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一場意外,竟然就這樣讓他們發現了埋藏在彼此心底的秘密,也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醫院裡,車俊熙每天都會陪著欣雅,她肩上的傷倒是恢復得很快,但是那晚的冷水,卻讓她得了重感冒,一直掛了三天的點滴,才稍稍退燒下去。
    俊熙的傷恢復得很快,三天過去他已經與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了。
    終於等到江在賢的老師放欣雅出院,她開心得像是被放出籠子的小鳥,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俊熙推門走進來,看到她已經整裝待發了。
    「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嗎?」欣雅一看到他,立刻興奮地問。
    車俊熙微微地笑了起來:「怎麼那麼著急?要在賢來說放你走才可以。」
    「啊,還要等他來啊。」她的小臉上立刻就浮起一抹失落的表情,「我已經不發燒了啊,難道還不肯放我走嗎?」
    「再等一下吧,在賢說馬上就會過來。」俊熙看著她著急的小臉,忍不住微笑。
    欣雅不高興地撅起小嘴,但是自己的背包還是背在肩上不肯放下來。
    這時房門輕響,江在賢拿著欣雅的病歷卡走了進來。
    一看到欣雅已經著急地背起背包的模樣,他忍不住笑道:「怎麼,不想等醫生下令就要開跑嗎?」
    「我倒是想啊,可是這個『乖寶寶』不肯的。」欣雅指著車俊熙,「哥哥,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聽話的『乖寶寶』,原來你不是路邊壞脾氣的『熊熊』嗎?」
    「什麼?」在賢聽到欣雅的話,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喂,小丫頭不要亂說!」俊熙朝著她瞪眼睛。
    那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如果被在賢知道了,不曉得又要怎樣嘲笑他呢。
    在賢看著兩個人對視的目光,忍不住微笑著搖搖頭。
    「你們兩個喲……還有秘密要瞞著我嗎?不乖乖聽我的話,就不放你們出去喲!」
    「啊,不要啦,在賢哥哥,我會很聽話的,放我出去吧。」欣雅立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一下子拉住在賢的胳膊。
    江在賢笑了起來,看著欣雅那張漂亮的小臉說道:「嗯,你比較乖,可以放你出去。」
    欣雅笑了起來,車俊熙則無奈地搖了搖頭。
    「欣雅,你肩上的挫傷雖然已經好了,但是我們發現你的肌肉依然有腫脹的情況,你回去以後不要做劇烈的動作,也盡量不要用左手提重物,讓肌肉休息一段時間,知道嗎?」江在賢雖然已經答應放她出去,但還是叮囑著。
    「我沒事了呀,一點也不痛的!」欣雅捏捏自己的肩膀,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
    「雖然不痛了,但是肌肉的挫傷總是需要時間恢復的,你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在賢嚴肅地說道。
    「哦,我知道了。」欣雅恐怕在賢不肯放她走,連忙點點頭。
    在賢笑了笑,把病歷卡遞給欣雅,「好吧,只要在上面簽個字,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真的?太好了!」欣雅歡呼一聲,搶過他手裡的簽字筆,立刻就在病歷卡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賢和站在旁邊的俊熙相視了一眼,都為她的淘氣笑了起來。
    簽過字之後,欣雅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了病房。車俊熙拎著她的背包,朝在賢點了點頭,才準備離開。
    「俊熙,等一下。」在賢卻開口叫住他,「她雖然已經退燒了,但是肩關節上的肌肉群出現了很奇怪的腫脹,我們暫時沒有找到原因,也無法治療。你最好多照顧她一點,千萬別讓她的肩部再受傷了。」
