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11】
  和莊毅發生了爭執的那天夜裡,許暖一直在做噩夢,噩夢中是四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自己為了救許蝶而出賣身體的情景,她在夢裡一直哭,而莊毅就站在一旁看著她笑,那笑容裡充滿了嘲諷,充滿了鄙夷,充滿了所有許暖不想看到的表情。然後,在夢裡,她對著莊毅哭喊,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我?!那樣,我就可以不被你鄙視不被你嫌棄!
  這樣的噩夢反反覆覆了很久,就像很多年之前,當她愛著那個叫孟古的少年的時候,她也會無休止地夢到他。
  夢到他絕情地離開了自己,於是,自己掉進了黑色的漩渦,再也哭喊不出聲音。
  許暖痛苦地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在乎莊毅對自己的看法。
  這個發現,讓她的後背直冒冷汗。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錯覺。
  錯覺。
  自己怎麼可能在乎莊毅這個惡魔的看法呢?他傷害了趙小熊,又囚禁了自己。
  此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許暖雖然沒有去過學校,但是她很積極地準備著畢業找工作的事情,在網上投了很多份簡歷。梁佳麗達集團、李氏集團、旭日集團、上康集團……只要是有機會的,她都將自己的簡歷投了過去。
  當然,這一切都是背著莊毅做的。
  她往梁佳麗達集團和李氏集團投簡歷的時候,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最終還是投了出去。
  那次車禍,李樂沒有死。這是許暖所不知道的。
  那次車禍,李樂傷到了脊椎,大概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不過李家正在聯繫美國那邊的醫生,聽說很有希望康復。
  梁小爽一直為此感到內疚,她覺得是自己害了李樂,可是,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怪許暖,若不是她搶走莊毅,自己就不會這麼偏執,而李樂也不會為了「侍候」自己而受到這樣的傷害。
  梁小爽在李樂的病床前哭了很久,她說,李樂,你要是再也站不起來了,怎麼辦?我會恨死自己的。嗚嗚……
  李琥珀站在一旁直翻白眼。她覺得梁小爽太能折騰了,我表哥雖然不如莊毅帥,但也是不錯的。你梁小爽就那麼鬼迷心竅,非莊毅不嫁啊?
  李樂安靜地看著梁小爽,不說話,可是,眼神卻是那樣溫柔。最後,他用盡力氣,抬起手,為她擦掉眼淚,說,美國那邊的醫生不是說了嗎,還有很大的希望。
  梁小爽見李樂不怪她,就哭得更凶了。在她看來,李樂應該狠狠地扇她幾十個耳光,並狠狠地臭罵她一頓,她才能心安。
  當然,站在邊上的李琥珀也是這麼想的,她希望她表哥能示意她一下,然後她就狠狠地扇梁小爽幾十個耳光。不過,當她看到梁小爽抱著李樂哭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一個電燈泡,於是,她對梁小爽說,你慢慢哭啊,我想出去逛逛。然後又對李樂做了個鬼臉,說,表哥,你慢慢哄啊!
  李樂無奈地看了正退出病房的李琥珀一眼,她和梁小爽是一對任性的主兒;兩個人湊到一起,整日裡就做一些雞飛狗跳的事。
  李樂看了看一直在哭泣的梁小爽,很心疼。其實,他真的不怪她,他當時都想過了,梁小爽就是將天折騰出個窟窿來,他也得找五彩石將天補上,何況,人家梁小爽只是將他的脊椎給折騰斷了而已。
  李樂舔了舔乾裂的嘴巴,撓了一把梁小爽的腦袋,說,得了,別哭了,你是不是怕我死了,沒人給你做替補,沒人等你改嫁啊?
  梁小爽終於破涕為笑,她說,李樂,你這麼貧嘴活該你這樣。
  李樂看到梁小爽笑了,心裡突然明媚起來,他對梁小爽笑了笑,說,對!我活該!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永遠心疼她,永遠不捨得責備她。看到她哭,自己的心就跟針扎一樣;看到她笑,自己的心就跟開了花兒一樣。
  在愛情中,每個人都有自己致命的軟肋。
  李樂的軟肋是梁小爽,梁小爽的軟肋是莊毅。
  那麼,莊毅的軟肋,又是誰呢?
  有時候,生活就是一個無聊的圈。
  畢業典禮那天,林欣給許暖打了個電話,她在電話裡抱怨,許暖,兩個月啊,兩個月!你是移居到火星上去了,還是被款爺包養了?
