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是學校已經不太用的排水溝,可因為常年無人打理,它不斷散發著惡臭,特別在正午的陽光下,它更是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鬼在向我示威。
    背後一陣涼意……
    「雷,你為什麼把那個丟下去?那不是……」倪樺侈不敢置信地叫道,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那項鏈對雷逸意義非同一般。
    「倪!你閉嘴!」
    「可……」倪樺侈動動唇瓣不再說什麼。
    米佑仁也皺緊了眉頭,阻攔道:「小柔,算了吧,那地方光站在邊上都能把人熏暈過去,更不要說下去撈那什麼項鏈了。」
    「不,我要下去。」推開阻擋在我前面的小米,我定定地看著雷逸,「雷逸,我會向你證明,我不光是因為你是我命定的戀人才喜歡上你,即使你總是裝著很討厭我,我依舊不會退縮!」
    聽倪的口氣我便知道,那項鏈對雷逸很重要,我雖不知道有多麼重要,可我不能就這麼退縮,我是誰!我是魏水柔!向前進!向前進!
    惡……這個臭水溝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惡臭難當……我覺得胃裡開始翻滾。
    真要將手伸下去嗎?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你一個千金大小姐,沒必要糾纏著我。」
    「誰說我要放棄了!」太看不起人了!下這臭水溝,還不及我當年減肥那困難,我會怕?!笑話!
    不就是下這臭水溝嘛!我下給你看!!
    大步一跨,我就踩進了臭水溝中,作孽啊,雪白的裙子在惡臭的水溝裡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可是我卻從心底的疼啊,我新買第一次穿的裙子啊!悔啊!!我今天為什麼要穿白色的連衣裙啊啊啊!
    忍著逃跑的慾望,我緊緊閉起眼睛,心一橫,手就摸進了那看起來很噁心的臭水溝裡,想不到它看起來有點噁心,摸起來……更加噁心!!
    這個是什麼?瓶蓋?!有沒有公德心啊!竟然把瓶蓋丟在這裡!
    我再摸,這個……汗,一個閃亮的硬幣,誰能想到在這裡還能摸出一塊錢來的……
    丟一邊繼續找,誰要喜歡那一塊錢誰拿去,我的目標可是雷逸的項鏈,該死的,怎麼老摸到奇怪的東西!
    一個小時不到我的戰利品已經N多了,不知道誰掉了的項鏈,眼角餘光瞄到還是24K白金,呸!可惜不是雷逸丟的那條,還有N個汽水罐子,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天亡我也啊!為什麼我找不到那該死的項鏈哇!
    「小柔啊,你不要再找了,你看你的臉都快青了,快上來吧,你要有什麼事,表哥會宰了我的。」小米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奇怪了?難道是他怕臭跑得老遠跟我說話?
    「魏水柔,真的不能再找了,你的臉色有點不對勁,趕快上來!我命令你!」
    這個倪樺侈肯定是被太陽曬糊塗了,竟然命令我,理她才怪了。
    「雷,你快叫她上來啊,出了事誰能負責啊!」
    「雷逸!我表姐要是出什麼事!你也別想好過!!可惡!她都在那摸了兩個多小時了。」
    死小米難得叫我表姐,竟然是這種情況下……
    啊!我找到了!
    我終於摸到了這個,雷逸快看!我找到了!
    我手裡拽著那項鏈,朝雷逸那甜甜地笑開了,看我多厲害,我找到了!
    為什麼雷逸還有小米他們老在那晃啊?不要再晃了,我眼花了……
    他好像說了什麼,我實在聽不見了,眼前慢慢被黑暗籠罩,我在瞬間墜入無底的黑暗之中。暈迷前,我感覺自己被抱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籠罩了我的全身,讓我安心的味道……第一章
    好難受……我是怎麼了?
    我感覺身上像是被十輛集裝箱大小的卡車碾過一般,就連動動小手指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身上還黏黏的,天啊!救命啊啊!!
    「唔……」我緩緩張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我那眼睛紅腫的老媽。
    我老媽竟然沒化妝?神跡啊……從來都是不化妝不見人的她,竟然素面朝天不算,還哭得眼睛都腫了,是哪個混蛋害我老媽哭的!
