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7)

文麗和佟志攙著老太太進瞭自己的房間。佟母躺在床上。文麗說:我去叫輛車吧。

佟母說:不用啦,我就是高血壓,剛才彎腰急瞭一點,吃點藥就好,把那個藥箱拿給我。

佟志趕緊拿藥箱,文麗去倒水,佟母吃藥。佟志抱怨:聽大姐說醫生叮囑過你,不要太累,怎麼你就不聽勸呢?文麗也是,明明曉得媽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好,怎麼能讓媽做這些事嘛!

文麗聞此言瞪住佟志,佟志還想說什麼,文麗轉身就走瞭。

佟母吃完藥,閉上眼睛,聲音虛弱地說:怎麼就什麼也幹不瞭呢?這不成老廢物瞭?要看人臉色瞭!

佟志坐在佟母身邊說:媽,老啥子老啊,你就是再過十年,一個也頂文麗十個。文麗她心裡不曉得有多敬重你。

佟母虛弱地笑笑,說:油腔滑調,沒一句真話,跟喇叭裡頭一樣。

佟志笑瞭……

可是,插曲還沒完,在晚上文麗一進門,就聽見燕妮在哭,一邊哭一邊往外跑,還喊:我去找我媽媽去!燕妮一眼看到文麗,一下撲到文麗的懷裡,哭著說:奶奶罵我,還要打我。

佟母氣得捂住心臟用四川話,說:我咋個打得動你哦,那麼大娃兒,在我們那裡都可以做飯燒菜洗衣、幫大人幹很多活瞭。你呢!除瞭知道欺負妹妹,還曉得啥子?都是讓大人慣壞瞭!

燕妮有媽媽撐腰,理直氣壯跟奶奶吵說:我才沒欺負南方呢,是她踢我,奶奶偏心眼兒,老幫著南方欺負我!

佟母撩起南方的褲腿,查看膝蓋,嘮叨著說:看噢,腿差點都撞斷瞭,還說沒欺負,咋才叫欺負噢?

南方瞪著眼睛不說話。

燕妮拉著媽媽的手,喊:媽媽,媽媽!

文麗甩開燕妮的手,說:跟你說過多少次瞭,不要和妹妹打架。

燕妮卻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文麗一聽火大瞭,說:妹妹是敵人嗎?你胡說什麼呀!小壞蛋!

燕妮“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佟母見狀,拉著南方回瞭自己房間。文麗頭疼欲裂,不理燕妮,進瞭廚房,關上門。燕妮哭著,睜眼四下看看,見奶奶和媽媽房間都關著,更大聲音哭起來。

佟志領著多多,聽著哭聲進門,趕緊摟住燕妮,說:哎喲,寶貝兒,誰欺負咱們啦?咱們打他去。

燕妮哭著大聲說:奶奶打我,媽媽罵我!

佟志一聽,趕緊推著燕妮進瞭自己的房間。

文麗從廚房出來,沖著佟志說:我晚上帶燕妮和多多回姥姥傢瞭啊,晚飯我們回去吃瞭,你們自己做吧!文麗說著喊:燕妮、多多,回姥姥傢瞭!

燕妮和多多一擁而出。

佟志堵住門說:怎麼個意思你?

文麗推開佟志,說:什麼意思不意思的,她姥姥上個禮拜就給學校打電話,給幾個孩子織瞭毛衣,讓去拿,催瞭幾次瞭。

佟志說:怎麼不帶南方去啊?

文麗說:你成心啊!起開!

燕妮在一邊跳著腳喊:奶奶偏心眼兒,讓南方跟奶奶一個房間吧,我們不要她瞭!

文麗抬手要打。燕妮挺著脖子。佟志拽住文麗,吩咐燕妮和妹妹先走。燕妮和多多拉開瞭門跑走瞭。佟志拽著文麗就進瞭孩子的房間。

佟志壓低聲音說:你這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回姥姥傢回姥姥傢的,回姥姥傢就不回來啦?

文麗不理,出門走瞭。

南方和佟母從房間裡走出。南方緊緊拉著奶奶的手。佟母嘮叨著:給誰臉子看啊!再這樣,我帶南南回重慶去!

佟志過去,抱起南方,說:南方,奶奶身體不好,媽媽也很累,以後別讓大人操心瞭。好不好?

南方點點頭。

佟志轉過身對佟母說:讓南方跟她媽媽回姥姥傢吧?

佟母不說話。

佟志拍拍南方的腦袋,說:媽媽在車站等車呢,快去吧。

南方高興瞭,跑出瞭門。

佟志坐下,半天不說話。佟母嘮叨著:南方回來都瘦瞭好多,不曉得受好多罪。

佟志說:媽,瞧你說的,好像文麗是後媽一樣。

佟母說:親生的和親生的也有不一樣的,沒聽說過偏心眼兒嗎?有的還把親生娃兒賣掉的呢!

佟志說:媽!孩子之間能有什麼大不瞭的,吵就吵打就打,完瞭還是親姐妹啊。媽,你說我那些姐姐,哪個是省油的燈。

佟母說:你就曉得向著你老婆。

佟志說:那你說咋個辦?我不跟她過瞭?為啥子事兒?

佟母有點急瞭,說:我哪有那個意思。我不過是說,哎呀,我啥子也沒的說。你趕緊走,一起去你老丈人傢裡頭。都不回來才好呢!

佟志嘆口氣,飯也不吃瞭,回瞭自己的房間。佟母看著兒子疲憊的身影,神色黯然……

《金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