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迷霧重重的別墅

    雖然她也知道,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美樂還是決心做一次縮頭烏龜。
    "阿亮,我真的一點都不餓,你跟大家說,我就不下去吃晚飯了。"
    門外傳來阿亮的歎息聲:"真可惜,夫人囑咐廚房煮了美樂小姐最喜歡吃的雞翅還有醬牛肉。美樂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她當然不舒服,飢寒交迫不說,外加頭疼欲裂、肝腸寸斷呢。
    "哪有?美樂是天底下最強壯的女生嘛。哦,對了,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很偶然間地想起,剛才我跟你們習辰少爺、薰少爺回來的時候,他們倒好像不大舒服似的。現在他們——怎麼樣?"
    別怪她太奸詐,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是也!
    "是嗎?"後知後覺的阿亮彷彿大夢初醒般,"哦!怪不得呢!我說他們怎麼也怪怪的。"
    "哪裡怪呀?"美樂緊張起來。
    "他們平常如果出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夫人請安。可是今天他們兩個都頭也不回地直接進了臥室,現在都沒出來。真是怪事。"
    "那你沒去叫他們吃晚餐嗎?"她敢打賭他們此刻肯定也都餓著肚子。
    "有啊,可是習辰少爺和小姐你一樣,說自己一點都不餓。"
    "那薰呢?"她第一次覺得,其實薰可怕起來比他老哥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只去叫習辰少爺吃飯,沒叫薰少爺?"美樂急問。
    "當然不是了,我敲了半天門,薰少爺都沒有開門。我叫他,他也不回答我。"阿亮委屈地解釋道。
    "這樣的話或許薰已經不在自己房間裡了。"美樂大驚失色。
    "這倒不是。"
    "怎麼說?"
    "房間裡不時傳來薰少爺唱歌的聲音。"
    "什麼?唱歌?"他還有這閒情雅致?
    "對啊!很奇怪的歌聲。"
    難道薰根本不如她想得如此悲傷,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美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鬆一口氣才好。
    "我知道了,阿亮,你去忙吧。"美樂腦子裡煙霧瀰漫,好不疑惑。
    門外又傳來阿亮的聲音。
    "美樂小姐,你今天也很奇怪哦。"
    "我有什麼奇怪的?"美樂一陣心虛,難道阿亮看出了什麼?
    "為什麼你今天一直隔著門跟我講話呢?"
    這個,對啊,她怎麼就這樣隔著門跟人家講話,很沒有禮貌呢。
    "因為,因為我臉上長了個紅棗那麼大的青春豆嘛。"
    "紅、紅棗那麼大?"阿亮頓時驚愕起來,一時無法想像這龐大青春豆的性質。
    "所以雞翅、醬牛肉都得禁食,現在我正在擠這顆豆子,真的好辛苦。哎呦哎呦,痛死了。好想找個人幫我擠,阿亮,你現在是不是很空?"
    "啊!好像是夫人在叫我。對不起,美樂小姐失陪了。不過您千萬要小心,小姐您這麼漂亮的臉,擠豆豆留下疤痕的話那就不好了。"
    門外立即傳來腳步匆匆漸行漸遠的聲音,美樂鬆了一口氣。
    薰的房間裡傳來歌聲,不管美樂如何設想,也不可能料到在發生了剛才那樣的事情後,薰會一個人躲到房間裡去唱歌。
    要不要去聽聽看?
    "簡直是瘋了!"美樂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慌忙否決掉。
    不過這一拍腦門,卻讓美樂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剛才,習辰的額頭好像受傷了吧?
    虧她還答應了做人家的女朋友,竟然沒心沒肺到這種地步,真是夠了。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番,還是覺得去探望一下習辰比較妥當。
    美樂翻箱倒櫃尋覓了半晌,這才找到一瓶安而碘,一包消毒棉簽和幾塊OK繃。
    就這幾樣,會被他嫌棄吧?
    呵呵,沒關係,她許美樂對於姜習辰的冷嘲熱諷是早已免疫的了。
    伸手打開房門,嘩!好安靜哦。她實在是做賊心虛,如果這時候讓薰發現她去找習辰,後果太可怕了。
    美樂幾乎打起退堂鼓來。
    可是,薰他在唱歌嘛,一定不會留意門外的聲響吧?