    車俊熙聽到好友的話,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江在賢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俊熙的肩膀。
    地鐵裡。
    被放回家的欣雅看起來真的很開心,雖然車廂裡人很多,但是她站在俊熙的身邊,興奮得一直東張西望的。車子突然開動,欣雅沒有站穩,快要滑倒,俊熙伸出右手就把她抱進了懷裡。
    沒有遲疑,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好像他們早就已經如此親密了,他做出的動作竟然是那樣的自然。
    欣雅的臉卻微微地紅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車俊熙,卻和他正在低頭凝視她的眸子撞在了一起。欣雅害羞地吐吐舌頭,連忙把頭低了下來。
    才一低頭,卻發現了那封捲曲的信,不知什麼時候滑出了她的口袋,滑落在兩個人的腳邊。欣雅彎下腰,把那封信撿了起來。
    「哥哥。」欣雅抬頭看著車俊熙。
    「嗯?」俊熙也看著她。
    「哥哥你還會寫信給我嗎?」欣雅捧著手裡的信,有些遲疑地問他。
    車俊熙的眉頭微鎖:「你……還希望我寫下去嗎?」
    「希望!當然希望!」欣雅開心得快要跳起來,「哥哥能繼續寫信給我嗎?就像是以前為她……不過不要再寫『茶茶收』,可不可以寫……哥哥,我也要一個韓國名字!」
    她像是一個貪心的小孩,也在要求著俊熙給予她相同的待遇。
    「韓國名字?」
    「是啊,哥哥為她起了名字,也為我起一個吧!」
    「你不是有小名嗎?我聽齊紹傑叫過你『丫丫』。」
    「我不要這個啦!我要你給我取個韓國名字,就像是她的一樣!」欣雅抱著他的胳膊。
    「好吧好吧,」俊熙皺了皺眉,「我幫你取。要叫什麼好呢?叫蘇飛兒?蘇雨兒?啊對了,你屬豬的嘛,叫蘇小豬好了,這個我喜歡。」
    「哥哥!」欣雅大聲地抗議。
    想不到俊熙還有精神和她開玩笑,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好得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有種不真實的甜蜜。
    「叫熙元吧。」俊熙突然這樣說道,「原來我媽曾經對我說,如果再有一個妹妹,就叫她熙元。現在把這個名字送給你吧。」
    「熙元?蘇熙元?」欣雅重複著他的話,笑容在她的唇邊慢慢地綻開……
    「喜歡嗎?」俊熙看著她偷偷微笑的小臉,笑容也爬上了他的臉頰。
    「嗯,喜歡!真的很喜歡!謝謝哥哥!」欣雅開心地笑了起來,小臉像是一隻剛剛成熟的蘋果,紅彤彤的格外可愛。
    俊熙盯著她的臉頰,彷彿又看到了當年元珍的模樣。那時候他為元珍取名時,她也像今天的欣雅一樣快樂。只是記憶猶在,人已全非。
    他伸出手,用力地把欣雅擁在懷中。
    「哥哥……」察覺到他的異樣,欣雅忍不住輕聲地喊道。
    「別動,讓我抱著你……只要五分鐘……五分鐘就好了……」俊熙摟緊她的纖腰,輕輕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感謝上帝,你雖然從我身邊拿走了元珍,但是感謝你又把欣雅送到了我身邊。曾經以為會非常心痛,曾經以為會心如刀絞,但突然有了這個丫頭,讓一切都變得那樣美好起來……
    元珍……是不是應該已經忘記,而懷裡的她,是不是才是未來……
    「哥哥,你……是不是在想她?」欣雅下意識地問道。但是話一出口她又後悔了,「不……不是的,我亂說的……」
    「沒有,」俊熙卻立刻開口道,「我沒有想她。她已經過去了,我再也不會想她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原來不肯接受,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騙自己了。她走了,我會祝她幸福的。我有我的未來,既然她不想與我同行,我也不必勉強自己,不是嗎?」
    欣雅看著低頭輕吟的車俊熙,心裡不由得泛起甜蜜的感覺。
    雖然他並沒有向自己表白什麼,也沒有說出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是她卻依然能在他的解釋中,感覺到他的心。也許有很多事,不必說得那樣清楚;也許有些感情,只需要這樣默默地守候。只要能握住他的手,只要能被他這樣緊緊地擁抱在懷中,她還要期待些什麼呢?
