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姐姐……雪姐姐……」
    一聲聲稚嫩而著急的叫喚聲自遠處傳來。
    「涼子,為什麼只有你一人?早田奶奶呢?」明冰雪看著迎面跑來的小女孩問道。眼前的小女孩才七歲,但生得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樣,將來一定會是位美人兒。
    「奶奶在家午睡,我是來向你告密的。」
    「告密?告密什麼?」明冰雪好笑的望著她。
    對中文很感興趣的涼子,經常纏著她要她教她中文,但亂用詞語的她不知道鬧出了多少笑話。
    「剛剛我和裕二在薰衣草花田旁玩耍,有三個很高大的男人走過來,問我們認不認識一位叫明冰雪的人,那不就是你嗎?但奶奶教我們不要隨便帶陌生人回家,我們怕他們是壞人,所以都說不認識你。」
    「男人?還三個?那他們有沒有提起找我有什麼事,或說他們自己是誰?」明冰雪完全沒有頭緒。
    有誰會到這裡來找她?
    三天前跟媽通電話,她說要等泠鋒交代好公司的事情後,下星期才會全家總動員過來陪她生產。
    「沒有啊!不過他們都很英俊喔,其中有一個還特別的……唔!對了,就是你們說的『帥』,他的頭髮有一撮是銀色的,還有一對很特別的薰衣草色眼瞳。」
    聽了涼子的形容,明冰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薰衣草色的眼瞠,除了他還有誰。
    但他找她……
    「啊!就是他啦……雪姐姐,就是他啦!」
    涼子突如其來的大喊,震得明冰雪剛從市集買回來的東西。全掉落在地上。
    她回頭望著從遠處奔跑過來的男人,下意識的轉身就跑。
    不要……不要!
    她不要再見到他!
    「你敢再給我跑試試看!」
    莊文軒見她挺著個大肚子,沒命的奔跑,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氣得連臉都綠了一半。
    再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活像在後頭追趕她的是前來鉤魂的黑白無常後,臉色立刻由綠轉換成黑。
    此刻他嚇人的黑臉就連黑臉閻王也自歎弗如。
    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像利箭一樣「咻」的一聲,穿插在明冰雪的耳膜內。使得她的雙耳不停地「播放」著嗡嗡叫聲。
    哼!誰理你,試就試!
    反正跑有一線生機,不跑就死定!
    跑了好一會兒,明冰雪終於安全到達家門,一到住處立即上鎖。
    不斷地喘著氣,她全身抖個不停。
    「開門!開門!」莊文軒邊拍打著門邊喊道。
    明冰雪被嚇得心頭狂跳,撫著胸口深吸一口氣,才顫抖的道:「你……你找誰?」
    「不要再給我裝蒜,開門!再不開門我就撞開它!」他不耐煩的狂吼加威脅。
    「我……我……你……啊……」
    她的肚子……
    聽著由屋內傳出不尋常的聲調,以及那聲令他心臟緊縮了下的尖叫聲,令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冰雪!你怎麼了?」
    「文軒,撞門吧!」董遠哲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你……你們……不……要……啊……啊!」她叫得比光前還淒厲。
    一、二、三!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結實的門被三個大男人撞開。
    莊文軒第一個衝入屋內,便見明冰雪坐在床沿,撫著肚子,咬緊牙關的痛苦神情。
    他二話不說將她抱起,衝出門,往車子跑去。
    董遠哲與江子俊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見過有什麼人、事、物能令莊文軒造麼緊張。
    除了明冰雪。
    兩人不再遲疑,展開步伐,決定繼續看好戲。
    ※※※
    「啊……」
    一聲聲淒厲的叫聲,叫得莊文軒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望著明冰雪冷汗直冒、痛苦不堪的表情,他發誓生出來的不管是男孩、女孩,他都一定會給孩子一頓好打,竟敢讓他心愛的女人如此痛苦難受。
    「啊!」突然,董遠哲大叫了一聲。
    「人家在叫是因為陣痛,你是在揍什麼熱鬧,莫非你也陣痛?」江子俊損著死黨道。
    「拜託,你還有心情說笑,冰雪的羊水破了。」
    莊文軒與江子俊聞言,齊望向明冰雪,那粘稠的羊水不斷沿著她的雙腿流到車廂地毯上,裙子也被浸濕了一大片。
    「羊水破了,怎麼辦?寶寶他們會不會……」明冰雪慌張了起來。
    「不會、不會,寶寶他們沒事的,雪兒,你忍著點,沒事的,我們快到醫院了。」莊文軒一邊安撫,一邊替她拭去滿臉的汗水與淚水,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也跟著一起用「他們」這複數詞來形容寶寶。
