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猛地甩開依依的手,登登登幾步跨過來,從高往低俯視我,氣沖沖地說:「你害我現在穿球鞋!」
    我低頭一看,哈哈,軟軟的,白白的鞋子,很清純啊!
    吼吼,你沒有那重金屬靴子,不能耍酷了吧!
    為了反擊他的氣勢,我看了看周圍,剛巧,櫃檯邊有張椅子,我一腳踩了上去,這下我比他高了,換我俯視他。
    「哈哈!小氣鬼!你知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我呸!你賠我鞋子!」
    「我才呸!一雙鞋子最多一級浮屠,你還欠我六級呢,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
    雷展鳴忽地不理我了,轉而走向依依,氣哼哼地說:「依依,我們走,這個人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依依就是可理喻的嘍?
    我氣得跳下椅子,又拿起麥克筆畫,噌噌噌噌,幾下一畫,最後給籃球加上刺蝟頭,哈哈,任何知道魔龍的人一看,都清楚籃球上畫的是誰了。
    我把籃球舉給大家看,大聲問:「你們說,他是不是誣蔑人?我又不是畫他,他衝我發什麼火?」
    林雅佳和店主都點點頭,籃球上的墨鏡男,跟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一點不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得意地又把籃球畫人的一面轉給雷展鳴看,「看,又不是你,你多什麼話?」
    雷展鳴一看,自己的形象就在球上,卻因為不能暴露魔龍身份,而無法合理地發火,鬱悶得臉都黑了。
    嘿嘿,氣死你,好讓那個依依安慰你,你看我對你多好。
    依依似乎不知所措的樣子,忙安撫他,「對不起啊,小雷,我以為他們畫你,其實不是,別生氣了。」
    雷展鳴沉默地站在門口,又不走了。
    我可不管他,又用麥克筆在人頭像背後寫上「王八蛋」三個張揚的大字,然後對老闆說:「包起來吧,我們要送人的。」
    林雅佳有點忐忑,問我:「畫成這樣,你表哥還會喜歡麼?」
    這個我可不知道,但是我想當然地說:「你想想,如果一個惡人整天被人拍,被人打,還可以被人踩,像球一樣踢來踢去,是不是大快人心?」
    「可是,這個一看就是魔龍了,我怕……」
    「怕什麼,又沒寫他名字,我寫的是王八蛋!」我安慰地拍拍林雅佳的肩頭,然後和她付錢拿球。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故意說:「現在表哥他們一定在訓練,我們這就給他們送球去。」我下巴朝天,仰著鼻子,看都不看雷展鳴一眼,揚長而去。
    「臭丫頭……」
    我聽到身後的低吼。也許暴風雨般的報復就要來了吧,但是我豁出去了,誰讓他和依依在一起?哼!我和林雅佳又折返學校,找到體育館。籃球場上,表哥他們果真在訓練。
    「表哥——」我吃著棒棒糖(林雅佳買的)招呼表哥過來。
    表哥看到我,和隊友說了一聲,樂呵呵跑過來問:「怎麼還不回家?是不是要我護花啊?」
    我白了他一眼,一指林雅佳,「這朵花給你送禮物來了。」
    林雅佳臉紅到脖子,眼裡早沒有我這號人了,盯著表哥說:「我是你的FANS!」
    表哥臉上得意極了,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擁有FANS的一天,激動地說:「謝謝,謝謝……」
    什麼啊?這兩人,牛頭不對馬嘴。我一著急,搶過林雅佳手上的大紙包,遞給表哥,「吶,人家送你的,你一定喜歡!」
    場上練習的隊友這時都圍了過來,興奮地起哄,「哇,妹妹的定情禮物哦!快拆,快拆!」
    表哥笑著踢了他們幾腳,然後拆開,世界突然安靜了,過了半秒,空氣中炸開了哄笑。
    「哈哈哈——這是什麼啊?」
    「王八蛋哦!定情禮物是王八蛋啊——」
    聽到大家的嘲笑,林雅佳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也氣了,大吼一聲,「都是笨蛋!」
    「啊?」大家靜下來,被我罵得莫名其妙。
    「這可是我特意為你們畫的哦,看看像誰?」
    「咦?魔龍?難道畫的是他?」
    我一時神采飛揚,點點頭,眾孺子可教也!
