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冰山融化

    那一天,警察帶走了這三個歹徒。我和詠兒稍後被送進了宇宙的私立醫院。
    在永泰和尚民的堅持下,我們做了一次非常全面的身體檢查,連腳趾頭都檢查到了。至於我臉上的傷口,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處理,大夫說過不了多久就會自然結痂痊癒的。在反覆向醫生確認我們倆沒有大礙以後,永泰和尚民的臉部肌肉才明顯鬆弛了下來。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護士們不小的轟動。對於這種騷動,他們倆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人兒,不發一語。彷彿在他們眼中,其他女人如花園的花朵一樣,甜蜜、美麗,但每一朵都一樣,所以沒有必要刻意去留意誰。
    我舒服地蜷縮在永泰的懷中,心裡卻在為上次指責他始亂終棄的事情愧疚不已。
    "對不起,我又給你帶來一大堆麻煩。真的很抱歉!"-_-b
    聽到這句話,他突然一顫。接著,一句"你該死"毫不留情地砸在我身上。
    瞬間,我呆住了,全部的溫情被這一句話抽乾。我手足無措地眨眨乾澀的眼睛,緊緊咬住下唇,渾身打顫又勉強擠出一句話:"學長,對不起,真的對……對不起。"
    "該死的對不起,該死的你!"他怒吼,洋溢著春風的黑眸,突然間陰翳了下來:"你能不能別老將這三個字掛在嘴上,行不行?"他加重"行不行"這三個字,臉上的怒容正波濤洶湧地翻江過海而來。
    我無力再說什麼,淚珠不聽使喚簌簌地流了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自己總是這麼軟弱。
    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忍不住低下聲來:"別哭了,傻女孩。求你別哭了。"一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
    "我真的不想惹你生氣!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老是發那麼大脾氣?而且還大聲地要我去死!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哽咽著。
    "噓!別說了,都是我不好,該死的人不是你,是我。"他的下顎溫柔地輕摩我的頭髮,繼續柔聲說道:"我只是痛恨你老將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別再將我當成陌生人,也別再將我當成學長,好嗎?"
    尚民驚奇地朝他看過來,戲謔道:"哈哈,你們韓家的教育不是向來我行我素,勇於決斷嗎?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商量的口氣說話了?韓永泰,你也有今天!"
    話音剛落,永泰給了他一個千年寒冰的白眼,示意他閉嘴。
    "那我應該當你是什麼人?"我睜著淚汪汪的眼睛,想趁勝追擊。@_@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像在研究外太空的怪物似的。一旁的權尚民聞言,對他報以安慰的微笑,接著又是不可控制的大笑。這個混蛋!
    "把我當成你的奴隸主!"他冷冷地說道,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倨傲凌人。
    聽隨後趕到醫院的警察說,這三個歹徒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而他們的身份,居然是樸校長家的保鏢!
    永泰和尚民聞言,沉默了下來。永泰面無表情,似乎早有所料;而尚民則微微瞇起了眼睛。從這不平常的氣氛中,我隱隱感覺到了暴風雨前夕的氣味。宇宙和韓氏在韓國各執一片天,如果他們想整死某一個人,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小case。樸美玲想除掉我,卻牽連上了詠兒。伶俐如她,居然沒有看到詠兒背後的男人權尚民。這個貌似嘻嘻哈哈,嬉笑人間的男人,在他溫和的面孔背後是不可預測的巨大能量,一旦觸犯他的利益,其反擊將是毀滅性的。只要看看他對詠兒寵溺的眼神,就可以知道詠兒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不幸的是,樸美玲居然向她下手。這時,我不禁為學姊深深擔憂起來。
    "她這麼做都是為了你。"我仰起腦袋看著他說。呵,這一張精美絕倫、如大理石雕鑄成的臉!T_T
    沒有回音。這座冰山!.\/.
    "而且她也沒有傷害到我。"只有我知道在這座冰山下面,是火一樣的熱情和真摯的心靈。但是這顆心靈爆發起來的能量,可絕對不能小覷。
    "放過她吧。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我忍不住抓住他胸前的襯衣哀求道,"我保證下一次她再也不敢了!"
