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2)

田青卻說:“能,口外再大,山西人畢竟是少數。”

三個人來到瞭一個三岔路口站住瞭。“我們這是到歧道地村瞭。我聽老輩走過西口的人說,這個村子有兩條通往口外的路,一條通張傢口,一條通殺虎口。兩條路都能到蒙古,可到底該走哪條呢?”田青說道。

“殺虎口?哎呀!一聽這名字就夠嚇人的!可不能走通殺虎口那條路!”梁滿囤膽小。

王南瓜問田青哪條通往殺虎口,田青搖瞭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走吧,管它哪一條呢,反正都能到口外,我們又不是去投奔什麼人,走哪條路都一樣。”

梁滿囤瞇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兩條路說不一樣,“要真的走瞭通往殺虎口的路,怕是兇多吉少。要不我們坐這兒歇一會兒,興許能遇上個知道路的,打聽打聽再走。”

田青和王南瓜點點頭,三個人放下行李卷坐瞭下來。可等瞭半天也見不著個人影。田青看瞭看當空的大太陽說:“天色還早,再等等吧。”再聊天時,梁滿囤告訴王南瓜,田青原來可是咱祁縣田傢大院的少爺。

王南瓜一下愣住瞭。“田青兄弟,那個把傢敗光瞭的田耀祖田大少爺是……”

“正是傢父。”

王南瓜咂瞭一下嘴,“可惜啊,當年田傢大院那在咱祁縣多顯赫,連穿開襠褲的三歲小娃娃都知道啊。現在,田傢大院可是改成夏傢大院瞭。”

“你看著,總有一天,我還要田傢大院姓田。”田青鄭重地告訴王南瓜。“有志氣。我不成,我就是想替我娘找回我爹,我是忍著淚從傢裡出來的。我娘想我爹想得連眼睛都哭瞎瞭。我爹和我娘拜瞭天地沒幾天就走瞭西口,他走後我才出生。我長這麼大還沒見著過我爹呢。我娘說,我和我爹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年,我娘聽人說,有人在甘肅看見我爹瞭,我就趕緊往甘肅去找。一路上,靠給人打短工好不容易到瞭甘肅。找瞭半年也沒找到,還差點兒搭上條命,最後總算是活著回來瞭。我娘不死心,她說她忘不瞭當年我爹走時她給我爹唱的那首《 走西口 》,一想起來,心就疼。為瞭安慰我那哭瞎瞭眼的老娘,我給人當瞭兩年長工,攢夠瞭去甘肅的盤纏,又第二次去瞭甘肅,那次又是九死一生啊!到頭來,也沒找到我那個爹。這回,我娘又聽一個從包頭回來的人說,有人在包頭見著一個人可能是我爹。這不,我又出來瞭。”

田青望著面前的兩條路,慨嘆地說:“你真是個孝子啊!”

“連羊羔還知道跪著吃奶呢。人不孝順父母,那還不如牲口瞭?哎,你們二位這一路上,幫我留點神,看看有沒有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人。”王南瓜認真地說。

梁滿囤笑瞭,“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那還能是你爹嗎?”

王南瓜也笑瞭,“對,我爹比我大二十歲呢!”

田青說他也要找一個人,不過不是他爹,是徐木匠。他向王南瓜描述瞭一下徐木匠的長相,讓他幫著留神點。田青是想要報恩。

眼看著太陽都偏西瞭,田青建議上路,他聽私塾的黃先生說過,在這走西口的路上,人煙稀少,相隔五十裡才有一個大車店可以住宿,如果在天黑前趕不到大車店,就會很危險。要是迷瞭路遇到狼群就麻煩瞭。可到底走哪條路呢?

王南瓜出瞭個主意“占鬼卦”,脫下一隻鞋子,背著身子,閉上眼睛朝後邊使勁一扔,鞋尖朝哪邊就朝哪邊走。

“靈嗎?”梁滿囤來瞭精神。

《走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