    「呵呵,魔龍這下可糗了,他一定不知道他會天天被我們拍吧?」大家又高興起來,馬上用上了這個新籃球。
    表哥眉眼一振,大喝道:「魔龍,看我怎麼殺你——」說著就衝進場中,和隊友搶起了籃板球。
    我和林雅佳就在場邊看起球來,邊吃邊聊,好不快活。
    她每隔五秒就會呵呵一笑道:「原來大家這麼喜歡我啊。」
    可惜她沒高興多久,臉色越來越白。我納悶地看向她,別高興得過頭,出毛病了吧?
    她躲開我摸她額頭的手,視線盯住體育館門口。
    我順著她的視線一看,哦~原來雷展鳴到底坐不住,甩下那個依依,趕了過來啊。
    雷展鳴現在正是魔龍的打扮,墨鏡酷酷地戴在眼睛上,頭髮也衝著天,腳上一雙大頭靴,不過比那重金屬靴子派頭差多了。
    他的到來,如同寒流侵襲,場上的隊員似乎意識到危險,都停了下來,十來個人一起望向門口。
    「匡。」
    「匡。」
    「匡——」
    魔龍雷展鳴一步一步,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整個體育館只聽到他一人的腳步聲,在黃昏血色的夕陽中,顯得這麼沉重。
    他是來找麻煩的!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想攔住他,結果被林雅佳一把拽住。
    雷展鳴看到這麼多人一起看他走路,一點都沒覺得難堪,每一步的跨度一點沒變,速度也沒變,就這麼冷酷地走到球場邊線,開口:
    「繼續——」
    那個拿著「漫畫」籃球的隊員手一抖,突然發現自己拿的是燙手山芋,連忙把球一丟。
    「彭——彭——彭彭彭——」籃球在地上跳了幾跳,剛巧滾到雷展鳴腳邊。
    他神色不動拿起來,冷冷地掃視著隊員,然後把目光投向我。
    表哥幾步走過來,擋在我面前,說:「你想怎麼樣?」
    「滾開。」雷展鳴胳膊一揮,將我表哥推到一邊,問我:「你現在怎麼說?還敢不承認畫的是我?」
    我掩嘴一笑,這個笨蛋,居然對號入座,沒辦法,誰叫我比他聰明呢?
    我轉而問大家,「你們說,上面畫的人,和這位閣下像不像?」
    眾人紛紛搖頭。
    「怎麼會像呢,太不像了,這位同學實在太帥了。」
    「就是就是,同學,你是我的偶像!」
    雷展鳴哼哼兩聲,說:「你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
    我壞壞一笑,拿過籃球,舉到他眼前讓他看仔細,「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畫的是王八蛋,我又沒畫你,莫非……你的名字叫王八蛋?」
    「撲哧——」表哥等人忍不住笑了,然後看到魔龍不高興的臉,很辛苦地忍著。
    雷展鳴緊緊握了握拳頭,然後又鬆開,「好,算你有理,馬上把這個人頭畫像給塗了,我放你一馬。」
    「怎麼?算是求我?」
    我這句話一出,大家都嚇了一跳,林雅佳更是跳起來捂我的嘴,還對雷展鳴點頭哈腰地說:「馬上就塗掉,馬上就塗掉。」
    我冷著臉看林雅佳掏出麥克筆(最後還是她付的錢),慢慢把畫像塗成一團黑,心裡又不舒服了。
    唉,我承認我嘴巴厲害,可奇怪的很,我就是不怕魔龍,面對他反而話還比平時多。
    「哼,說什麼放我一馬,有空陪女朋友,卻沒空報恩。」
    「誰說那是我女朋友了?我放你這麼多馬,不算報恩?」
    「當然不算!也不知道泳衣多少錢,我可沒看見什麼禮物。」
    「我也沒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人,挾恩圖報的卑鄙傢伙。」
    「我才沒見過你這樣白眼狼,知恩不報的小人!」
    「自古俠者不留名!」
    我哼哼哼冷笑三聲,逼問他,「那麼請問大俠,你知道我的名字麼?」
    「呃——」他怔了一怔,大感尷尬,急得搔頭。
    「不知道吧?本女俠留名了麼?」
    他確實不知道我叫什麼,於是耐著性子問:「那你叫什麼?」
    我雙手叉著在胸前一抱,得意地抖抖,「有你這麼問恩人名字的麼?」
    表哥和林雅佳都在旁邊暗暗扯我衣裳,意思叫我見好就收,魔龍今天算是破天荒的客氣了,我居然還要計較他的態度,我也太不上道了。
    可是,憑什麼我要給他面子?他不想想,我為他做了多少事啊!(多少啊?好像沒有多少吧?)
