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同生,共死

    「愛琳!愛琳!你給我醒一醒!醒一醒!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
    「醫生,請你救活她,無論花多少錢,無論用多好的藥,你一定要給我救活她!」
    「不!愛琳不會死的!不會的!」
    「如果她死了,我就和她一起死!」
    啊!
    那是鄭玄宇的怒吼!
    一聲聲,一句句,吼得我那顆已經十分脆弱的心不停地顫抖!
    不……不可以!玄宇……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傻……你不可以做那種傻事……我走了,你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不可以跟著我走……你要為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聲音哽在我的喉間,我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拚命地想要張開眼睛,但是眼睛上卻像是被壓上了千斤重的東西,根本無法張開……
    我心急如焚,我真的很害怕他會做傻事,但是我現在連動一下小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根本無力阻止他的怒吼!
    玄宇……不可以……不可以……
    著急的淚珠從我的眼角滑落,我拚命拚命地努力,想要張開自己的眼睛……
    「醫生,有心跳了!」突然有人在我的耳邊大喊。
    「真的嗎?快把電擊器拿來!」
    轟隆隆的儀器推到我的身邊,我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麻木的疼痛,那種疼痛像是從黑暗中伸出的一隻手,重重地把我拖離了那個快要封閉的世界。
    我知道,我又活過來了。
    光明再一次降臨,我緩緩地張開眼睛。
    玄宇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頰,立刻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用盡全身力氣對他笑,但我知道那笑容有多蒼白,多無力。
    「金愛琳!」
    我以為他會撲過來抱我,但是,他卻站在我的身邊,狠狠地罵我!
    「你真的好殘忍!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把我和阿姨丟在醫院裡,一個人離開?你知道我們有多著急,有多擔心,有多害怕!金愛琳!你好自私!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想要一個人離開?我討厭這樣的你,我討厭你!」
    他突然生氣地對我怒吼,一邊吼還一邊流淚。
    我躺在床上望著他流淚的眼睛,我的眼淚也不能控制地湧了出來。
    「金愛琳,我再告訴你一次,如果你敢現在就離開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也會跟你一起死!你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
    我沒聽到!我沒聽到!玄宇,我不想聽你說這樣的話,我不想要你和我一起死!我不要死在你的面前,我不想看你為我流淚,我不想……我不想!你的哭聲會扯住我的腳步,你的哭聲會讓我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玄宇……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想看你那樣地撕心裂肺……那樣即使我去了天堂,也依然會淚流滿面……
    我吃力地搖頭,但是我的身體已經極度的虛弱,連一下頭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困難……
    「愛琳,你想我死嗎?你想我和你一起死嗎?是嗎?!」他撲到我的床邊,瞪著血紅的雙眼看我。
    「不……不……」我用盡所有的力量,才發出這一個音節。
    「如果不想我陪著你一起死,你就不可以離開我!你要活下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不可以放棄你自己,就算為了我,你也不可以放棄=生說只要找到合適的心臟,就立刻進行移植!我本來想帶你回美國的,現在我們不回去了!就在這裡手術,手術之後,你立刻就能好起來的!但是,愛琳,你一定要活下去!小笨豬,你要活下去!」他握著我的手,聲淚俱下。
    我的心,已經被他的哭泣緊緊地揪住。
    我發不出聲音,只能任眼淚像雨水一樣瘋狂地流下……
    玄宇……玄宇你這個瘋子!白癡!大笨蛋!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用你的生命來威脅我,你怎麼可以讓我走得如此不安!玄宇……你不能……你不能陪著我離去……你不能……
    「愛琳,答應我!答應我!為了我,你要活下去!活下去!」他握著我的手大叫。
    我咬住自己的嘴唇,「我……我要活……」
    玄宇聽到我說出這句話,突然撲到我的床邊,放聲大哭起來!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會這樣痛哭,就像我們當年第一次相遇時,他聽到他媽媽去世的消息,也只是低著頭自己在角落裡默默地流淚……但是今天,他真的哭了……而且在醫生、護士,還有媽媽的面前……他撲倒在我的身上,哭得像是一個孩子……
    我也不能控制地哭了起來,死亡的陰影,在我們兩個人的心上都壓了太久太久……甘達女巫沒有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明天,即使還握在一起的手,也許也到不了明天……

《戀上桃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