    「天啊!水柔寶貝!你嚇死媽咪了!」老媽飛撲過來,還沒撲到我身上,便被一旁的老哥給攔住了。
    「肉肉,你終於醒了!」
    「媽……咪。」天哦!這是我的聲音嗎?怎麼聽都像是老鴨子叫!
    「水柔寶貝,你有沒有怎麼樣?哪還不舒服嗎?你嚇死媽咪了。」
    呃?害老媽哭的人是我??
    「肉肉你個笨蛋!你知道我們差點失去你嗎!!」
    嗚……我不過睡了一覺,幹嘛說的我犯了天條似的。
    「水柔寶貝哦,你哥哥說的沒錯,我們真的差點失去你,你被送進醫院以後就高燒不退,醫生說你要再不醒,他們也沒辦法了。」說著老媽又掏出紙巾擦拭淚水。
    媽咪不哭哦,我想安慰老媽,可是我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魏水剛撇撇嘴,張牙舞爪地大聲說道:「老媽說的是含蓄的!醫生說你要再不醒!就算以後醒了也會變白癡!」
    「你,你才變,白癡。」壞小子!竟然詛咒我變白癡!肯定是嫉妒我比他聰明的多!
    「臭丫頭,一醒就跟我作對!」
    「剛剛寶貝,你少說兩句,讓水柔寶貝好好休息。」老媽非常溫柔地白了他一眼,續而轉向我皮不笑肉笑地威脅道:「水柔寶貝乖哦,不要再讓媽咪擔心了,不然……媽咪就要把你帶去美國。」
    汗,一向溫柔的老媽竟然威脅我了,看來這次真的把她嚇壞了。唉……想不到身體這麼的弱,不過在陽光下站了會兒,就發高燒,還差點燒成白癡。
    這個大概就是所謂的病如排山倒,平時活蹦亂跳的我,也是扛不住病魔的。
    「媽咪,這個?」奇怪,我手裡硬硬的東西是什麼?
    「你從昏迷一直就不肯放手,怎麼掰都掰不開你的手,所以只好讓你拿著了。」
    汗……這可是我歷盡辛苦才從臭水溝撈出來的,自然捏得緊了。也沒辦法把項鏈還給雷逸,就先這樣吧,等我找機會再還他。
    整整在醫院又多住了兩天,做了N個檢查,所有的報告都說我很健康,老媽才准我出院……
    哇!自由啊!我來也!
    好不容易睡個懶覺,愣是被大哥給吵了起來,反正沒的睡了,乾脆起來看書好了,大哥怕我無聊,租了一堆的小說給我。
    傍晚時分,我依舊沉浸在書的海洋裡,想不到小說還蠻好看的。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一抬頭便發現老哥端著晚飯在我面前了,丟開了書,示意他把托盤放在邊上。
    叼著勺子,我不禁問起大早被那噪音吵醒的事,「哥,你一大早乒乒乓的做什麼啊?」
    「你,你聽到了?」
    噘了噘嘴,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廢話!你那麼吵,死人都被你吵起來了!更何況是我。」
    「沒什麼,我在做老師交代我們的作業,手工製作,所以早上有點吵到你了,嘿嘿。」魏水剛極度不自然地解釋。
    不用想我也知道他在說謊,做了十八年的兄妹,他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嗎?
    反正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還是說點別的實在,「切,無聊……哥,我好無聊,我想去練功房。」
    魏水剛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不行!老媽交代了,你要敢下床就打斷我的狗腿!肉肉,你忍心你親愛的老哥我被打嗎?」
    無力地倒回墊子上,「好啦……我不起來就是了。」
    討厭!我好想雷逸,也好想小米……為什麼小米一直沒來看過我呢?死小孩!不來看我!看我病好了怎麼收拾你!!
    魏水剛端著盤子打開房門,突然想到什麼又轉了回來說:「你乖乖地呆著,晚上小米來看你。」
    「什麼?那小子終於肯來看我了?」開心!小米來了,我就能知道學校裡的事,特別是偶像的事!嘻嘻!
