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黑色星期五之各安天命

    午夜。飛鷹旅館。
    大飛鷹裹著條薄毯,捨眠陪君舞坐在旅館的樓梯上,藉著燭光和月光,打著哈欠和寒戰聽君舞三言兩語講完一夜的遭遇。
    「哈……那,大姐,結果如何啊?」枯坐得無聊,好不容易輪到他插上一句。
    「……也只有這樣了。」君舞悵然地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信用卡,上面現在的數額是三千五百元整。剛出BLUE酒吧她就趕忙找了個自動提款機確認了一下,四千元人民幣分文不少,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下一秒,手裡早已拽著從出幣口吐出的五張百元大鈔。結果她黯然地將熱乎的鈔票同卡一道收進兜裡,歎了口氣,悄然離開櫃機。
    終於見到了那個比起司徒御影更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關夜雅,沒想到竟是在這麼出人意料的場合。當然這裡頭到底有幾分是巧合,她並沒有把握。小薰給的那份極密卷軸上對萊西的這個哥哥透露得少之又少,其他人等都有相片若干,唯獨缺了這位的。估計那小妮子也難得踢到一回鐵板,但上面有個詞兒她卻覺得形容得非常貼切——
    貌似忠良。
    她越想越是心有慼慼,那傢伙哪一次笑起來不像狐狸?上輩子定是狐狸修成的仙,且是道行很深的那種,心機隱得極好,又專於攻人軟肋。她絕不是頭一個栽在他手裡的,這樣堅信,方能聊以安慰。
    好半天,大飛鷹的死魚眼裡總算有了抹神兒,無奈地瞟一眼君舞手中把玩的那張小小卡片。也就是說,到頭來大姐你還是沒能戰勝「它」吧……他在心中搖搖頭,又小心問:「這麼說,以後五個月大姐你就……和萊西一起住了?」同時腦海裡出現這段時間來美男學生在隔壁飛鷹酒館打工時的畫面。那孩子並不像他起先想的那樣同北冥翔一個德性,除了沉默寡言,稍微嗜睡了點兒,別的方面那都沒得說,做事利落,甚少生氣,可謂任勞任怨。最最關鍵的,他是那樣罕見的美少年啊!托萊西的福,酒館的客流量跟著節節攀升。一直以為這種氣質慵懶與世無爭的美少年肯定有個不錯的家庭背景,之所以到他這兒來打工僅僅是被大姐強迫體驗生活的結果,卻沒想到那孩子竟是一個人住,沒爹沒娘,居然和自己一樣是孤兒。窗外夜涼如水,想著想著,大飛鷹忍不住淒涼地抽抽鼻子,心中對萊西不由又多了幾分同情和好感。不過,要和大姐一起住,你還是趁早自求多福吧,可憐的娃……
    君舞轉頭看向與自己並肩坐著的大齡青年,對於對方的多此一問,如是回答:「大飛鷹,萊西是我的學生,他有難我怎能不幫?就算是沒有這四千元……」說到這裡不知不覺就打住了,然後拍拍大飛鷹的肩,站起來,「就這樣吧,我先回去睡了。」
    BLUE酒吧的正常營業時間是到午夜兩點,實際上卻頗多例外,因為有不少熟客通宵達旦泡吧的緣故,常會燈火通明到次日凌晨。所以臨到半夜,當歐陽翱推開酒吧的門並一眼發現關夜雅身影的時候,他也並不意外。
    適時關夜雅剛掛下電話,頭也沒抬便知道來者是誰,隨口朝他招呼:「說到準時這點,學長還真是遠不如那一位。」
    歐陽翱客氣地笑笑不置可否,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他的三名貼身保鏢立即三面隨侍而立。深更半夜的,外頭涼意正濃,他穿一件紫灰色薄衫,修身的黑色長褲,手套是難得一見的銀灰色,啞光面料,除外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繞是這一身再平常不過的裝扮,在他身上也顯出一派渾然天成的高貴氣度來。酒吧這會兒客人已不多,不少卻都眼尖地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玩桌球的、射飛鏢的、趴在吧檯上搖搖欲醉的,在歐陽翱進門到入座的一瞬,都不自覺地行了一溜注目禮。歐陽翱舒服地靠進幽藍的皮沙發裡,也不忙著和他那表情無可奈何的贏家搭訕,而是先要了杯熱咖啡。等待的時候他隨手解開衣襟的扣子,那動作竟然好像是在松禮服的領結一樣韻味十足。
    關夜雅懷裡抱著個托盤,在吧檯後歪著腦袋笑瞇瞇地端詳歐陽翱,心頭很是大開眼界,那笑靨雖然燦若桃花但卻是不折不扣的苦笑。按照他們的約定,每天下午五點半歐陽翱應該準時出現在酒吧並幫他打下手。結果他遲到了足足半天不說,一進門竟然還是這種VIP賓客的架勢。可他一個小小的酒保又能拿歐陽財團的少董怎樣呢?人家能來已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果然,和這位貴公子賭上一局,沒贏來半點兒好處,反倒賠出自己,這麼晚還得伺候這出名棘手的大少爺。騎虎難下,他就是那倒霉的騎虎者。
