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凝成的銀板

公元前2000 年,在小亞細亞(今土耳其)一帶,有個叫赫梯的國家,別看這個國家不大,野心倒不小,他們一舉攻佔了敘利亞和巴勒斯坦,還攻陷了巴比倫帝國的首都巴比倫。接著,為爭奪中東,又與埃及打了起來。埃及人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在法老的帶領下,在集蓄力量以後,便向赫梯國發動了猛攻。

那天,赫梯國王宮裡正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開了一半,一個秘書急匆匆地走進來,對國王穆瓦塔爾說:「國王陛下,這兒有一份緊急情報!」

國王眼睛不好使,不想看那泥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將嘴巴朝眾人呶了呶:「快向各位大臣宣讀!」

秘書鞠了個躬,大聲朗讀起來:「埃及法老培美西斯率領10 萬大軍向我赫梯發動了進攻..」

國王的弟弟驚得從椅子上蹦了下來,歇斯底里地叫道:「什麼,埃及也敢來打我們!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一個王子揮著手臂怒吼:「我們的軍隊無敵於天下,他敢來碰碰,定打得他片甲不留!」國王倒還冷靜,四下看看,問:「誰有退敵妙計,快訣獻出來!」

一個叫納丁的將軍馬上站起來道:「臣倒有一計..」他詳細他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國王聽了頻頻點頭,同意了他的作戰方案。

第二天晨光初露,埃及的部隊真向赫梯國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隊伍分四個梯隊,先鋒隊由法老率領,根快接近了被赫梯人佔領的敘利亞的卡迭石城。路上儘是灰塵,被人和車輪攪拌著,像雲一樣升騰在空中,鑽進入和獸的毛髮、耳朵、鼻孔裡,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埃及法老所乘的是一輛十分華麗的戰車,四周鑲著黃金和寶石,在早晨的陽光下閃爍著光彩:屆然經過一夜急行軍,法老的臉上依然顯得精神抖擻,神采飛揚。

拐過一片灌木叢,就能隱隱約約地看見遠處山崗上的卡迭石城城堡了。

城堡裡,看不見一個人影。法老感到驚寄,又把目光轉向左邊,那裡有一條大道通向波濤翻滾的大海,右邊的深谷中,是一條水勢湍急的河流,河邊開著星星點點的小黃花。法老得意起來,心想,這裡馬上就屬於我們埃及了!

他喝令隊伍進行得再快一些。正在這時,兩個衛兵跑到戰車前向他報告,說抓到兩個間諜。

法老一怔,馬上說:「帶上來;」

被俘的兩個間諜化裝成枚馬人,當法老把冰涼的寶劍往他們脖子上一放時,兩人頓時嚇得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結結巴巴地說,赫梯國王為了避免衝突,早已退出卡迭石城了。

法老心想,怪不得看不到一個人影呢,原來都被我們的盛名和威勢嚇跑了。法老把胸一挺,趾高氣揚地把手一揮:「繼續前進!」

戰車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城下,連先鋒部隊還沒跟上來,法老已捷足先登了。

就在這時,赫梯國王帶領大軍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出了城外,鑽進東面的河谷,包抄到法老後面。早晨被埃及軍隊抓住的兩個間諜正是赫梯國王派來迷惑埃及人的。埃及法老果然中了他們的圈套。

赫梯國王正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進城,活捉埃及法老,納丁將軍道:「國王陛下,不必著急,等明天天亮再去收拾他們不遲!」他還建議,再派兩個間諜乘著夜色去探聽埃及軍隊的情況。

法老正在軍營裡和幾個將軍商量大事,衛兵上來報告說,又抓到兩個間諜。

法老命令:「帶上來!」

這兩個間諜和早上兩個不同,無論你問他們什麼都不肯說,法老火了,用拳頭把桌子宜擂:「打!打!打!每人責打一百軍棍!」

一頓毒打,兩個間諜皮開肉綻,實在招架不住,不得不把赫梯人明天要來反攻的計劃洩露出來。法老不大相信,問:

「你們來幹什麼?」

其中一個吞吞吐吐地說:「國王命我們來觀察你們..」

法老正要追問,一個衛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報告:「不得了啦,赫梯人已把我們團團圍住了!」

埃及法老頓時像挨了一悶棍,懵住了,但他畢竟久經沙場,馬上鎮定下來。一個大臣說:「趁赫梯人還沒動手,打吧!」另一個大臣說:「突圍吧,再不突圍只有死路一條!」法老決定馬上突圍。

天濛濛亮時。法老全身披掛,跳上戰車,高喊:「沖呵埃及的士兵一起喊:「衝啊——」

赫梯人被埃及軍隊的突然行動弄得措手不及,正在夢中的士兵們像炸了窩的田雞一樣,尖叫著,推搡著,紛紛尋找自己的武器,不少人沒命地往河邊跑,有的跳到河裡被淹死了。

納丁將軍騎在馬上大聲喊:「不要跑,不要跳,埃及的大部隊早已被我們切斷,他們人很少,不用怕!」

這一叫,許多士兵清醒了,正在跑的收住了腳步,掉到河裡的又爬了上來。納丁迅速整頓好隊伍,發動了反衝鋒;一隊隊騎兵揮著馬刀,從隊伍的行列邊疾馳而去,馬蹄嗒嗒地響著,一直向埃及人的駐地撲去。埃及法老的人馬畢竟少,招架不住赫梯人的衝擊,只好撤退。