    「哼!」雷展鳴顯然看不得我這神氣的樣兒,沉聲對其他人問:「她叫什麼?」
    我大叫:「不許說!」
    可是誰理我啊,馬上我就被表哥和林雅佳出賣了,他們齊齊說:「她叫丁小鈴。」
    這下換雷展鳴得意了,他一展顏,露出自得的笑容,說:「原來你叫丁小鈴,哼,你給我餵藥的事,我還沒計較呢。」
    眾人,尤其是林雅佳難得看到他的笑容,均是一愣,大家沒想到,魔龍也有微笑的一天。看來,這天要變了……
    「拜託,是誰這麼饞,去喝我的可樂,浪費我的錢不說,還浪費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安眠藥,我還沒找你算帳呢!」我不想說下去,再說下去,我以前騙他的事就要暴露了,所以我隨意揮揮手,你們聊吧,我回家了。
    我背著書包走出籃球館,向校門走去。
    「喂——」雷展鳴追上來。
    「我沒犯著你吧。」我繼續走。
    「犯了!你講話最不算話了,還說我們兩不相犯。喂,你別走這麼快。」
    「我走快也犯著你了?」
    「這不是怕你不認識路嗎?我送你。」
    「送你的依依吧。」
    「喂,你不是吃醋吧?」
    「我會吃你醋?對了,你走,我已經忘了你了。」
    「嘿嘿,臭丫頭,你敢忘了我,我就……」
    「就怎樣?」
    「……」
    於是我和他一路走,一路吵,在眾多目擊者的側目下,走出了校園。
    走過之處,驚起一片片的麻雀,與此同時,各種版本的新聞也飛上了各個少男少女們的餐桌。
    版本一,魔龍真的找女朋友了,不過馬上又吵架分手了。
    版本二,據可靠消息,和魔龍在一起的就是前幾天引起轟動的恩馳美少女,魔龍已經征服了她,即將轉學來我們帝鳳。
    版本三,抓到了臥底,打倒恩馳的美人計!
    我每天都笑瞇瞇地聽著各種版本。嘿嘿,沒一個提到依依的,講的都是我。不錯,我的新聞性還是很強的。
    明天籃球賽就要開賽了,我拉著林雅佳商量,「喂,你看,我們要不要把籃球隊的花邊新聞賣給新聞社啊?」
    「籃球隊有啥新聞?」
    「比如,隊員們的女友啊,你也可以上報啊。」
    「唉,你表哥對你比對我好,每次你不在就不理我了。」
    「那是當然,他是我表哥!」
    「對了,魔龍怎麼回事?你昨天又和他吵架吧?」
    「嘿嘿——」我還能說什麼,魔龍真有趣,吵得他氣都發不出來。
    「別是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吧?那個神秘的吵架女就是你?」
    「哼哼,別人不敢說,我對付魔龍的妙計那是層出不窮,多得數不完啊!」
    我說的是真話,我這百寶囊中的工具,還一樣沒動呢。
    「看你又吹牛了。」林雅佳搖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喜滋滋對我說:「小鈴,你表哥他托我看住你呢,怕魔龍找你麻煩。」
    切,我心裡很不屑地一呸,林雅佳有什麼用,她能擋住魔龍麼?整天就練球,還說什麼保護我回家,都是空話。
    不過也好,這樣我就自由自在的,而且舅媽看表哥每次回家都比我晚,漸漸地也很放心我了,這樣,我每天放學都可以在街上玩一會,不用這麼著急往回趕了。
    時間很快過去,帝鳳和恩馳的春季籃球賽正式開始了!
    體育館中人聲鼎沸,各色的橫幅隨處可見,才四月的天,就有勇猛的男生穿著背心,扛著大鼓,赤膊上陣。
    最讓我們帝鳳氣憤的,就是恩馳離我們太近,以至於他們來的人居然佔了所有座位的一半,讓我們沒有了主場的優勢。
    但是我們還是有辦法壓倒他們的!
