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算不算是幸福的結束

小鎮的名字叫火雲鎮。這是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但是它的風景非常的美麗。媽媽對我說,她和爸爸在這裡度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真是祥和而美麗。在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人真心陪你走過一些歲月,無論長短,都應該是幸福的吧。我忽然想起岳輕楓,因為匆忙,我走的時候,只來得及跟老師請假,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再見。當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聽課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想起我這個曾經和他「出生入死」的同桌呢。想念一個人,心裡的滋味是怪怪的。我這才明白媽媽這麼多年有多麼的不容易。在葉叔叔的安排下,我和媽媽終於可以和爸爸「見面。」爸爸靜靜地躺在那裡,和我在網絡中見到的爸爸一模一樣。因為不允許說話,我和媽媽只能靜靜地看著他,但我可以聽到媽媽和我劇烈的心跳。我在心裡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救回爸爸——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之外我最親最愛的人。十分鐘一晃就過去了,我和媽媽被要求離開。我們一步三回首,默默地走出來,媽媽再也撐不住了,埋著頭跑進了洗手間。我想跟過去,被葉叔叔一把拉住了:「讓她靜一靜,你媽媽是個勇敢的女性,我們都為她驕傲。她應該很快就沒事了。」「葉叔叔。」我問道:「救回我爸爸有多少把握?」「你爸爸既然已經可以和你溝通,應該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的。而且,我們還給你派了一個得力的助手來,你要不要看看他是誰?」我還沒回答呢,岳輕楓的笑臉已經從門後伸了出來。「呀!」我輕呼一聲,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真的是很開心的。「滅掉亡靈法師輕楓功勞不小,他在這方面的經驗值很高,所以,我們就把他請來了,希望他會對你有所幫助!」葉叔叔說,「你們聊聊,我這就去安排你們進實驗室。」葉叔叔剛走,岳輕楓就對我說:「你看到我好像很高興哦。」「臭屁。」他和我異口同聲地罵。我忍不住笑起來,他又說:「哇,我好激動哦,可以參加到營救我偶像的行動中!」「誰是你偶像?」我問他。「你爸爸啊。」他說,「我以後要爭取比他更偉大!」「可是我爸爸失去的太多了。」我感慨地說。「那是一次失誤,因為當時沒有經驗,以後這種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我最大的希望是可以建立起網絡世界和現實世界的友好聯繫,大家可以互通往來,甚至可以開辦旅遊項目,你說,是不是很美好?」「想不到你這傢伙還亂有想法的。」我說。「心服口服了吧?」說他胖他就喘。「才不。」我把頭昂起來,「你比起我來差太遠了。」「等我救出你老爸,讓他來評比評比。我深信他絕不會因為你是她女兒就說假話。」我們正說著,葉叔叔拿著通行證進來了,他把通行證往我們脖子上一掛說:「走吧,行動開始了。」這時,媽媽從洗手間裡出來,她看上去情緒平復多了。還看著岳輕楓微微地笑了笑。我走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媽媽,放心,我一定會成功的!」媽媽緊緊地擁抱我。通往實驗室的路也挺像迷宮的,彎彎曲曲,我們走了老遠才走到一扇玻璃門前。葉叔叔帶我們一直走到裡面,一間不大的屋子裡擺滿了電腦,還有一個很大的屏幕,裡面坐著好幾個人,見了我們,都友好地微笑。一個阿姨還抱抱我說:「這是逸偉的女兒啊,都長這麼大了。」葉叔叔帶我們到一台最舊的電腦前,告訴我們說:「這就是當年你爸爸用過的電腦,這是他當年用的傳感器,相對於現在的來說是笨重和醜陋了一點。現在,就是要想辦法找出你爸爸當時用的id,然後解密釋放他的意識。」我坐下來,用搜索引擎搜索「英雄」二字,出來的結果差點沒讓我當場暈過去,差不多有五萬多個呃!「怎麼辦?」我扭頭問道,「怎麼這麼多人都喜歡當英雄呢。」「用排除法。」岳輕楓說,「根據ip和年代的不同,去掉毫不相干的那些,縮小範圍再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葉叔叔欣慰地拍拍岳輕楓的頭。