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切割

  心志
  世界彷彿佈滿了泡沫,輕盈而虛幻。深入骨髓的慵懶令若薇閉上眼睛,沉入最深的夢境,不再醒來。
  若薇跪在地板上,努力保持一絲清醒。她告訴自己,不能睡!
  她曾經明白死亡的感覺,那也是一個夢一般的深淵。曾經從死亡中醒來的經歷,似乎給了她抗拒這種慵懶睡意的能力。
  若薇的手腳酸軟無力,眼皮重的彷彿一座山。她聽到了茗茗墜地的聲響。她也倒在了地板上.
  幾分鐘後,黑暗裡出現了一道光,是門被人推開了。有人打開了手機,藉著手機屏幕的光線,照了照她和茗茗的臉,「都睡著了,這芬芙拉花的香氣一直很有效。」
  更衣室裡不會有遙控器,所以,兇手並不擔心自己的樣子被攝像頭照下來。
  若薇的意識開始模糊,隱隱約約中,她聽到門口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別管礙事的月茗茗。」
  若薇的心中一動,蘇皚皚?
  「森雅高中的攝像頭密佈,沒有人想到這裡是一個死角。外人的確很不容易混進森雅高中,可是森雅高中的學生卻沒有這個障礙。」蘇皚皚的聲音在黑暗裡帶著奇異的節奏。
  「沉醉在芬芙拉花香氣裡的人很容易被催眠,蘇皚皚,你為什麼不直接令月小優跳樓自殺?」
  「即使在深度催眠裡,也無法令被催眠的人做出危及他刑名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把催眠的種子輕輕植入月小優的腦海深處。」蘇皚皚的聲音綿軟中藏著鋒利的感覺。
  很少人知道她從小就對心裡行為學感興趣,甚至出國化名跟著德國實驗心裡學家艾賓學習實驗心理學。
  艾賓教授認為,人的大腦皮層擁有成千上萬根神經,每每接到外界的緊張信息時,便開始活躍起來。此後,接收到的信息便會自動和大腦業意儲存的信息作比較。如兩者不能完全「對應」,或接收到的信息是「全新」的話,那麼大腦皮層中就會形成一片緊張混亂。
  要是遇到了一個一下子拿不出答案的問題或情況時,大腦最表層區域,即所有信息彙集的地方,首先就會形成一種不安寧狀態。接著,這種不安寧狀態還會向大腦的深一層區域擴散,其中一些可抵達醫學所稱的「邊緣區域」的地方——負責情感的神經中樞就在這裡。而擋這些不安寧向大腦更深處的區域擴散後,就會抵達人體控制激素分泌的區域,導致「緊張激素」的加速釋放,由此我們就會感到「恐怖」。
  如果能用虛幻而溫和的邏輯預先植入到「邊緣區域」,真正面臨危險的時候,被催眠的人卻茫然無知。那麼,被催眠的人死亡的幾率就大大增加。
  城市的彼端。
  深深地華麗的地下室裡,千帆昏迷不醒的躺在鋪著黑色錦緞的大床上。
  清晨的陽光無法照入地下。
  地下室裡,燈光雪亮。昏迷的千帆還穿著昨夜派對上的衣服。他似乎在做著噩夢,眉頭微皺。
  雪梨和一名護士走進了屋子裡。
  她坐在床邊,癡迷地望著千帆,手指輕撫他的臉,「千帆,原諒我,我也是為了將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她抬起頭來,冷聲對護士吩咐,「對他進行第二次注射。」
  護士從推車上的盤子裡拿起注射器。注射器裡是淡紫色的藥水,在燈光下夢幻般美麗而殘酷。
  雪梨坐在床邊,握著千帆的手,眼底柔情萬千,帶著隱隱的瘋狂,「千帆,你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你再注射一次紫犀,就會永遠離不開我。」哥哥的生物研究所擁有世界一流的專家,他們精心研究毒理學,創造出了實驗品紫犀。
  紫犀的造價太昂貴,無法推廣。它能令人彷彿在天。堂一般得到極致的快樂,也能令人感受地域烈火一般的痛苦。
  它是最高端的毒品,擁有可怕的強隱性,幾乎無法戒斷。它卻不會和hailuoyin一樣嚴重損害人體健康,只要你有足夠的金錢,就可以享用它直到死去。