    歐陽翱品著黑咖啡,抬頭望關夜雅一眼:「這麼晚,我顧不上睡覺就出來了,可否讓我喝完這杯咖啡再聽你吩咐?」
    關夜雅點點頭,心想有何不可?你最好能一直喝到早上,我也可省心。
    歐陽翱向來不讓人如願,那杯苦澀的咖啡最終也沒能和他纏綿多久。沙發發出鬆弛的響動,尊貴的少爺已然起身朝吧檯走來,一面走一面懶懶地轉動手腕:「好了,說說要我幹嘛?」
    關夜雅想了想,用手指指歐陽翱身後。
    歐陽翱和他的保鏢都轉頭,關夜雅手指的那個位置,只有一名女子喝得爛醉不醒,窩在沙發中,口中陣陣夢囈,纖弱的身子不時冷得一縮。
    歐陽翱回頭盯著關夜雅,不懂他要他做什麼。
    關夜雅已從員工間拿出自己來時穿的襯衫,遞給歐陽翱:「學長送這位小姐回去吧,她住安華公寓,送給那裡的保安就可以了,然後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歐陽翱垂眼看看那乾淨簡練的墨綠襯衫,又抬眼看看笑容溫和的關夜雅,很掃興地一挑眉峰:「就這樣?」
    關夜雅知道這個任務不太對BT王子的胃口,只得說:「今天大概就這樣吧。」
    「明白了。」歐陽翱點頭,眼神轉向身後的保鏢,一名保鏢上前拿過吧檯上的襯衫,掉頭回去扶起那位酩酊大醉的小姐,給她披好襯衫,將人攙離酒吧。
    一陣悅耳的風鈴響,酒吧的門在離去的兩人身後緩緩自動關上。關夜雅沒能順利支走歐陽翱,一時鬱悶難當,滿臉苦笑。
    「我還算稱職吧,」歐陽翱自動自覺坐上高腳凳,玩起一隻水晶杯,「既然有賭約在先,我自然不會臨陣脫逃,雖然在時間觀念上我可能不如司徒御影,不過這麼看來,在信守諾言方面我還是更勝他一籌的。」
    正在擦吧檯的關夜雅覺得好笑,這兩個人竟然可以如此較真,處處不願輸給對方,他不由笑出聲來:「學長,莫非這也可以算是你的勝利?」
    換了氣量稍小一點的,比如司徒御影那傢伙,被這麼變相挖苦一番難保已翻臉,不過歐陽翱顯然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只反問:「你認為呢?」
    關夜雅停下動作,想了一會兒,抿著笑點點頭:「嗯,也算。」然後又低頭做起清潔來。
    歐陽翱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水晶杯細細的腳踝:「你剛說那位小姐住在安華公寓?」
    「對。」關夜雅繼續擦著吧檯,一絲不苟的動作彷彿很享受。
    「你好像很瞭解你的客人。」
    關夜雅再次笑出聲:「我不過是知道她住在哪裡。」
    「可那不過是個普通的客人。」
    「我接觸的人多到超出你的想像,記住這些信息也算是一項起碼的生存技能。」
    「哦?那說說你接觸過的司徒御影吧。」
    總算露出真實意圖了,關夜雅早算準他們的對話一定繞不出司徒御影這個名字,只是沒料到來得這麼快,他難掩好奇,問:「學長為什麼想知道他的事?」
    歐陽翱的眉輕輕一蹙,似乎也若有所思:「……他是個讓人感興趣的人。歐陽家和司徒家雖然世代都不友好,但其實我本人是蠻欣賞他的。反正今後我們也注定是對手,我不介意現在就和他成為對手,以後的較量同現在相比,或許會乏味許多。」
    口氣雖然隨意,但這番話也算得上肺腑之言吧,關夜雅不禁這樣想,其實他一直想問的是:那為何你們就不能成為朋友?可惜最後還是克制著沒問出來,而是爽快地另開口道:「好,想聽什麼?但凡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你。」
    歐陽翱轉著酒杯,慢悠悠地道:「很小的時候我曾和司徒御影有過一面之緣,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一副臭脾氣了……」多年前在一次豪華游輪的宴席上,他對那個無聊地在甲板上看海的男孩印象極深,尤其是那副拿眼尾掃人的樣子,一點不像別的富家小孩一樣禮數周到。後來才知道其實當時司徒御影並不是在看海,而是在擺弄手裡的麥林槍。這點迄今未變,比起和人接觸,司徒家的二少似乎更喜歡和冷冰冰的機械打交道,包括車子、手槍、電腦。同樣迷戀標本收集的歐陽翱在司徒御影身上嗅到同類的味道。「之後聽爺爺說,司徒家的二少被恐怖分子綁架,當時我還好奇是哪群亡命之徒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以為憑司徒家的勢力和影響力,救他回來不過是彈指的功夫。可是沒料到直到我進入初中,都再沒有過司徒御影的消息。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現在的樣子。雖然以前他也很臭屁,也不愛交際,不過現在在他身上彷彿多了些什麼,我無法理解。」歐陽翱抬起頭來,「他平常在本家的時間很少,我很納悶,平時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在幹什麼?」