    「啊……都是你,若不是你嚇著寶寶,他們也不會趕著來報到,啊……」明冰雪維持高分見的叫喊,還不忘向他抱怨道。
    「是、是……是我不好,我最壞、最差勁……」
    唉!這世上能令這麼驕傲的男人如此低聲下氣也只有她了。
    冰雪!厲害!董遠哲、江子俊同在心裡激賞道。
    激賞過後,江子俊問出心中疑問。
    「呃……冰雪,你說寶寶們……那你造胎是不是……」
    明冰雪望了三人一眼,有氣無力的道:「對啦……我懷的是龍鳳胎。」
    莊文軒聽了後,目光慢慢移向她圓滾滾的肚皮,半晌,膝部開始抽搐著。
    ※※※
    育嬰室外,出現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三位身形高大、容貌出眾的男人,完全不顧形象的隔著玻璃邊討論、還流著口水。
    經過他們身旁的,不論是醫生、護士、病人或探病者,則是猛對著他們流口水,當然,全是「母」的。
    見慣大場面的他們對於這等「盛況」,自然是視若無睹,只因三人現正沉浸於新生命到來的喜悅中。
    「你們看我女兒多漂亮,唔……我得要看緊一點,否則給『花』字輩的野男人拐了可不好。」董遠哲說完,瞟了身邊兩人一眼。
    「董兄,客氣了,你可是『花』界內排行第二的高手呢!我當然會看緊一點。看,我的兒子才真的俊,跟我的名字一樣,簡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最佳典範。」江子俊一臉為人父的驕傲。
    「喂!你們兩個說夠了沒,什麼是你的女兒、什麼又是你的兒子?給你們一個乾爹的身份,已是給足了面子,便宜不要佔得那麼盡!」莊文軒覺得他們左一句我的兒子,右一句我的女兒,真是刺耳到極點。
    「嘻!嘻!初為人父……喔……」
    莊文軒厲眼一瞪,兩人立即改口。
    「為人乾爹,興奮嘛!」兩人異口同聲的道。
    「你的手沒事吧?」
    話鋒一轉,兩人分別抓起莊文軒的左右手。
    看著他那接近手腕處的咬痕,江子俊嘖嘖稱奇道:「冰雪真厲害,在那種情況下,給了他紀念品不說,而且位置、大小、形狀,竟還能不差分毫。」
    「而最厲害之處是,生男時咬左手、生女時咬右手,真正的男左女右呢!」
    莊文軒望著手腕上的印記,也不禁搖頭失笑。
    「好啦,雪兒差不多是時候醒來了,我要去看看她。」
    ※※※
    一個月後
    今天是明冰雪出院的日子,但得要低調行事。
    這一個月來,莊文軒每天都會來醫院報到,若不是她堅持,他還打算搬過來住。
    在這段時間內,他對她細心呵護、無微不至,簡直把她當太上皇一樣來服侍。
    她對他則不理不睬、不聞不問,把他當隱形人一樣看待。
    對他突然的改變,他雖沒說什麼,但除了知道真相,她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會令他放下身段來找她。
    只是會是告訴他真相?
    而且她最害怕的是他會與她爭一對兒女,她已失去他,不能再失去他們。
    唉!
    還是不要想那麼多,難得他今天有事要遲些才來,這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
    收拾好東西,一打開門,她卻看見最不想見的人。
    「想不到我們心靈相通的感應力這麼強,看來,你已經收抬得差不多了。」莊文軒懶懶的聲調明顯的不懷好意。
    明冰雪暗叫:不妙!看來今天的逃離大計是注定失敗了!
    「怎麼像根木頭一樣站著?是不是想我抱你,還是想先把我們的兒女送回台灣,好讓我們過兩人世界。」他壞心地調侃著。
    他一步步欺近,再霸道地摟著她。
    「放開我……」明冰雪身體一僵,對他又捶又踢,死命的掙扎著。
    「好、好,我放開你。」
    怕她傷著自己,他隨即放開她。
    這一個月裡皆是如此,她對於他親暱的舉止,都會顯得異常激動。
    「還有,他們是我的兒女,不是你的,雖然看你的樣子注定是沒兒沒女,但也不要隨便把人家的兒女當作是你自己的。」
    呃……好個絕子絕孫的詛咒。
    他搖搖頭,對她惡毒的言詞置若罔聞,逕自說道:「他們是不是我的兒女,不需要DNA的驗證,我也敢肯定他們絕對是。你沒看見兒子與我的相像度嗎?我說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前額那一小撮銀髮、以及那對薰衣草色的眼瞳。我沒說過嗎?這兩項可是我們安德利家的家族遺傳,傳男不傳女的呢!」他還朝她眨了眨眼。
    明冰雪聽到這裡,已找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說。
    一部加長型的黑色轎車,駛入一豪華住宅內,車上的一對男女,各自抱著一名嬰孩欲下車。
    才剛打開車門,一聲驚喜交集、不敢置信卻又熟悉的叫喚聲便傳來。
    「冰雪,是你……真的是你!」張媽激動得淚流滿面,一把將明冰雪抱著,緊得她差點不能呼吸。
    幸好莊文軒眼明手快,將她手中的小女兒抱走。
