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那一夜,我和程天祐在車上看了一晚上星星

  關於我同程天祐經歷,我都告訴過金陵。那個年齡,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分享自己秘密的小姐妹。
  金陵說,果真有這樣的男孩,會像極了涼生?我說,是啊,至少在我眼中,他同涼生很像。我告訴她,曾經,最初,在KFC,寧信就將涼生錯認,當時,我和北小武都不知道她將他錯認成誰,直到我認識了程天祐,才知道,那天,寧信應該是將涼生錯認成了程天祐吧。其實,他們兩個人也不是特別像,但是,對我來說,已經是不小的驚訝了呢。
  開學後,再見程天祐,是在學校門口,我拉著金陵出來買小貼畫。剛對著貼畫上的帥哥們大流口水,就見程天祐那張黑臉貼在我耳邊。他說,我可愛的小姜生,很久不見,你還好吧?我一聽是他的聲音,手都抽搐了。拉起金陵,撒腿就跑。卻被程天祐一把拉住。他說,姜生,今天我非用被單憋死你小樣!讓你跟我鬥!說完就將我拽上車,我當時雖然掙扎,卻不敢太用力,我怕我的衣服在大庭廣眾面前被這混球撕裂。
  程天祐載著我揚長而去,我回頭,只見金陵急得直跺腳。我轉頭對程天祐說,你會害我缺勤的!你這隻大腦長在屁股上的豬!
  程天祐冷冷的笑,冰冷著臉,黝黑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得意。渾身散發著一種邪氣的誘惑,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他笑,缺勤?好像你沒逃過課似的!都要被人用床單勒死的人了,還在這裡惦記上課,真是好學生啊。說完,他猛踩油門,敞篷車在公路上風馳電掣,我緊緊抓住扶手,唯恐自己被摔下去,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人世間的美好就晃到閻羅殿上報名。
  我說,程天祐,你這是去哪兒!
  程天祐笑,不去哪兒,就是我活夠了,想在高速路上自殺!覺得一個人太寂寞,只好拉你來做陪葬!這樣黃泉路上我們兩個人可以雙棲雙飛,姜生,同我這樣的帥哥一起,不是你這樣的花癡一直都會有的夢想麼?現在多好,我來幫你圓夢了!說這話的時候,風正揚起他額前的發,露出他飽滿的額頭。我當時,真想拿錘子在它上面敲一個洞。看他還囂張不。
  結果,在高速路上,他接完一個電話,就對我笑,他說,姜生,我有事兒,不陪你玩了,我就是估摸著高中生活壓力太大,帶你出來兜兜風,讓你放鬆一下。你看你,緊張什麼,我怎麼會殺死你呢?殺死你太有辱我的英明了。說完將手機扔在車前,衝我美滋滋的露著大牙笑。
  我隨手撿起他的手機,扔了出去,轉頭也衝他美滋滋的露著大牙笑。偷偷說一聲,這種奢侈的行徑讓我興奮的手心直冒汗。做有錢人過癮,在有錢人身邊,時不時地幫扔點手機之類的東西更過癮。
  程天祐的臉都變形了,他兩隻眼睛幾乎冒出火來,他說,姜生,一會兒回家,我非用床單勒死你!我讓你跟我作對!
  我一聲不吭,反正我是要被勒死的人了,無論是床單還是被單,都沒有活路了,還是任憑他用各種語言來威脅我吧。正在我大義凜然準備慷慨就義的時候,程天祐的小跑車卻在回去的路上拋錨了!
  傍晚時分,我和程天祐跟兩隻孤單的貓一樣,等在這人煙稀少的外環上。程天祐時不時踢這輛車一腳,然後舔舔乾裂的嘴唇,看看我,說,姜生,姜生,招惹你真是我的災難!你說你手賤麼?你是不是也是窮瘋了,有仇富情節啊?你幹嗎要將手機給我扔掉?你看現在,我們向誰求助!
  我邊哭邊罵他,我說,程天祐,你才是我的災難呢!我一碰到你我就倒霉,你幹嗎總是招惹我啊?今天我又夜不歸宿了,我會被開除的,你是豬嗎?我仇富怎麼了?你有本事也像我這樣窮瘋了好了!
  那天夜裡,程天祐在路邊沒截到一輛車,那些司機都不曾停下。我在車上冷笑,我說,德行,看看你的樣子,跟車匪路霸似的,誰會停下呢?除非他們腦子想不開,想被打劫?
  然後程天祐就將我提留到馬路上,讓我去攔車。結果,我左折騰右折騰,也沒攔到車。真奇怪,那些車本來跑得半死不活的,當司機一看到我明媚的小手,立時變成了飛車超人了。真看不出我的手還有動力作用,可以做太陽能了。
  程天祐就在我身後冷笑,說,看到了吧,人家現在這年頭,營養跟得上,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那個不是出落的身板是身板,模樣是模樣,隨便拉出一個來,不是明星就是模特。誰跟你似的,跟生在六零年似的。快快快給我回來吧,別站在那裡跟小紙片似的,給我丟人現眼了,那些司機又不是瞎子傻瓜,會以為一洗衣板有魅力啊!
  我回瞪了他一眼,我說,你去死吧,有本事你就搬一奶牛過來給你攔車!
  程天祐看都不看我一眼,說,得了,嘴強的傢伙,等回家我被單床單一起用,非將你勒死不可!
  ……就這樣,我和程天祐沒截到一輛車,卻相互譏諷著彼此,不亦樂乎。
  那一夜,我和程天祐在大馬路上看了一晚上星星。
  星空下的程天祐皮膚如同月光一樣,看得人眼花。我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翻了翻白眼,看了看程天祐,笑,真是浪漫大了。
  程天祐看看我,沒說話,腦袋靠在方向盤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強勢的男人無奈的樣子。我心裡無比的懊悔,真是的,我難道真的手賤麼?扔什麼手機啊?扔也該把他扔出車外。現在好了,在公路上浪漫吧。想著想著,人就迷迷登登地睡著了。
  夜晚總是比白天清冷很多的,我在睡夢中一直喊冷。程天祐將自己的襯衫脫下來緊緊裹在我身上,然後緊緊的將我抱在懷裡。迷迷糊糊中,我聽他說,姜生,對不起。聲音很小,彷彿我的錯覺一樣。

《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