    欣雅伸手握住俊熙寬大的手指,用最溫柔的一種聲音對他說道:「哥哥,你的未來,我陪你走。」
    俊熙抬起頭來,凝視著欣雅。
    兩雙同樣亮晶晶的眸子裡,閃爍著那樣燦爛的光芒。
    地鐵在昏黃的燈光中搖晃,而兩顆年輕的心,也在這一刻輕輕地碰撞……愛情,悄悄地冒出了綠色的萌芽,稚嫩,卻是那樣的美麗。
    生活突然就這麼甜蜜地進行著。
    雖然車俊熙與欣雅之間並沒有表白什麼,但是那種曖昧的、甜甜的幸福卻一直在他們的心頭。也許這是他們之間最幸福的日子,俊熙的臉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欣雅的小臉上更是一天到晚都是停不下的甜蜜。除了彼此上課的時間,他們每天都黏在一起,即使有一個有事不在,另一個也會在「俊熙的領地」乖乖地等待。
    生活突然之間變得無限美好,甚至當欣雅清晨醒來的時候,唇邊也會掩飾不住那份彎起的弧度。
    下課鈴聲才剛剛響過,俊熙背著背包就從自己的教室裡衝了出來。他今天又收到信了,不過這一次不是「茶茶」寫來的,而是「熙元」寫來的。這讓他真的很興奮,雖然明知道只要走到楓樹下就能見到欣雅,但他的心頭還是有些感動,感動著欣雅的體貼,感動著他們之間的浪漫。
    「車俊熙!」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俊熙停下腳步,看到站在教室外面的,正是齊紹傑。
    「你……找我?」俊熙看著表情有些頹廢的齊紹傑。
    在醫院裡的時候,他們還見過面的,怎麼才過了幾個星期,他就變得這麼委靡不振?
    「是,我找你。」齊紹傑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一拳就朝車俊熙揮了過去。
    車俊熙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後一閃,立刻就閃過了他的拳頭。
    他可是漢大的老大,以齊紹傑的身手,根本傷不到他。只是跟在他身後的同學卻看不下去了,幾個高大的男生立刻就衝到俊熙的身後,抬腿就要朝齊紹傑衝過去。
    「誰也不許動!」車俊熙冷著臉大吼一聲。
    那幾個男生的動作便立刻停止了。
    齊紹傑沒有打到他,表情有些狼狽。他收回自己的拳頭,有些悻悻地看著車俊熙。
    「這一拳,本來是因為你搶走丫丫的,不過沒有打到,就算了。」紹傑握緊拳頭,「但是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做出任何讓丫丫傷心的事,不然我會第一個不放過你!」
    車俊熙早就知道他是為欣雅的事情而來,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這代表……他放棄欣雅了嗎?
    「我會好好對她的,你放心吧。」俊熙點點頭。車俊熙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他能說出這一句話,已經令他身後的同學感覺吃驚了。
    「好,你答應了就好。如果以後我看到丫丫流一滴眼淚,我都會來找你的!」齊紹傑得到他要的答案,轉身就走。
    車俊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地咬了咬嘴唇。
    他和欣雅都沒有認真地談論過這個齊紹傑的事情,但是看到他今天如此,想必也對欣雅用情至深。雖然欣雅不能成為紹傑的女朋友,但是俊熙卻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老大……」跟在俊熙身後的人喊道。
    「你們都去吧,我沒事。」俊熙朝朋友們點點頭。
    幾個男生立刻散開了。
    遠遠地,另外一個嬌小的身影朝齊紹傑跑了過來,「哥哥!等我一下!你怎麼會來這裡?」韓莉元的聲音,清晰地傳進紹傑的耳朵裡。
    小溪邊,楓樹下。
    俊熙腳步急匆匆地趕來,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坐在楓樹下的那個身影。
    如水一般的秀髮,嬌小而玲瓏的身子,蘋果一樣紅潤而細嫩的臉頰,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純淨、澄澈,一直水汪汪的像是要滿溢出來。她靜靜地坐著,手裡捧著一張潔白的信箋,紅潤的櫻唇輕抿著,任頭頂上枯黃的楓葉一片一片地飄散下來。
    好美,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能忘記塵世的煩惱,忘記了身在何方。
    俊熙一直以為自己會拿欣雅和元珍相比的,但是看到同樣坐在這棵楓樹下的她,在他的心裡,竟然並沒有把她們混淆在一起。元珍,曾經給過他屬於元珍的甜蜜;而欣雅,給的卻是只屬於欣雅的感動。她們不同,他也不希望她們相同。