    「張媽,你見到冰雪就已經這麼激動,那我的一對兒女你還是不要抱了,否則我怕你會受不住的昏倒。」
    「什麼!」張媽不敢置信的驚叫著。
    「如假包換!」
    「你這死小子,還騙我說什麼莊姓少奶奶今天會到。害我替冰雪不知道抱了多少個屈!」張媽邊說邊捶打著他。
    「冤枉啊!大老爺,她嫁給我後,不跟我姓莊,跟誰姓?」
    「算你說得通,哼!這次就放過你,還不讓我抱抱他們?」
    「這裡太陽大,入屋後再給你抱個夠,好不好?」
    「嗯!」
    看見他們歡天喜地的模樣,再望向這問豪宅,明冰雪心裡無限感慨。
    才半年多的光景,就好像闊別了一輩子。
    當天離開的時候,她從沒想過還有機會「舊地重遊」。
    ※※※
    莊文軒一共請了四位保母分兩班輪流照顧寶寶們,再加上一個張媽,明冰雪這個做母親的可輕鬆了,因為她是用母乳餵哺寶寶們,所以除了這段時間,寶寶們的一切幾乎不需要她動手。
    經她向莊文軒「投訴」後,早班的保母留下一個幫忙,但晚間他則堅持維持兩個,理由是不想她太辛苦勞累。
    所以,現在她十點就會上床睡覺,好應付半夜的餵奶時間,第二天可早些起床,照顧寶寶們。
    莊文軒在書房忙完公事,看過兒子與女兒後,便來到臥室,因為她的堅持,這幾天他們邦是分房而睡。
    他雖無奈,但也沒轍。
    距離醫生囑咐她不宜行房的時限還有幾天才屆滿,再忍忍吧。
    他扭開床頭燈,見到的景象差點讓他噴鼻血。
    黑色的蕾絲睡衣,v領低胸、露背、下擺開衩至大腿。
    這是她初搬來時他送她的,當時,她顯得十分抗拒,為何現在卻肯穿上?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張媽的小詭計。
    據張媽這幾天觀察所得,明冰雪對待莊文軒的態度,人如其名,「冰」天「雪」地,而他也跟著一起,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人既已拐進家,不好好利用自身美色誘「敵」,竟還選在這節骨眼上,才來發揚他那撈什子沒啥作用的紳士風度,瞧得她這老人家也跟著一起焦急,只好用計把明冰雪衣櫥內最性感的睡衣祭出,然後將保守的款式統統藏起來,明冰雪在沒選擇的情況下只有穿上這套誘人的睡衣,而她也不信莊文軒見了之後,還能對這軟呼呼、自嫩嫩的「祭品」視若無睹。
    莊媽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但她預料不到的是,有時聰明會反被聰明誤的。
    莊文軒望向側睡的明冰雪,不但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大腿,胸前的渾圓更是呼之欲出,隨著她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著。
    嗯,不錯,三十四c,相信是因懷孕而令她「升級」。
    如此一副煽情的海棠春睡,令「禁慾」已久的他實在是忍受不了……
    上了床,他將她輕攬入懷,吻上兩片微張的紅唇。
    是誰?是誰在吻她?
    是……他!
    唉……她忍不住的輕歎一聲,想不到在自己的綺夢裡,主角依然是他。
    但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吧?
    她感覺越來越燥熱,全身像被火燒,細碎的呻吟忍不住逸出檀口,朦朦朧朧的睜大眼,映入眼中的黑髮、以及那觸感……
    天……不是夢!他改為用他的嘴含著……
    明冰雪突然家瘋了一樣,不停地對他拳打腳踢。
    「不要……不要……」
    莊文軒對她又是如此激烈的反抗,雖感莫名其妙,但為了自保,唯有抓著她一雙小手,並用有力的雙服壓著她那幾乎要了他「命」的玉腿。
    「冰雪,是我……是我,我是文軒!」莊文軒在她耳畔大聲叫道,企圖喚回她的一點理智。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莊文軒,除了你還會有誰如此放肆!你是不是又想強暴我?」
    莊文軒聽了她悲憤的泣訴,整個人呆住。
    明冰雪乘機推開他高大的身軀,滾至床的另一旁,拿起枕頭遮蔽著自己近乎赤裸的嬌軀。
    望著她驚懼戒慎的模樣,莊文軒頹喪地坐在床沿,片刻才道:「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次……會給你帶來如此大的傷害,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但我可以保證,在還沒得到你的原諒及完全接受前,我不會再對你……晚安!」
    他下床離開。
    望著他那落寞的背影,明冰雪竟有股喚住他的衝動,但她的喉嚨卻像卡住了什麼,嘴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夜兩人各自無眠到天亮……

《下個男人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