我自動讓位,岳輕楓大模大樣地坐下來,看他那樣子可能真恨不得找個人替他按摩按摩才過癮,不過查詢工作的確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經過近三個小時的奮戰,岳輕楓才將可疑的id最終固定到了一百個。「應該就在這一百個中!」葉叔叔肯定地說,「這些全是已經死亡和無信號的id,西西,現在就要靠你了,你好好感覺感覺,哪個會是你爸爸。」我盯著電腦看了半天後說:「感覺不到。」「那就一個一個地試。」岳輕楓大有愚公移山的氣勢。「西西感覺不到是因為她不在網絡中。」葉叔叔說,「看樣子她必須帶著當年她老爸帶的這個傳感器進入網絡才行。」「那趕緊去啊,還猶豫什麼?」「那不行。」葉叔叔說,「太危險了,她如果這樣進去,就應該是進入當時的網絡時空,那時的網絡遠不如現在這麼健全,裡面太亂,西西應付不來的。」「我去!」為了救爸爸,我可是什麼都顧不上了。「要不我去吧。」岳輕楓說,「我雖然沒有西西和她爸爸之間的那種感應,但我對網絡比西西熟,遇到事情也比她會處理,讓我去試試?」「不行!」我說,「讓我去!」「我去!」岳輕楓說,「不行你可以再去麼。」「一起去吧。」還是葉叔叔最終拍板,「西西你不可以魯莽,在裡面要聽輕楓的,記住,一旦有任何不妥就趕緊回來,我們也會通過大屏幕監視你們的行動,只要我們配合得當,應該會萬無一失!」「喂!不該看的可不許看!」岳輕楓還有心情開玩笑,「比如尿尿什麼的,你們要知趣地把頭扭過去哦。」我狠狠地白他一眼。葉叔叔把傳感器往我們頭上一戴,我剎時感到頭暈目眩半天也回不過神來,這時,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應該是岳輕楓,他在我耳邊說:「西西別怕,握緊我,那時的網速比較慢,我們要暈一會兒才可以到達目的地。你先把眼睛閉起來,到了我叫你。」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當我睜開眼,眼前的景物讓我驚呆了。b別說西西,連我這個號稱「骨灰級網蟲」的人,都驚呆了。這說明我還不是骨灰。眼前的網絡世界,沒有聲音,沒有形象,沒有色彩。一切都是黑白兩色:黑的是環境,白的是文字。我們似乎正站在無盡的宇宙空間,頭頂漆黑,腳下也是漆黑。黑暗之中,有無數白色字體。有的是固定的,比如:「house」、「door」、「sword」……這是建築和物品,完全用文字表示;還有一些像氣泡一樣冒出又迅速消失的閃爍字體:「walk」、「talk」、「kill」……顯然,這是玩家在交互。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個幽靈世界:沒有人,沒有實物,只有無數字體飄動,彷彿一個個看不見的鬼魂。「這就是當年風靡一時的『mud』?」我驚歎,「真想不通,當年那些人,怎麼能忍受如此單調乏味的網絡系統!」「因為在當年,這就是前衛,」丁西西一語說中,「既然連最起碼的形象都沒有,我爸爸的意識又何處藏身呢?」「找找看,」彩色的我和丁西西,在看不見的地面上移動起來。我們的身邊不時掠過「door」,偶爾會有「bird」飛過,發出「jiujiu」的鳴叫。當然,還不期然地冒出「whoareyou?」、「beafriend」的對話,彷彿正與幽靈同行。黑暗也有黑暗的好處:走了沒多久,一個明亮的光點就引起我們的注意。看樣子距離不近,我拉住丁西西的手,靈機一動地說:「fly!」呼的一聲,我們真的飛起來了!原始網絡的命令還挺管用的,不像成熟的網絡,要達到多少級才允許你飛。我們來到光源中央,有點「混沌初開」、「宇宙爆炸之前」的創世紀味道。我想,創造這個光源的人,當初一定說過:「要有光。」這是一個黑暗之中的圖形宮殿,雖然簡陋,但在文字縱橫的原始網絡中,已經算是富麗堂皇。宮殿正中,擺著一個水晶棺材。也許裡面躺著沉睡百年的公主,等著我去吻醒。水晶棺材裡,躺著丁西西的老爸。「爸爸!」丁西西激動地撲上去。咯啷啷!棺材後面突然響起拍打籠子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這聲音顯得尤其刺耳。「別動!」我拽住丁西西,「讓我來,」我小心翼翼地繞過水晶棺材:確實是個籠子,籠子裡,一隻形狀古怪的生物正仰頭望著我,眼光中交織著複雜的感情:激動、欣喜,還有一絲怨恨。《一千零一夜》裡,辛巴達救了魔瓶中的怪物,那怪物就恨他來得太晚。「這是什麼?」西西越過我的肩膀說,「像動物,又像人。」第92節:第十二章 算不算是幸福的結束?「可能是你爸爸創造的虛擬生物,」我說,「奇怪,你爸爸怎麼有這個閒心?」「這是他的工作,」西西分析,「你不覺得在一片文字之中,創造出圖形化的虛擬生物,是一個奇跡嗎?」「是,」我承認,「而且這生物好像還有智商,而且長得像……」我突然呆住:對了,它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傢伙!「大巫師!」西西也叫起來,「這就是小時候的大巫師?大巫師是我爸爸創造的?」