  雪梨淡淡的吩咐護士,「為我注射解毒劑。」
  熟練的為雪梨注射後,護士推著車悄無聲息的離開。
  紫犀唯一的缺點就是,它能令被注射者的血液發生異變,產生某種毒性,無法用藥物中和。
  生物研究所開發出了極其昂貴的半效解毒劑,針對的是被注射者親密接觸的人,確保他們不會被紫犀注射者攜帶的毒性傷害身體。
  雪梨迷戀的輕撫千帆的髮梢,嘴角的微笑那樣幸福,「千帆,從今以後,只有我能親吻你,只有我能擁抱你。」
  千帆依然在做夢。
  夢裡,他守在若薇的屍體旁,無聲的哭泣。
  當眼淚在若薇冰冷的臉上時,若微的身體幻化成了繽紛的蝴蝶。飛舞在他們周圍。
  千帆伸出手,一隻金色的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千帆輕聲問,「若薇,是不是你?」
  蝶蝶戀戀不去。
  千帆嘴角含著一絲笑意,原本死寂的眼底有了亮光,「我知道是你,原來你並沒有永遠的離開我。」
  就在這個時候,金色的蝴蝶突然著火,就這麼「噗」的一聲,在千帆的指尖化為了灰燼。
  「若薇!若薇」千帆驚慌失措的坐起身來。
  千帆看著眼前微笑著的雪梨,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
  他的頭有些暈,身體乏力。
  他看著雪梨,眼神漸漸清醒,「我怎麼會在這裡?」
  昨夜,他明明驅車離開了蘇家,然後為什麼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情?
  雪梨的唇邊是一抹神秘的笑意,「千帆,你終於醒了。」
  疼痛
  森雅高中的更衣室。
  黑暗而芬芳。
  若薇意識模糊,她的耳邊是蘇皚皚的低喃。
  不知道為什麼,她聽不清蘇皚皚的話,只能分辨其中的幾個單字。
  可是,有冰如小蛇一般的意念正緩緩潛入她的腦海深處,埋入一個可怕的暗示。
  若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手伸進衣兜裡,將小刀的刀尖刺入掌心。
  疼痛驅散了一些腦海的霧氣,若薇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而蘇皚皚的催眠卻已經結束。
  她輕笑,彷彿操縱命運的神坻,高高在上,俯視著螻蟻一般的若薇,「要不是我沒辦法催眠林弦,我哪裡用這麼辛苦的一個一個毀掉我可能的情敵。月小優,你錯就錯在不該引起林弦的注意。」
  那奇異的令人醉倒的香味還在屋子裡瀰漫。
  另一個聲音告誡蘇皚皚,「時間有些久了,也許會有人尋來。」
  若薇聽到蘇皚皚對她和茗茗說,「在香氣消失後,你們會醒來,忘記你們昏睡過去的事情。」
  蘇皚皚和她的同伴離開,彷彿根本沒有來過。
  若薇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她打開儲物櫃,取了一塊ok繃貼在掌心。
  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神情平靜。
  蘇皚皚居然是一個催眠高手,這還真令她意外。
  芬達拉花的響起彷彿晨露一般消失掉。僅僅幾分鐘的時間,茗茗睜開眼睛,渾渾噩噩的爬了起來。
  然後彷彿是某個開關突然在她的腦海裡產生了作用,她清醒而憤怒的繼續著她昏睡前和若微的對話。
  「如果你敢再糾纏沉舟,我就會對你不客氣!」茗茗高傲而凶狠的瞪了若薇一樣,轉身走出了更衣室。
  若薇看著掌心的ok繃,心中寒冷。茗茗雖然是大小姐脾氣,但能入的老爺子的眼,自然是月家的優秀子弟,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抹掉了一段麼?她引自己來更衣室是因為蘇皚皚的暗示,還是她想借刀殺人?
