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鳥籠裡的秘密

  在深夜提著鳥籠的人,很可能是變態。保安李鐵生認為。
  可是在今夜,李鐵生很高興看著提著鳥籠的帥哥,他們李家村最富有的人是李志李老闆。李老闆做房地產發達以後,並沒有忘本,陸續將李家村的人都召進了城裡,給了工作。
  李鐵生很感激李老闆,即使是他來城裡不到七天就發生了那麼詭異的殺人案,死的人還是介紹他來城裡當保安的李德。
  李志李老闆吩咐他今晚等在前門,給一個提著鳥籠的高人開門。
  提著鳥籠的帥哥太年輕,背後還跟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李鐵生心裡嘀咕,這看起來不太像高人啊。
  星黯對著李鐵生微微一笑,說不出的風流倜儻,「是李志叫我過來看看。」
  李鐵生連忙請星黯和明夕進小區,「請進請進。」
  他不安地搓了搓手,「你們隨便看。」
  星黯吩咐李鐵生,「我們先在小區裡轉轉,然後去看看那個鋪子。」
  明夕走在夜色的麗晶天成小區裡,聞著花草的香氣,心中有著第一次參與送靈的興奮與忐忑。
  這個小區裡,她沒有看到任何怨。這裡乾淨而美麗,令她的心都安靜了下來。
  星黯不緊不慢地走著,小區裡沒有其他人。兇案發生的第二夜,應該沒有人有閒情逸致出門溜躂。
  明夕很好奇星黯提著的鳥籠裡藏著什麼,她問過星黯,星黯卻笑而不答。
  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明細發現,他們正站在曲折的水上迴廊上。風的氣息有了微妙的變化。
  明夕沒有繼續走,她看著在路燈下泛著波光的景觀水池,心中一動。
  星黯似笑非笑地看著明夕,「覺得這裡有問題?」
  明夕遲疑地搖頭,「風的味道改變了。」那味道裡藏著說不出的古怪。
  從黑夜的水池裡望出去,迴廊上的明夕美麗而幽靜。她的身影在波光裡晃蕩,彷彿經年不息的回憶。
  明夕打了個寒戰,她倒退了半步,靠近星黯,「總覺得水裡有東西。」
  他的手臂環著明夕的肩,「別害怕。我們去鋪面那裡看看。」
  明夕點頭,「好。」總覺得水下面藏著什麼東西,正看著她,彷彿在估量著什麼。
  星黯一行站在了小區後門的警衛室外。
  明夕看著警衛室,心中的疑惑在加深。橫死的保安的怨靈並沒有在警衛室裡,它甚至連元年也沒有留下,彷彿從未死在這裡過。
  路燈燈光如雪。
  星黯和明夕走向兇案發生的超市。李鐵生沒有跟著過去,他站在路燈下躊躇不前。
  就在這個時候,星黯的鳥籠晃動了幾下,彷彿裡面有隻鳥兒在撲扇著翅膀。
  星黯側過頭對著明夕微笑,「果然有古怪。」
  原本黑暗的超市在剎那間,燈全部亮了!
  星黯左手提著蒙著黑布的鳥籠,右手牽著明夕的左手,走進了超市。
  在進門的那一刻,明夕微微覺得眩暈,她眨了眨眼,猛地發現,超市裡原本的警戒線消失了、凌亂的貨架恢復了整齊。更奇怪的是,居然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在收銀台忙碌著。
  明夕驚訝地側過頭,看到角落裡有一個男人正半蹲著身子在選購方便麵。
  她垂下頭,掩飾眼底的慌亂。這個男人和收銀員的臉,她在報紙上都看到過。男的是死者陳偉邦,女的是兇手美琪。
  星黯左手提著的鳥籠再次劇烈地晃蕩了幾下。
  明夕看到美琪離開了櫃檯。她眼神直直地看著陳偉邦,聲音冰冷,「這是你第十七次來買這個牌子的方便麵。你很喜歡吃方便麵?」
  陳偉邦斯文地笑笑,「是的,我不太會做飯,所以經常用方便面當宵夜。」
  美琪的眼睛直勾勾的,「你買的方便面都是你自己吃的嗎?你吃完了之前買的方便麵?」
  陳偉邦點頭,「我喜歡這個口味的。」
  美琪的眼神變得古怪,「我就知道。你每次都會在這個時候來買方便麵。我特地幫你加了一些東西哦。」
  她神經質地抓緊了旁邊貨架上的筆,「可是,你為什麼沒被毒死呢?」
  明夕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美琪早就對陳偉邦下毒?