「quick!」一行大字從空氣中閃過。這是外面的葉叔叔在催促我們。「別管它了,」我說,「跟你爸爸聯繫,看能不能感覺到他的意識。」西西俯在水晶棺材上,深情地註釋著父親。「沒反應,」她說,「問題出在哪裡呢?」「在於你隔著一層玻璃!」我匡啷一聲將水晶棺材蓋掀掉,左手抓西西,右手抓西爸,將他們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丁逸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我感覺到了!」西西欣喜地叫道。「快問他密碼!」「不行,爸爸的意識很弱,又滑開了……」「那你快找……」我的話沒說完,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嘿嘿,嘿嘿嘿嘿!」我毛骨悚然!你知道,原始網絡裡,玩家是進不來的,更不可能發出聲音!難道,這網絡鬧鬼?我驚回首,真的看見一張鬼臉!「大巫師?!」我驚叫,「你怎麼進來的?」「我跟蹤的好苦啊!」大巫師道,「怪不得找不到丁逸偉的靈魂,原來藏在原始網絡裡!」「你想幹什麼?」我雙臂一張,擋住西西,「西西你快點,這裡有我!」大巫師笑了,「你是我的對手嗎?」「我當然……」我故意說話引大巫師分心,手上一個「爆刺」擊出!大巫師紋絲不動!因為,我的「爆刺」根本就沒有發出!「這裡是原始網絡,」大巫師慢悠悠地說,「絢麗的魔法,一個都使不出來。」「也好,大家都一樣,」我冷靜下來,「那麼,就讓我們用男子漢的方式解決爭端:石頭、剪子、布!」「我看還是肉搏比較好!」大巫師呼的一聲撲上來——目標是西西!怎能讓它破壞西西的心電感應?我縱身迎上,與大巫師扭打在一起。我「beat」,我「kick」;大巫師卻歹毒得多,不停地「shoot」、「kill」!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平時怎麼不多學點英語單詞?這時候讓西西來與大巫師肉搏最合適了,保證幾個頂級單詞就讓它掛掉。但西西要尋覓老爸,無法分身!我已經奄奄一息了,大巫師一聲冷笑,使出最後一招:「destroy」!完了,我的意識也要像丁逸偉一樣,永遠地漂游在原始網絡裡了!我一掛掉,西西就會步我後塵,丁逸偉的靈魂也無法復活,網游中的惡靈就會大規模湧入現實,從此人間變成地獄!「不!」恍惚中,我彷彿聽見了上帝的聲音。我費力地回頭:丁逸偉從棺材裡坐起來,向大巫師舉手!上帝之手!西西調皮地眨眼,向我做個「v」型手勢——她成功了!大巫師呆住。正想有所行動,卻像被地獄之風吸引一樣,哀嚎著後退,直至消失在無垠的黑暗之中!「我把它遣送回21世紀的網絡了,」丁逸偉說。「它要是再回來怎麼辦?」我問。「它不會回來了,」丁逸偉指著籠子裡的小怪獸說,「因為,它現在就會被『destroy』!」那個小怪獸,果然是大巫師的前身!消滅了小怪獸,大巫師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那小怪獸也感覺到自己的命運,不安地撞著籠子。「對不起,」丁逸偉抱歉地說,「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把你造出來。」刺啦!一道光芒從丁逸偉的指尖射出。小怪獸一聲尖叫,化作文字符號煙消雲散。「一切都結束了,」丁逸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西西,輕楓,我們回家!」尾聲a我又回到了校園。美麗的校園一切依舊。爸爸開車送我到學校的門口,我親他一下跟他告別。岳輕楓遠遠地看著我,臉上是那種「吃醋」的表情。我直直地走過他的身邊,裝作沒有看到他。他忽然對著我喊起來:「西西,有新遊戲,想不想去玩啊?」我回頭丟過去兩個字:不……去!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再也不想玩什麼網絡遊戲了。一家人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是多麼的幸福啊。「西西,你好好看看我是誰?」我回過頭。他做張牙舞爪狀:「我是亡靈法師呀,哈哈哈。」這個天殺的臭小子,居然故意掀起我的噩夢。我猛衝過去,不滅掉他不叫丁西西!!!!!!!!b哈哈哈,三十六計,「滾」為上策。我滾嘍。誇張的腳步逗得老丁哈哈大笑。我也很開心,逗女生玩是件開心的事,逗老丁這樣自以為是的女生玩就是一件更開心的事情了。聰明人的生活嘛,總需要一些調料。不然,不是白白聰明了?哦,差點忘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已經正式拜丁逸偉為師。我們正在合作一個空前絕後的遊戲:巫師總動員。有空的話,盯緊吧。好戲才開場呢。
《魔女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