    車俊熙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輕輕地按動快門,把這一刻永久地保留下來。
    卡嚓!輕微的聲音驚動了蘇欣雅,她轉過頭來,馬上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車俊熙。甜蜜的笑容立刻像是清晨的花朵,慢慢地綻放在她的臉上,而那笑容像是一陣芳香的春風,立刻就吹開了俊熙的心湖。
    「哥哥!」她開心地叫道。
    俊熙也微笑了起來,她清脆的叫聲讓他整個人都清爽而愉快。
    「哥哥你又遲到了,害我多等了你七分零三十五秒!」欣雅舉起手腕,「苛刻」地看著自己的手錶。
    「我可沒有答應要來哦,是你自己愛等。」俊熙微微地扁扁嘴巴,丟下自己的背包在她身邊坐下。
    「哥哥!」欣雅生氣地撅起嘴,「你不可以這樣說哦,不然我以後再也不等你!哼!」
    「好啦好啦,是我錯了,對不起好嗎?」俊熙拉拉她的衣角,看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欣雅扭過頭去,不理他。
    「喂,你真的生氣了?」俊熙看她。
    她倔強著,就是不肯轉回頭來。
    「真的不理我了?」
    不回頭。
    「喂,可愛的小姐,不要這樣,原諒我吧,人家不是故意那樣說的!」俊熙告饒。
    「哼,沒誠意。」她的意志開始鬆動。
    「最善良、最可愛、最美麗、最討人喜歡的蘇欣雅小姐,請你原諒我,好嗎?」俊熙說得自己都有點肉麻。
    「不行!」心理防線已經崩潰。
    這哪裡還是那個冷冰冰的車俊熙?他早已經在欣雅的影響下,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變得如此可愛,如此開朗,如此的讓她……忍不住喜歡。
    「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呢,熙元妹妹?」俊熙只好使出最後一招。
    欣雅的那顆小芳心立刻就碎成千片萬片,只要他一開口叫她「熙元妹妹」,她就再也沒有一點招架之力。蘇熙元,這是他送給她最珍貴的禮物。
    「好啦好啦,原諒你了。」欣雅轉過頭來,「不過,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只要不氣嘟嘟的,他什麼都可以答應。
    欣雅看了一眼笑瞇瞇的車俊熙,終於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哥哥,我可不可以……在這裡刻上我的名字?」
    欣雅的手指指向楓樹的樹幹上面用韓文刻著的兩個名字——車俊熙、金元珍。
    俊熙的表情,在一看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猛然一變。
    這是他和元珍一起刻下的名字,如今它依然留在這裡,但他和元珍已經……
    「對不起,雅雅。」俊熙立刻開口。
    欣雅搖頭:「嗯,這不關哥哥的事情。她是你以前的愛人嘛,我不會生氣的。只要你允許我在旁邊再刻一次我們的名字,我就滿意了。」
    俊熙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再刻一次,會不會很幼稚?但如果他不答應,欣雅會不會以為他的心裡還在想著元珍?
    「哥哥,你不願意嗎?」欣雅問他。
    「雅雅,我早已經跟你說過一次了,在我的心裡早已經把她埋葬了。她只是我過去的生活,和現在……」
    「哥哥你不用解釋的,我都明白。」欣雅笑瞇瞇的,「把你的裁紙刀借我用一下啦!」
    俊熙說不過她,只能從背包裡把自己的刀子取了出來。欣雅接了過去,立刻就在樹幹空白的地方刻了起來。
    「小心。」俊熙叮囑她。
    「沒關係的。」願望達成,欣雅眉開眼笑,「哥哥你看!」
    俊熙看向那空白處,欣雅竟然用中文刻了兩個名字。
    車俊熙、蘇熙元。
    「這……是中文嗎?」雖然還能夠認出來,但是俊熙卻完全看不懂漢字。
    「嗯,是我和你的名字。」欣雅用力地點頭,「真好,終於我的名字也能和你一起刻在這樹上了……」她笑瞇瞇地感歎,似乎對這小小的願望十分滿意。
    俊熙看著她那張笑容滿面的小臉,突然覺得非常內疚。一直都是欣雅安慰著他,鼓勵著他,陪伴著他,無論是在那些信中,還是在他們的生活中,一直都是她在付出,也一直都是她在努力;而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在享受著她的「寵愛」,享受著她的呵護,總覺得她的付出都是應該的,而自己只不過是一隻「貪心的又壞脾氣的熊熊」……
    他突然伸手,一下子用力抱住了欣雅。
    欣雅被他嚇了一大跳,她的手中還拿著裁紙刀呢,他這樣猛地抱了過來,讓她差一點就刺到他!