    出都出來了——
    或許做賊心虛的人都是這樣,美樂終於還是先輕輕地走到薰的房門前,小心地俯耳傾聽——
    "Merryx'mas聖誕快樂……咚咚咚咚聖誕快樂……Merryx'mas……"
    這首歌……好熟悉,就是薰送給她的手機的鈴聲嘛。
    美樂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憂傷起來,這首歌的旋律輕鬆明朗,可是薰卻以那樣寂寞的聲音哼唱出來,聽在耳中就像阿亮說的那樣怪異。
    現在,她更加沒有見薰的勇氣了。
    想著,美樂已經移動腳步,挪向習辰的房間。
    站在門外,美樂東張西望。敲門的話會不會太大聲?如果這個時候他們有個暗號該多好?
    "習辰,習辰!"美樂用蚊子叫的聲音朝門裡"喊"。
    聽聽,沒動靜。不會睡著了吧?
    "Shit!"美樂轉過身就欲打道回府。
    門"吱溜"拉開一條縫,一隻手臂伸出來,一把將美樂抓了進去,門再度輕聲合攏。
    美樂拍拍自己最近總是受到虐待的心臟。
    搞什麼?姜習辰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被很專業化地處理過了,雖然流了一點血,實際上傷口很小,甚至根本不用包紮。
    美樂趕忙將裝著不登大雅之堂的上藥物品的塑料袋偷偷塞進口袋。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嘛!
    美樂注意到習辰穿著睡衣,不過又不是沒見過,也不用感歎。
    "你怎麼來了?"姜習辰關上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回寫字檯前坐下。
    檯燈亮著,桌上放著幾本書,原來這傢伙在用功。
    "想不到你還是個勤奮的學生呢,不會在看色情小說吧?"
    美樂跟著走過去,隨手一翻:"是學校的法制教科書?真不可思議!"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下午沒去上課自然要自學補上了。"姜習辰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美娜驚歎:"我還以為你真像傳說中的那樣是個讀書天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不學自通的呢。"
    "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事?只不過是那些不願意努力就想獲得成功的人自我安慰的妄想罷了。"姜習辰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在書頁上無心地劃來劃去。
    "看來你還在想薰的事,雖然這樣敞開著書,也沒怎麼學得進去吧?"美樂一語道破習辰失神所繫。
    "我的確是很擔心。"
    "我想,我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我好像害你們兄弟不和了。"
    "這一點並不重要,你不用理會。"習辰輕描淡寫地帶過。
    "不重要?怎麼會不重要?當薰不承認自己姓姜的時候,我感覺得到,你的心一定很痛吧?"不光是他,連她這個外人都感到寒心。
    習辰望著美樂,若有所思:"再疼痛又能怎麼樣?事實就是事實,血緣是一樣很奇妙的東西,它就像宿命一樣,生來就注定的。不管你想不想要。"
    "不對。"美樂搖搖頭,"真正的感情應該比血緣更重要才對。"
    習辰抿著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美樂。
    "拿你和薰的兄弟之情來說,雖然你們不是親兄弟。可是習辰,你對薰的關心,不輸給任何一個真正的哥哥。你對他的這份感情絕不會因為你和他的血緣關係而有任何改變,只要感情是真的,那麼你們就是真正的兄弟。感情更勝於血緣!"
    "感情更勝於血緣?"習辰垂下眼簾,彷彿在咀嚼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美樂趕忙趁勝追擊:"所以,你千萬不要因為薰無心的一句賭氣話而與他產生芥蒂。"
    "你認為薰剛才不過是賭氣的話?"習辰抬眼笑起來。
    "當然是賭氣的話。"美樂對於習辰不以為意的笑容感到些許生氣,"不然難道你以為薰真的沒有把你當成他的哥哥?對你真的沒有感情嗎?"
    習辰收起笑容,目光怔怔地盯著美樂看。
    "我相信薰,相信習辰你,更相信你們之間的兄弟之情。"美樂堅定地迎視著習辰不確定的目光,像是要感染他一般。
    許久,美樂窺得習辰表情的融化。
    "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了吧?"
    "對於薰與我之間的事,我希望就如你所說。"
    美樂愣了愣,為什麼她感習辰的語氣有所不同,竟然,有著溫柔的感覺。
    "但是你所謂感情勝於血緣的說法,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美樂沉浸在習辰意外的轉變上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不由得傻傻地答應了一聲:"啊?——是嗎?"
