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愛我(1)

  女生檔案
  姓名:阿九城市:大慶年齡:21星座:獅子成長關鍵詞:沒頭髮,勾引,曖昧個性簽名:誰把誰真的當真。
  Part1女生故事
  我的故事要從我的家庭說起。
  我所在的城市有著全國聞名的大油田,那時候我媽媽高中畢業沒幾年,為了養活一大家子人,放棄讀大學,進了我們那兒的油田工作,後來經過家裡人的介紹認識了爸爸。據媽媽說,那時候她覺得兩家父輩關係一直不錯,而且爸爸這人雖然看著脾氣比較暴,但為人挺耿直講義氣,就答應了和他結婚。
  結婚之前媽媽唯一的疑問是爸爸的頭髮,因為爸爸那時候雖然不到三十歲,但頭上已經光禿禿的。爺爺向媽媽解釋說那是因為小時候奶奶給爸爸理髮,後來沒整明白讓他發燒了,頭髮才這麼燒掉的,並不影響下一代。
  媽媽相信了爺爺的解釋,一個月以後,她跟著爸爸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結婚之前媽媽其實就已經聽到街坊流傳的閒言碎語,說爺爺和嬸嬸有一腿,只是那時候媽媽並沒有太在意,因為爺爺平時看起來挺正經,最大的愛好無非是到樓下報刊亭和幾個老頭子來一局象棋。
  直到有一天爺爺找到媽媽,提出要和她上床,我媽當時就傻了,要知道那時候她和爸爸結婚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媽媽很堅決地拒絕了爺爺。
  爺爺表情奇怪地對他說:「你要是不跟我,你以後可別後悔。」
  當天晚上媽媽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爸爸,她以為爸爸會去跟爺爺拚命,但爸爸居然選擇了屈辱的沉默。
  我出生的那一天,當爺爺來到醫院的時候,他對媽媽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快看看這孩子有沒有頭髮。」
  看著我光禿禿的腦袋,媽媽明白了一切。
  是的,我是個女生,但我生下來就沒有頭髮。
  這並不是我的錯,這是遺傳,也是我媽一生中最大痛。她覺得她是被他們合夥騙進家門的,我爺爺,我爸爸,根本就是垃圾。
  其實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媽媽在家裡也過得並不幸福,爺爺將她當奴隸般使喚,爸爸喜歡在外面亂搞,甚至把別的女人帶進家門,媽媽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那時候媽媽年紀輕,人傻,他們說什麼她便聽什麼。直到生下我之後,她終於醒悟過來,立即提出了離婚,於是在我出生僅四個月的時候,爸爸媽媽便簽了離婚協議,但是因為沒房子,他們還住在一起,只是不同床。
  在父母矛盾最為激化的那段時間裡,我從一歲長到五歲,後來媽媽提出要去考大學,也許是自己也覺得對不起媽媽,爸爸支持了她的決定,並且負擔了媽媽念大學的學費。
  沒有人照顧,我被家裡人送到鄉下的姥姥家,媽媽考上一所醫科大學,每年只能回來兩次,爸爸也只是偶爾才過來看我,在姥姥家我度過了難得的一段輕鬆自由的生活,姥姥每天都會下田種地,我在腦袋上頂著大荷葉跟著姥姥,在太陽下四處溜躂。
  那時候我已經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家庭跟別人的不一樣。我也學會了在沉默裡保持沉默。以沉默對抗這個世界所有的不快樂。
  分家後,我跟了爸爸,因為爸爸家的經濟狀況更好。
  上小學時,爸爸給我買了一頂假髮,是化學纖維做的,看上去就特別粗糙,一到夏天假髮更是貼在頭皮上全是汗。但當時我對沒有頭髮這個事情還沒有多在意,我喜歡學校,因為比起壓抑的家裡,學校要自由得多。放學之後同學的家長都會來學校接他們,而爸爸工作很忙,我從小就要一個人回家,我反倒喜歡這樣,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在學校多捱一會兒,捱到不能捱了再往家走。
  在學校裡我結交了不少朋友,跟我最鐵的是一個娃娃頭的女生,從小學一年級我們就坐同桌,她話多,性格活潑開朗,恰好和我比較內向的性格互補。
  我決定將我頭髮的秘密告訴她,有一天下課,我把她叫到廁所裡,在她面前將假髮摘了下來,那是我在懂事之後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取下假髮。她驚呆了,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一句話也沒說就跑出了廁所。
  後來她就不怎麼理我了,再後來一進校門我便發現同學都有意要避開我似的,老師那天也輪番把同學叫到辦公室談話,只是一直沒有叫我。
  終於在下午放學回家,我走出校門的時候,清清楚楚地聽到有家長說:「她就是那個沒有頭髮的小孩兒吧。」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好朋友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所有人,而老師甚至私下叫同學們不要和我接觸,說我沒有頭髮是一種傳染病。
  其實不理我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男生還因此戲弄我,或者刺激我。有次體育課,一個男生用棍棒挑下我的假髮,滿操場飛奔。我哭著求他還給我,沒有一個人幫我,我只能蹲在操場邊哭泣,直到他們玩夠了,把那頂假髮像扔垃圾一樣地扔回我懷裡。我頂著它走在放學的路上,第一次想到了死。
  我走到河邊,卻沒有勇氣跳下去。
  我天生就是一個懦弱的人,活該。
  但那以後,我開始討厭學校了,我終於意識到沒有頭髮是那個家庭帶給我的最大的困擾,我恨我爸爸,但我更討厭那些羞辱我的同學,想到我每天的生活無非是從一個討厭的地方到另一個討厭的地方,我心裡充滿了絕望。
  有一年冬天,我們那個城市破天荒地下了一場雪,下課之後大家都走出教室看雪景,我穿著媽媽給我織的圍巾,脖子上圍著一條髒兮兮的圍巾,因為沒有朋友,便一個人呆在走廊上看雪,那條露天走廊兩邊便是學校的全部教室,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在走廊面前打雪仗,我卻看著遠方出了神。預備鈴響後,我急匆匆地往教室方向走,路過一群男生的時候,突然感覺腳被人絆了一下,接著身體便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被人們踩髒的雪上。
  四周響起像要掀翻屋頂的哄笑聲。
  我看到假髮從頭上掉了下來,落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沒有一個人過來扶我,伴著所有人的笑聲,我一個人撐起身子,撿起地上的假髮,重新戴回頭上,然後飛快地走進了教室。
  「尼姑。」教室門口的男生大聲地笑著叫我。
  當我回到位置上坐好的時候,眼淚終於忍不住簌簌流下來。我把頭埋進手臂裡,不出聲地流淚,膝蓋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拍掉,寒冷從毛褲滲進來,慢慢爬滿全身。
  升入中學以後,媽媽被招進市裡的醫院當醫生,我也從爸爸那裡搬到了媽媽家。
  那段時間,媽媽把她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我身上,家裡的經濟情況也比之前有了很大改善,除了當醫生,媽媽還開始經營一筆生意,家裡有了不少積蓄。媽媽把我送去學鋼琴和繪畫,我知道她的想法,她想讓我變成一個有文化有品位的人,這樣我才不會像她過去那樣,被爸爸那樣的爛人所蒙蔽。
  媽媽向我灌輸最多的就是:爸爸是個爛人,他們家全是變態。
  那時候媽媽的脾氣已經變得格外暴躁,只要我學習不太認真,她便會往死裡打我,她太想讓我成才了,雖然很反感媽媽實施的暴力政策,但我還是更喜歡和媽媽生活在一起,至少媽媽把心都撲在我的身上,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左半邊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