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總說無所謂(4)

  然後我就聽見那個女生囂張地說:「她算什麼!她就是一個賤貨!只知道勾引別人老公!我打完你再打她!」
  這我可不能再忍了,把手機啪地往桌上一拍,就走出了教室。
  當然,在我出去之前,我先給我表哥打了個電話。他聽見有架可打,十分興奮,告訴我:「我十分鐘後到!」
  十分鐘之後,他來了,還帶了兩個兄弟。我正和那女生廝打在一起,他上來,一把拉開我,抓住那女生的衣領就抽了她兩個嘴巴,那女生一下子退了幾步,貼到了牆上。
  我說:「這裡交給你處理了哦,我還要寫作業。」
  然後我就進了教室,戴上了耳機,聽郭采潔的《煙火》。
  過了幾分鐘,我用餘光瞟了一眼窗外,看見他那幾個兄弟,下手還真狠,一腳就把那女生踢到地上,又拉起來,揪住頭髮往牆上撞。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我不得不出去制止。我可不想鬧出人命。
  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是那個女生先惹我的,我還救她一命,我做人真是太地道了。
  可是那個女孩擦了一下唇邊的血,只憋出來一句:「維尼,你等著!」
  後來她去驗了傷,然後把驗傷單扔到了政教處,我等來的結果是:我被退學了。
  我的爸媽好像是再被老師叫過去的那一天,才重新發現了我的存在。
  老師添油加醋地說了我一堆的不好,那些我以為他並不在乎的事,比如逃課啊,比如不交作業啊,比如上課睡覺啊,她全一股腦地告訴了我爸媽,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孩子根本就沒救了,學校也沒轍,你們把她領回家好好管教吧!
  他們把我領回家,我媽媽一路上就只是哭,回到家也還是哭。她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啊,我們一家人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爸把我狠揍了一頓,這我倒是沒什麼感覺。他打得不是很痛,比這更痛的事情,我經歷得太多了。我們三個就好像陌生人一樣,一起坐了一夜。我忽然好想讓他們知道,我已經不是處女,我會抽煙、會喝酒、有過兩個男朋友,還嗑過藥。可是我跟他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我找不到任何人訴說我的痛苦,除了網上那個從沒見過面的編輯方悄悄。
  方悄悄聽完我的故事,問我要不要來參加北京的夏令營。我去跟媽媽說,她又把我大罵了一頓,說什麼夏令營,全是騙人的東西,你就知道跟那些不務正業的人瞎混!
  幾天以後她告訴我,她給我找了一個行走學校,讓我進去吃點苦,受點教育。
  我說你敢送我進去,我就敢逃出來,你信不信?
  她說逃出來我就打斷你的腿!逃出來你就別回這個家!
  現在,她就在隔壁屋裡給我收拾東西。我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真的覺得好委屈,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想去愛一個人,可我就好像一部劣質愛情片裡的女主角,每一步都是行差踏錯。
  為什麼我愛過的那些人,到最後連傷口都沒帶給我,而是通通變成了嘲諷?
  我問方悄悄,結果她反問我:「你真的愛過他們嗎?」
  「或者,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愛?」
  我真的愛過他們嗎?我知不知道什麼是愛?
  這兩個問題我答不上來,它們就像兩把小刀子,在我的心裡一剜一剜地疼。
  可我明明是想要去愛的,我知道,一開始是那樣的。
  現在變成了這樣,又是誰的錯呢?

《左半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