    這個優勢當然是我們新組建的全能啦啦隊了。雖然他們來看球的人不少,但是,我們全校都很重視這次交戰,所以特地將大嗓門的同學都挑選出來,組成了加油軍團。
    球場四周全部被包圍,情緒激動的人們不住地吶喊。
    表哥這時已經露出男兒本色,在場上騰挪跳躍,那麼明亮火熱,看的一眾女生扯著嗓子,歡呼加油。
    「程文傑——我愛你!」林雅佳激動地搖著加油板,那上面的字還是用上次買的麥克筆寫上去的,我還畫了大大的一個紅心。
    我也很興奮,同樣揮舞著「我愛程文傑」的招牌(被林雅佳逼的),大力搖晃。
    不料我旁邊有人不冷不熱地說:「我們給帝鳳加油,那是應該,你幹嗎也給我們隊加油啊?」
    我一側頭,什麼時候魔龍也跑來了。
    我舉著「我愛程文傑」的招牌,有點不知所措。
    「程文傑是誰?」
    我沒好氣地回答:「關你啥事?你不是說我們兩不相犯麼?」
    「你又犯我了。」
    我的心突地一跳,慌亂地把牌子放下。
    他一笑不做聲。
    什麼啊!他不是對依依很好麼?憑什麼管我?
    我又想拿起愛心牌搖晃,可他對我一看。雖然他戴著墨鏡,我看不到他那琥珀色的眼珠子,可我就是知道,他在危險地瞇眼了。
    「你不是臥底吧?為什麼不為恩馳加油?你不是說你是恩馳的人嗎?」
    暈,這個節骨眼上,讓我大庭廣眾之下反水?那比賽完了,我還不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我想給誰加油,你管的著嗎?」
    我剛頂回他一句,恩馳的球隊就得了兩分,對面的學生轟地叫好。
    我們帝鳳的就冷了下來。
    這時候不知誰喊了一聲,
    「魔龍給我們加油來啦!」
    轟——我們這半邊全都沸騰了,誰不知道魔龍一人挑戰了恩馳幾百人啊。
    似乎我們帝鳳的學生早就期待魔龍過來關心球賽,他這一出現,馬上將我們的士氣激盪到頂點。
    跟著他來的人也不少,整個體育場,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滿了。
    「快看,那就是恩馳的女生,加入我們正義的陣營了!」
    好事者不管我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超級美少女,硬是歡呼起來。
    這下子,恩馳那邊的人臉都黑了,本來他們就在找我這個始作俑者,一直沒找到,本以為是傳聞,不料現在居然跑出來給他們丟臉。
    場下比場上隊員還激動,不停地把他一人獨戰恩馳的「偉大事跡」翻出來說,還把過去和恩馳的仇怨也翻出來說。
    說來說去,大概把其他人的英勇事跡也算到魔龍頭上來了。
    不知誰帶了頭,我們這邊不喊加油,居然喊起魔龍、魔龍、魔龍的口號來,整個場地沸騰到極點。
    兩邊的陣營叫喊得越發勇猛,火藥味更加濃了。
    魔龍意氣風發地揮揮手,猛地一下摟住了我的腰。
    「喔耶——!」帝鳳又是一陣歡呼,場面好奇怪,場上的籃球賽好像還不如場下的戲碼好看。
    我看到表哥往我們這遙望了一眼,臉色一沉,然後更加賣力地去衝撞對方球員。
    看得出,表哥生氣了,糟糕,他要是告訴舅舅,舅舅又會告訴我爸媽,他們不會飛回來教訓我吧?
    我煩惱得想馬上鑽被窩去,可是魔龍卻一點沒注意到,還很拉風地向人們致意,像一個志得意滿的將軍。
    他低頭對我說:「怎麼,怕喊恩馳加油被我們打死?那我御准你喊帝鳳加油!」
    靠,還御准呢?你以為你是皇帝啊?
    跟在他身後的九大惡男,還有更加後面的小嘍囉都吃吃地笑著。
    我掙了兩下,他的臂膀很有力量,摟得我緊緊的,我竟然掙不開。
    除了我們班的幾個人,大部分人都以為我是恩馳的。人們望著我們的眼神,是這麼的殷切,似乎很希望我馬上反出恩馳,加入帝鳳,反水給大家看。
    還有魔龍他那群惡人兄弟,也跟著起哄,越叫越興奮。
    我暗暗摸出隨身帶的百寶囊,掏出白色小瓶子。
    小瓶子裡是癢癢粉,它的前身是我爸爸從非洲帶回來的癢癢草標本。非洲那裡什麼奇怪的植物都有,我就搜集辣辣草、會吃蒼蠅的草,還有這個癢癢草。不過現在被我碾成了粉,專門拿來作弄人。正好,這會給雷展鳴用正合適!