  她若無其事的走出更衣室,原路返回教室。
  若薇打算聯絡上千帆,說清一切就離開森雅高中。這美輪美奐的高中裡,步步殺機。茗茗、蘇皚皚以及更衣室裡的陌生人。
  只是,若薇覺得自己已經墜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現在想逃脫似乎已經晚了。
  她還記得蘇皚皚的話,你錯就錯在不該引起林弦的注意。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前世的自己死於雪梨的嫉妒,今生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重複這樣的結局。
  要破解蘇皚皚的暗示,她必須尋求幫助。心中浮出沉舟的名字,若薇打消了這個念頭。沉舟已經幫了她太多,她沒有辦法償還他的人情。更何況,他是雪梨的哥哥。
  若薇走進教室,感覺到了林弦的視線。傲氣明亮的美麗眼睛。為什麼蘇皚皚說她不能催眠林弦?那麼,自己要不要向林弦尋求幫助?
  彼端。
  地下室裡,發現自己全身無力的林千帆心中震驚而憤怒。
  他看著眼前微笑的雪梨,腦海中荒謬的念頭漸漸變得真實。
  「雪梨,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你找人綁架了我?」林千帆記起,在昨夜裡那個僻靜的路段,偽裝成**的人設了路障,示意他停車並檢查他的駕照。結果,他被假**麻醉,做了一個奇怪而漫長的夢。夢裡的他彷彿被烈火灼燒,每一個細胞都化為了灰燼。
  「我只是怕你永遠也不再理我。」雪梨楚楚可憐的說,「所以我想到了一個讓你永遠無法離開我的辦法。」
  千帆心中有不祥的預感,他隱隱覺得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你對我做了什麼?」
  雪梨千嬌美麗的唇靠近千帆,聲音低低的,「還有五個小時,你對紫犀的第一次渴望就來臨。」
  千帆心中震驚。林夫人一直利用林家的財勢悄無聲息的經營著灰色事業,他一直在暗中調查,也有了一些眉目。林夫人似乎和一個神秘而龐大的集團進行著生物藥劑的合作。她在她開的高級會所為上流社會的名媛提供各種極致娛樂。VIP會員都傳說著一種叫做「紫嫣」的極樂藥水,它能給人帶來無法想像的快樂。
  「紫犀和紫嫣有什麼關係?」千帆問雪梨。
  雪梨笑了,「千帆,你知道的真多。紫犀比紫嫣更高級,它不僅令意志堅定的人沉浮在這極致的快樂裡,還能令你只屬於我。如果你去親吻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孩子,你的唾液裡攜帶的紫犀毒性會令她慢慢中毒。這種毒是積累性的,到最後,那個女孩子也許會死。」
  千帆看著雪梨,「你瘋了。」
  雪梨在千帆耳邊低語,「我為你而瘋狂。」第一次看到千帆的時候,她的心底迴盪著一個越來越響的聲音。他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為了博得千帆的喜歡,她努力做一個熱情美麗的女人,利用沉家的影響力為他掃清在林家遇到的障礙。甚至不惜和林夫人翻臉。只為了讓千帆得到更多的話語權。
  她漸漸以為她得到了千帆的愛,卻意外地發現他的錢夾裡藏著他那個大學女友若微的照片!
  嫉妒的火灼燒著她的心。
  若微的死令她恢復了平靜。她冷眼看著千帆眼底的悲慟,心中對自己說,幸好那個若微死了。
  雪梨知道,千帆從來沒有那麼在意她。
  那又怎樣,死人永遠只能存在於回憶裡,千帆終究會屬於他。
  可是,在蘇皚皚的派對上,雪梨在千帆的眼中再度看到了迷惘與愛戀交織的情感。
  千帆看著的不是她,而是月家丫頭月小優!