    魏水剛此刻還一臉的不爽,「要不是那小子再三的懺悔,我才不會讓那死小子踏進我家!叫他好好地照顧你,結果把你照顧進了醫院!」
    「哥,好啦,不要生氣了嘛,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啦!」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討饒再說,現在小米可是我惟一的希望,我好想知道雷逸他怎麼樣了。
    左等右等,都不見小米來。
    他不會是放我鴿子不來了吧?不會,他應該沒那膽子,他要敢放鴿子,肯定被我老哥拆成一塊塊的。
    終於死小米那超級大嗓門出現,「嗚……小柔我想死你了!!」米佑仁說著就朝我這邊奔了過來。
    嗚……他可來了!等得我花都謝了!「小米,我也好想你!」
    「那天你被送去醫院,只知道你高燒不退,水缸表哥也不許我來看你,我可是求了舅母很久,才答應我來看你的。」米佑仁無比委屈地訴說著。
    可以想像,我老媽會是怎麼對他。
    從住院到回家這段時間,我充分瞭解了一個女人的可怕,特別當這個恐怖女人是自己老媽的時候。
    「是嗎?我還想你是不是泡MM早把我忘記了呢。」我無比懷疑地瞥了他一眼,重色輕表姐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天地良心!我是這麼沒人性的人嗎?!」
    就是……不過瞧他那麼激動,我還是不說了,免得他抓狂。
    「是啊……你都來看我了……可是他……」
    「他?你是說雷逸哦?他來過啊,每次都被水缸表哥趕了出去,我還看到大門口立了塊牌子呢,上面寫著:雷逸與狗不得入內!」米佑仁聳聳肩膀,無奈地道出事實來。
    「什麼?哈哈哈!」我哥真是個寶貝蛋!這都想得出來!笑死我了!哎呦我的肚子哦!
    可憐的偶像,我哥自小時候被狗咬到了屁股以後,就對狗十分討厭,想到偶像看到那塊牌子,我就又想笑了!
    「你還笑哦,我覺得他還蠻可憐的,可惜那脾氣太臭了。」小米竟然為同性說好話?真是難得,我認識他到現在,可從沒見過他說過其他人。
    「不許你說我偶像壞話。」死小子,連我偶像都敢批評!不想混了!
    「是,是,因為他太可憐了,所以正義的化身——我小米!決定幫幫他。」
    拜託,說就說,幹嘛要擺出鹹蛋超人的動作來?電視看太多了!以後要跟姑姑說,少給這小子看奇怪的電視。
    「怎麼幫啊?」瞧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主意。
    「你等下哦,我去叫他。」米佑仁神秘地朝我眨眨眼,然後轉身打開了陽台的落地窗戶。
    傍晚的涼風徐徐地吹進房間裡,讓人頓時感覺一陣舒適。
    「啊?叫誰啊?」我還沒明白過來,就發現,我的陽台那位置多了個頭……不,是多了個人!!
    見到幾天來一直想念的人,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能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會來的?!」
    而且!他還是爬陽台上來的!老天,雖然我的房間位置不高,可這也是二樓啊!
    「來看你……你還好嗎?」
    「那個,我就不做電燈泡了,你們慢慢聊哦,我去把風。」米佑仁很是識趣地關上房門,朝我俏皮地眨眨眼。
    臭小子!他以為我們做賊嗎?還把風呢!
    「那個……」
    「我……」
    「你先說吧。」
    「你先說……」
    該死,就這樣,到了明天早上,我們也沒辦法說話,真是的,你一個大男人扭捏個什麼勁!
    「對不起……因為我的衝動,你才會變成這樣……」雷逸眼底此刻充滿了歉意。
    「我自己也倔,啊!對了,這個還你,原來粘了點臭水溝裡的味道,不過我有洗過,放心,絕對沒有異味的。」我不在意地擺擺手,忙著從枕頭下面挖出藏了很久的項鏈來。
    論誰對誰錯,大家都是半斤配八兩。
    「這個……送你。」
    我滿心歡喜地把玩著手上的項鏈墜子,突然傻在那兒,不禁瞪大了眼睛問:,「好哦,我也蠻喜歡這個的……等等!你說什麼?這個,這個送我??」
    「沒錯……我……」
    「啊!水缸表哥啊!你怎麼上來了?小柔她說累了已經睡了呢。」小米那超級大嗓門在門外響起。
    什麼?!哥來了?!要死啦!!!
    「怎麼辦,怎麼辦!」
    「沒關係,我去跟他說。」
    「不行!!你躲到那兒去!我會解決的!」說著我硬把雷逸塞進被窩裡,並抽出我被子裡的超級大熊寶寶,這是我去年和哥哥從嘉年華套圈贏來的,想也不想我便順手將它從陽台丟下去。
    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晚點我會去解救你的!熊熊你要等我啊!
