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轉折

  沈豫鯤笑瞇瞇的看著我,我還真沒見過被關進牢房還能笑的這麼燦爛的人。
  「怎麼,沈大人也是因為女扮男裝被關進來的嗎?」我掩口欲笑。
  「哈哈哈,你……」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看樣子沈大人好像還把進牢房當成了樂趣。」我繼續嘲笑他。
  「好啊你,我為了你被關進來,你卻對我冷嘲熱諷。」他又是那副無辜的表情。
  我皺了皺鼻子,「發生什麼事了,皇上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關你啊,你究竟和他說了什麼?」
  「是我自己要求的,若涵,不能同生,我願與你同死。」他凝神注視著我,臉上再無嬉笑。
  我卻心亂如麻,他竟然這麼和皇上說,那他會怎麼想我和沈豫鯤之間的關係?
  「若涵,送給你。」他遞過來一把折扇。
  我隨手打開,上面所寫的是:秋水無痕,聆聽落葉的情愫,紅塵往事,呢喃起漣漪無數……是我當初在怡親王府哼唱的曲子,他居然一字不差的記了下來。
  不心動嗎,此刻說不心動絕對是假的,只是我只有一顆心,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我將扇子遞回給沈豫鯤,他並沒有接過,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若涵,到現在你還不瞭解我的心意嗎?」
  我輕輕抽回了手,「沈豫鯤,你很好,可是對我而言,卻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是誰?莫非是……?他著實有些急了。
  我黯然轉身,忽然很害怕他會提及那個名字,我搖著頭吐出幾個字,「不要說出來。」
  好一會,身後沒有一絲聲響,我能想像出他痛苦的表情,但我不敢回頭,我也怕被他瞧見我快要決堤的淚水。
  「若涵,我想再聽你唱首曲子。」許久的沉默後,沈豫鯤的聲音再次平平響起。
  「好啊,」我定了定神,想都沒想張口就唱:
  「Lateatnightwhenalltheworldissleeping
  Istayupandthinkofyou
  AndIwishonastarthatsomewhere
  Youarethinkingofmetoo
  CauseI『mdreamingofyoutonight,tilltomorrow
  I『llbeholdingyoutight
  Andthere『snowhereintheworld
  I『dratherbethanhereinmyroom,
  dreamingaboutyouandme
  Wonderifyoueverseemeand
  IwonderifyouknowI『mthere
  Ifyoulookinmyeyeswouldseeme
  what『sinsideWouldyouevencare
  AsIjustwannaholdyouclosebutsofar
  AllIhavearedreamsofyou
  SoIwaitforthedaytohavethecouragetosay
  HowmuchIloveyou,yesIdo
  I『mdreamingofyoutonight,tilltomorrow
  Lateatnightwehnalltheworldissleeping
  Istayupandthinkofyou
  Stillcan『tbelievethatyoucameuptome
  AndsaidIloveyouIloveyoutoo
  NowI『mdreamingwithyoutonight,tilltomorrow
  andforallofmylife
  Andthere『snowhereintheworldI『dratherbe
  Thanhereinmyroom,dreamingwithyouendlessly
  dreaming」
  唱完才發現,自己選了一首最喜歡的英文歌,雖說代表了我此時的心情,但這要怎樣向他解釋。我有些發愁,好在他並沒有追問,而是朝著門外的獄卒喊道:「我要面聖,請速去通傳。」
  沒過多久,就帶來了皇上的口喻,沈豫鯤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等我回來,我一定會救你出去。」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豫鯤走後,我的思緒一片混亂,十三爺的畫和沈豫鯤的告白依次在我腦海中閃現,沒想到我也有命犯桃花的那一天。我無奈的苦笑,一種緊緊纏繞在心頭的無力感使我快要窒息,。
  一整夜我未曾合眼,我很是擔心沈豫鯤的處境。天大亮的時候,沈豫鯤回來了。獄卒將他推進了我的牢房,卻把我拉了出去。我向他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他說:「去吧,以後要好好的保護自己。」我還想再問清楚些,獄卒不耐煩的將我一路拉了出去。
  走出暗無天日的牢房,我不禁有重生的感覺,外面的空氣如此新鮮,陽光如此燦爛。
  「冷姑娘,皇上要見你。」我這才發現圖裡琛在門外候著。