    關夜雅聽到這裡,似乎也很悵然:「其實他一個人行動的時間更多,如果碰巧我和他在一起,那一定只有兩種情況,不是他有求於我,就是我有求於他。」
    歐陽翱明瞭關夜雅除了在酒吧打工,還另有一番「事業」,也不多說,只問:「怎樣的情況下他會有求於你?」
    關夜雅笑:「不知道。他這個人很雙重標準,我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一定得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他,不過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他倒是從來不會多透露半分。」
    歐陽翱「哦」一聲:「不介意?」
    「不會。個人有個人的方式,不必強求。」關夜雅抬起眼來,笑容篤定,「再說我們是朋友。」
    歐陽翱詫異地看著關夜雅,「朋友」這個詞一向屬於他無法理解的概念範疇,儘管在眾多領域他都有著超越常人的理解力。不過關夜雅如此認定不移的態度倒是激起了他挑釁的興致:「你確定?他也當你是朋友?」
    關夜雅絲毫不為所動,依舊笑態可掬:「至少遇上麻煩時他不會找別人。」
    歐陽翱頷首沉默了一會兒,當關夜雅轉向酒櫃,卻在背後冷不防開口:「你聽說過BLACKR.嗎?」
    預料之中的,關夜雅的背影滯了滯,回首。
    佩戴銀灰手套的手指在被關夜雅收拾得光潔的吧檯上慢慢劃出一個大寫的字母R,歐陽翱微微揚起下頜,居高臨下審視,興致盎然,彷彿看得見檯面上那個隱形的痕跡:「上次比賽的時候,你和他都在關注這個。」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語氣。關夜雅沒有開腔。
    「我也是無意中注意到的,BLACKR.來到東林的事實。」歐陽翱交疊雙手抵在下巴上,饒有興趣地打量吧檯後緘默的關夜雅,「風華學院的校長……不,應該是前任校長,似乎對自己的撤職很不甘心,請我務必幫忙,於是我讓人稍稍查了一下,發現BLACKR.曾來過風華學院。」他朝身後侍立的保鏢偏了偏頭,保鏢會意地從西裝的內袋裡取出一疊照片,擱在吧檯上。
    關夜雅一低頭,便看見照片中央那枚塗寫在落地窗玻璃上的螢光R圖騰。
    歐陽翱掃了眼照片:「怎麼說你和BLACKR.也算是同行吧,我姑且把你對他的關注理解成出於同行間的興趣,但是司徒御影就讓人想不通了。會讓一個生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突然這麼熱衷於一名榜上有名的大盜,一定有更有趣的解釋。」
    關夜雅表面不動聲色,心頭卻暗有所思,司徒御影一直在追蹤BLACKR.,他當然不可能沒留意到,其實早在BLACKR.現身東林之前,司徒御影便已著手相關調查,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在他們剛離開聖馬克學院轉來東林不久。這樣說起來,還在聖馬克學院的時候,司徒御影的行為舉止就是如此神秘了。雖然身為黑道世家的繼承人,司徒御影從不曾主動談起什麼,但面對他這片超級綠葉時也還不至於到守口如瓶的程度。實際上,從小在黑道家族長大,中途又歷經許多同齡人難以想像的危險和磨難,如今作為司徒家的新當家,司徒御影對旁人的戒備心一向相當的高,恐怕也唯獨在他這個還勉強稱得上是同伴的人面前會難得地放鬆警惕。這一點或許連當事人本人都未察覺。不止一次,關夜雅輕而易舉地旁聽到司徒御影同某個神秘人物的通話,儘管他不是有意偷聽,但大概是習慣使然,他的耳朵對於某些關鍵詞總是特別敏感,更何況司徒御影時常對他都不夠提防。也就是這麼時不時地聽一聽,再好奇地隨口問一問,他便從司徒御影口中不費吹灰之力地套出了諸如「BLACKR.」和「組織」等重要字眼。
