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心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韓楓結結巴巴地瞪著眼前的向玲心。
  "為了聽你念情書啊,我真是好感動啊,寫得不錯嘛,上次考作文我怎麼沒有發現你的文筆這麼好?"向玲心嘲弄地看著韓楓,一臉的不屑。努力裝著尖刻,努力扮著堅強,唯獨掩藏起心裡的脆弱。
  "你!向玲心!"似乎只要她開口,總能把他氣到腦子打結,這次也不例外。可是,這次卻多了點什麼,向玲心突然出現,他捏著手中的"情書",忽然覺得心虛,有些無法面對向玲心那雙美麗的眼睛,甚至他的心裡還有一點後悔,因為透過那雙眼睛,他彷彿看到了向玲心另一個悲傷的靈魂。
  可是,還來得及挽救嗎?
  韓楓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向玲心忽然曖昧地靠近了他,取過他手裡那份情書。向玲心瞟過一眼,隨即撇嘴:"我怎麼了?不過可惜,雖然你花了很多心思,也寫得挺感人的,可是,我對像你這樣瘦得比一隻雞好不到哪裡去的男生根本沒興趣。想要追我,我看你還是去好好學學什麼叫做紳士什麼叫做好男人吧,我對成熟穩重懂事的男人比較感興趣。"字字句句,都在諷刺著韓楓。
  說完,向玲心拿起手中的"情書"揚了揚,無視韓楓黑得好像木炭一樣的臉,走回了自己座位。
  "向玲心,你說什麼,你說誰是瘦雞?你好樣的啊,向玲心,你是不是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韓楓黑著臉推開擋在他前面的高臨風,凶神惡煞地走到向玲心面前,雙手撐在向玲心的桌上,惡狠狠地看著向玲心淡然的臉。可是,看著她冷漠倔強的臉,韓楓覺得自己的偽裝好難保持,他是生氣向玲心的形容,可是心裡更多的是愧疚,雖然並不是他提出的,可是他卻是執行者,而且那樣的話,那樣的惡作劇,傷害的是她最深的感情,韓楓想要道歉,可是對著所有的同學,聽見向玲心剛才諷刺十足的話,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這樣看著她,矛盾著。
  "我說誰了嗎?有人喜歡對號入座我真的沒有辦法。"向玲心壓根不把韓楓的威脅放在心上,若無其事地聳了下肩。
  "向玲心,你……真是太過分了。"上課的鈴聲響了起來,韓楓來不及多說什麼,也無法說出什麼,心裡的矛盾愧疚已經將他逼瘋了,於是匆匆丟下一句話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原本湊在一旁看熱鬧的人也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老師走了進來,上課了,沒有人再去注意向玲心。這時,偽裝強悍的向玲心才鬆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在那裡,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課本,老師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她在慶幸因為班上沒有人喜歡她所以她旁邊的座位是空著的,所以現在沒有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的心痛。
  剛才,當韓楓在念那封為了整她而寫的情書時,明知道那是假的,明知道那是騙人的,向玲心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多久了,從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有多累,有多苦。一個人獨自走了那麼久,她早就累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瞭解她懂她,向玲心想,那她會毫不猶豫地卸下所有的偽裝,放下所有的尊嚴,蜷縮在這個人的懷裡療傷。
  可是,那是假的,那不過是一個騙局,而設下這個騙局的人還笑得那麼得意,那麼燦爛,彷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麼的殘忍。
  所以,狠狠地回擊韓楓並不是因為討厭,而是生怕自己不夠堅強,怕自己會真的有一天陷入這樣的陷阱。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自己的真心都因為一時的軟弱而丟掉。
  所以她選擇用最難堪的詞語去諷刺韓楓。
  可是為什麼,明明保護了自己的心,心還會這麼痛呢?
  是因為一直在期待吧,什麼時候真的會有那樣的一個人,那樣的一雙臂膀,那樣的一份溫情。
  向玲心閉上了眼睛,可是她不該希望的,希望越大,只會讓失望也無限地擴大。當心裡想要的東西不是自己觸手可及的時候,心中的空洞就會越來越大,讓她無法承受下來。可是最讓她害怕的,竟然是自己一點都無法抵抗那種對於溫暖的渴望。
  痛,好痛,向玲心茫然地坐在那裡,心裡第一次那麼空空蕩蕩。
  一整天韓楓一直在看向玲心。對於早晨的那出鬧劇,他心裡真的是恨得牙癢癢的。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就是討厭她那種冷冰冰的彷彿超然世外的模樣,那種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模樣。
  早上的那種狼狽讓他怒火中燒,沒有整到她也就算了,居然還被她嘲笑了一番,韓楓覺得自己嚥不下這口氣。但是更多的卻是因為,自己再一次被向玲心忽視了。不知道為什麼,韓楓就是覺得,被向玲心忽略的那種感覺,真的讓他很不舒服,其實只要她真心地看他一眼,中肯地評價一句,看見的時候微笑地點個頭就好,可是好難好難,向玲心總是對他視而不見,就像今天這樣,如果她生氣還好,可是她卻像沒事人似的諷刺他,反而讓韓楓覺得受不了。
  "向玲心,我就不信我會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們走著瞧。"整整瞪了人家一上午,可是向玲心對他"熱烈"的眼神幾乎是視而不見,這讓原本就火冒三丈的韓楓更加暴跳如雷。
  對韓楓來說,向玲心對他的忽視比嘲諷更讓他無法忍受。
  "韓楓,你還在想怎麼整她啊。"同桌高臨風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開口,"我看還是算了吧,韓楓,這個冷冰冰的女人真的很邪門,別又和早上一樣反被她咬一口,那多不划算。"
  "哼,你怕了?告訴你高臨風,我的字典裡就沒有認輸這兩個字。"韓楓倨傲地看著高臨風,"不整到她我就不叫韓楓。"像宣誓般說出這句話,而韓楓心裡想要的,不過是向玲心一個真正注視的眼光,可是這點,怕連韓楓自己都沒有發現。
  "老兄,幹嗎這麼認真,這個向玲心不識貨不甩你,別理她就行了。"高臨風看韓楓的火氣有直線上升的趨勢,也不由得正經起來,雖然要整向玲心是他起的頭,可是對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還真有點後怕。
  "我是不會放棄的。"狠狠地瞪了眼安靜地坐在那裡寫作業的向玲心,韓楓發誓一般地獨自念叨。
  "好好好,我不勸你,祝你成功。"
  "廢話,我當然會成功。"

《閃亮的帕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