  「請大人帶路吧。」不知沈豫鯤做了什麼,雍正會放我出來,如今最重要的是救他脫險。
  養心殿內,雍正背負雙手焦急的走來走去,見到我後,他揮了揮手,圖裡琛等皆退了下去,整個養心殿只剩下我和他。
  我誠惶誠恐的跪下,還沒開口,他走前幾步,一把攥起我的下巴,眼中狂怒的看著我。我被他攥的生痛,心想,即便我被關了一夜,身上發臭,毫無半點形象可言,也用不著這樣對我吧,更何況也是他要關我進去的,現在凶什麼啊,不過這話我可不敢說出口。
  他的眸子寒如冰雪,死死的盯著我,鬍子拉礤,一臉憔悴,看起來竟也是一夜未眠。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頭低下,他用力的托起我的下巴,眼睛盯上了我的外衫,這是十三爺的衣服,完了,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緊握住我的雙手,想拉我起來,「啊」,我叫出了聲。他捧起我的手,仔細瞧了瞧,我手上的傷痕觸目驚心,他的目光不再冰涼,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溫柔和憐惜,「傳太醫。」
  「不用了,皇上,我並沒有傷到筋骨,不必傳太醫。」大概他也記起了我曾經是太醫的身份,就沒有再堅持。
  「皇上,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請將我重新打入大牢,將沈豫鯤釋放。」我跪地不起。
  他的眼神又變的冷冽,聲音也不再柔和,「沈豫鯤用免死金牌救了你出來,如今你二人只有一人可活命。」
  「如此便請皇上殺了我,換沈豫鯤出來。」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伸手指向我,手指微微顫抖,「你當真願意為他而死?」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他誤不誤會了,我趕緊說:「是,我願一命抵一命。」
  「你們換來換去,竟當朝廷體制為兒戲。」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顯示是在努力克制著怒氣。
  「皇上,沈豫鯤是無辜的,我的事情他全然不知情。」我仍然堅持道。
  雍正冷哼一聲,「昨夜在這裡他已經承認了知曉你身份的事實。」
  這個沈豫鯤搞什麼嘛,這種事也能隨便承認,當真不要命了。「皇上……」我想再垂死掙扎一下。
  「你不必再說,」他打斷了我的話,「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去跪在午門求雨,如果在午時三刻之前天降大雨,你和沈豫鯤都沒事,反之則兩人皆斬首示眾。」
  沒想到我的命運居然要交給老天來決定,這對於我這個無神論者來說真是個諷刺。外面艷陽高照,又怎會下雨,算了,就算是死馬也要當作活馬醫了。
  「謝皇上。」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六月天,灼熱的陽光已經很刺目,往年這個時候,我出門必定要塗抹防曬霜,可現在,還要跪在大太陽底下,真懷念我的太陽眼鏡、防曬霜、冰箱還有空調。
  沒過多久,我就汗如雨下,口乾舌燥了,估計我的下場不是被砍頭死的而是中暑身亡。
  「老天爺啊,以前我是不太相信你,可你大人有大量,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你就快下一場傾盆大雨來幫幫我吧,往後一定將您奉為神靈。觀世音菩薩、東海龍王、如來佛、赤腳大仙、土地公公、孫大聖……你們都來顯靈吧。」我將能想到的各路神仙的名號都報了一遍,也不知互相犯不犯沖。
  太陽越來越火辣,我的頭也越來越沉重,昏昏欲睡中有人將我推醒。
  「冷姑娘,你先喝口水。」溫潤的聲音。
  我接過杯子咕嚕咕嚕的全灌了下去,從未喝過如此甘甜的淨水,簡直是人間極品。我用衣袖擦了擦嘴,才發現來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我笑道:「八爺,謝謝您,您真是雪中送炭。」
  「姑娘言重了。」平淡的語氣。
  我側目看他,「可是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原諒你。如果不是你,若曦就不會離開。」
  「我告訴皇上真相,就是希望他能放若曦走。」強詞奪理,我不屑一顧。
  我別過頭,「若曦和皇上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你如果真為她好,就應該竭力撮合,而不是在傷口上撒鹽。」
  「若非她自願,又有誰能夠逼走她,她留在宮中並不快樂,倒不如遠離塵世的煩惱,去過自由的生活。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我的話了。」八爺歎了口氣。
  若曦,她將離開後的事安排的妥妥當當,怕是幫我這件事,也是她拜託八爺的吧。
  他含蓄的說道:「冷姑娘,你別想太多,世事難料,有些事都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八爺,你幫我也是因為若曦吧?」我直言探詢道。