  許暖想了想說,我被火星人包養了。
  林欣在電話那頭就笑,說,沒想到啊,許暖,消失了兩個月,你也懂得幽默了。
  許暖一邊在網上投簡歷,一邊說,看了你那麼多言情小說,在那麼多風趣幽默的男主人公的熏陶之下,我想不幽默也難啊。
  林欣說,許暖,你這兩個月果然是被火星人包養了,居然會開玩笑了。許暖,真的是你嗎?還是你被鬼附身了?
  許暖聳了聳肩,林欣一定不知道,自己之所以這麼神奇地變成了話嘮,完全拜莊毅這個惡魔所賜,任誰被關上兩個月的禁閉後都會逮住熟人不停地說話的。
  林欣突然想起了什麼,很神秘地跟許暖說,喂,許暖,你知道嗎?咱們不是老抱怨租來的言情小說每到了關鍵的地方就不知道被誰給撕去了嗎?
  許暖偷偷地笑,臉微微地紅了,雖然,這麼多年,生活給了她太多痛苦的經歷和淋漓的酸澀,但是她仍然是那種容易臉紅,臉皮極薄的女子。
  林欣說,我終於找到罪魁禍首……甲了。
  許暖說,甲?
  林欣說,就是罪魁禍首之一的意思。她解釋完,又連忙說,這幾天不是畢業搬行李嗎?我幫李曉整理鋪蓋的時候,從她的床下翻出一堆書紙,我看了一眼,還以為她撕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或者《鄧小平理論概論》,用來考試作弊的呢,結果我拿起來一看,哇,全是「嬌喘」、「熱吻」、「滾燙」……我當時就蒙了,我想我大學四年都沒正經聽過馬哲課,敢情教材與時俱進了?後來,才想起來……哦……
  許暖忍住笑,也跟著誇張的林欣哦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原來是這樣啊。說完,就哈哈大笑。很顯然,她們倆沒有想到像李曉這麼文靜的女孩居然會做這種事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林欣說,許暖,我已經用李曉撕下來的這一堆書紙惡補完了,大學四年的「功課」終於得以圓滿了。要不,我給你,你也圓滿一下?
  許暖笑,臉紅紅地說,林欣,你是個壞人。
  幾天後,在林欣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許暖背著莊毅,偷偷地跑出來和她見了面,兩個人坐在肯德基裡面吃著甜筒,然後一致認為沒有M記的好吃。
  林欣走的時候,很傷感,她抱了抱許暖,說,許暖,我要是回到家鄉那座小城市找不到工作,就回來,拼了老命豁出老臉,也要找個款爺將自己嫁掉。
  許暖突然有些捨不得林欣,要知道,在莊毅的管束下,同桌林欣是她為數不多的能說得上話的人,應該說,只有林欣忍受得了她的悶。
  林欣走出去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頭,從背包裡掏出一堆書紙,塞給許暖,說,喏,前幾天我就靠它們才算真的大學畢業了。現在就將它們交給你吧,可憐你這個還沒畢業的。
  許暖剛要嗔怪林欣,林欣就跑上公交車了。
  林欣在公交車上衝許暖擺手再見,說,回去,好好複習!這「功課」可是落下了四年啊!
  街上的行人紛紛好奇地往許暖這邊看,許暖低下頭,臉紅了。
  原本許暖是準備將這些書紙扔到垃圾桶裡的,倒不是她故作純潔,只是,她擔心放在家裡,遲早會被趙小熊和許蝶這兩個人翻出來,怕就怕這兩個人再將這些書紙折成紙飛機讓它們滿小區裡飛,萬一再扎到惡魔莊毅的臉上……
  想到莊毅,許暖不寒而慄。
  可是最終,許暖還是帶著這些書紙回到家裡,她覺得無論怎樣,這也算是林欣送給她大學畢業的禮物吧,大不了回家藏得隱蔽一些就是了。而且,她突然也很想看看。
  回到家中,許暖還沒來得及換鞋子,抬頭,只見莊毅正端坐在沙發上,似乎等待她很久了。
  許暖心想,稀客。
  自從上次莊毅惡狠狠地羞辱了她一番之後,就再沒有踏進過這棟公寓,這次也不知道是被什麼風給吹來了。
  許暖心寒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陰沉得跟蜂窩煤似的,她一驚,低下頭去,解釋道,我朋友要離開這裡了,我去送她……我不是故意要違背你的意思的。
  莊毅沒吭聲,一把將幾本日記本扔在許暖面前,冷笑,我看你不是去送你的朋友,而是滿世界地去找那個姓孟的男人了吧!