    薄薄的布料下面,若隱若現的胸膛猛的一緊。為了掩飾這個細微的動作,他終於開口了:"你保證?憑什麼?"他揚起眉等待我的回答。
    "我……"
    這時,醫院的走廊裡傳來嘈雜的吵鬧聲。接著,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樸校長!他身後跟著花容失色的美玲學姊。
    "跪下!"樸校長指著我們前面的地毯,對美玲惡狠狠地喝道。
    "爸!"學姊絕望地看著父親,乞求他改變主意。
    "還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校長冷冷地說道。
    美玲知道父親是不會放過她的。她走到我和永泰面前,咚——跪了下來。
    她美麗的眼睛,蓄滿了淚水。但仍倔強地盯著永泰懷裡的我。痛苦的眼神彷彿在滴血!
    "貞熙,詠兒,這次事件是小女的不對。都怪我管教無方,才會對你們造成如此大的傷害!"樸校長掏出手絹,緊張地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從今往後,我會更加嚴格地管教她。我希望你們能給她一次悔過的機會!"
    樸校長的一番話,表面上看來是在向我和詠兒求情,但是他探詢的眼光在永泰和尚民的臉上流連。如果不是非常清楚這兩個少年的身份和背景,樸校長絕不會大費周章,而且如此誠惶誠恐。
    對於發生在眼前的這些事情,永泰似乎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是用修長的食指撥開我的頭髮,慢條斯理地把弄。而尚民抱起懷裡的詠兒,欲繞開跪在眼前的美玲,往室外走去。
    "好!"我著急了,趕忙從永泰懷裡躍起,"學姊,你快起……"話沒說完,卻被永泰硬生生地塞了回去。這個暴君!-_-
    這時,尚民轉過身,頗有興趣地靜待下文。
    "謝謝你,貞熙!"樸校長微微地鬆了口氣,滿懷希望地看向永泰。
    室內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學姊用更加惡毒的眼神盯著我,我脊背發涼。
    我知道,無論我現在做什麼說什麼,只要學長仍然維護我,便是往美玲身上扎刀子。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阻止永泰他們的報復行為。我們,不能再傷害她了。
    "永泰,放了她吧。"我抓住他的衣服,低聲哀求。"如果不是為了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永泰用彷彿能夠洞穿人的視線,審視著樸校長;似笑非笑的表情充滿明顯的不屑和譏諷。
    "他在演戲,這隻老狐狸。"他看向我,低聲說道,眼裡卻盛滿了疼惜。
    "不,不是這樣的!"我使勁搖晃腦袋。也許是用力過猛,竟然扯到了傷口,一股鑽心的疼滲了開來。
    終於,他歎了一口氣道:"我可以放過她,但是,我肯定,你會後悔的。"
    "謝謝你!"我高興極了,手不由自主環上了他的脖子,把臉乖乖地貼在他的胸前。傻瓜,有了你,我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呢?^_^
    "樸美玲!若再有一次,只要一次,我會讓你付出雙倍的代價!"永泰對著美玲的眼睛,用最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警告她。
    美玲跪在永泰跟前,幾乎是發著抖聽完這些話的,就像飄搖在寒風中的樹葉。她的嘴唇被雪白的貝齒咬得出血。只有同樣作為女人的我,才能瞭解她此時淌著鮮血的感受。然而,對我,她是恨之入骨的。
    尚民對於這樣的結果,顯然非常不滿。但因為是好友的決定,他還是表示了令人尊敬的默認。於是,樸校長領著美玲,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時間已入深秋。空氣中開始有了冬天的味道。
    天知道我是如何盼望冬天的到來!
    先不說那長過白天的黑夜,可以延長寶貴的睡眠的時間;單是那寒冷的冬夜裡,令人垂涎三尺的小吃,就足以讓我舉起雙手雙腳歡迎冬天的到來了。
    有什麼比在寒冷的晚上,去巷口的小吃攤,吃上一碗熱乎乎香噴噴的熱湯麵,或是要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炒年糕,淋上多多的辣椒醬來得更美妙呢?冬天是儲存脂肪的季節,厚厚的冬衣下,再玲瓏的身材也是白費,因此女孩子們再也不用為了減肥而苦惱。哦,冬天快來吧!(^)@(^)
    "太好了,金貞熙,你這輩子不可能再比現在更醜了。"每天早上起來,我對著鏡子這樣自言自語道。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像一條條黑黑長長的蜈蚣匍匐在臉頰。最要命的是,檢查這條"蜈蚣"成了韓永泰每天必做的功課!
