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星黯

  對明夕來說,星黯的吻彷彿魔法,令人沉溺。她有些慌亂地推開星黯,垂著頭說,「謝謝你救我。」星黯將她身體裡殘餘的魔氣吸走,她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已經沒有大礙。
  明夕對自己說,那不是一個吻,只是類似人工呼吸的救援方式。
  星黯含笑伸手觸摸明夕的髮梢,聲音裡的溫柔那樣動人,「你能活下來,我很高興。」可愛羞澀的明夕,冰冷芬芳的吻。他越來越喜歡這個獵物。
  明夕微笑。她環顧四周。冰洞穴那樣安靜,妮妮躺在不遠處,似乎已經死去。而蘇子辰神色複雜站在一旁。
  明夕問蘇子辰,「蘇子辰,你清醒了,妮妮怎麼會躺在那裡不動了」
  蘇子辰神色憂鬱,他深深地凝視著明夕「明夕,對不起。我剛才被妮妮控制了神智,所以拿走了保護著你的那片發光的羽毛。還好你沒事······否則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剛剛,妮妮突然沒有了呼吸。」
  明夕安慰蘇子辰,「我沒事。我知道你並沒有想過傷害我。沒想到這一次來茶鎮會發生那麼多不好的事情。」
  星黯握住了明夕的手,「我們要謝謝一個有著天使之翼的少年。當時我正在抵禦著娘娘的精神攻擊,就是他突然出現,讓我離開,他獨自面對娘娘。」
  明夕知道,星黯說的那個人是阿熾,他說過「如果在遇到黑暗的地方,就把羽毛丟出去。我······也會及時趕到你的身邊。」
  靜美而神秘的阿熾,第三次救了她的命。第一次是幫她脫離了杜少逸的魔掌;第二次是在那個深夜燒死了附身人類的妖怪深月;第三次是他趕來鏡湖湖底,獨自面對娘娘。
  明夕的心溫暖了起來。他有些緊張地握緊星黯的手,「阿熾他會不會有有危險」
  星黯輕笑,因為明夕對阿熾的擔憂,心中不悅,「除了轉生為人的惡魔,跨越人間結界而來的惡魔會因為結界的壓制,力量大幅度削弱。那個娘娘似乎受過很重的傷,她雖然強大,但是應該無法勝過那個少年。那個少年你認識」可愛的明夕似乎很信賴那個熾天使。
  明夕點頭,「他是我的朋友。」
  蘇子辰靜靜聽著星黯與明夕的對話,並沒有驚異的神情。今夜的詭異經歷已經令他的承受力劇增,能夠活著,令他相信這個世界有神靈和妖魔。只是,他心中覺得冷,彷彿這冰洞穴凍結了心中最柔軟的某處。眼前的少女都近在凌遲,卻遠在天涯。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截然不同。
  星黯的語調帶著華麗的尾音,「朋友——」他從來不相信朋友的存在。明夕既然把天使當做朋友,那她也許就要在未來承受天使朋友的憤怒。
  明夕因為星黯的眼神和語調,微微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問星黯,「你怎麼了」
  星黯放開明夕的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撫順,「雖然在人間出現的天使大多採用的是轉生的方法,投生為人,然後自我覺醒。但是,天使們厭惡不潔,從骨子裡看不起人類。明夕,你好自為之。」
  明夕搖頭,「阿熾他並不是……」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第一次遇到阿熾的情景,他毫不猶豫地毀滅了怨靈,眼中是厭惡不潔事物的神情。阿熾的火焰令她本能地恐懼,可阿熾的眼神令她覺得心安。
  星黯的手指劃過明夕的臉頰,帶著溫暖的暖味,「我不希望你再次不經我同意鬆開我的手。」
  明夕想解釋什麼,「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星黯的唇角微勾,聲音低沉悅耳,「如果你真的拖累我,我會放開你的手。」
  他的視線落在了明夕身後,微笑不變,「阿熾……」
  明夕開心地轉過身,看著不遠處清冷的少年,她慾火第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雖然眼睛告訴她阿熾的身邊空無一物。可是她的感覺告訴她,阿熾的身邊有什麼人站在那裡。
  絲絲巫力湧入她的眼球,明夕終於「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她擁有著絕美的容顏,卻比冰還要寒冷。
  明夕看著那個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妮妮的屍體前,然後化為一道黑色的光消失在妮妮的身體裡。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妮妮的屍體,然後發現她的手指動了動,緩緩地坐起身來。
  蘇子辰目瞪口呆地看著妮妮突然死而復生,他戒備地擋在了明夕身前。
  心中震驚的還有星黯。他原本以為熾天使和莉亞娜水火不容,阿熾居然會放過莉亞娜?!