  許暖一看地上的日記本,先是一驚,瞬間又悲憤交加,她一把將它們從地上拾起,抱在懷裡,望著莊毅,說,你……偷看我的日記?
  莊毅冷笑,說,我沒想看。是趙小熊和許蝶翻出來的,差點用來折飛機,我才看到的。
  許暖氣得直發抖。她想,莊毅一定將日記裡的內容看光了,看光了她所有的心思,看光了她所有的隱私。這些日記,記錄了她對孟古曾經的愛戀,對孟謹誠的內疚,還有對趙小熊的憐憫……以及,對他莊毅的痛恨……
  其實,那裡面還記錄了,他每次出現時,她心裡莫名的悸動和迷失。她在一篇日記裡這麼隱晦地寫著:一個人會不會對一個囚禁了自己的惡魔心動呢?而且這個惡魔還傷害過她一次一次又一次……
  此時此刻,許暖覺得自己在莊毅面前,彷彿被剝掉了衣服一樣。
  莊毅看著臉色蒼白的許暖,似乎不以為意。
  他壓根就沒看到許暖日記裡提到他的部分,更不知道許暖會在日記裡提到他。光開始的那一段她對孟古思念的描述,就已經讓他絲毫沒有讀下去的興致了。想到這裡,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怒氣,對許暖說,我花錢讓你去識字,可不是為了讓你用這些字書寫對其他男人的思念的!當然,他頓了頓,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一些信扔到許暖腳下,說,也不是為了讓你去讀那些毛頭小子寫給你的情書的!
  許暖咬了咬嘴唇,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凌厲,他霸道,他不可理喻,他讓她發瘋,讓她想殺人。那一刻,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反駁他,那你讓我識字幹嗎?難道是用這些字來表達對你傷害我的崇拜,對你囚禁我的感恩?!還是用它們來給你這個惡魔寫情書?
  莊毅看了看許暖,她激動起來的樣子,似乎還有些可愛。她的爆發,讓他突然覺得她不是一根沉默的木頭,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小生動,不過,她居然要造反,這顯然是太值得嚴懲了。不過,莊毅的臉上依舊是冷冷的,他說,我是惡魔?多謝你的讚美!給我寫情書?你永遠都不配!
  不配!
  永遠都不配!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紮在許暖心裡,她知道,莊毅為什麼會這樣說,在他的眼裡,她永遠是那個在四年前的風雪夜出賣自己身體的女孩。從此,與清白無關,與低賤永遠相染。
  不配。
  是的,不配。
  現在的她,不僅不配對莊毅這個高高在上的惡魔產生什麼幻想,更不配去惦記孟古。
  雖然,很多時候,她真的很想找到孟古,不為了糾纏,不為了愛戀,只為了問他一句,七年前,說好一起離開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食言了。
  就像現在她也很想問問莊毅,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羞辱自己。
  許暖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莊毅看了看許暖,冷笑,說,至於嗎?不會何時何地,你都想著那個男人吧?
  許暖看了看莊毅,他那張俊美到可憎的臉,在淚眼矇矓中,似乎變成了孟古的臉,她突然很想去觸碰,可手剛抬起,又停頓在半空中,最終劃了一個弧,重重地墜落。
  她心裡的那個少年,如今又是什麼樣子了呢?
  她本是不去想了的,是莊毅總是硬生生地提起那段往事,是莊毅總是硬生生地將那個孟姓男子反覆地在她的面前提及,讓她永遠無法同以前說再見。
  又是那該死的眼淚和該死的沉默!
  莊毅看到許暖流淚,心有不忍,可是他痛恨自己產生這種不忍的情緒,於是,他硬起了心腸,冷冷地看著許暖。
  突然,莊毅發現許暖手裡拿著一沓書紙。
  許暖含著眼淚,下意識地後退,將書紙放到身後。
  莊毅緩緩地繞到她身後,說,這是些什麼?
  許暖猛想起林欣的話,一邊後退,一邊擦著眼淚,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學最後的……「功課」。
  莊毅冷笑,說,哦?那給我看看。
  許暖搖頭,掩飾道,說,啊,都撕……撕壞了!
  莊毅的臉色變得陰冷,說,你真是在反抗我嗎?!
  許暖連忙搖頭,她看得出莊毅開始生氣了。她不想也不敢惹莊毅生氣,可是,她更不想讓莊毅認為她是一個「色情女狂人」,居然有收集這種東西的嗜好。
  莊毅說,我數到三,你如果不給我,我會有辦法懲罰你,讓你記得反抗我的下場!
