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中國版的諾丁山

  2009年5月1日

  「丁零零——」一大早,門口刺耳鈴聲便沒命地響著,打破了我難得的假期早晨的安靜和和諧。

  「一大早的,誰啊?」我很想翻個身繼續睡覺,但無奈門外的鈴聲卻十分有毅力地響著。

  這樣的情景很久以前好像也發生過……囧,我再次翻個身,將腦中閃過的念頭迅速壓下。大娜,說好了的,不再想那個傢伙以前的種種,現在的你只是他的一個歌迷而已。

  「丁零零——:下一秒,我放在床頭的手機也跟著響起。

  「麥大娜,你不想挨罵的話,快點去開門,順便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門口那個白癡。」老媽氣勢十足的爆吼聲從手機另一端傳來。

  白癡——聽到這兩個字,我又是一愣,趕緊甩甩頭:不行不行,大娜,我知道要你一下子忘記那傢伙很困難,但是怎麼一年多時間過去了,你連最起碼的不要經常性想起他都還沒有做到呢?

  我一邊在心裡數落著自己,一邊無奈地從被窩中爬出來,披著不知道老媽哪一年淘汰下來的舊大衣,穿著綠色青蛙拖鞋,披頭散髮地去開門。

  「不管你是東方神起還是飛輪海,一大早就破壞人家的好夢都是不道——」我一邊大聲地抱怨,一邊氣呼呼地打開大門,卻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到,大張著嘴巴,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多人,好多手裡拿著相機或者錄音筆的人,密密麻麻地圍在我家門口,一時間我只看到無數的人頭在晃動著,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我,而且還是一臉無比錯愕地看著我。但是如果光是這麼一大群莫名其妙的傢伙還不足以讓我吃驚到說不出話來,真正讓我驚愕甚至震撼的卻是站立在這群人最前面、一身清爽白衣白褲、衝著我咧嘴傻笑的某個人,某個讓我熟悉到不行、思念到不行的人。

  我呆呆地看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印象中熟悉的清爽短髮已經長到了肩膀,看得出經過了名家的細心修剪,隨性而又不顯凌亂,而且頭髮原本黑亮柔順的特質也完美地保留並展現了出來,如同最上等的黑色絲綢,在陽光的照射下,有種令人屏息的醉人光澤;白皙飽滿的額頭下,那雙修長的劍眉仍舊保持著動不動便微微皺起的習慣;劍眉下如同黑曜石般的眼鏡,此刻正緊緊地看著我,彷彿要把我整個人刻進去一般;那如同夢幻般的長睫毛,一顫一顫地輕輕抖動著,洩露出主人此刻平靜表情下激動的心情。

  是他,英甜心!

  上帝啊,我的相思症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呢,竟然出現這麼嚴重的幻覺,以為英甜心就站在自己家門口了。

  搖頭,搖頭,我用力地搖頭。

  「大娜——」一道熟悉的、清朗純淨得如同水晶般的聲音,夾帶著絲絲不安和興奮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這微微帶著醉人的磁性的聲音,是我夢裡一次次出現的、無比熟悉的聲音啊。

  我抬頭,呆呆地看著他。

  「大娜——」完美的嘴唇微微一動,再次如同春風般地吐出我的名字,接著我的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抱住,「大娜,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她就是麥大娜,快拍照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聲狂呼,一瞬間將原本呆楞著的人全部驚醒,頓時——卡卡卡……一陣相機快門按動的聲音在我的四周響起,然後是一陣陣刺眼的的閃光燈,啪啪啪,不停地閃爍。

  我的眼睛受不了地閉上,再一次睜開時,以為那個自己幻想出來的人兒也會跟著消失,可是沒有,他依舊將我緊緊地抱著,衝著我笑得彷彿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心愛的寶貝一般。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回來了?

  「請問麥大娜小姐,你和英甜心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們真的在交往嗎?」

  「你們交往多久了?」

  ……

  一大串的問題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響起,伴隨著卡嚓卡嚓的拍照聲。我茫然地抬頭,腦中還不是很能接受英甜心真的回來了的事實,更不知如何應對眼前這群直看著我、如同餓虎看見美食一般的記者們。

  「我——」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看著不少記者已經推擠著英甜心和我強行分開,然後越來越逼近我。

  我只好抵著門,盡可能往後退去。

  「大娜——」我聽見英甜心焦急地喊著我的名字。

  「麥大娜,你就說幾句吧,關於你和英甜心的事情……」

  「對啊,你可是天王英甜心第一個公開承認的女朋友,拜託多講一些吧。」

  「還是說,你覺得你自己配不上英甜心,所以才不敢開口說話的?你覺得這樣的自己,是怎麼吸引到英甜心的?你覺得你們可以交往多久?」

  「你們什麼時候會分手?你的形象是否一直都是這樣?你和英甜心在一起時是不是時常覺得自卑?請問你是用什麼方式讓他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的?」

  ……

  什麼?

  我愣愣地聽著這群記者的問話,為什麼從一開始的驚訝好奇,一下子轉變成了人身攻擊?

