,沖田青如泣如訴地唱道:
哥哥你要走西口,
小妹妹實實地難留。
提起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淚花流……
哥哥你要走西口,
小妹妹不丟你的手。
有兩句知心的話呀,
哥哥你要記心頭。
站在高坎上的田丹丹也跟著秀秀唱瞭起來,一邊唱一邊淚流滿面……
走路你要走大路,
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人兒多,
拉話解憂愁……
田青聽見瞭歌聲,淚水模糊瞭雙眼……
秀秀的歌聲在繼續:
坐船你坐船後,
不要坐船頭;
船頭上風浪大,
怕你掉進水裡頭。
哥哥走西口,
莫要交朋友;
交下的朋友多,
怕你忘記我。
送哥送到大路口,
望見你呀直回頭,
但等過上瞭好光景,
咱們二人永不分手!
聽著這令人肝腸寸斷的歌聲,淑貞、老梁和梁妻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田青忽然停下,捧起瞭路邊的一把黃土,用手絹包好,塞進瞭行李卷裡。梁滿囤莫名其妙地看著田青,“我們的行李夠重的瞭,你還裝把黃土幹啥?”
田青拍拍手上的黃土站瞭起來,說:“故土難離,就捧上一把故鄉的黃土,等想傢的時候拿出來看看、聞聞。”
梁滿囤也學著田青的樣子抓瞭把黃土包起來,塞進瞭行李卷裡……兩個人一前一後朝前走著,天地間,他們顯得那麼渺小……
田青和梁滿囤走上瞭黃花梁,聽到一個漢子站在梁上扯著脖子唱著:
上一個黃花梁呀,
兩眼哇淚汪汪呀,
先想我老婆,
後想我的娘呀!
老婆年紀輕喲,
不得不守空房;
俺娘又瞎眼哪,
走路要扶著墻。
我不去走西口,
得餓死妻和娘,
我一去走西口,
她們淚水一雙雙呀……
田青和梁滿囤朝唱歌的漢子走瞭過去。田青走到那漢子面前問:“你也要去走西口?”
漢子擦瞭把眼淚,“這黃花梁上的風真大,我都瞇眼睛瞭。”
田青無奈地一笑道:“我叫田青,這是我姐夫梁滿囤。”
“我叫王南瓜,咱們一路,正好搭個伴兒,一道走吧!”
三個人朝前走去。王南瓜一邊走一邊揉瞭揉眼睛。
“你哪是瞇眼睛瞭,你這是哭瞭。”梁滿囤說。
“哭也沒有用,不哭瞭!不哭嘍!”王南瓜還真的咧著嘴笑瞭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梁滿囤說:“那首 《 走西口 》 唱得還真對,大路上人兒多,拉話解憂愁。”三個人說起瞭話。
“你怎麼,也是傢裡日子過不下去瞭?”田青問王南瓜。
“是,也不是。”
梁滿囤不明白,“什麼意思?”
王南瓜說傢裡日子是緊巴巴的,可他走西口是娘讓他去口外找他爹。他爹是二十多年前走的,開頭還往傢捎過幾回錢,以後就再沒消息瞭。娘天天念叨,都快魔怔瞭。這回,他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非找到爹不可!
梁滿囤擔心地問:“口外那麼大,能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