  雪梨聽到了自己的腦海裡有什麼東西斷掉的聲音,她知道那是她的理智,那是哥哥請心裡醫生好不容易在她的腦海神經裡安裝好的一個精神閥門。
  雪梨知道自己瘋了。
  愛的記憶
  「千帆,我無法忍受你愛上別人,既然無法得到你的愛,那麼我只能用一切手段把你留在我的身邊。」雪梨喃喃低語。
  林千帆的眼底有著和林弦一樣的傲氣,帶著冷玉一般皎潔清冽的氣息,「雪梨,我寧願死也不受你的擺佈。」
  雪梨笑了,「那麼你母親和你的仇恨,你要怎麼辦?千帆,我可以幫你。」
  千帆用盡所有的力氣站了起來,「我的車和我的手機呢?我要離開。」
  雪梨體貼的扶住千帆,「身體乏力是第一次注射紫犀出現的副作用,以後不會再出現。你好好去處理你的事情。五個小時後,你會主動回來找我,我會準備好紫犀在這裡等你。」
  千帆推開雪梨的手,淡淡地說,「我自己可以走路。」
  一年前媽媽死了。
  他只剩下仇恨的心。他想讓林夫人失去一切,承受噬心的痛苦。媽媽因為愛上了林之謙,孤苦一生,所以他想毀掉林家。
  沉家是神秘而低調的世家,雪梨對他的追求和示好,令他輕鬆地得到了林之謙的認可,林夫人不敢對雪梨下手,也相信他的女友若微不過是被他拋棄的炮灰。
  計劃一步步進行,卻沒想到,若微因為他的疏忽,死在了極度冰冷的春天裡。
  月小優說,若微看到了他和雪梨親吻,看到了他無情的背叛。
  就在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就這麼死掉,心早已麻木,卻被生生撕裂,腦海裡是若微微笑著捏他鼻子的嬌俏模樣,她說,千帆,我們要好好在一起。
  他是一無所有的人,所以他不在乎會再失去什麼。
  清晨的風吹拂著千帆的頭髮和臉,他因為回憶,幸福而恍惚,痛苦而絕望。
  你會主動回來找我,雪梨的話彷彿魔咒。
  千帆打開手機,發現有語音留言。
  他聽到了月小優的留言:千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記得聯繫我……
  也許是清晨的陽光太清澈,也許是清晨的風太溫柔,月小優的聲音令千帆迷惑,她叫著他名字的語氣和若微那樣相似。
  千帆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月小優應該在上課。
  他打算在黃昏,月小優放學後,去見見她。
  千帆將自己的車停在酒店的停車庫,乘坐地鐵前往一個秘密的地點,那裡有人可以幫他檢查他的身體裡的紫犀。
  地鐵裡人潮洶湧。
  千帆想起了他第一次和若微搭地鐵的情景。
  若微憧憬地對他說:我們以後可以在郊外買個小房子,然後搭地鐵上班,我會在小房子的陽台裡種上薔薇,等薔薇攀滿整個花架,你在樓下就可以看到咱們家。
  他當時微笑著補充:我們還可以養一隻虎斑貓,你不是說你小時候養活一隻虎斑貓嗎?