    如果說,以歐陽翱遊戲人間、不甘寂寞的BT性格,因為對司徒御影有興趣,而順帶想瞭解對手所熱衷的BLACKR.事件的始末還在情理之中的話,那麼,除了冷兵器熱兵器電腦汽車格鬥術這類非人類的玩意兒,對別的一概興趣缺缺的司徒御影突然對這些旁的事情傾注這「莫大的熱情」,多少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然而納悶歸納悶,關夜雅卻無意干涉好友的私人領域,如果司徒御影希望盡可能地保密,他也會義無反顧幫他保守秘密,而且無論對於BLACKR.還是那被遮掩在其後的秘密,他充其量也只達到好奇的程度。就算事實真相看起來彷彿昭然若揭,他也懶得去掀開那最後一層紗。也惟有在司徒御影開口尋求他一臂之力時,他會多嘮叨上兩句,但那也僅僅是諸如「你怎麼對BLACKR.這麼有愛啊」這樣不太認真的調調,而司徒御影多半會敷衍「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然後他會以一種參雜著感動和自作多情的心情問「你這是在考慮我的安危?」,再然後,不正經的對話不了了之……
    最近一次司徒御影所謂的幫忙,只是想靠他身為盜賊的第六感來確定一些事情。結果關夜雅的第六感在茫茫人海中似乎並不好使。最初聽司徒御影說BLACKR.會在地下車賽出現,不否認自己還是小小地興奮了一下的,他設想過那赫赫有名的大盜可能出現的各種方式,隱匿的,大膽的,只是沒料到BLACKR.最後竟以車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登場,並順理成章地拿走了覬覦已久的獎盃。當然這些都是後來才打聽到的事,也不曉得御影同學自己搞定了沒。
    很多人說司徒御影人如其名,像暗夜中的影子,其實恰恰相反,他是個給人的存在感極強的人。
    歐陽翱終於有點不悅:「看你的樣子,像是想入非非了啊?有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來?」
    關夜雅雙手撐在吧檯上,神色中難得帶了點嚴肅:「我覺得學長與其關心這些,不如多花心思打理下你未來即將繼承的家業。」
    歐陽翱看著他:「你是不是很擅長用甜言蜜語哄騙你的客人?」
    關夜雅回以疑惑的一瞥。
    「……但凡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歐陽翱不緊不慢地重複關夜雅早先那句信誓旦旦,「我想我並沒有強迫你許下這個承諾。」見關夜雅明顯一愣,又說,「還有以後請不要來告訴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最末那股冷漠的語氣表明說話者的確非常厭惡被人說教,儘管用了「請」字,已算是相當的克制。「對不起。」關夜雅很認真地道歉。不知不覺就囉嗦了起來,他必須提醒自己面前的人可不是萊西,而是比蘇格蘭牧羊犬高傲難處上百倍的大型食肉動物。真的,他有時真錯覺自己面對著一頭休憩的獅子。
    華麗慵懶的雄獅在獵物四周兜兜轉轉:「我想知道的事情想方設法也會知道。其實你剛才的表情,嗯,我是說你剛剛一臉想入非非的樣子,倒是讓我越發覺得整件事很有挖掘的價值……」
    關夜雅出手打斷,有點尷尬地糾正:「我沒有想入非非。只是跟你一樣有許多事情想不透而已。」
    「那就更應該說出來,我來幫你想透。」瞧瞧,完全不容分說的架勢。
    水晶杯無力地擱在吧檯上,關夜雅頭疼地耷拉下腦袋,歎氣:「你還真是咄咄逼人……」
    「呵,太誇張了。」歐陽翱是那種即使笑起來都能讓人生出寒意的類型,「我只問一個問題,他為什麼暗中調查BLACKR.?」
    「可能跟你一樣只是個人興趣吧。」關夜雅佯裝自然地回答,一排晶瑩剔透的高腳杯在手中熟練地掉了個個兒,被一一擺放好,然而說話間他頭腦裡浮現的卻是「組織」以及司徒御影手腕處從不示人的那枚紋身。
    歐陽翱停了半晌,忽然開口:「剛剛被送走那位小姐,是住在……」
    「安華公寓。」關夜雅接口,心頭同時有不祥的預感。
    「啊,對,安華公寓。」歐陽翱一面做恍然大悟狀,一面垂眼端詳銀灰手套下修長的五指,「抱歉,我那個保鏢是新手,對這裡的地理環境還不太熟悉,不曉得那位小姐能否按時到家。要是醒來發現自己衣衫蓬亂躺在荒郊野外鳥不生蛋的地方,那真是一場噩夢。希望到時她不會因為身邊有你的襯衫而怪罪你。替人打工已經夠不容易了,更何況你是一片好心。」那笑,儼然一位心地善良體貼入微的學長。
    異常強烈的,是此刻關夜雅胸中與獅共舞的感觸。
    歐陽翱很享受獵物在自己面前一臉無措的模樣,尤其是關夜雅這樣總是眼角含笑波瀾不驚的好好先生。他出手,往往都有必勝的把握,現在他只管耐心等著,等對手將秘密和盤托出……
    可是,他卻失算了。
    關夜雅一個字都沒跟他說,而是匆匆拿上車鑰匙徑直出了酒吧。
    ……
    清脆的鈴聲漸逝,過了半晌,其中一個保鏢才出聲詢問眼前驀然沉靜下來的背影:「少爺?」
    歐陽翱獨自向著空落落的吧檯,挫敗地擰著眉頭。不用說,關夜雅這會兒一定趕去安華公寓了,若那位女士半宿不歸,他很可能真的會跑到郊外野嶺去尋人。這酒吧雇了個職業道德高尚,對朋友重情重義,且還是女權主義者的雇工。沒想到自己敗給了關夜雅這股子認真勁,歐陽翱長呼一口氣,黯然起身,攜其保鏢離開。