  「可惡,誰說我們會分手的?我告訴你們,一開始你們,一開始是我喜歡大娜,也是我纏著她,是我離不開她,我會喜歡她永遠比她喜歡我要多一分。從現在開始,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她!」英甜心氣呼呼地扯開擋在他面前的記者,再次將我拉進自己懷裡,大聲地宣佈道。

  嗯嗯嗯,這麼說才對嘛!英甜心,你終於知道回來和本姑娘說這些話了嗎?不過——已經太晚了,本姑娘現在很生氣!

  「不好意思,各位,這個人——」我從英甜心的懷裡掙脫出來,然後當著所有記者的賣弄,指著他淡淡地說,「我不認識。」

  「大娜——」英甜心那英氣逼人的劍眉微微皺起,嘴角一撇,顯露出我所熟悉的委屈表情,「大娜,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是誰?」我冷冷地問,突然發現自己很有做演員的天分,明明很想要用力地抱著這個傢伙,大聲地尖叫,大聲地笑,大聲地對這個傢伙說「我想你」,可是卻還能強壓著這一切激動的心情,擺出一副冷冷的表情。

  英甜心,怎麼想都覺得自己這一年多的委屈和思念,今天要和你好好算清楚。

  「大娜,我是甜心啊,你之前的論文搭檔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見我的表情是他所陌生的冷淡,英甜心這才慌了,「不要啊,大娜,你再仔細想想,一定可以想起我的。」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我冷冷地說道。因為從來不曾忘記,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想起來想不起來的說法。

  「怎麼會這樣?我才離開一年多時間啊。」英甜心無比委屈地叫道。

  才一年多?可惡的傢伙,竟然說出才一年多這種沒良心的話?

  「才一年多?你這個白癡,你知道一年多時間可以做多少事情?」我忍不住激動地白了他一眼,「再說,誰叫你不說一聲就離開啊,我當然要把你忘記啊。真不知道你現在還回來幹什麼,不是在娛樂圈做歌手做得很成功嗎?不是都成了亞洲巨星了嗎?」

  我抬頭,瞪一眼家對面超市門口掛著的某人的巨幅海報,那上面還有什麼「亞洲巨星、人氣天王」之類的煽情廣告語。

  「既然一年多前決定選擇唱歌,放棄了我們一起完成的論文的約定,你憑什麼以為我還記得你啊?白癡!」我狠狠地瞪他。

  「就算都是我的錯好了,可是大娜,你就因為這樣忘記我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啊?啊——不對,大娜,你還記得我,對不對?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明明就是你還記得我的意思。嗚嗚嗚,我就知道,大娜你怎麼可能忘記我呢?」很難得地從我的話中找到了破綻,英甜心興奮地一把抱住我。

  「誰說我記得你的?這位同學,你是誰啊?幹嗎無緣無故地抱著我啊?」儘管心裡早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因為這個傢伙的出現而徹底將之前的種種委屈和不愉快全部忘記,但是為了尊嚴問題,我還是很努力地掙扎著,假裝想要掙脫出這個傢伙的懷抱。

  「大娜,不要這樣啊,當初我不是故意要不辭而別的,我是因為不想和你說再見,才一聲不坑地離開的啊!」英甜心解釋道,「其實在機場看到你那番表白後,我就已經打算不去了,可是因為那個時候,你突然被警察抓走,為了給你交保釋金,我只好答應留在公司工作一年作為償還。」

  為了,為了給我交保釋金?想過這個傢伙執意要離開的理由,想過千百個,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個。

  我伸手,用力地回抱住這個傢伙。好吧,看在這個傢伙離開的理由實在太感人的分上,我就勉強原諒這個傢伙吧!

  「可是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什麼,一把推開英甜心,「那天你幫我交保釋金的時候,有沒有對警察大叔說什麼奇怪的話?不然為什麼那個大叔說你是我的男朋友?」

  「我本來就是你的男朋友啊!」英甜心伸手,又是一個用力,將我再次納入他的懷裡。

  「男朋友——」

  「這兩個人果然是在交往,而且從一年多前就開始了!」

  四周的記者發出陣陣興奮的低呼,然後每個人都像是發瘋一般地朝我和英甜心湧過來,將原本就擁擠的我家門口擠得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卡嚓卡嚓……」相機快門聲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再次拚命地響了起來,閃光燈跟著不斷在我們面前明明滅滅。

  「啊,糟糕,我的形象啊——」

  在快門響了無數次、閃光燈亮了N遍了之後,我突然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個很嚴肅、很嚴重的問題——此刻以天王巨星英甜心女友出場的自己,好像還披散著一頭亂髮,穿著老媽俗到極點的舊衣服,臉沒洗、牙沒刷,還略帶口臭哇……

  「英甜心,你這個白癡,都怪你,沒事幹嗎一大早跑過來啊?這下完蛋了,我的形象啊!」

  「沒關係,大娜,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英甜心看著我,深情款款地說。

  嗚嗚嗚,一年多不見,這個傢伙甜言蜜語的能力見長啊,不過雖然如此——

  「英甜心,你白癡啊,你不在乎我在乎啊!」我大聲地朝他吼道。

  「卡嚓卡嚓……」又是一陣瘋狂的快門按動聲。

  囧——這下好了,繼我髒、亂、差的形象之後,現在估計可以加上一條野蠻暴力的缺點!

  我的人生,果然在這個傢伙回來之後,再次陷入一團混亂之中了,不過是幸福的混亂就是了。

  全文完

《超白癡甜心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