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滿囤悶頭不語,繼續幹活。
“要不,你就是因為讓田青給告瞭一刁狀,老板生氣瞭,把你給廢瞭!可不麼!你當外櫃,田青幹嗎去呀?二虎奪食必有一傷。”
梁滿囤一下子釘到瞭手,他痛苦地把手指放在嘴裡嗍著。
“喲,你再怎麼不順心,也別跟自己的手指頭過不去呀!”瘦猴在一邊說著風涼話。
牛師傅沉著臉說:“瘦猴,你他媽給我把嘴閉上!”他又對梁滿囤說,“就這麼兩個多月長衫穿的,連釘釘子都不會瞭?別嗍瞭,出那麼點兒血死不瞭人!幹活兒!”
田青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逛著,腦子裡全是秀秀的身影,怎麼也揮不去。他走到一個小酒館停下瞭,想想,進去喝起瞭悶酒。田耀祖進來時他已經喝高瞭。
“小二,一壺酒,再給我炒兩個小菜,就端到田老板的桌子上來。”田耀祖吩咐。
“好哩,您少候。”
田耀祖走到田青對面,坐瞭下來。“田老板,又是多日不見瞭!”
田青仔細看一眼田耀祖,“田老板?嘿嘿,你才是田老板,我……我不是。我是給人傢吃勞金的。”“喝不少瞭吧?是不是遇上瞭什麼高興的事兒瞭?”
田青醉眼矇矓地看著田耀祖,“高興?對,高興!高興!你聽著啊。”他唱起瞭放羊歌:
一顆顆羊鈴呀叮叮喲響
青山山綠水呀好呀好地方……
“這是我小的時候,跟秀秀一起放羊的時候,常常一起唱的歌。”他眼睛裡閃出瞭淚花。
“秀秀?你的未婚妻?”
“是!可惜呀,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跟我一起唱歌瞭!”田青痛苦極瞭。
“她死瞭?”田耀祖忙問。
“跟死瞭差不多。她被父母逼著嫁給瞭一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子!可是,我還在苦苦地等著她。為瞭她,我對別的女人從不動心。現在,我才知道,我守候的是一場夢,一個其實早已經破碎瞭的夢!”田青用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田耀祖聽明白瞭,他決定好好勸勸自己的兒子。這會兒小二端上酒壺和一盤醬牛肉,他給自己倒上酒,也給田青倒上。“你也不必傷心成這樣。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
“不,你不知道,我掙到的頭一筆錢,捎回傢去,特意告訴俺娘,要給秀秀打一副耳環。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她!她——我敢說,她心裡一定還有我!有我!”
田耀祖安慰他,“有許多過去的事情,忘瞭也許更好!聽我的——我是過來人瞭。大丈夫應該拿得起放得下。該忘掉的就忘掉。你現在才多大?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來,幹瞭這一杯酒,就別再喝瞭。回去!打明天的太陽一升起來,你就開始奔新的前程,過新的日子。懂嗎?”
田青聽瞭他的話,心想他說得對啊,我不能這麼痛苦一輩子不是。於是他一拍桌子:“好!幹!”兩個人幹瞭杯中酒……
田耀祖攙扶著喝醉瞭的田青走出瞭飯館,田青晃晃悠悠一下子撞在瞭一個人的身上。“傻……傻大個子!”他腿一軟,要倒。傻大個子一把將他扶住。
“你們認識?”田耀祖問。
田青拍瞭一下傻大個子的肩膀:“他是傻大個子!是我哥們兒!”
“怎麼喝瞭這麼多的酒?”傻大個子扶住田青。
“這位小兄弟,麻煩你把田青送回去。”田耀祖沖傻大個子說。
傻大個子點點頭,背著田青到瞭打烊的莜面館,把田青背進屋裡。給他們開門的王南瓜從後面跟著進瞭屋。
龔文佩和他的嬸母也聞聲走瞭過來,“南瓜,出瞭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