    Chapter25.2
    紫園34號樓某處,每天一到早上七點半,必定會上演這樣一幕——
    女孩提著書包出了自家家門,來到隔了條走道的對面那扇門前,非常盡職地在門上用力叩上三下:
    「老師!該去上課了!!」
    通常的情況是,這喊聲沒有驚動門內那位睡懶覺的某老師,而是喚醒了整層樓的打工仔和上班族們。
    聽著四下響起的起床聲漱洗聲哈欠聲,小薰聳聳肩,反正君舞交待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按照女王大人的時刻表,不到最後一秒她是不會出現在學校大門內的,像她這麼勤勉的學生當然不會捨命陪懶鬼。這麼想著,她舉步朝樓梯走去,可剛背過身沒走兩步,後頭,君舞的房門居然吱呀一聲開了。
    小薰詫異,但立刻明白這多半是那少有的特殊情況,回頭會意地問:「請什麼假?」
    然後一怔,因為她竟在清早時分難得地見著君舞身上套著出行的行頭,而不是鬆鬆的睡衣。
    「走吧。」君舞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帶上門。再請假?那她就真該喝西北風了。
    雖然兩人門對門而居,每天開門不見關門見,但這還是近兩個月來小薰頭一次有這和班導師同去學校的殊榮,心情不禁有點忐忑,動作不由有點同手同腳。君舞今天早上的氣色似乎不是很好,一路上哈欠連天。在公車站候車時,小薰偷偷側頭打量,當然行注目禮的不止她一個。無論是清晨還是午夜,對於所有瞌睡中的人們來說,君舞那一身黑中綴銀的PUNK裝束都能很好地發揮提神醒腦的功效。
    君舞望著遠方的廣告牌,突然出聲:「喂……」
    小薰立刻立正仰望,呈專注傾聽狀。
    「那個RE·TURN樂隊在這兒開完演唱會現在怎麼樣了啊?」
    「聽狒狒說已經動身去香港了。」有感於君舞那貌似不經意的口氣,情報女王忍不住想多探聽,「老師為什麼問這個?」
    「沒什麼,」君舞朝她露出牙膏廣告般璀璨的笑容,「就是怕我的課上又有大半的人在睡覺。」
    「我的課上」一出,車站全體人員再次行了遍注目禮。這麼正當的理由讓小薰也無話可接。
    沒多久公車準時出現了。小薰好不容易跟在君舞身後嵌進人滿為患的151路,可車子居然在關門後負重爬行不到二十秒就癱在了離站台五十米遠的路邊。司機也很急,只聽得駕駛室裡那引擎扯著嗓門一陣陣嘶吼呻吟,然而龐大的車身依舊紋絲不動。車裡載滿了趕著去上班的人,一時全怨聲載道。
    五六分鐘後,乘客都陸陸續續下了車,或到前面招計程車,或在路邊等下一輛151。小薰見君舞抬腳要步行,提醒:「老師,你這樣非遲到不可!」
    君舞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反正都已經遲到了。」
    這話說得有理,但始終就有人抱著那不會遲到的渺茫幻想爭分奪秒換來一身臭汗和一頓臭罵。小薰正猶豫是不是也要隨君舞去瀟灑走一回,突然瞥見對面馬路上駛過一輛熟悉的黑色越野。
    「啊!老師!司徒的車啊!」她拎著包,連忙朝君舞和黑色四驅的方向追去。
    她邊喊邊揮手看來是起了作用,明明已經開到路口的奔馳四驅呼啦一下又倒了回來。
    車子停在君舞和趕上來的小薰面前,車窗降下來,副駕駛席上卻沒見到司徒御影,只有那位英俊的保鏢兼司機隔了一個位子朝他們說:「不介意的話,我捎你們一程。」
    能這麼輕車熟路地跟她倆打招呼,看來這保鏢很是職業,因為君舞實在不記得她和小薰何時曾與這位保鏢先生打過照面。相比電視上常見的人高馬大派保鏢,眼下這位顯然屬於單薄美型派,外套放在副駕駛座上,身上只一件黑色的硬領襯衫,寬肩男穿襯衫效果果然相當有魂,和學校裡那座冰山擱一塊,不由會讓人生出「不愧是男一號,連保鏢都得精心搭配」的感慨。雖然跟司徒家的人氣場不合,不過有便車搭自然沒什麼好介意的,瀟灑地拋了一句「謝了」,君舞已拉開車門跨上去,小薰一面朝帥氣的保鏢道謝一面跟在班導師後面上了車。
    車子行駛途中,望著前排一絲不苟駕車的背影,小薰的職業病又蠢蠢欲動,之所以沒直接發作,全是礙於對方黑道中人的背景。這男子的對外身份雖然是冠冕堂皇的保鏢,可誰能保證他暗地裡不是一名地道的職業殺手?小薰自問打探情報這麼多年,還從沒有和這類危險人物正面過招過,一時難免顧慮重重。適時車子駛進隧道,周圍刷地暗下來,小薰心頭不禁一個激靈。保鏢的身影一下子融進這昏暗之中,隧道裡暗黃的燈光一個接一個打在他的側面上,那輪廓不是不英俊的,只是比起這份近在眼前的真實感,那張臉還是更合適隔著電影院的大屏幕觀看。
