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隻得伸出手。
巧巧拉住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她松開瞭田青的手指,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喝湯的豆花看著田青和巧巧拉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嗆住瞭,忍不住咳嗽起來。田青趕緊跑過去給豆花捶背。“看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不,不用。”豆花連連擺手。
巧巧看在眼裡,嫉妒地瞪瞭豆花一眼。“一碗破牛肉湯,有的是呢,著什麼急呀!”說著,氣哼哼地離座而去……
裘老板看著巧巧的背影,嘆瞭口氣……
吃瞭晚飯,梁滿囤沒事去幫豆花洗碗。豆花關心地問他挨瞭板子的地方還疼嗎?
梁滿囤搖搖頭,“不疼瞭。”
“還能不疼,連我在廚房裡都聽見你挨板子的聲音瞭。”
“沒關系。人哪,沒有受不瞭的苦,隻有享不瞭的福。熬吧,我爹跟我說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百多斤的牛皮,拖來拖去的。還有漚牛皮的池子裡,發出來的那個味兒惡臭惡臭的,嗆得直想吐。你聞聞,我身上臭不臭?”
豆花樂瞭,“我早就聞出來瞭。我哥不和你們一起住吧?”
“人傢是外櫃。他跟賬房先生住在一起。我爹早就跟我說過,人不能跟人比,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別看田青的娘是靠野男人拉幫套讓田青上的私塾,可到底人傢是擠到瞭讀書人堆裡去瞭。我比不瞭。”
豆花一愣,“什麼野男人?”
“就是那個救瞭他一命的徐木匠,往劊子手的手上甩瞭一根釘子的那個。”
“哦……你說的是真的假的?”豆花若有所思。
“我跟他是一個村兒的,他姐姐……算瞭,我爹說過,閑談莫論人非,笑人如笑己。人傢田青現在成瞭穿長衫的瞭,吃香的喝辣的,背著手就能掙大錢瞭。我呢,三年學徒,白吃飯白幹活兒。”滿囤小心眼地說著。
“熬吧,三年很快就過去瞭,那時候你就成瞭大工匠瞭,就可以往傢裡寄錢孝敬父母瞭。”豆花勸他。
“我不急,一個人一個命。我倒是替你不平。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來?”
豆花不解地看著梁滿囤,“看出來什麼?”
“田青想攀高枝瞭!你是沒看見田青和巧巧的熱乎勁兒,你要是看見瞭,非得把鼻子氣歪瞭!”滿囤酸溜溜地說著田青的不是。
“你別瞎說。我哥傢裡有未婚妻。”
“未婚妻?已經娶瞭老婆的陳世美不一樣招為東床駙馬?”
“我哥不是那種人!”豆花不樂意聽瞭。
“你說這話的時候心虛不心虛?事情是禿腦瓜子上的虱子明擺著的。裘老板沒有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娶瞭她就等於成瞭這皮匠鋪的大老板瞭。不費吹灰之力就發瞭大財,你說田青能不動心嗎?”
豆花猶疑著,“不會吧?……田青對秀秀可實心實意瞭。”
“那是說給你聽的。我說句你不愛聽的大實話吧,你模樣長得比巧巧好看多瞭,可你比起巧巧來,一給土匪劉一刀當過壓寨夫人,這話好說不好聽;二被婆傢趕出來以後路費都花光瞭,一無所有。田青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他要你幹什麼吧,你說!”滿囤挺神氣地分析著。
豆花冷瞭臉,“你出去!”
梁滿囤沒反應過來。
豆花指著門外,“我說你給我出去!”
梁滿囤不解地站瞭起來,看著豆花,怯怯地走瞭出去。他走到門口,搖搖頭。“什麼脾氣?哼,好賴不知!”
豆花把洗碗的抹佈摔在盆裡,氣呼呼地坐下瞭。她喘著粗氣,忽然用雙手捂住瞭臉,肩膀一顫一顫地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