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6)

裘老板和龔文佩走在一起,放低瞭聲音,“怎麼樣?田青大概是心虛瞭,他想去歸化。嗯,他是要脫身哪!沒那麼便宜!”

“不是他要脫身,是我勸他去歸化的。”文佩告訴他。

“我早看出來瞭。龔文佩,你勸田青脫身,這可就不夠厚道瞭吧?敢情你們叔侄沒有損失一文錢,我可是花瞭二百三十塊大洋!”裘老板不客氣地說。

文佩解釋道,“我是想,人傢畢竟還是救瞭咱們。你不是也向田青磕頭謝恩來著嗎?”

“我那是怕他反悔,對我殺人滅口。到瞭包頭就不一樣瞭,那是民國政府的天下,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賊人!龔文佩,我可警告你。如果你還繼續偏袒包庇田青,我可就告你個通匪之罪!”

“好好好。我離你們都遠點兒好不好?”龔文佩緊走幾步追上瞭傻大個子。

豆花看著面前長長的路,嘆瞭一口氣,越是快到包頭,她這心裡就越沒底,包頭等著她的會是什麼啊?婆傢能讓她進門嗎?在黑土崖她天天都做噩夢。她的希望就是眼前的田青瞭。

田青一行人終於走進瞭包頭城,田青長出瞭一口氣。大傢都忍不住左顧右盼起來,“喲!包頭的地方可真大呀!”梁滿囤樂瞭。

“我聽我叔叔說,包頭這地方原來就是個小村子,就因為走西口的山西人在這兒做買賣,才發達起來。現在,成瞭一個口裡口外最大的集鎮瞭。”龔文佩告訴滿囤。

這時裘老板冷笑瞭一聲,“是到瞭地方瞭!”他忽然高聲地對把守城門的兵士大聲喊道:“快把他拿下!他是土匪!”裘老板指著田青,“就是他!”

田青怔住瞭,“裘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就有兵士們撲上來抓田青。田青急瞭,一拳將眼前的兵士打倒。兵頭大聲喊道:“弟兄們,上啊!”

呼啦啦從哨棚裡又跑出十幾個兵士,槍栓拉得咔咔響,將田青團團圍住,街上忽然間一陣大亂……跟在後面的徐木匠驚愕地張大瞭嘴。

田青與兵士們對峙著……

“田青,你反抗是沒有用的,這裡是包頭,是個講王法的地方!”裘老板說。

“講王法就好。”田青對兵士們說,“你們不必動手,我跟你們走就是瞭。”

豆花喊著不讓田青跟他們走。

“豆花,沒事。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田青氣壞瞭。

兵士們把田青鎖上瞭,推田青走瞭……

“田青,蒼天有眼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讓我損失瞭二百三十塊大洋,你就等著上法場吧!土匪!”裘老板沖田青的背影大聲地喊著。

田青知道自己這時是無法解釋瞭。

豆花、王南瓜、梁滿囤都怔住瞭。傻大個子追瞭上去:“哎,他是個好人!他是個好人!”

龔文佩一拍大腿,懊惱地,“唉——”

徐木匠眼巴巴地看著田青被兵士們抓走瞭,急得他腮幫子都咬得起瞭棱子,不動聲色地跟隨上去。“好瞭,龔老板,田青現在終於得到瞭應得的報應,你叔叔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得到告慰瞭。各位,後會有期!”裘老板朝眾人一拱手,揚長而去。

“慢著!”豆花忽然沖過去一把拽住瞭裘老板的後衣襟,待他轉過身來時,她掄圓瞭胳膊,狠狠地打瞭裘老板一個響亮的大耳光,“你……你個裘胖子,恩將仇報的東西!”

裘老板一下被打愣瞭,捂著胖臉,指著豆花的鼻子,“你……你敢打我?!”

豆花氣得杏眼圓睜,也指著裘老板的鼻子,“我就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瞭!你能把姑奶奶怎麼樣?”

裘老板氣得嘴唇直哆嗦,“你!你當瞭幾天賊婆子,就學會撒野瞭?”裘老板忽然又扯著脖子,沖守城的兵士們高聲喊道:“這還有個……”

龔文佩嚇得一把捂住瞭裘老板的嘴,“裘老板,使不得啊。”

“讓他喊,反正我正愁沒地方去呢,去牢裡陪田青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豆花一點也不怕他。

王南瓜拉瞭一把豆花的衣襟,“姑奶奶,你就少說兩句吧。”

“裘老板,您大人大量。出來這麼多天瞭,快請回吧,省得傢裡惦記。”龔文佩不想把事弄大。

裘老板沖豆花“哼”瞭一聲,一甩手走瞭。

豆花沖裘老板的背影吐瞭幾口唾沫。

“走吧走吧,先到我叔叔的莜面館裡歇歇腳,完瞭再說吧。”龔文佩說著趕緊領著幾個人離開瞭這是非之地。

山裡豹子正在城門邊的茶亭裡喝茶,他親眼看到瞭眼前的一幕,覺得得回去報信瞭。就在他準備騎馬離開時。傻大個子卻認出瞭他,“山裡豹子!”傻大個子指著山裡豹子的背影說:“騎馬走瞭。”

“那他一定是來追殺田青的!看來,田青是早晚有這一劫呀!走吧!”龔文佩說,“我們回去再商量辦法吧。走吧走吧!”

一路打聽著,龔文佩把大傢都帶到瞭莜面館,龔嬸出去瞭不在傢,他先讓夥計給做幾碗面,一路上都餓壞瞭。

大傢夥還都想著田青的事兒。王南瓜搖著頭說:“唉!沒看出來呀,裘老板他還有這一手!”梁滿囤問龔文佩是不是早就知道瞭裘胖子想害田青?

“我……我是估計到瞭,所以才讓田青去歸化。可你們都不同意!”文佩懊喪地說。

“我哪知道呀!這……這可是害瞭田青瞭!”梁滿囤蹲在地上,抱住瞭頭。

“行瞭,現在說什麼都晚瞭!回頭我們到縣衙門,出頭做個證明也就是瞭。”龔文佩安慰大傢,“來吧,不管出瞭天大的事,吃瞭面再說!”

豆花看著面怎麼也吃不下。龔文佩勸她:“吃點吧,吃完瞭面,我好送你去你婆婆傢。”

《走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