  阿熾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我找到了妮妮的魂魄,她醒來就會恢復正常。」
  蘇子辰鬆了一口氣。妮妮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希望妮妮就這麼橫死在鏡湖湖底。
  星黯眼簾微垂,心中思量。阿熾為什麼會隱瞞莉亞娜的存在。莉亞娜到底怎麼說服了阿熾留她一命?莉亞娜記不得他的惡魔身份,所以,看到都是同鄉的份兒上,他放她一馬。落在天使手中的惡魔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阿熾凝望著明夕,微笑清淺帶著一絲羞澀,「你還活著,真好。」他的眼神那樣溫柔,彷彿一陣和煦的風,吹過月光下的山坡,於是山坡上開滿了粉白色的花朵。
  明夕心中溫暖,「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妮妮站了起來,「我們還是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再敘舊吧。」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妮妮,而不是莉亞娜。月夜下的鏡湖,亮閃閃彷彿夢的碎片,那些碎片全部是人面魚的屍體。它們密密麻麻彷彿瘟疫一般佈滿湖面。在之前娘娘和星黯的戰鬥中,它們僅有的一天魂魄和生機被娘娘抽取殆盡。
  沒有人知道鏡湖隱藏了多少血腥與殘酷。鏡湖湖底冰洞穴裡屍體堆積如山是千年以來消失在風裡的暗夜故事。阿熾將明夕一行送上湖岸後,再度潛入湖中。他站在了莉亞娜布下結界入口處,阿水的屍體被凍結在洞穴的邊緣,彷彿守衛的士兵。阿熾緩緩抽出了光劍,徹底封住了這個冰冷之地。莉亞娜的本體將永遠的冰雕,矗立在鏡湖湖底。
  在最後的一瞥中,阿熾看到冰洞穴的深處漂浮著妮妮的幽魂,她的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怨恨。
  阿傑和阿水都死了。妮妮、蘇自成成了最大殺人嫌疑犯。星黯要做的是運用莫莉甘的能力,消除掉部分茶鎮人對他們的記憶。莫莉甘可以吞噬人的記憶,對每個人缺只有一次使用的機會。
  星黯靠近對著鏡湖發呆的明夕,夜風中明夕長髮飛舞,被月光溫柔擁抱,他的手放在明夕的肩上,聲線低低地安慰明夕,「我會個阿傑和阿水的家人留下一筆錢,他們不會在擔心生活。」
  明夕側過頭看著星黯,月光下的星黯多了平日裡收斂的魔性之美。
  她沒有看在不遠處樹下站著的妮妮,聲音極輕,「星黯,為什麼妮妮會死而復生,我明明看到了另外一個魂魄進入了妮妮的軀殼。那個魂魄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是不是就是娘娘?」
  星黯眼中閃過訝異與欣賞,「明夕,你真令我吃驚。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成為正式的送靈師。你的朋友阿熾似乎和娘娘達成了某個協議。」
  明夕有些困惑,「天使怎麼會和妖魔達成協議?」
  星黯諷刺地笑了,「如果有足夠的利益交換,天使並不拒絕和惡魔做交易。而這個世界裡的每個角落裡豆隱藏著穿著皮囊的異類。如今的妮妮是穿著皮囊的妖魔。你要記得,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可愛的明夕,我會不斷地提醒你小心,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你滑入深淵。純潔的花朵不適合在地獄裡生長,我會親手將你變強,然後看著你開出魔性的花朵。
  就在這個時候,封印了莉亞娜巢穴的阿熾從水腫升了起來。他籠罩在一層火焰中,迷幻而神秘。
  明夕望著高貴而清冷的阿熾,眼中第一次有了迷惘。
  如果天使和惡魔都會做交易,那麼,如果有一天阿熾發現她的父親是惡魔,而她也許繼承了父系的魔力,阿熾會不會讓她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天使惡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