    隧道很長,才行了一半她就忍不住打退堂鼓了,身邊的彪悍女人卻在這時意外地率先開了口,中性嗓音閒閒地問:
    「對了,保鏢同志,今天怎麼沒見我學生啊?」
    小薰心想這用詞雖然酸了點兒,但開場還算湊合,難為這女人還知道揀最自然的打開話匣。她還以為女王大人一定是每每開口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保鏢回答得客氣,更似御用司機:「叫我墨行就好了。少爺他已經到學校了。」
    「哦,」君舞悻悻地瞥向窗外,「……真積極啊。」
    小薰一臉黑線,作為老師回回都最後一個進教室,也不曉得這女人對此作何感想。
    出了隧道,日光兜頭灑了個燦爛,虧了君舞開了個頭,小薰總算找回些感覺,挪了挪身子,裝出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問:「那個,墨行先生,司徒他以前不是都不怎麼來學校的嗎?最近為什麼突然想起回校上課了啊?」
    「我也不清楚。」墨行輕描淡寫地答,沖後視鏡笑了笑,「我只是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小薰哦一聲點點頭,心頭卻想,瞧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明擺了裡面有譜。過了一會兒,實在還是不甘心,又問:「你這樣每天保護他,難道……有什麼正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問完也覺得自己是想像力太豐富了點兒。
    保鏢沉吟了一陣,回答得滴水不露:「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君舞冷眼旁觀著,忽然開口:「喂,怎麼突然對司徒御影感興趣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會長SAMA』的嗎?」
    小薰嚇得在座位上跳起,鄭重伸手打斷:「對不起!老師!不過請不要這麼輕率地使用『喜歡』這個字眼。你這是在侮辱我的職業道德。我關注會長是因為……因為他是學院的學生會會長,不是因為他是蕭瞳……」嗯,算是這樣吧……
    「如果司徒御影和蕭瞳兩人只能選擇其中一人做男友……」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小薰氣結,「都跟你說了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這麼看來,會長的得票率應該很高,因為他行事獨立,而司徒御影……」君舞靠在椅背上,歪歪頭撇撇嘴,「是被看護的寶寶。」
    墨行也笑起來,放下戒心開起滿臉通紅的女生的玩笑:「其實御影少爺相當獨立,不要因為我的存在妨礙了你對他的印象。」
    「兩位!」小薰有點應付不過來,「你們能不能消停下……」
    「真的不用介意。」墨行轉過臉來,英俊的面容因為微笑顯得溫柔,「保鏢都是可以隨時忽略的背景。況且我只是在完成司徒家交代的任務,其實少爺本人也不喜歡這樣整天被人跟著。」
    似乎從他的話中套到了某些信息,小薰不由得同情起這位英俊可愛的保鏢先生來。他一笑起來就彷彿換了一個人,同剛才那個謹慎的職業保鏢形象完全不同,像是每個女孩都曾在心中幻想過的身邊的大哥哥。
    「喔?」見小薰突然安靜下來,君舞狡黠地挑起一邊眉毛,「你在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了?」
    「當然不是!」小薰連忙否認,君舞是標準的奸人面相,後視鏡中連墨行也牽著嘴角,搞得她不由有點張口結舌,「我是很奇怪老師你怎麼突然拿會長和司徒御影舉例,在我看來他們兩個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君舞還是大咧咧的:「你對你未來的夫婿們觀察得很仔細嘛。」
    小薰瞥一眼身邊正點著足尖的君舞,這麼不正經的傢伙,還是不要再與她周旋了。不過說她對那兩人觀察仔細,那倒不假。因為會長和司徒御影的座位一前一後,無論她打望的是哪一個,都會想要順便對比下另一個。也正因為如此,她才發覺這兩個重要觀測目標間隱約有些微妙的……不融洽?當然你不會指望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立即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不過,前後而坐卻一點基本的溝通和交情都沒有,卻也真的夠奇怪了。
    於是她進一步留心,結果發現了以下一大籮筐的不友好事件:
    籃球戰術討論的時候,兩個人一定是唱反調,雖然他們的對立表現得並不激烈,以至於班上其他男生都毫無所覺,只是默默地跟隨兩個領導者分成了兩派,但是那彷彿滿不在乎實際卻冷冰冰爭鋒相對的言辭,以及彼此間絕不交換一下的眼神無一不證實了她的推斷。
    還有更RP的一次。為了迎接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到來的市長視察,主任要求每個教室都要做點適當的裝飾,例如貼一些勵志標語之類的。君舞自然是不會管這些鳥事的,於是放學後班裡撤晚了的一幫學生只好被留下來搞定主任的任務。負責製作標語的她不過是順口詢問身後兩人選哪種字體好,那兩個傢伙竟然當場就「細明體的正式感」和「楷體的傳統感」長篇大論地爭辯起來,當然,自始至終不看對方一眼。誰會相信?!GOD!不過是細明體和楷體?!被兩個帥哥的聲音轟炸得疲勞不堪的她最後理智地選擇了黑體。
    然後,是籃球課上從來不會傳球給司徒御影的蕭瞳,以及課堂PRESENTATION提問時報復性地向講台上的蕭瞳發難的司徒御影……
    天知道,他們還表現得好像沒有這回事,殊不知她老早就留意到了。也或許他們真的以為彼此間沒什麼大不了的矛盾,不過是不願意看見對方、順從對方、贊同對方,以及一點點不願意讓對方好受,如此而已。昨天下午君舞蹺課時,兩個人難得地進行了冷戰兩周以來第一次會談,發起人是勇敢的司徒御影同學(為他喝彩!!),不過從兩人對話時或彆扭或冷嘲熱諷的表情看,似乎……適得其反。
    她就這樣在兩人之間來回留意著,時常很納悶,難不成只有她注意到這兩個人的不對勁?不過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兩人如此不待見對方的?沒道理啊,在這之前他們之間連照面也沒打過幾次耶!莫非……真的是傳說中弱智的雄性荷爾蒙在作祟?唉,男生果然都是簡單又自以為是的生物,恐怕連蕭瞳也不假。她失望地拉扯下一張臉,不過,對蕭瞳,始終還是有著揮之不去的、很深很深的好感,哪怕他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樣完美……
    出隧道不久,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小薰收起心思,開了車窗往外打望,才發現遠處的彎道盡頭車輛早密密匝匝地排起了長龍,前端就近的車輛也開始舉步維艱。「不會吧,」她禁不住小聲嘟囔,「這個時候怎麼會堵車?」明明都快到學校了。
    君舞也望了望前頭,不抱希望地開始閉目養神。
    東林學院。
    早自習的高二六班此刻塵土飛揚。黑板上張貼著畫鬼腳的結果,所有人忙忙碌碌對號入座中。
    林菲最早落座,正在新座位上東張西望,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啊————」
    全班都被驚得靜了半晌。
    剛要在她側後方坐下的蕭瞳怔怔地望向表情興奮的女生,又抬頭確認黑板上的排位,半晌才說:「……呃,我坐錯地方了?」
    「啊!沒有,會長,沒有,只是……」林菲笑得諂媚,小心指了指自己隔壁,蕭瞳的前座,「小薰她,坐這裡,呵呵……」
    很明顯蕭瞳沒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只是應景地一笑:「你們兩個真有緣。」那笑容裡除了一貫的優雅,應該還有絲驚魂未定……
    林菲剛在想你會錯意了,另一聲驚聲尖叫卻已脫口而出。
    全班的焦點再次集中到教室右後方。
    北冥翔正忙著抄作業,實在受不了林菲的一驚一怍,拍案怒目抬頭:「喂!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安靜點?!」
    完全沒理會北冥翔的憤怒,林菲已熱情地轉向後座,仰起臉憧憬地道:「太巧了司徒同學!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然後沖冰山男神秘地一擠眼,「多交流哦……」
    剛拉開椅子準備入座的司徒御影頓在那裡,低頭看面前忙著獻慇勤的林菲,傳說中的「下課後同人系列」又不覺浮上心頭,他很不是滋味地移開目光,又正好瞄見身旁沒什麼表情的蕭瞳。
    林菲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巴,一股腦朝新鄰桌們套著近乎:「沒記錯的話,會長你和司徒之前也是坐在一起的吧。呵呵,你們也很有緣哦……」
    ——靜。
    嗯?林菲的目光左右飛了飛,眨眼,錯覺麼?怎麼好像看到這同桌二人不約而同地歎氣、別過視線的動作?