    我乘大家不注意,偷偷往他手背上撒了一點,然後迅速收好瓶子,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很投入地看球賽。
    突然,他摟住我的胳膊一顫,然後鬆開我,用另一隻手狠狠搔了把癢。
    哈哈,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不過,我才不會讓他好過!
    我促狹一笑,一把拉住他那癢癢的胳膊,做小鳥依人狀依偎著他,乖巧地說:「別動,這樣人家才會相信我們是一對啊!」
    「等等,我被蚊子叮了,好癢。」他說著抽手。
    我怎麼會讓他抽回去,連忙用力抱住,壞壞地說:
    「不准把手縮回去,注意士氣,士氣!!」
    他看看周圍,果然,關注我們的人一點不見少,好多女生甚至球賽也不看了,盡看著我們。
    他只好咬牙強忍著癢癢,不去摳它。可憐啊,其他人是看不到,可我卻清楚得很,他癢得都快去自殺了!
    他的手一會死死地捏成拳頭,一會變成雞爪模樣不停亂動手指頭。
    他以為就這麼動動手指,就不癢了嗎?
    哈哈,活該!這就像被蚊子叮了十個包,卻一個也不能搔那樣,要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他的臉都抽搐了,看得我心裡樂開了花。
    這時,表哥高高躍起,接過同伴傳的球,來了個180度帥氣的灌籃。
    「哦耶!」我情不自禁振臂歡呼。
    2分,我們帝鳳又得兩分。
    大家看我明目張膽地為帝鳳加油,更加群情高漲。
    他乘我高舉雙臂,抓緊時間使勁摳癢。呵呵,他的手一會就紅了。
    看他終於撓到癢那個舒服滿足的樣子,我噗嗤一笑,他真傻,一點不知道是我下的毒手。
    算了,還是看球重要,今天就放他一馬吧!
    我終於放開來,大聲地歡呼,表哥的臉色又好看了起來。每次投籃得分,都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投上一眼,這讓林雅佳更加激動,幸福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加油,加油——喲吼——」全場已經沸騰,大型的波浪在場上此起彼落。
    恩馳的人臉更黑了,連續傳丟了三個球,被我們打了個反攻,那半場幾乎就沒氣了。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輿論戰爭的威力。
    對方的場上隊長惡狠狠地向魔龍看過來,順便往我身上一轉,讓人遍體生寒。呵呵,管他呢,反正我們帝鳳贏了就好!
    氣勢已經一邊倒,時間過得飛快,臨最後幾秒,恩馳終於得到機會,輪到他們的隊長罰球。
    我們帝鳳整齊劃一地大喊:投不進!投不進!投不進——
    那隊長輕蔑地再看了魔龍一眼,輕鬆一投,那球在籃框上轉悠了好幾圈……要進不進的。
    靠啊靠!
    我急得跺腳。
    魔龍呵呵一笑,「就算進又怎樣,還不是少我們10分,他們這回丟臉到家了。哈哈!」
    我早知道魔龍就是這樣張狂的人,本小姐也懶得理會他。至於對方那個敵軍首領不斷射過來的眼刀,我也大大方方地收下。他還真以為我是叛徒呢,一副等下回校要你好看的樣子。
    球在籃框上終於轉悠不動了,咚!鑽進球籃。
    「哦喔——」對方剛起歡呼。
    「嘀——」終場哨聲此時響起,哈哈,他們沒機會了!
