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道

引路人

我的頭被黑布罩著,眼睛只能捕捉到微弱的亮光。

身後的“引路人”突然推了我一把,冷聲道:“往前一步就是洞口,鑽進去!”

我服從地俯身鑽進盜洞,眼前唯一一絲隱約可見的亮光也消失了。

也就是說,我已經進入判官塚了。

盜墓者做的都是昧良心的勾當,最迷信鬼神。

所以除了祖師爺曹操之外,最敬畏的就是傳說在地府中賞善罰惡的判官崔玨了。

相信只要是做盜墓這行,對神秘的判官塚多少都會好奇,可判官塚的具體位置卻只有其守護者“引路人”才知道。

傳說中“引路人”身懷高超的盜墓技術,卻從不下鬥。

他們隱姓埋名,不參與任何利益紛爭,只在有人背叛同伴時,才出面主持公道,將他們押往判官塚,用極其殘忍而神秘的方式將其處死。

我之所以會被“引路人”押進判官塚,是因為上次倒斗時因分贓不均和同伴起了衝突,設局將他們全部殺死。

可百密一疏,有個傢伙沒死透,逃了出去,曝光了我的罪行。

其實我沒少幹過這種事情。

一年前我為了活命,將一同下斗的幾個弟兄全都放血餵了粽子。

當時我的心腹小夥計宮絕百般勸阻,我一狠心,假裝同意出去後找“引路人”自首,卻暗中用早先從他那裡弄來的宮家祖傳迷香迷昏了他。

出斗之後,我馬不停蹄地帶人回到那座墓中,把一切都栽贓到宮絕身上,而後他就被“引路人”帶走,處死在判官塚裡。

突然, “ 引路人” 說了聲“ 站住”,就解開我手上的繩索,拉著我的手腳示意我伸展四肢,站成一個“大”字。

我感覺到他在我的手腕腳腕上各拴了一根粗大的鐵鏈,隨後他取下我頭上的黑布問道:“你馬上就要死了,還有什麼遺言嗎?”

我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看清自己身處一條只有兩人寬的甬道,高約三米的頂上掛著十數盞長明燈。

眼前的“引路人”中等身材,頭臉罩著面罩和黑色風鏡,讓人無從看清其樣貌。

“寧死飛僵口,莫入判官門。

不畏神與鬼,唯懼‘引路人’。”

我笑道,“這首打油詩是用來形容你如何可怕的。

可我現在看著你,卻覺得你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我身後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甬道中顯得格外刺耳。

“引路人”問道:“你暗中帶了人來?”

我戲謔地笑道: “ 行內所有人都怕你, 但我今天偏偏要盜這判官塚!”

飛龍車

我早就對這神秘的判官塚垂涎三尺,相信裡面定有異寶。

所以在我知道自己的罪行敗露後,索性暗中招募人手,準備來一出將計就計。

我本以為“引路人”會為此惱羞成怒,誰知他只是平靜地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就這麼死去吧,否則必定永世不得安寧。”

“引路人”說罷,就向甬道深處跑去。

只見一百米開外甬道盡頭的牆壁上,鑲嵌著一顆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龍頭,巨大的龍口咬著一根狀如古時攻城錘的粗壯鐵樁。

龍頭的寬度與甬道相當,栩栩如生的鋼質鬃毛正好抵住左右牆壁。

“引路人”跑到盡頭,攀上龍頭,扳動兩隻龍角,只聽一陣機括聲響,那龍頭竟慢慢脫離牆壁,緩緩地向我駛來。

我隱隱地感到不安,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龍頭下面竟還有四個輪子,分明就是古代守城用的飛龍車!

甬道的地勢是一個緩坡,我的位置處於坡下方。

飛龍車的機括被扳動後,會慢慢向下滑來,最終將無法動彈的我撞個稀巴爛!

這時野子、吳彪、古兵和阿柱四個人已經來到我身旁,卻對眼前的形勢摸不著頭腦,不知是該先放我下來還是先去追“引路人”。

“先幫我把鐵鏈弄掉!”

我對這四個傻愣愣的同伴怒吼道。

“惡龍乃判官的先行使者,你不如接受審判,死在這裡吧!”