    韓永泰近來的心情好得不像話,整天如沐春風,處處笑臉迎人。惹得學校裡頭一干女生,受寵若驚,害起了相思病。雖然他平日的形象就是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不過因為他之前一直是冷若冰霜,沉鬱的心情像連綿冬雨一樣,弄得許多愛慕者的心情也跟著直線下降,鬱悶到了低點。兩相比較之下,有如天壤之別。原來情緒的高昂和低挫的分別居然是這麼的大。學校的人也算開了眼界,重新領略到臨床心理學的玄妙深奧。
    這一段時間以來,美玲學姊在學校裡面銷聲匿跡。校園裡面再也見不到她飛揚跋扈的蹤跡。據《瑞草週刊》的消息說,學姊是被校長關了禁閉,每天被關在家裡修身養性。至於具體原因,則眾說紛紜、光怪陸離,瑞草的公眾將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我和詠兒決定把真相隱瞞到底,守口如瓶,這樣,對大家都是好事。
    自從那次事故之後,韓永泰堅持每天放學親自送我回家。雖然曾經嘗試過拒絕,畢竟這樣做,太張揚了嘛。(我可不想被他的愛慕者往家裡屋頂上扔炸彈!)但每次只要一開口,那冰山的臉即刻就化作爆發的火山,"你該死"的三字經隨之而來,將我想說的話,活生生地堵了回去。每到下課時分,這傢伙就準時走進我們的教室。他的出現,像一座高大的山,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事實上,這傢伙努力保持著斯文儒雅的模樣,但是他那高大得不像話的身材,以及不可匹敵的尊貴氣質,無形中將周圍的人"壓"了下去。這時候,我便乖乖背起書包,在眾多艷羨的目光中,跟在他後頭往外走去。=_=^
    我也曾嘗試改變他的形象,至少變得更加友好親切一些。但是在無數次激烈的爭論以及那三字經的打擊之後,我放棄了努力,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裝飾他的愛車上。當我第一次把玩偶的配飾掛在駕駛座前方的掛鉤上,他勃然大怒,一把扯掉了這小玩意兒,警告我以後不許再碰一下他的車子。但是第二天,他立刻發現他的方向盤被粘上了小丸子的貼紙;不僅如此,方向盤前的位置放了一溜兒的蠟筆小新蠟像。在他準備發火前,我跳起來先發制人,警告他如果再敢反對,在以後的放學時間他將永遠找不到我!於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成功地將BMW改裝成了卡通玩偶的世界!如今,他似乎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善意的改變,不時還會添加進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我知道那些東西一定是所謂愛慕者們偷偷塞給他的,於是他每添一個,我就扔一個!別人休想碰我的男人!哼!^_~
    不過,很顯然,他愛死我這彪悍的模樣。就像他對我的佔有慾一樣。他恨我一切和他保持距離感的行為。但是,他帶來的小玩意兒和粉紅色信箋,卻在與日俱增。
    "坐下。"不知什麼時候,我們已停在校園一隅,濃蔭的大樹腳下,韓永泰帥氣地住樹幹一靠,拉著我住下坐。我為了讓他知曉自己的不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迫於自己的手仍在人家的掌握中,怎麼也抽不回,才不情願地坐下,賭氣地不理會他。我腦筋胡亂地轉著,試圖尋找一種方式表示我的不滿。而他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我在生氣。=_=
    "讓我看看。"突然他一隻手鬆開我修長的手指,撥開我額前的頭髮,輕輕地拂過傷口的位置:"好得差不多了,結的痂已經開始掉了。"他的氣息在我額前吹動,而手指觸碰過的地方,不可遏制地"燃燒"了起來。
    他一聲不吭地盯著我。他在想什麼?感覺到他停駐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覺得渾身不自在,而另一隻被他握著的掌心灼熱、不斷出汗,我覺得自己快暈了-_-;;
    看到我鼻樑微微出汗,臉上越來越紅的樣子,他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絲新奇。倏的,嘴角調皮地往上一揚:"我要睡覺了!"突然他鬆開我的手,率性地將頭枕在我的膝上,自在地閉目養神起來。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我要站起來了,你的頭要是摔破了,可不關我事……"雖然這段時間來,已經習慣了他的碰觸,但是對他這樣突兀且嫌親暱的動作,我還是著實嚇了一大跳!可我只能無奈地低叫,怎麼也無法把威脅化作實際行動-_-
    "大……大家會看到的。"我害羞地低著頭提醒他。
    "怎麼?難道有人抗議嗎?"他閉著眼睛,腦袋卻不斷往我身上蹭。
    "不……不是……"我突然感到身體僵硬極了,"我是說,讓……讓她們看到了,會……生你氣的。"終於紅著臉把心裡的不滿說出來了!
