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秋是離離的遠房親戚,也是N中畢業的,不過她現在已經念大二了。她所讀的專業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機電一體自動化」。不過阿秋不太喜歡她自己的專業。用她的話來說,專業是用來混飯吃的。愛好是用來快活的,阿秋的愛好就是看電影和瘋狂收集電影海報,有的電影找不到海報她就自己畫,她發誓等到有了錢有了時間後,就要看遍天下所有的電影。關於電影,阿秋有句很經典的話:每部電影都有自己的靈魂。
  不知道是從哪一天起,離離開始視阿秋為自己的偶像,特別是她披頭散髮咬著畫筆對著一張白紙發呆的時候,離離覺得她簡直就是一個天使。阿秋沒有專業學過畫畫,她的畫有些自成一派,像電影畫報,她喜歡在看完一部影片後畫出裡面的女主角,那些主女角被阿秋的畫筆重新的詮釋過,她們不是很漂亮,但有一種很絕對的堅持,穿著大花的衣服,厚厚的雙唇還有明亮的雙眼,絕對個性。
  她也畫過一張離離,是畫成小卡片的那種,帶到班上去,大家都說跟離離特神似。問她是找哪個名家畫的。離離驕傲地說:「是我姐,她也不是什麼名家,學理科的,就是業餘喜歡畫畫而已。」
  吳美美羨慕得要命,也想阿秋替她畫一張,為此還央離離帶她去跟阿秋見面。但最後阿秋還是沒畫,阿秋說,畫畫是要有感覺的,沒感覺殺了我也沒用。
  吳美美為此生離離的氣好長時間,不過離離很高興,至少,阿秋對自己是有點「感覺」的。老師讓寫作文「我最喜歡的人」。離離就寫阿秋,她寫:希望自己以後也可以做一個像阿秋那樣的女生,一切明明白白,坦坦蕩蕩,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一切事情,不高興的時候大哭,高興的時候就咧著嘴笑。
  結果,老師給離離很高的分,比簡亦的作文分還要高。
  離離拿去給阿秋看,阿秋嘿嘿笑著說:「這是我嗎?挺完美一偶像哦。」
  「你在我心中就是這樣完美的。」離離說。
  「傻丫頭。」阿秋問她,「那你說會不會有男生喜歡我呢?」
  「那當然……」離離做出誇張的手勢說,「從這裡一直一直排到市中心……」
  「可是我喜歡的男生不喜歡我哦~」阿秋說著,眼神一直一直地暗下去。她輕輕的近乎耳語地繼續說道:「離離你大了就明白了,愛情真是讓人百般無措。」
  離離第一次看到阿秋很憂傷的樣子,阿秋的憂傷讓她覺得憂傷極了。阿秋應該是那陽光燦爛的女生,可是她也會為愛情而苦惱,由此可見愛情是多麼無聊的一件事。
  就像初二那年葉家明在聖誕節的時候給她的那張電子賀卡,在那張賀卡上,他甜言密語地寫著:你是我們班最特別最特別的女生,所以,特別的卡給特別的你。
  那張卡上有很多俗氣的紅心,最後跳出的一行字是:你在我心裡,我在你哪裡?
  離離嚇得心彭彭直跳,當時就把那張卡刪了個乾淨利落。因為是按的「永久刪除」,想要再找回來看一眼的時候,已經是毫無辦法了。
  第二天落很大的雪,葉家明在校門口等到她,把傘撐到她頭上說:「下雪不打傘,會感冒的哦。」
  離離嚇得撥腿就跑。
  可能真的是因為一起長大的緣故吧,雖然怎麼也想不起葉家明小時候的樣子,但其實離離也不是那麼討厭他的,班上很多的女生都罵他花癡,在沒穩定的號召下,後來他被人叫做「草癡」,但離離覺得他比沒穩定要好許多,至少不像沒穩定那麼咋咋乎乎的,有時候還有些搞怪的幽默。
  「當然,這並不代表什麼。」離離在日記中寫道,「我是一個天生的膽小鬼,膽小鬼是不配擁有任何的。」
  其實她很羨慕秦貓貓啊深海魚啊簡亦啊什麼的,羨慕她們可以大大方方地盡情地表達自己。這一點,離離學也學不來。
  有一次,離離差一點以為自己可以了。
  那是初三那年的迎新晚會,他很鄭重地邀請她參加一個英語短劇的表演,短劇名叫《阿拉丁》,葉家明要離離演女主角茉莉公主。離離把劇本推得老遠地說:「你別嚇我咯。」
  「我說真的呀。」葉家明說,「你英文棒,可以演得好。」
  「你別嚇我咯。」
  「天地良心。」葉家明說,「你膽那麼小,我最捨不得嚇的就是你咯。」
  「莫講了莫講了。」離離見他越說越離譜,慌慌亂亂地說,「我要回家啦。」
  「離離。」葉家明攔住她,很認真地說,「你難道不想改變一下你自己嗎?其實每個人都有潛能的,發現一個新的自己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情啊。」
  離離不說話,只是拚命地搖頭。
  「試試吧,求你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葉家明把劇本硬塞到離離手裡說,「這是我們班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你不要放棄這個機會,好嗎?」
  葉家明看著離離的眼睛充滿了期待。離離見不得這樣的眼神,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之後便是每天課後的排練。《阿拉丁》是個很美的童話故事,離離很早以前就看過迪斯尼拍的動畫片,改成英語短劇後情節簡單了許多,但也蠻吸引人的。特別是聽說本是子葉家明自己改的以後,離離對葉家明的好感又多了一層。
  演阿拉丁的當然是葉家明。
  每天,葉家明都會鼓勵離離說:「你會是晚會上最出色的女主角。」他們兩家住得離得不遠,如果哪天排練晚了,葉家明一定會送她到家門口,看著她上樓了才離去。
  離離有時候不好意思了,說:「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你怕嘛。」葉家明拍著胸脯說,「我半夜三更也敢一個人在街上走。」
  離離睜大了眼。
  葉家明就亂臭屁地說:「請不要用這種欣賞的眼光看我,我會飄到雲上哦。」
  離離咯咯地笑起來,葉家明就說:「好,就這樣,開心就好。」
  阿秋也說:「是應該這樣,這樣挺棒。」
  阿秋還看過他們綵排,她把葉家明好好地誇了一通,並替離離設計了漂亮的服裝。天才阿秋把演出服做得美倫美奐,還耐心地教離離該如何如何注意和把握好自己的眼神。
  「你看了那麼多電影不是白看的吧。」阿秋說,「一個眼神,戲就活哩。」
  「嘻嘻。」離離摸著漂亮的裙擺說,「我怎麼感覺自己像灰姑娘?」
  「總要長大咯,小姑娘不能老是膽小兮兮的。跨出這步海闊天空!」阿秋說,「我等著你成功的好消息。」
  不過阿秋沒有等到,那天晚上本來一切都準備好了,當離離穿著她的「演出服」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做絕倒狀。深海魚溜到她面前說:「離離有你的,吳美美嫉妒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哈哈哈。」
  離離忍住內心的緊張強作歡顏。前面的女生在合唱《一千零一個願望》的時候,葉家明又過來問她說:「怎麼樣?」

《左耳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