  他似乎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過了神:「是啊,是若曦臨走時交待我的。」
  「八爺,您的這番話,若涵會銘記心中的。」無論如何,我還是感激他在我危難時伸出了援手。
  天漸漸陰沉下來,太陽早已被逐漸堆積的烏雲遮掩起來,光線不停的淡下去,一道聲光交織的雷霆閃電,緊接著「轟隆隆」一陣巨響,打雷了,哈,我的禱告終於感動了上天,老天還是眷顧我的,我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全身的無力,眼前一片黑暗……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熟悉的床上,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這和當初穿越過來的情形有些相似,娘和翠翠守在我的身邊,她們看到我醒來臉上不是高興的神情反而憂心重重。
  「女兒,聖旨已經到了很久了,你快去接旨吧。」
  「……伺候皇上的起居,三天後進宮……」
  什麼,我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句,他為什麼要下這道旨意?目的呢?把我留在他的身邊?繼續折磨我?還是他對我一如我對他?我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驚住了。
  「冷姑娘,你還不快接旨。」王公公在一旁催促我。
  「啊,是,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接過了聖旨。
  王公公又說道:「冷姑娘,您在家好好養傷,三天後我派人接你入宮。」
  我低聲說道:「王公公,那天的事情,多謝您。」
  「冷姑娘不必記在心裡,奴才只是做自己的份內事。」他回我一個笑容,示意我不必放在心上。
  王公公走後,我迅速打開聖旨又看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說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著即入宮御前伺候,禁止碰觸一切和醫學有關的事物等等。
  母親在一旁推了我一下,「我早說了叫你不要淌這次混水,你倒好,非要女扮男裝進宮做什麼太醫。你自己想想,這些年來你推掉了多少親事,聞人有什麼不好,你就是不喜歡他,還有陳公子、沈公子、怡親王,哪個不是人中之龍,你還在那挑三揀四的,現在,落的個去做宮女的命,你啊你……」
  母親還在一邊囉嗦,我恨恨的打斷了她:「娘,別再提歐陽聞人,如果不是他向皇上告密,女兒又怎會被拆穿身份。」
  「聞人怎會出賣你,他不是這種人。」娘親壓根就不信我的話。
  「娘,他在養心殿和女兒當面對質,還慫恿皇上要將我們滿門抄斬,難道你信他卻不信我的話?」我不禁有些氣結。
  「這……娘不是不信你……」母親有些口拙了。
  「娘您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我現在頭腦發漲,很多事情都還沒有整理清楚。
  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差,我獨自在房裡踱來踱去,連翠翠都不讓進。
  按說雍正讓我去他身邊,我應該高興才對,可如今我卻無半點喜悅之情,反而有一絲羞愧。若曦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親近的姐妹,可我現在在做什麼?充當第三者?搶自己好姐妹最心愛的人?以前我最討厭這類人,曾幾何時自己居然也開始扮演這樣的角色。
  不,我絕不允許自己這樣,這樣做是背叛若曦,更是背叛友情,我討厭這樣的我。
  那他呢?他把我弄去他身邊,是不是對感情的背叛呢?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那樣一個容易忘情的人不值得我愛,不值得……可是要我怎樣才能忘記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溫柔、他的恨……一切的一切已經在我的腦中生了根……
  三天後,我該如何面對他?如今我雖無性命之憂,卻陷入了兩難的境界,除了他,我更怕見的人是沈豫鯤,啊,對,沈豫鯤,他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天降大雨,皇上應該不會殺他,可是會怎麼處治他,我不敢想像。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要不然我心難安。
  雨後,空氣清明如洗,如同滲了薄荷一樣涼絲絲的。天邊黑雲處鑲著白雲,濃霧漸漸散去,透出些許的日光。花園裡的樹枝上都像水洗過一番的,滴著水珠,綠的可愛。新鮮的空氣洗滌了我的內臟也洗滌了我的靈魂,感覺渾身都清澈和舒暢了。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走出門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該上哪裡去找沈豫鯤。以往都是在宮裡頭見的面,要不就是由十三爺約好了碰頭,可如今要怎麼聯繫他?