    「喲吼——」體育館真正變成了帝鳳的天下,人們雀躍而起,不斷喊著,「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林雅佳和其他興奮的FANS不顧一切衝了上去,和球員們擁在一起,我本來也打算跑去給表哥一個擁抱,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被一大堆人包圍,不斷地被人握手,被人拍肩。
    「好樣的,我們支持你們的愛情!」
    「別怕!現代的朱麗葉,恩馳的人找你麻煩,就轉學過來!」
    我很想做一番解釋,我支持帝鳳和愛情無關,但是我的聲音早就淹沒在眾人的笑聲中。
    魔龍終於幫我擋住了眾多魔爪,一把將我的頭髮也揉成他那樣的雞窩頭,爽朗地笑著說,「哈哈,怎麼樣,你們恩馳就是爛!投降我們這邊吧,我優待你。」
    什麼啊!這個人拿我當成戰利品還是俘虜啊?還優待呢?我氣苦地看著他。現在又不能解釋,只好狠狠一腳跺在他的新靴子上,趁他哦哦叫痛,我頭一低,靈活地鑽出包圍圈,撒腿就跑。
    俗話說人要運氣不好,喝涼水也塞牙,我說,人的運氣,其實一大半都是自己做出來的。
    這不,我要是不跑,我也不會落入敵手。雖然落在魔龍的手裡,我也不好受,但是落在恩馳的籃球隊手裡,我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當時我一路跑到中心大道上,剛巧恩馳的球員和看客們氣憤地撤退,一看到我,就把我圍住了,但是卻不當場為難我。
    那個敵軍首領和藹地說:「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是我們恩馳的人,走吧,回去上課!」
    「我不是——」
    話剛說一半,他們一哄而上,把我包圍在最裡面,就這樣,我活生生地被他們帶往校門。
    「救命啊——」我大叫。
    可惜我的聲音馬上被這個敵軍首領捂在嘴裡。這還了得,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打擊報復麼?
    情急之下,我掏出百寶囊。裡面有一小包四角釘,本來是打算用來扎光頭的自行車的,不過一直沒機會,想不到現在用上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人堆裡一撒。
    效果是極其明顯的。
    「哇呀——」這下子,好多人變成了青蛙王子,哇哇直跳。
    幾個人亂跳,又踩了其他人的腳,結果就像連鎖反應,大家都跳了起來。
    呵呵,釘子其實不多,只有五枚,但是他們人多啊,還全都擠在一起走路,顯得這麼親熱,其實我知道,他們是想把我擋在人堆裡,不讓魔龍他們看到。可是,就因為他們實在太密集了,所以我的釘子成了無差別攻擊,誰都有可能踏上去。哈哈,他們活該!
    我哈哈大笑,那個敵軍首領若有所思看著我,問:「你下的手?」
    本女俠哪會怕他,魔龍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於是我把手往腰上一叉,威風凜凜地說:「我勸你還是不要惹我,省得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敵軍首領剛想發話,這時候人群後面一陣喧鬧,有人大喊:「魔龍來了——」
    敵軍首領顏色一變,本來伸向我肩膀的手馬上縮了回去,一絲笑意揚在唇角上,說:「呵呵,看來他還真關心你,記住,我叫孟傲南。」
    我給了他一個鬼臉,意思是,去你的吧,你的名字和我有什麼相干?
    不過不知道這個呆子明白不明白。
    孟傲南轉頭看見魔龍的身影已經出現,卻也不著急,等著他走過來,兩個人隔了一個我就這麼對視著。魔龍什麼眼色我看不見,反見這個孟傲南,一反敗軍之相,帶著點張狂的神情,一點不落下風。
    最後他開口說:「你等著,我會讓你知道恩馳的男人也是好樣的!」
    不知道他這話是對魔龍說的,還是對我說的,不過他臨轉身那一剎那,眼波一轉,還是跟我的視線對上了。
    雷展鳴把他的話聽在耳裡,嗤之以鼻地說:「手下敗將而已!」
    恩馳的人不再糾纏,轉身往門口走去。雷展鳴也不攔著他們,等敵軍都走了,一把將我的肩箍住,問我:「有沒有事?」
    其實有沒有事,大家全看在眼裡,恩馳瘸著腳走回去的人,不下三個,而我好好地站著,笑意盎然。
    於是我不屑地說:「你說呢?」
    「我問你就好好答!」
    「憑什麼你問我就要答?」我反擊回去,雷展鳴他以為他是誰?