赫梯軍隊潮水般地湧進了埃及人住的營地,這裡堆滿了埃及人的財寶,把赫梯人照得眼花瞭亂,他們呼拉拉圍上去你爭我奪,連戰車上鑲的金邊都被他們硬拖了下來。盡避赫梯國王大聲喊著不要亂搶,但怎麼也管不住那些像發了瘋一樣的士兵,納丁勻得實在忍不住,揮劍劈死了一個士兵,但還是制止不住。

埃及法老好不容易擺脫了赫梯人的追擊,到了河邊,抬頭一看,河對面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騎兵;他心裡咯登一下,糟糕,又被敵人擋住了!正想住旁邊的灌木叢裡鑽,聽見有人在叫他,定神一看,正是自己的第二梯隊,他們是剛剛從那邊繞過來的。聽法老把情況一說,埃及騎兵恨得咬牙切齒,一聲忽哨,無數匹戰馬像狂飆一樣向赫梯人衝去。這時,赫梯的軍隊正扔下武器在大肆地進行搶劫,每個人都把金銀財寶裝滿了口袋,正準備離開,埃及騎兵衝了進來,一頓猛砍猛殺,把本來已混亂不堪的赫梯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他們還把沒有跑掉的赫梯人捆在一起,放火焚燒,頓時,謾罵聲,哭叫聲和著埃及人粗野的吼叫聲隨著濃煙飄到很遠的地方,那些金銀財寶了撒一地。

赫梯國王惱羞成怒,迅速組織了第三次衝鋒,把最後的1000 輛戰車,3000騎兵全推了上去。

埃及法老看敵人又捲土重來,指揮著部下趕快迎擊。兩股人流匯在一起,宛如兩團飛旋的濁流,又像大海的潮水,忽起忽落;這一會,一方衝倒了另一方;過一會,另一方又壓倒了這一方:刀槍撞擊,戰馬嘶鳴,森林在搖晃,山巖在顫動,遠處的大海也像沸騰了似的不知在為哪一方吶喊助威。

埃及的部隊人數越來越少了,死屍堆滿了卡迭城城郊,但他們在法老的率領下還在堅持,所有人的身上都已鮮血淋漓了,依然拚命地和敵人廝殺。

直到太陽跌進了深谷,還聽見戰場上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赫梯人的軍隊眼看就要勝利了,忽然,他們的戰車混亂起來,戰馬也像著了魔似地在原地打轉,士兵們四下逃散,有的向東,有的向西,暈頭轉向,有幾個騎兵竟向大海那邊狂奔。埃及法老感到驚奇,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天神相助來了?直到幾匹烈馬飛馳到他面前,幾個騎兵向他舉臂歡呼的時候,他才知道,是他們的第三梯隊從敵人後面殺過來了。赫梯人經不住前後夾攻,只得敗退。

赫梯國王回到營房,氣得兩眼血紅,把納丁將軍叫來,問到底是為什麼?

納丁沉吟片刻,吶吶地說道:「如果我們在追擊埃及人時不去搶那些金銀珠寶,也許還不至於..」

國王用拳頭撐著下巴,緩緩地說:「是啊,是珠寶迷住了我們的雙眼,使我們失去了戰機!」

他決定重整旗鼓,再次向埃及人發動進攻。

埃及人也不甘示弱,馬上迎戰。

就這樣,他們一仗接一仗往下打,有時這一仗我贏了。你敗了;有時那一仗我敗了,你贏了:敗了贏了,贏了敗了,敗敗贏贏,一直打得雙方精疲力盡,損失慘重,但還不肯罷休。

他們之間的戰爭整整打了16 年。再要打下去,兩個國家都要滅亡了。

公元前1296 年,赫梯的老國王一病不起,臨終前還攥著拳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打,還得再打..」

等到他的弟弟即位時,赫梯國已經像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再也無力站起來了。新國王決定派出友好使團去埃及講和。

埃及法老正準備向赫梯人發動第28 次進攻,衛士來報:「來了,他們來了!」

法老一驚:「誰來了?」

衛士有些惶恐:「赫梯..赫梯..」說著,竟打起了噴嚏:「赫——梯!」

法老嚇了一跳,馬上站起,揮了揮瘦骨伶丁的手臂:「好哇,來打吧,再打一仗就徹底舒服了。」

衛士接著說:「不,不是來打仗的。只有幾個人,還帶著一個..」衛士講不清了。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圈,比劃成一隻圓圓的餅子。

法老有些發怵,所有的將軍都愣住了。這幾年,法老已是滿頭白髮,老態龍鍾了。他叫人扶著他,顫巍巍地走到門口,一看,果真見大道上幾個赫梯人騎著馬朝這邊走來,那打頭的人手裡還捧著一隻你磨盤一樣的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法老想,不得了,他們一定製出什麼新式武器,來找我們拚命來了。

這時,赫梯人已走了進來,他們向法老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雙手把那圓圓的東西托上來,原來是白銀做成的一塊銀板,上面雕刻著雙方結束戰爭,締結友好和約的18 款條文。

法老細細地看了一遍,驚得兩眼發宜。是啊,人家不願打了,我們埃及還有什麼力量再往下打呢?他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贊成,我贊成!」

說著,把目光落在四周的大臣和將軍身上,那種情分明在問:「你們呢?贊成嗎?」

將軍們不約而同:「贊成,完全贊成!

幾個在戰爭中家破人亡的大臣抖動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眼裡湧出了晶亮的淚花。

當天,兩國在埃及首都舉行了簽字儀式,「偉大而勇敢的赫梯國王哈上西爾」和「偉大而勇敢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共同宣誓:「從此互相信任,永不交戰,而且,一國若受其他國家欺凌,另一國應該出兵支援..」

這塊銀根和約,使兩國友好了好幾百年。

(林森)

《戰爭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