    不過對於她而言,目前為止事情都進展得很順利。小薰依舊是她的同桌,意味著她不用為以後的作業、練習、測試發愁。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塊拼圖,一切就將完美。這麼想著,第一女人難以按捺地絞起眉,灼灼的視線落在左側的空課桌上,簡直快在那上面燒穿一個洞來。最終,她沒能鼓足勇氣去尋找張貼單上尹洛威的名字,因為這事關她高中後兩年的幸福啊幸福!她寧願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到最後一刻。眼見搬家的同學一個一個從左鄰的空位路過,直到所有人紛紛各就各位,而左側的課桌椅依舊空著,她終於確信那個將要坐在她身旁的人確實是她要的那一個。
    「太棒了!」啪地雙手合掌,東林第一女人不由為自己的好運慶幸出聲。
    衛強留意到林菲的舉動,條件反射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本來我還擔心前面坐的如果是男生的話我會看不到黑板,」林菲托著腮打量前方伏在課桌上的背影,一臉陶醉的幸福,「不過現在我放心了。」
    就這樣,同以往每一次換座位一樣,趕在頭一節課開始前,教室裡總算安頓下來。林菲環顧四周,眼中不乏喜悅之情。
    大頭萊西北冥翔
    尹洛威林菲小薰
    衛強司徒御影蕭瞳
    GOD,看樣子今天是我的幸運日了,不曉得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事,真是讓人期待!
    不過話說回來,抬頭望了望牆上的時鐘,林菲有些訝異地挑起眉,小薰那傢伙居然會遲到,還真是破天荒。
    艷陽天下,長串的車堵成壯觀的風景。帥氣的黑色四驅夾在其中舉步維艱。已經有報販雀躍地穿梭在凝固的車流間兜售早間新聞。
    小薰頻頻朝窗外打望,鬱悶到眉毛打結。
    君舞也納悶,這老寬的四條車道居然也能叫它塞成這樣,真是奇了怪了。看上去這是天要絕她今日的工錢,既如此,急也是枉然,她倒是早已全身心放鬆下來。
    可她身邊的優等生卻不大樂意見到自己好不容易保持的連續二又二分之一學期無遲到早退的記錄被打破。終於,等車子徹底卡死在車流中,小薰朝君舞和墨行匆匆招呼一聲,自告奮勇跳下車到前面打探去了。
    墨行「喂」了一聲,來不及阻止,就見女生單薄的身影在密集的車群間穿來穿去。他不由面露擔憂,可顯然君舞對情報女的辦事效率非常有信心。果然,小薰不到兩分鐘就躥回來了,一上車,眉頭就直皺:
    「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說得有氣無力,「麥可樂市長今天突擊視察我們學校,說什麼要身體力行地貫徹環保交通理念,這會兒正帶著一個師的隨從在前面騎自行車龜速前進呢。」遇上那個仙人,還能怎麼辦,只有自認倒霉。
    「……」墨行聽後雖無言,表情卻並不奇怪。
    君舞到東林的時間不長,對這個麥可樂市長卻也早有耳聞,都說是個神人,今日一聽,果然神乎其神。她伸了個懶腰,見小薰抱著書包一臉悶悶不樂,豪爽安慰之:「急什麼,人家尹洛威現在指不定還在被窩裡呢。再怎麼著我們也比那小子到得早吧。」
    小薰轉過頭來,臉上淨是不可思議:「老師,你是班導師唉!怎麼可以跟尹洛威比?!」

《女王與狼幫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