  千帆的唇邊是恍惚的笑意,他沉溺在幻覺裡,不想清醒。
  森雅高中。
  中午12點。
  若微收拾好書包,獨自走出教室。就在上課的時候,她發了一條約林弦秘密談事的短信,林弦很爽快的答應了她的邀約。
  她拿著手機,看著林弦的短信回復:我在西校門外,紫月餐廳101號包間等你。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覺已是初夏。
  若微恍惚地想著,去年夏天,千帆已經不像以前一樣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千帆開始忙碌,有時會看著某處發呆,心事重重。
  現在想來,那時就是伯母逝世前後,千帆心中有很多苦楚,卻因為怕她擔心,一個字也不說。
  他從來都努力而完美地做好每一件事,溫柔地照顧她。伯母說,顧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所以,他那樣努力成為自己母親心中的好男人。
  溫柔的伯母將千帆教育成了一個出色的男人,她的死令千帆徹底改變。
  紫月餐廳帶著圖斯卡納風,暖huang色的牆壁上,原木色的畫框裡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海報。
  若微走進101號包間,看到林弦正懶懶地把玩著手機。窗外金色的陽光照在林弦的側臉上,如夢似幻,彷彿《情書》裡那個站在飛舞的白色紗窗旁安靜看書的少年。
  林弦看到了若薇,淡淡的說,「看看菜單上你喜歡什麼菜?」
  若薇拉開椅子,在林弦的對面坐下,她苦笑,「我現在有些吃不下,林弦,我早晨和茗茗在更yi室裡遇到了大*麻煩,我們被迷.yun,然後蘇皚皚出現了。」
  林弦揚眉,「蘇皚皚?」
  若薇攤開右手,撕掉掌心的OK綁,「蘇皚皚似乎能夠催眠,我正好口袋裡有小刀,才能勉強自己有一點點模糊的意識。她對我下了死亡暗示。我不知道她到底成功了沒有。其實,之前那個女孩子之所以當著大家割mai也是因為蘇皚皚在背後挑動。」
  林弦輕輕握住若薇的手,看著那新鮮的刀疤,然後鬆開她的手。在若薇和茗茗去更衣室之前,她的手心的確沒有傷痕。
  「我聽到蘇皚皚說,要不是他無法催眠你,她也不會這麼一個個去掉她可能的情敵,蘇皚皚說,我不該引起你的注意。」若薇深深可逗男se是禍水中的禍水。
  林弦想了想,從脖子上取下紅線穿著的一枚玉環,「這是我從小就戴著的玉,據說能清心辟邪。你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所以接過待著林弦體溫的玉環,只覺得有一股清涼之氣從指尖直達腦部。
  她顫了顫,將玉環遞給林弦,「很神奇的樣子。」千帆說過,有些古玉能夠通靈護主,沒想到今日居然親眼見到。
  林弦沒有接過玉環,他淡淡地說,「你戴著吧。解決蘇皚皚的問題之後,你再還我。」沒想到蘇皚皚會這麼瘋,他需要警告她。
  若薇搖頭,「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戴。」
  林弦按了鈴叫侍應,「我餓了,本來就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自然由我來解決。」
  若薇沒有再拒絕,她依林弦的話,戴好玉環,原本鬱怒的心寧靜了下來。
  林弦看著神色恢復平靜的若薇,唇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懸崖邊的愛情
  陳舊的倉庫裡是一個完全的現代高精尖生物實驗室。
  林千帆等待了四個小時拿到了身體報告。
  神色冷漠的春日醫師對他說,「恭喜你成為『毒人』,『紫犀』比林夫人限量售賣的『紫嫣』更厲害。」
  林千帆抬頭,「可以戒斷嗎?」
  春日醫師笑笑,「幾乎不可能,按照那個女人所說的,大概還有一個小時,你就會感受到它的威力。」
  林千帆搖頭,「我不信你沒辦法。」
  春日醫師略帶憐憫的看著林千帆,「你是普通人,如果要令你脫離紫犀的誘惑,你的基因鏈很可能因此崩潰,你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不想狗一樣去乞求那個女人給我更多的紫犀,我寧願死。」千帆垂下眼簾說,「自從若薇去世後,我就覺得累,很累……」