    「憑我過來救你!」
    雷展鳴特意將「救你」兩個字咬得極重,怕我聽不出來。
    我仰天打了個哈哈,對我剛才的業績很是滿意。
    於是我指著滿地的四角釘,顯擺道:「我的暗器不錯吧!我要你救?你以為本女俠像你的依依一樣,柔弱得只靠男人來救啊?」
    「你……這個跟依依有什麼關係?」
    「那我和孟傲南說說話有什麼關係?」
    「什麼?你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了?」雷展鳴本來已經把抓住我肩膀的爪子放下了,聽我這麼一說,爪子又上來了,還更用力了,抓得我肩膀很痛。
    「那傢伙比賽的時候就不停地看你,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他是個混蛋,我要你忘掉那傢伙!」
    咦?天下居然還有大混蛋不知道自己是混蛋,反而罵別人是混蛋的人。
    我知道雷展鳴這小子極其霸道,卻沒想到霸道到這個地步。看來,惡人就是有惡人的毛病。不過也怪這個學校的人,他霸道慣了,在學校橫衝直撞,沒人敢反抗一句。
    所以,學生在他的欺壓下,只能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可不一樣,我不怕他。我做事,只憑心意,聽他的?等哪天他哄了本小姐開心,說不定還有這個可能,但現在——我只聽自己的!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再說了……」
    我才說半句,就看見他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呵呵,真想摘下他的墨鏡,看看他琥珀色的眼珠瞪起來是個什麼樣子。
    這廝總叫我忘掉這個,忘掉那個,他以為他是神?於是我吸了口氣戲謔一笑,繼續說:
    「再說了,你那破爛催眠術都沒用,本小姐連你都沒忘,孟傲南這麼優秀的人,我又怎能輕易忘得了呢?」
    這些話顯然很駁他的面子。他氣急敗壞地看看周圍,還好,所有看熱鬧的人都怕他,距離我們起碼十步遠,而恩馳的人現在也走完了,沒看見下了他們面子、挑起兩校戰爭的人物居然窘迫地抓耳撓腮。
    「為什麼要聽我的……」他重複我這句話,也在拚命想理由。
    現在他應該明白了吧,不是全天下都應該聽他的,他的霸道病也可以治得好。
    旁邊的觀眾卻等不下去了。看來我們的表演讓大家很不滿意,尤其不滿意雷展鳴的表現,所以大家一心急,就亂出主意。
    「魔龍,你是老大,她當然要聽你的啦!」一干嘍囉叫嚷開來。
    「魔龍,我們愛你啊……我們會聽你的話,你是我們的指路明燈!你是天上的北極星!」
    眾多女生紅著臉,激動地表白,太難得了,不管魔龍是不是接受她們,能有這個機會直抒心意,就讓女生們心花大放。
    林雅佳和表哥不知什麼時候也走過來了。本來是沒什麼事的,可是林雅佳在幸福中,大概昏了頭,也不顧一切大喊:「這還問為什麼,魔龍你愛她,就親下去唄!親過了,她就是你的人,你的人當然歸你管了!」
    完了還用胳膊肘捅捅我表哥,「是吧?」
    眾人頓時被點醒了,大部分人(除了極愛魔龍的女生)吶喊出自己的心意,齊齊喊出了口號:
    「親下去!親下去~」
    周圍歡欣興奮的情緒讓我的血液猛地上衝,頭暈暈的,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明明這個時候我該逃的,他是壞人,而我是正義的,我怎麼能被壞人親到。
    不,我該一個巴掌扇過去。就算有什麼感情,怎麼能把親吻表演給這麼多觀眾看,那是個很隱私的事!
    但是,我的腳生了根。我的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可就是想不出現在我該怎麼做……死了死了,本天才聰明的大腦竟然現在給我當機?
    我瘦小的肩膀上,雷展鳴的雙手微微發顫,抓住我的力量越來越大,他俯視我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媽呀,好緊張,我的呼吸都急促起來,而他的呼吸也沉重起來,我甚至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
    咦?一個吻,就能讓號稱校園十惡之首的魔龍——雷展鳴緊張成這個樣子?
    就在氣氛凝結到極點,他越來越近,大家都屏息靜氣等待本年度最大新聞發生的時候,表哥怒哼一聲,走了過來。
    他一把將我拽了過去,掩護一樣,把我按在他胸膛,然後正義凜然地說:「她是我表妹,只聽我的話!」
    表哥本來很怕魔龍的。其實不怪他,全校學生都怕魔龍。讓他站出來和魔龍對抗,簡直就和地球不轉了一樣,不可能到極點。
    可是,他居然站了出來,還一副掩護我的姿勢,太意外了。他今天是怎麼了?
    表哥說完,低頭對我說:「我會保護你,別怕他!」
    我汗顏。
    表哥,搞清楚好不好,我不怕他啊。我站住不動,那不是被嚇的,是我……我鬧不清自己的心意。似乎我的心,很期待他能吻下來啊。
    我想我大概是發瘋了。惡人啊,一個人渣啊,我最最痛恨的壞人,居然會期待那個表演性質的吻?

《帝鳳高中5:淘氣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