    "你這是在吃醋嗎?"他睜開眼睛,意外地看著我。黑眸裡滿是濃濃的笑意。"是嗎?"這時,永泰慵懶的眼神轉為專注,唇角隱藏著誘惑的笑意。
    被揭穿了!我心一慌,咬著嘴唇收聲了。=_=^
    午後的校園寧靜而溫馨。太陽的光線透過樹葉,暖暖地灑在我們身上。旁邊種植的一排桂花樹,在午後溫煦的氛圍下,散發著令人沉醉的清香,周圍呈現出一種近乎睡美人城堡的靜寂。
    他睡得很安心,很滿足。
    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心裡突然有一股逗弄他的衝動。
    一根細草輕拂他的鼻頭,酣睡俊美的五官不悅地皺了皺,微偏過頭不想理睬那擾人的觸弄;頑皮的細草探入他的耳後輕搔,他不滿地縮著肩,卻避不開似有若無的撥弄。不甘心的,濃密成扇型的眼睫毛緩緩睜開,眼前的景象由模糊而逐漸清晰——韓永泰渴睡的腦袋漸漸恢復清醒,"原來是你在戲弄我!"他忽地坐了起來。
    我直覺反應地推開他,彈起身拔腿就要跑;他卻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回。
    "你不生氣了?"
    "我本來就沒有生氣。"我背對著他咕噥。
    "不是你說的麼,不能讓別人難堪。所以只好照單全收。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就不收了。"
    "哦。"我淡淡地回應,心裡卻是一陣竊喜。勝利了!yeah!——
    確定我不會偷跑了,他鬆開手,從背包取出幾份資料。
    "拿去。"
    "什麼?"
    "一些複習資料。聖誕節前的測驗,你要是掛掉了,我要你好看!"他故意裝作兇惡的樣子威脅道。
    我保持原姿勢,向後伸出手探了探沒摸著,就聽到他取笑的話語。
    "什麼時候你後腦長出眼睛了?"看我沒反應,他又說:"你幹嘛這樣別彆扭扭的?真像只縮頭烏龜,我看你可以改名叫作金烏龜!"
    烏龜?金烏龜?多不雅的名稱!我氣得兩道眉毛糾結,回過身,臉色扭擰地說:"警告你哦,別亂給我改名字。".\/.
    "這才像你。"他一笑,沒把我的警告當一回事,將資料塞進我的手中。
    所謂拿人的手短,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謝謝。"勉強吐出兩個字,我該走人了。
    "等等。"他叫住我。"你怎麼感謝我呢?"
    算了,每回與他過招,自己似乎總是受到捉弄,不是被氣得臉色發青,就是丟盔棄甲,倉皇而逃。我決定放棄打嘴皮子仗,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韓永泰面無表情地重複,忽然一偏頭,揚起的嘴角掛著一抹邪邪的笑,故弄玄虛、戲弄地道:"那讓我來告訴你吧。"
    我等不到下文,納悶地回頭瞧。他抿著笑朝我擺擺手說:"過來,我告訴你。"
    我謹慎地朝前走了兩步,他佯裝不滿地搖晃頭道:"再過來一點,你怕我吃了你不成?"我瞪了他一眼,大跨步貼到他跟前,挑釁地昂頭說:"我才不怕你。"
    他帶著笑的眼眸自上方鎖住我,露出白白的牙,壓低嗓音學著大灰狼低聲咆哮:
    "你應該怕的,小紅帽,我正想吃了你。"
    我壓抑喉底荒謬的笑意,天啊,我把這座冰山調教得太好了。我捂著胸口假意哀求說:"我好怕,求求你別吃我。"*^_______^*
    "來不及了。"他盯著我,莞爾一笑。他的嗓音變得有些粗啞,深不見底的眼神勾起我內心的警覺,意欲退開,他的大手已扶著我的後腦勺,令我無路可退;當我驚覺他滑溜的舌時,嚇得動彈不得,只能虛軟地攀住這唯一依靠,任他輕碰吮吻……
    良久,他抽身退開,以大拇指來回輕揉我的下唇,在我耳邊低喃:"你嘗起來真甜。"
    我張著迷離雙眼,神智仍處夢遊之境,"那……那是因為……我剛吃了一顆糖……"

《魔鬼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