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寨版水晶鞋*灰姑娘一落千丈(2)

  吱吱。那是所有神經被碾成了粉末的聲音。
  「兮兮,又要裝作沒聽到嗎?遇到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就自動忽略,這種行為真的是很幼稚!」
  「這樣啊……」蘇兮兮低下頭,雙肩控制不住地顫抖,「那麼,安柯你真的是因為我家有錢,所以才跟我做朋友的?」
  「有錢?」漂亮的眼珠猶如冰冷的玻璃球,安柯的嘴角充滿譏諷的意味,「你家不是已經破產了嗎?」
  「啊?」
  「你忘了,我們兩家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當然,是在能賺錢的前提下。」說著,安柯打開最新款的NK牌手機,翻出一條字大如豆的彩信,「還有啊,現在科技很發達,學校新聞社成員已經把消息群發了。兮兮你仍然是學校的話題人物呢。」
  沒想到這個時候,他不但不安慰她,還在一邊說風涼話!
  「混賬!大渾蛋!勢利狂!」努力壓抑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放棄了一直強撐起來的公主儀態,蘇兮兮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氣踩了男孩一腳,「安柯,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原來,一直以來,都喜歡錯了人。
  「兮兮,你就跟洋娃娃一樣可愛哦!」
  「兮兮,以後我給你買最漂亮的婚紗,最豪華的房子。」
  小時候的甜言蜜語,長大後在同學中間樹立起來的「金童玉女」形象,都是假的。眼睛、耳朵,所有的感官都不可靠……
  痛得直跳腳的英俊男孩很快從視野中消失,眼前只剩下無限延伸的、茂密的玫瑰花枝,它們就像是一道道荊棘之牆,冷漠地將蘇兮兮桎梏其中。雪白的皮膚很快被扎得鮮血淋淋,可是直至血液滴落在地,她都感覺不到疼痛。反倒是胸口脹得難受,就像隨時會爆炸一樣!
  「神啊,難道你已經不愛我了?我是你的寵兒蘇兮兮啊!」
  話音剛落,猛地一個霹靂落下來,打在她腳邊。
  「你還嫌我不夠倒霉嗎……」
  頃刻間烏雲擋住陽光,雨水傾盆而下。
  「……你夠狠!」
  憤怒地對著天空豎了下中指,蘇兮兮撕開礙事的裙裾,逃到附近的電話亭裡,抱著顫抖的膝蓋蹲下身。
  外面,雨滴在透明的玻璃上匯合成涓涓的細流,模糊了整片世界。很快,視野裡只剩下空無的茫然。
  「滴滴。」
  手機又響了—燕尾服管家發來一條短信—
  小姐,房子已經被抵押,老爺和夫人已經搬到wing市東區A大街67號了。
  該死,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嗎?!在無人的、狹隘的空間,蘇兮兮再也硬撐不下去了,甩甩濕漉漉的頭髮,揉著眉心哇哇大哭。
  收拾好包裹,前往wing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燕尾服管家站在貼著封條的別墅門前,用粗壯的胳膊抱著蘇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話別:「小姐……小姐……對不起……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人還等著我養……所以……」
  「嗚嗚,管家,我明白,我們已經養不起你了,你換工作也很正常。」
  「小姐,你好懂事哦!好厲害哦!精神力簡直和蟑螂一樣健壯!」
  「管家你也和老鼠一樣堅強啊……」
  說著說著,淚眼相視的兩人不禁抱頭痛哭—
  「苦命的小姐哇!」
  「忠心的管家啊!」
  夕陽下兩道重疊的剪影,上演了一出日劇中用來表現主僕情深的經典片段!
  十分鐘後,不願讓對話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劇方向發展的蘇兮兮,擦乾淚水、咬緊牙關,提起沉重的腳步和更為沉重的行李,朝火車站的方向走去:「管家再見,我會好好努力贖回房子的。以後你還要當我的管家哦!」
  「嗚嗚,小姐我會在這裡等著你的!祝你一路順風!Whereveryougo,whateveryoudo,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就這樣,伴隨著燕尾服管家的「深情」歌唱,那揮動小手絹的高大身影從蘇兮兮的視野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髒兮兮的、以蚯蚓速度挪動的火車!