  算了,還是去請十三爺幫忙吧。辨明方向,我便朝怡親王府走去。
  突然,我停住了腳步,十三爺,他的那副畫,我還是避開的比較好。對了,藍寧,沈豫鯤的紅顏知己,她那裡應該會有沈豫鯤的消息。依稀我還記得她的住址,好像是在東門大街梧桐巷,我憑著模糊的印象一路摸了過去。
  是這裡了,我上前拍了拍門,或許是太心急了,拍的重了點,引的巷子裡的老老少少直盯著我瞧。對於我的造訪,藍寧看起來並不意外,泡上一杯醇香的碧螺春,她看著我,似乎在等我開口。我不知怎麼說才能讓她不覺得突兀,只能拚命的往肚子裡灌水。她看出了我的遲疑,「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忙不迭的點頭。
  「我娘原是一個流浪的歌姬,四處漂泊,討生活,一次很偶然的機會,她遇見了我爹。呵呵,冷姑娘,你知道嗎,我的容貌只承襲了娘的六七分而已,你應該可以想像到那時侯我娘是多麼的風華絕代,哼,連女人都看的心動的容貌,何況我爹那樣的凡夫俗子有怎會不動心呢。他花了很多心思在我娘身上,最終虜獲了娘的心,我娘是個性情中人,不交心則以,一旦許了芳心就是一輩子的跟隨。不久,她便隨我爹回了家,進了門才知道,我爹竟是出生顯貴的大戶人家,同時也明白了我爹能給她的只是一個妾的名分,可我娘卻傻氣地認為只要彼此相愛,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那麼重要。的確,剛進門的那三年,她過的很幸福,甚至可以用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來形容,後來便有了我,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但願不曾生過我。為了生我,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大夫說,她因為生我,耗損了太多的精力,以後不可能再有身孕,也不能再行房事,那時我娘幾乎要崩潰,可在我爹信誓旦旦的承諾下,可憐的娘也安心了很多。哈,想想天下又有幾個男人不好漁色呢,不到一年的光景,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不悔承諾都好似塵埃一般,隨風而逝。娘就這樣整日守著空閨,看著讓她落到如此田地的女兒,終於,瘋了。匆匆又是三年,她就這樣瘋瘋癲癲結束了短暫的一生。後來,來了一個男人,是娘以前的師傅,他說他的徒弟本不屬於這兒,他是來帶她走的,同時也提出要一併帶走了我,其實我爹正愁該將我如何,便欣然答應了。我就這樣離開了生活四年的家,隨著師傅遠走天涯,他說我要隨母姓,要姓藍,藍姓的女子永遠都是自由的。之後的十年,師傅用心教導我,傳授我他的畢生所學,直到他離開人世。後來,我已經習慣了漂泊的生活,便開始一人流浪,輾轉來到了京城,遇到了他,才知道娘的癡情也同樣流淌在我的血液中…….」
  藍寧的自述,給我的是深深的震撼,這個女子的幸福是一定要瞭解她懂得她的那個人才能給的,而沈豫鯤就是那個懂她的人。她是癡情癡心,我又何嘗不是呢。
  「為了愛,我會不惜一切,冷姑娘,我絕不會放棄他的。」藍寧的神色堅定。
  我歎息道:「藍寧姑娘,有些事情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怎樣。」
  「皇上已將他貶到山西去做藩台。」藍寧猶豫了一會說道。
  「是我害了他。」我低下了頭。
  她笑的清澈,「冷姑娘,去山西未必是一件壞事,對我而言或許是一個轉機。」
  我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裡默默的祝福他們。
  冷府外,一個熟悉的人影斜靠在柳樹上,似乎在等人。
  我們目光交纏,恍如隔世。才一天未見,他怎麼憔悴如斯。
  靜默半晌,我首先打破沉寂,「你,還好嗎?我剛從藍寧那裡回來,你何時啟程?」
  「原來你已經都知道了,明天就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所以想再見你一面」。他的笑容一如往日的慵懶。
  「都是我連累了你。」對他,我始終心存愧疚。
  「你不要這麼說,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熾熱。