  許暖緊張極了,她看著莊毅,內心激烈地交戰著。
  嗚嗚,林欣,你真是個壞女人,你害死我了!給他吧,臉會丟盡的……不給他吧,那麼會吃盡苦頭的……吞下去吧,這些書紙實在太多了……李曉啊李曉,你就是有收藏的愛好,也不要收藏這麼多吧?林欣啊林欣,你就是拿人家李曉的收藏惡補「功課」,也不能這麼貪心,全都拿來了!許暖啊許暖,你可能本來就對這些東西色心不死吧,說什麼這是林欣送給你的畢業禮物,不就是你那陰暗的、邪惡的小內心想看看這些東西嗎?
  莊毅看了許暖一眼,知道她正因為自己的數數,而煩亂不已。
  莊毅壞壞地一笑,數道,三!
  說完,就在許暖愣神的那一瞬間,他如同迅速出擊的獵豹一樣,奪過了她手裡的書紙。許暖啊了一聲,立馬撲向莊毅,企圖將那些書紙奪回來。可是,莊毅卻像機警且敏捷的豹子一樣,閃到了一邊。
  他用目光掃了許暖所謂的大學最後的「功課」一眼,然後如遭雷擊。
  然後,他眨了眨眼睛,惡作劇似的說,我大學裡就沒有這門「功課」,今天,我可得好好補習一下,說完,就裝作懵懂地念了起來,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挑逗的意味。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情慾色彩,熱絡的雙手撫過她小巧的下巴,退去她的層層衣衫,嘴唇輕輕吻上她的……
  那曖昧的音調,弄得許暖快崩潰了,當莊毅讀到勁爆處時,許暖終於閉著眼睛,發瘋似的啊的一聲尖叫起來,企圖阻止莊毅的「朗讀」。她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要抱著莊毅這個惡魔同歸於盡。
  莊毅看了看許暖因為羞澀而紅紅的臉蛋,突然心裡泛起一絲漣漪。一種細細的東西在他的心上撩撥著,如同復甦的草,初綻的花。他愣了愣,然後,故作嚴肅地轉向許暖,說,你們學校的「功課」不錯嘛。然後,他很無辜地說,許暖,我幫你複習「功課」,你尖叫什麼?!
  許暖明知道莊毅是在惡作劇,但她面子薄又不能撕下臉皮來,只好哀求,你還給我。
  莊毅就笑,笑得異常曖昧,他說,怎麼?你還要好好複習一下嗎?
  許暖的臉更紅了。這種曖昧的氣氛快要將她折磨瘋了。
  她趁莊毅不注意,踮起腳向莊毅手裡的那些書紙撲過去。
  莊毅將胳膊一抬,許暖整個人就跌入了他的懷裡。
  跌入他懷中的那一瞬間,許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失去了。
  莊毅也呆住了,當許暖纖細的身體跌入自己懷裡時,他覺得自己的胸口突然溫柔地長出一條籐,慢慢地開出了花兒。
  時間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兩個人之間,只是隔著兩層薄薄的衣衫,皮膚發燙,心跳加速。
  莊毅看著許暖,她的眼睛裡,還含有淚,閃著如同鑽石星辰一樣的光芒。
  就在許暖想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拉住了她——她徹底地跌入他的懷裡。
  一時之間,許暖心跳如擂鼓。
  莊毅輕輕地低下頭,俊美的容顏漸漸逼近,許暖呆住了,如同中了魔咒一樣不知道該如何躲閃。他帶著綿密的眷顧吻向她飽滿的額頭。細細碎碎的溫柔,如同潺潺的溪水一樣。他的吻一路而下,滑過她美麗的眼睛,她精巧的鼻樑,然後轉向她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
  許暖的眼淚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意外之吻降臨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了一種巨大的絕望升騰在胸口,這種悲哀的絕望,讓她的心生生被撕裂。
  就在莊毅的吻將要落到許暖的唇上之時,原本在外面逗許蝶玩的趙小熊突然衝進來,蹲在莊毅和許暖面前,一臉謙虛好學的表情。
  莊毅當下就愣住了。
  他和許暖兩人如同觸電一樣,迅速閃開。
  莊毅有些恍惚了,為剛才自己的意亂情迷而恍惚。
  不過,他迅速地恢復了冷漠,將手裡的書紙扔給許暖,說,不要一有男人招手,你就撲上去!
  許暖驚愕地看著莊毅。其實,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驚愕的,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一直都是這樣冷漠得如惡魔一樣,以踐踏別人的尊嚴為樂。
  想到這裡,許暖有些麻木地笑了笑。

《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