  像被什麼重物砸扁的車廂裡根本沒有空調,一把辨不出生產年代和本來顏色的電扇在天花板上呼哧呼哧地轉著,把令人作嘔的汗味兒吹得到處都是。
  天啊,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可怕、這麼貧窮的地方!感受到強烈落差的富家—不,準確地說,是「前富家少女」躲開其他乘客,找了個角落,像小貓一樣縮成一團。
  唉,到wing市還有三小時,怎麼熬啊?!
  雖然以前在路途上也花過一樣漫長的時間,可那是他們全家離開銀樹市到pasa國旅行耶,而且飛機上有超大超舒服的沙發,還有比明星還帥氣的空中少爺!而且那次,安柯坐在她旁邊陪她玩撲克……
  打住,打住,不能想那個渾蛋!
  雖然對貧困的現在和也許更貧困的將來充滿抱怨,腦子裡也擠滿了不痛快的回憶,但因為這兩天實在太累,只一會兒工夫,蘇兮兮就合上眼睛,靠在窗戶上睡著了。
  「喂喂,丫頭,已經到wing站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乘務員走過去,伸手搖了搖她的肩膀。
  「我什麼卡,我要喝牛奶啦。老規矩,3°至4°,今天現擠的……什麼!wing?!到了啊!」睡得迷迷糊糊的栗發少女揉揉眼睛,花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抓起行李以火箭離地的速度衝出車門,結果不小心在站台上撞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
  「小姐,小心點。」那個傢伙長得極為普通,就像電視劇裡的配角甲乙丙丁,卻有一雙亮晶晶的、讓人挪不開視線的眼睛,「你的動作和你的長相很不合拍哦。」
  嚇!竟然拐著彎罵人!太毒了吧?!
  「被本小姐撞是你的榮幸!有多少人排隊等我撞,我還不屑呢!」瞪了他一眼,蘇兮兮嘟起嘴,扭頭觀看面前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
  這裡,好—陌—生—啊—
  「呵呵,這樣和我講話的人,你還是頭一個哦,你是不是那種在父母的溺愛下長大的無知少女啊?」
  「……」
  為什麼這所城市和銀樹市完全不同呢?自己真的要告別過去,重新開始生活了嗎?沉浸在離愁中的蘇兮兮,聳搭著眉毛,發出一陣長吁短歎。
  完全被當做透明物體的男生,乾笑著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Hello?嘿?你好……我在跟你說話呢,小姐。」
  「……」
  此時此地,自己簡直就像被繼母迫害的白雪公主嘛。蘇兮兮抓緊了手中的行李拉桿,繼續沉浸在幻想出來的悲傷背景之中—
  「北風那個吹,雪花兒那個飄……」白毛女離開爹爹到了地主家……
  呼嘯而過的火車上的燈光,將栗發少女的表情打得曖昧不清。寂寞的感覺順著她腳下那道瘦瘦長長、清清淡淡的影子,一直延伸到漆黑的天空,幻化成陰森恐怖的鬼臉。
  在良久的沉默後,蘇兮兮搔搔鬆鬆軟軟的頭髮,向前邁出大大的一步—
  振作!Fighting!就算wing市是龍潭虎穴,自己也要勇敢地向前走!爸爸媽媽還在東區A大街67號等著呢!
  「小心!」突然一隻手鉤住了她的後領,「小姐,你有親吻柱子的癖好嗎?」
  「嗯?」姿勢立即被定格成「萬」字,蘇兮兮猛然睜大眼,才發現自己的鼻尖離堅硬的站台柱只有0.5cm的距離!
  「小姐,你還真是奇怪,在這裡一般人會選擇臥軌,而不是撞牆撞柱子。你的衣服很華貴,但上面沾著污痕和水漬。頭髮雖然有點亂,但能看得出來平時做過保養。」平頭男孩鬆開手,語氣中帶著調侃,「你的家庭狀況應該很好吧?可是你卻神情沮喪地出現在火車站這種地方,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有什麼事情想不開吧……」
  「閉嘴,要你管!本小姐才不會蠢到自殺的地步!」已經是半夜了,火車站的冷風颼颼地往衣服裡灌,被揭開傷口的蘇兮兮緊緊摀住胸,倔強地頂了他一句,「你以為你是名偵探柯南啊?!」
  「呵呵,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男孩雙手抱胸擋住她的去路。
  「有什麼好笑的?!」那傢伙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讓人感到相當不安,「讓開啦!」

《終極替身情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