  陳偉邦的臉色變了,他瞪著美琪,「你對我下毒?」
  美琪的喉嚨裡發出「咕咕」的笑聲,「因為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你們的真面目!」
  她衝了過去,將手中的筆直直地刺入了陳偉邦的脖子裡!
  一支筆怎麼可能成為凶器,刺穿人的脖子呢?
  陳偉邦什麼也沒來得及說,他往後倒,被貨架擋住,半坐在了地板上。
  明夕想要阻止這一切,卻被星黯拉住了手。星黯沉聲說:「這一切都是影像,是我的『鳩星』對兇案的重演。」
  美琪殺死了陳偉邦,她拿著嶄新的美工刀,打開門走了出去,走向了警衛室。
  超市的燈在瞬間熄滅。
  明夕發現自己和星黯正站在黑暗的超市裡,星黯左手那蒙著鳥籠的黑布已經打開,鳥籠裡是幽藍色的光團,那光團居然是一隻鳥的幻影。
  星黯放開了明夕的手,他將黑布再度蒙好,「兇案的經過就是這樣。」
  明夕看著收銀台,無法動彈。
  死掉的美琪站在收銀台後靜靜地靜靜地注視著她。
  明細看到,美琪在哭。
  那眼淚在半空中化為離離光點,彷彿秋夜裡最後的一點螢火。它們會死在太陽升起之前的草叢裡,然後化為泥土。
  她困惑地問:「你為什麼哭?」那麼的傷心,彷彿她不是兇手,而是受害者。
  美琪沒有說話,她只是伸出右手,整個手臂都直直的,指尖指著麗晶天成小區的方向。
  一陣夜風從超市外猛烈地吹了進來,吹拂著地板上散亂的紙張,美琪消失不見了。
  星黯牽著明夕的手,走出了超市,站在了如雪的燈光下。他深思地看著在後門處,不安地站著的李鐵生,「有意思。明夕,你說那個愛吃方便麵的陳偉邦為什麼沒被美琪毒死呢?」
  明夕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所以陳偉邦沒有被毒死。星黯,你什麼時候送美琪離開這個世界?她看起來很難過。」
  星黯沒有回答,他溫柔地對著明夕微笑,「明夕,有沒有興趣在這裡住幾晚?」
  明夕在微暗的月光下點頭,「好的。」雖然好奇心會殺死貓,但她還是想知道試試的真相。有星黯在,她是安全的。
  星黯的眼神更溫柔,「明夕,你的確很努力。這樣下去,你你一定會成為很好的送靈師。因為你擁有送靈師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對怨靈的憐憫之心。」這樣的憐憫之心也往往會把送靈師送入怨靈的懷抱,死在怨靈虛假的眼淚裡。
  星黯的微笑神秘如星空。所以,他根本不是送靈師,他根本沒有對怨靈的憐憫之心,他需要的只是吸收它們靈魂裡的力量。
  把明夕培養成頂級的送靈師,這倒是一個有趣的遊戲。送靈師會見到人世間足夠的黑暗和殘忍,她的心會不會一直堅強?如果明夕沒有墮落,頂級的送靈師擁有的強大的靈魂力量將被他拿走。
  黑夜裡,星黯心底的魔鬼蠢蠢欲動。月色沉沉,黑暗的深處是夢鄉。
  突然,李鐵生看著樓房發出了尖叫聲,一道黑影重重地砸進了花圃裡,響聲沉悶。
  星黯和明夕跑了過去。死者是一個女人,她似乎是從小區頂樓跳下來的。
  深夜。
  **局。
  方天問面前的煙灰缸裡全是煙蒂。他靠著牆,雙腿都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地輕敲著,閉著眼睛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記事板上,是一年前兇案的照片以及昨晚兇案的照片。
  事隔一年,同一個小區同一個鋪面,發生了同一類型的兇殺案,兇手都是原本性情溫和的人,殺起人來卻毫不手軟。兇手甚至沒有考慮逃走的問題,都選擇了自殺。
  法醫鑒定顯示,汽車美容院老闆和女收銀員的屍體裡都沒有藥物殘留。他們為什麼會突然神智不正常殺人呢?
  超市的監控錄像顯示,兇手美琪一直平靜地工作,直到被害人陳偉邦出現在深夜的超市裡。美琪和被害人陳偉邦有著短暫的交談,陳偉邦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然後美琪突然出手,力量大得用筆刺穿了陳偉邦的脖子,一擊致命。
  方天問重新播放美琪和陳偉邦聊天的那一段。她和他的肢體反應說明,他們之間並沒有親密的關係。美琪的殺人動機成謎。
  記載這個時候,電話鈴尖銳地響起。
  麗晶天成再度發生案件,昨晚兇案的目擊證人蘇蘇跳樓自殺。

《天使惡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