    習辰認真地點了點頭:"因為,現實永遠是現實,不能用美好的心願來麻痺自己。有些事,就是永遠都不能做。你明白嗎?"
    "什麼事不能做?"這次輪到美樂傻眼了,她是不是聽漏了什麼?
    習辰笑著搖了搖頭。
    "你說呀,你是不是又有什麼話只對我說了一半?"美樂直覺到習辰對她隱瞞了什麼。
    "美樂,就在剛才我的確很擔心。但是現在,我的擔心已經減去一半了。"
    "為什麼?喂,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呀?"美樂機靈地伸手指著習辰的鼻子指控。
    手指被握在習辰的掌心中。
    他在幹什麼?美樂的臉燙起來,別以為對她使用美男計就可以轉移她的視聽了。
    "我是說真的。"習辰的臉向她逼近,"因為在這個時候,你沒有去薰的房間,而是站在我的門口。"
    習辰的氣息就在她的臉龐附近,美樂第一次感覺到一個男孩子與自己如此接近。曖昧的語氣,醉人的雙眸,微翹的長睫毛,白皙的膚色。雖然比不上薰柔媚的魅惑力,卻另有一種英挺逼人的氣質,令人無法呼吸。
    她從沒有這樣認真地注視過習辰,他們一開始的不對盤,令她一直不去注視他。
    為什麼這一次,她的心突然跳得這麼快。
    他想幹什麼?為什麼他不停下來,他仍然在向她靠近。
    他的唇……
    "不要!"美樂從未動作如此迅速地從習辰身邊退了開去。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他,竟然想要吻她!
    "許美樂。"習辰的語氣帶著些許錯愕。
    "我累了。晚安!"
    美樂轉身頭也不回地拉開習辰的門衝出去,身後沒有人喊她的名字,更沒有人追來。
    習辰的門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她身後關閉。
    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一夜無眠,美樂感到想不通的事情越來越多。
    在姜家,有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一定與她有關。
    為什麼從剛才開始,窗外就一直傳來奇怪的聲音呢?
    美樂不由想起曾經有那麼一天,薰從窗外爬進她房間的情景。
    美樂笑了笑,現在想起來,竟然有種溫暖的感覺。
    悄悄地下床,走近窗口,外面光線暗淡,太陽尚沒有完全升起。
    咦?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黑色大衣,披肩卷髮,美艷動人。
    又是那個神秘的姨母,此刻正迅速走在微涼的林間小道上。
    但這不是聲音的來源,美樂警覺地向窗戶旁邊張望。
    果然不出所料!
    "吁,吁!喂,琛彬表哥!"
    那邊敞著窗戶,正準備從管道爬下來的姜琛彬大驚失色地朝這邊望來。
    "怎麼又是你?"
    "呵呵,琛彬,你在幹什麼?又打算跟蹤自己的媽媽了?"他的影迷們要是知道他這個嗜好會怎麼想,這件事不拿來威脅他實在太可惜了吧?
    "要你管?警告你,別多管閒事。"琛彬一臉尷尬,還不忘惡狠狠地嚇她幾句。
    "可惜可惜,我管定了。"心動不如行動,"我要加入你!"
    美樂矯捷地將窗戶大敞,翻身到了外面,跟上琛彬的步伐。
    那邊琛彬被氣得七竅生煙,鐵青著臉繼續往下爬。
    美樂也不甘示弱。
    兩人同時在地上落腳。
    美樂悠哉地拍拍衣角上的灰塵。
    琛彬焦急地直跺腳:"你到底想怎麼樣?"
    "啊!不好意思,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了。我們快走吧。"美樂抓起琛彬的手。
    當然立即被琛彬甩開。
    "走開啦!"
    "怎麼了?不是要跟蹤姨媽嗎?再不快點就追不上了。"
    "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們姜家的事情,警告你,快點給我走。"
    哼,要真是你們姜家自己的事情,她當然懶得管。
    只可惜——
    "我懷疑你們姜家有個大秘密正是與我有關的,我要調查。"
    "神經,不知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跟我們姜家有什麼關係?"琛彬不以為然。
    "你就知道自己的媽媽行為古怪,怎麼知道我和習辰、薰之間這幾天來發生的奇怪事情?"