  「當初是我給你的母親進行屍檢的,我發現了類似紫犀的成分,現在根據各方面的情報匯總,基本可以確定,這種含有妖獸分泌物的類dupin源頭應該在沉家。」春日醫師對林千帆說,「你可以把自己當作一條狗,雪梨身後就是源頭,你一直想摧毀掉的存在。」
  林千帆沉默。
  「你已經沒有退路。」春日醫師冷酷的提醒千帆。
  林千帆搖頭,「我不會去求一個殺死若薇的兇手。我會在那之前自裁,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死,幫幫我。」
  春日醫師沉默良久,「你會依然攜帶紫犀的毒性,我想辦法在你發作的時候給你替代品,但是你的健康會被替代品摧毀。」
  「我不在乎。」千帆笑了,眸子深黑,美麗而眩感,死亡的彼岸有若薇,所以他不害怕。
  中午休息時間的森雅高中美麗而安靜。
  若薇獨自一人走在校園的林蔭大道上,迎面走來的居然是笑意盈盈的蘇皚皚。
  「若薇,昨晚你提前走了,沒好好招呼你。」蘇皚皚溫柔又親切,足以令任何人心生好感。
  若不是聽到蘇皚皚對ge脈女生的對話,然後又被蘇皚皚在更衣室裡種下死亡暗示,若薇也不相信眼前短髮靈秀而親和的蘇皚皚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生日快樂。」若薇似笑非笑。
  蘇皚皚看著若薇,眼底有一絲沒隱藏好的憐憫。對她來說,若薇是即將開場的遊戲裡的獵物,她因此心情很好。
  「這個是林弦送我的生日禮物。」蘇皚皚輕扶左胸處的鑽石胸針,手指纖纖,胸針上的鑽石灼灼生輝。
  「很漂亮,很適合你。」若薇微微一笑,「或者你應該考慮直接去和林弦表白。」
  蘇皚皚的聲音嬌嫩悅耳,「被你看出來了?」
  「在教室裡那一次,我就說過我不會喜歡林弦,我喜歡的人不在森雅高中。」若薇說。
  蘇皚皚側著頭,甜美而溫柔的笑了,「我看出來了,人人都說你迷戀沉舟,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林千帆吧。」
  若薇看著蘇皚皚,她點頭,因為想起千帆,聲音和眼神都變得溫柔,「是,我喜歡的是林千帆。」
  想了又想,還是無法放棄對千帆的感情,所以,她會為了愛而戰鬥!
  蘇皚皚眼底是幽暗的光,「雪梨最見不得別人搶她的東西,你要小心哦。」對於同類,她當然是非常敏感的,雪梨昨晚的眼神是多麼瘋狂多麼美麗,令她彷彿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若薇點頭,「我會很小心。」
  空氣中有看不見的火花四濺。
  蘇皚皚知道,沒有被芬芙拉麻醉的若薇並不容易被催眠,而芬芙拉對初次接觸者的效果最好,之後就會大幅度遞減。
  她咬了咬唇,想起了她種入若薇腦海深處的死亡暗示,意味深長的笑笑,和若薇擦肩而過
  疼痛的到來彷彿閃電一般灼熱而突然。
  林千帆悶哼了一聲。
  那種又痛又癢的感覺從骨髓深處傳來,一寸一寸地在血管中浮動。
  春日醫師慢條斯理地將林千帆綁在束縛床上,冷淡的眼中有一絲笑意,「我怎麼覺得我像是虐待公主的魔王?」
  替代品是從南美虎頭蛛的毒囊裡提取的毒素和稀有草藥萃取混合的一種生物制劑。只有在紫犀發作的時候,他才能痛過生理檢測器配出最適合林千帆的劑量。
  林千帆握緊雙拳,聲音有些顫抖,「你的廢話太多。」
  「這種狀態下的你,我也許能問出你的銀行密碼。」春日醫師淡淡地說著冷笑話。
  林千帆俊美清雅的臉漸漸變得蒼白,他沒有回答,忍耐著骨子裡的癢意。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不想變成最悲哀的那個人。失去親人,失去所愛的人,然後成為一個女人的附庸,靠著她的施捨獲取紫犀。
  冷汗漸漸濕潤了他額頭的發。林千帆閉上眼,回憶著他和若薇的過去。幸福有時候是最好的止痛劑。
  與此同時,雪梨正在四處尋找林千帆的蹤跡。紫犀發作的時間已經到了,而林千帆卻沒有回來。

《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