  我不敢直視他,「沈豫鯤,藍寧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辜負她。」
  他飛揚的目光如同一束照明黑暗的光亮,「我知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你,我實在放心不下。」
  「我有什麼讓你放心不下的,你想太多了。」我心虛的低下了頭。
  「你不必再瞞我,皇上那道聖旨,已經傳遍整個朝廷。」他沒有再轉彎抹角。
  我故意忽視了他眼中的憂慮,笑著回道:「能去服侍皇上,是我們冷府的福分,你這是操哪門子的心啊。」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若涵,你太善良了,只怕會苦了自己。」
  「沈豫鯤,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不動聲色的慢慢抽回手。
  他從褡褳裡取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玉珮,「這塊玉是我娘留給我的,整整陪伴了我二十七年,我現在把它送給你,如果你有什麼事,馬上拿了來見我,或者找個可信之人送來也成,見到玉珮,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一定會救你脫險。」
  我剛要推辭,再一想,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只要有這塊玉珮,無論什麼要求,你都可以答應?」
  「呵呵,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依然是迷死人的那抹微笑。
  我默默的抬起目光,幽幽的望著他,「沈豫鯤,我會好好收著的,你珍重。」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這是他臨走時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這塊玉珮我先替藍寧收著,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交給她。只是我沒想到一年後那玉珮要救的不是我也不是藍寧,而是他自己……
  這天是我入宮的日子了,娘抱著我哭的死去活來,萬分不捨,上一次入宮畢竟是做太醫,大小也是個官,出入都很方便,可如今卻是去做宮女,天壤之別,何況宮裡的規矩一大堆,再要見親人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夫人,宮裡的馬車已經到了,別誤了時辰。」我知道爹的心裡也很難受,但他怕我和娘更傷心只能強顏歡笑。
  我輕輕的抹去娘的淚水,「娘,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你這傻孩子啊,總有一天會害苦了自己。」娘親樓著我,再捨不得放手。
  馬車晃晃悠悠的朝皇宮行去,隔著簾子我仍舊可以聽到娘親的抽泣聲,我歎了口氣,拉開了簾子朝外看去,馬車已經越行越遠,娘親卻還在後面追逐著,直到再也追不上才停了下來。
  我抬頭望天,雖然天空只有淡淡浮雲,但是我覺得似有無邊愁雲籠罩在上空,日光也昏暗無邊,天依然是那麼的藍,我的心情卻越來越低落,前方等待我的不知將會是什麼?
  馬車行進到了西華門,那高大的門檻就像是一把鎖,將我緊緊的關在這深宮裡。下了馬車,我慢吞吞的向前移動,能拖一會是一會了,可是皇宮再大,也有走到頭的時候。
  「冷姑娘,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你放下行李就出來,王公公已恭候多時了。」
  我放下了行李,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包裹,這宮女自有宮女的行頭,倒是用不著我準備什麼。
  「冷姑娘,原本呢要給你安排幾天學學規矩的,可萬歲爺說不用那麼麻煩讓你直接去當值,你這就換上宮服去萬歲爺跟前服侍吧。」王公公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
  「是,我這就去。」深呼吸,提醒自己要沉的住氣。

《許你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