    「哥哥!怎麼了?刀……刀還在我手上呢……」
    「別說話,別說話,雅雅。就讓我抱著你,就讓我好好地感覺你……雅雅……」
    他的懷抱把嬌小玲瓏的她完全地包裹,溫暖而又清爽的味道已經完全地覆蓋了她的世界。欣雅不知道俊熙怎麼了,但是她卻知道,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濃烈地拂上她的臉頰……
    應該……應該閉上眼睛吧。
    欣雅支著自己拿刀的那隻手,還在胡思亂想。
    心臟在胸膛裡像是一隻小兔子般地劇烈地跳動,惹得本應該鎮靜的欣雅,腦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要……要……他要吻她了嗎?好像還沒有準備好……好像他還沒有跟她說「我喜歡你」……好像他還沒有……是不是韓國男生的步驟是與眾不同的?要親親過後再說嗎?
    欣雅的腦中混亂成一團,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堆怪念頭,怎麼會在這個緊張的時刻,還跑出來跟她搗亂。
    車俊熙的臉頰,終於貼了過來。
    欣雅的眼睛本能地閉起,他的雙唇,終於柔軟地落在她的……額頭上。
    當!欣雅手中的裁紙刀很沒有骨氣地跌落在地上。
    居然是額頭!呀呀,居然是額頭呀!俊熙哥哥這麼害羞的嗎?居然都不會直接吻她,而只是……只是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欣雅有一些失望,但是甜蜜、幸福、害羞,還是已經一股腦地朝她湧了過來。額頭就額頭吧,只要她的身邊是俊熙,只要把她抱在懷裡的是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俊熙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然後低下頭來,用自己的額際抵住她的。然後用著一種非常沙啞,非常性感的聲音柔柔地對欣雅說道:「雅雅,謝謝你。」
    哇,那一刻,欣雅的一顆心都要化成水了。
    還要奢求什麼?她想要的都已經得到。這份甜蜜,這份幸福,好似突然從天空中跌落的愛情雨,已經把他們兩個完全淹沒。好想永遠永遠都這樣躺在他懷裡,好想永遠永遠都聽他這樣柔柔的聲音……
    「哥哥,請你答應我,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放開我的手,好嗎?」欣雅抬起頭來,輕聲地要求他的許諾。
    俊熙認真地點點頭:「嗯,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一定牽著你的手。」
    「哥哥……」欣雅醉倒在車俊熙的懷裡。
    啊……請把時間停止吧,請把一切停止吧,就讓這一刻永恆,就讓他們永遠永遠都這樣在一起!
    某天,漢大的校門口。
    欣雅挽著車俊熙的胳膊一同走出校門,俊熙則拎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包,體貼地關照著她受了傷的肩膀。路上的同學都紛紛向他們投來奇異的目光,漢大的老大車俊熙居然交了新的女朋友!俊熙察覺到同學們的目光,但是他並沒有閃避。反而非常坦然地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和欣雅牽著手走在一起。
    元珍,已經過去了,他要告訴別人,現在蘇欣雅才是他的女朋友。
    「哥哥,我們今天晚上要吃什麼?」欣雅一邊走一邊問,「拉麵好不好?」
    「又是拉麵?我已經吃得不想再吃了!」車俊熙皺眉。
    「怎麼會啦!拉麵有很多種口味耶!比如我們上次吃的龍蝦拉麵,上上次吃的味噌拉麵,上上上次吃的肉醬拉麵,還有上上上上次……」
    「好了!」俊熙忍無可忍地開口,「龍蝦拉麵、味噌拉麵、肉醬拉麵我統統都已經吃膩了,我們換點別的吃不好嗎?」
    欣雅看著車俊熙皺起的眉頭,認真地想了一想,終於用力地點點頭,「好吧!那麼這一次我們就吃香菇拉麵好了!」
    暈倒!俊熙真的被她搞得哭笑不得:「雅雅,難道你和拉麵有仇嗎?我們難道每一天的晚餐都要吃這個嗎?」
    「怎麼了?我覺得很好吃啊,我每天吃都吃不夠……」欣雅笑得像是一朵花兒一樣,開始長篇大論地向他介紹「拉麵」的好處,俊熙的一張臉立刻就皺在了一起,真是快要被她打敗了。
    其實他心裡清楚,欣雅是吃不慣韓式料理的口味,那些泡菜對她來說都太過辛辣了;只有醬味十足的拉麵才合乎她的中國口味,但是總不能每一次約會都只吃拉麵吧?
    「雅雅,你聽我說……」俊熙轉過身來,想為她介紹另外一些韓式料理。
    「俊熙!」
    在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細細的呼喚。
    車俊熙突然聽到這道聲音,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一般猛然一僵。

《韓城絕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