    砰地跳回床上,把雷逸往裡面塞,原本不大的床更顯擁擠,他的身體接觸到我的身體,不禁讓我想起了那次在儲藏室裡。
    聽著老哥不顧小米的阻攔,硬是開門進來,接著喃喃道:「還真的睡著了,死小米,算你沒騙我!走,跟我下樓去。」
    「我當然不會騙表哥你啦……不要揪我衣服啦!我自己走!舅媽啊!表哥欺負我啦!!」
    小米……辛苦你啦!
    幸好老哥沒懷疑我裝睡,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掀開被子,我便慌忙下床,順便去把大門給鎖上了,這樣就安全了!
    等我轉過頭去,雷逸早就整理完衣服紅著臉站在床邊了。
    「那個,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我以後再來看你。」
    我指指陽台,「以後?還爬陽台嗎?」
    怎麼感覺像童話裡的公主?幽會這個詞飄進腦袋裡,呸呸呸!我才沒幽會呢!
    「這……我會努力……」
    我還是爆發了,厲聲吼道:「努力什麼!你又不喜歡我,何必讓我一再地有希望呢?!你這麼做很殘忍!你知不知道啊!」
    忘記了哥哥他們就在樓下,忘記了一切,我只想把積壓心底的一切吼出來……
    「不……」
    身體的疲憊,比不上心理的疲憊,我以為我可以忍耐,我以為我可以無視那些,「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閃躲,我好累,我想……也許我們並不適合。」
    雷逸硬生生打斷了我的話,「不……聽我說,雖然我還是不相信命運這東西,可是……我非常高興它將你帶到我身旁,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從不曾在任何一個女生身邊停留,在我的生命裡只有舞蹈。」
    不曾嗎?即使是我,也不曾讓你停留嗎?
    我該放棄嗎?也許……是我愛強求了,不過是個占卜的預言,我竟然當真,我真是個傻瓜,還一再地強求他接受我,也許一開始我就錯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再去糾纏你了……」好想哭,為我那還沒開花便凋零的初戀……
    「你……你真是個傻瓜。」
    嗚……又說我是傻瓜!過分,人家失戀就已經很傷心了,還這麼打擊我!
    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可我不想讓他看到,不想他看到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可是……他怎麼還沒走啊!我快忍不住啦!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一聲歎息,下一刻我竟然跑到了雷逸的懷裡!我發誓!不是我摸過去的!
    「不要說話……我就知道你這個笨丫頭又誤會我的意思了。」沒等他說完,我便開始掙扎著抗議。
    喂!我很聰明的!哪笨了!該死的抱這麼緊做什麼!我努力想掙脫他的鉗制,可惡,想不到他力氣這麼大!
    「我喜歡你……」
    啊?我聽錯了嗎??他,他,他說喜歡我?
    「嘴張這麼大,小心蚊子飛進去哦。」雷逸笑得很無辜地調侃我。
    抓著他的大手,「我在做夢嗎?掐我下。」
    不要客氣,隨便掐!不要錢的!
    「你真是個傻瓜。」雷逸哭笑不得地輕捏我的臉蛋,那無奈的表情就像是面對一個讓他頭疼的孩子。
    竟然不疼?「不疼,果然是在做夢……」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雷逸輕輕地托起我的下巴,深深凝望著我,身體不由得一震。兩雙視線在碰上的那一剎那,就再也分不開地緊緊糾纏住了。我看到他的眼裡有我,而我的眼裡也有他。
    良久之後,我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待……等待什麼呢?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現在應該閉上眼睛。
    隨著感覺到的陰影靠近,最後在我的額頭上,感覺到一陣溫暖的吻……
    不過,為什麼我覺得有點失望呢?我果然是色女!
    「那個,我走了……唔。」
    勾住他的脖子,硬地將他拉到和我差不多的高度,鎖定目標,狠狠印上去,與其說是吻,還不如說是撞大門牙……
    管他呢,反正比雷逸他親額頭強一百倍!
    「嘿嘿……這才叫吻。」
    雷逸不可思議地瞪住我好半天,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洩漏了他的心情,卻又抿著唇懊惱起來。片刻後雷逸深深注視了我一眼,這才慢悠悠地從陽台上往下爬。
    直到他安全著陸,我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玫瑰的戰車·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