    "哼!我怎麼會不知道!"琛彬不屑地揚頭挺胸,得意地斜睨著她,"告訴你,姜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逃得過我的法眼的。"
    "你知道?"這次輪到美樂傻眼了。
    "薰這小子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大概被心理醫生治傻了,居然看上你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習辰不忍心看到弟弟誤上賊船,於是犧牲自己,跟你交往。沒錯吧?"
    是、是這樣嗎?
    "傻了吧?告訴你,不要以為習辰真的喜歡上你了。在他心裡,沒有比姜家的人更重要的,除了我們幾個兄弟和媽媽之外,他絕對不會把真心給別人的。"
    "拜託,不要說的這麼偏激好不好?難道習辰就照顧你們一輩子?他總有一天會有自己的生活的。"
    "自己的生活?你還指望他跟你結婚?"琛彬一臉同情地看著美樂,眼中含著深深的諷刺。
    "我才不會跟他結婚呢!"美樂有點理不順舌頭,"我是說別人,別的女孩。總有個女孩將來會跟他結婚的吧?"
    "哼!"琛彬一副不想跟笨蛋多說的表情,隨即沮喪地叫起來,"啊!——"
    "啊!——"美樂跟著叫,"姨媽人呢?"慌忙上前兩步,哪還有半點人影。
    "又是你害我功虧一簣了。你知不知道,我監視了媽媽多久她才又有動靜的。這次又探聽不到她跟守門的大爺究竟有什麼秘密了。"琛彬哭喪著臉,把責任都推在美樂身上。
    "關我什麼事?剛才我拉你,你自己不走。現在跟丟了就怪我。"美樂感到自己也很委屈。
    "反正你是霉星,遇到你就沒好事。"琛彬憤恨地瞪著美樂。
    美樂被這麼一瞪,頓時來了靈感。
    "喂,包打聽!"
    "你說誰是包打聽?"琛彬拳頭握得嘎吱嘎吱響。
    "我這是稱讚你的話,你知道這麼多秘密,那一定也知道祝音音這個人了?"
    "你問她幹什麼?"琛彬一臉戒備。
    "她跟銘亦交往過?"
    "你怎麼知道的?"琛彬大吃一驚。
    "習辰告訴我的。"
    琛彬立即像吃了大便似的,皺起眉頭望著美樂。
    "你那什麼表情?"美樂不解。
    "習辰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件事?"琛彬也不解。
    "我怎麼知道,反正他就是說了。祝音音別有目的地跟銘亦交往,害他傷心。"
    "所以說,女人都是禍水。"琛彬咬牙切齒地下了這麼個結論。
    女人是禍水,男人是禍根。美樂不服氣地在心裡頂了一句。
    "祝音音這個女人太可惡了,竟然為了接近薰而跟銘亦交往。女人能有心計到這種地步,也難怪習辰避之不及。"
    "什麼?你是說祝音音喜歡的是薰?"
    驚天霹靂!
    "你不是說習辰都告訴你了嗎?"琛彬一臉上當的表情,"所以說,女人就是狡猾,有心機!"
    "有心機也有有心機的好處。"現在可不是吃驚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要說服琛彬讓她加入到探掘姨媽秘密這件事情裡去,"琛彬,以後讓我跟你一起行動吧?我一定幫得上你的。"
    "不要。"琛彬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
    "你不想早點知道姨媽的秘密嗎?"
    "我寧願遲兩年知道,也不想跟你合作。"琛彬堅定地說道。
    沒辦法了,只有出絕招。
    "好,既然如此,明天你會在報紙上看到這麼個標題——《當紅巨星跟蹤母親所為何事?》,到時可千萬不要太吃驚哦!"
    "你——"
    "別拿手指著人家鼻尖嘛,很不禮貌耶。"美樂無辜地露出純真笑容。
    "別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好啊,你去報導好了。看我姜琛彬會不會怕了這些誹聞!"
    有種,看來這傢伙也豁出去了嘛。
    "呵呵,當然當然,琛彬表哥你又怎麼會怕誹聞呢?只是,如果誹聞不小心被姨媽看到的話,那就……"
    琛彬的臉色頓時鐵青。
    "怎樣?改變主意了嗎?"
    "你有種!"姜琛彬咬牙切齒,狠不得將美樂生吞活剝。

《美少年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