飛龍車完全脫離後的牆壁,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引路人”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就跳下飛龍車,閃身鑽了進去。

飛龍車的速度越來越快。

它的寬度與甬道相同,所以只要撞過來,我們在場的五人全都得死。

他們四個頓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有多嚴重,其中三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只有意志最不堅定的古兵冷汗直冒,扔掉工具轉身就跑。

已經騰出一隻手的我從野子腰間抽出手槍,射穿了古兵的腦袋。

“野子和阿柱繼續幫我拆鐵鏈,彪子你去把古兵的屍體拖到前面去,說不定能減緩飛龍車的速度。”

我一邊下達命令一邊用發射槍朝頂上射去,探陰爪帶著繩子牢牢地纏住了長明燈架。

“幫我拆完鐵鏈,咱們就攀到頂上去,等飛龍車過去了再往前走。”

我拽了拽繩子道。

聽了我的辦法,貪婪程度和我有一拼的野子頓時咧嘴笑道:“不愧是老大,真有辦法。

可是這兒只有三條繩子,彪子呢?”

我冷冷一笑:“多一具屍體阻擋,飛龍車就能更慢一點吧?”

弱水

在第四根鐵鏈被鋸斷的同時,我開槍打斷了吳彪的雙腿。

後者咒罵著、慘叫著往回爬,卻最終被飛龍車碾成了一攤碎肉。

如我所料,兩具屍體大大減緩了飛龍車的速度,為我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攀上甬道頂部。

飛龍車“隆隆”地駛過。

等它撞到盡頭,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後,我們三人才重新落地,向甬道盡頭的入口奔去。

地面上鋪滿了白骨和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屍體,我暗歎還好自己應變能力強,否則也會成為它們的同伴。

我先走進了入口,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不遠處閃爍著兩團幽暗的綠光。

我們三人同時擰亮狼眼手電,旁邊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是‘引路人’。”

我用手電掃過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我打出一枚信號彈,偌大的空間被照得一片雪亮。

原來我們正站在一條寬闊的河邊,那兩團幽暗的綠光正是停泊在岸邊一條小船頭尾兩處掛著的兩盞燈。

“引路人”站在船上,撐著竹篙慢慢駛遠。

我見狀趕忙率眾順著河水流嚮往下游跑去。

眼看小船離我們越來越遠,我急中生智,再一次發射探陰爪,將小船鉤住。

“阿柱你在這兒穩住,我和野子先上船,再過來接你!”

我將繩子交給身強力壯的阿柱。

“引路人”為了保持平衡,根本不敢去摘掉探陰爪。

我和野子沿岸跑了一陣,縱身跳上小船。

野子用匕首抵住“引路人”的腰喝道:“把船划回去,去接我們的同伴!”

“河水太急了,劃不回去。”

“引路人”攤了攤手。

河水的確十分湍急。

遠處的阿柱大叫幾聲,顯然已經支持不住。

接下來會遇到什麼危險還不可知,我不能丟下身手最好的阿柱,便用狼眼手電向他打了一個信號,示意他游過來。

阿柱明白了我的意思,扔下繩子跳進了河裡。

他水性極好,幾個猛子就趕了上來。

他剛扒住船沿,就突然臉色一變,被一股巨力拽進了水裡。

“這冥府弱水中有什麼你都不清楚,就貿然讓同伴下水,看來你不是個好老大。”

“引路人”陰笑道。

我心頭火起,可“引路人”對判官塚極其熟悉,後面還有用到他的地方,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這時水面突然冒起一片氣泡,阿柱冒出頭來,伸手大叫道:“越哥,救我!”

我讓野子過來幫忙,一人抓住阿柱一隻手,想把他拽上來。

誰知上手就發覺阿柱輕得不正常,拉他上船一看,他的兩條腿竟從大腿處齊刷刷地斷掉了。

“引路人”一直在旁看熱鬧,我舉槍對準他吼道:“這弱水裡究竟有什麼名堂,我們這麼順流下去會到達什麼地方?”

“我是‘引路人’,自然是負責引路。

我原本想引你終結生命,早登極樂。

可你執著於貪念,所以我只好成全你,帶你前往主墓室,走上判官之道。”

“引路人”慢條斯理道。

“小心,水下有……”

阿柱抖著嘴唇呢喃,不一會兒便因失血過多和劇痛暈了過去。

這時船邊水聲愈發響亮,我扭頭看去,水面又沸騰般地冒起密密麻麻的氣泡,一條碩大的黑影突然衝出水面,騰空朝我們撞來。

十八重地獄

幾聲水響後,我用手電照了一圈,發現那竟是幾條巨大的魚躍出水面。

可是那些魚全都魚眼翻白、魚鱗脫落,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突然,那些大魚的身體全都如河豚般鼓脹起來。

隨著“噗噗”地幾聲響,無數條鮮紅色的細長蟲子衝出魚身,子彈般朝我們射來!

“是血線蟲!”

我第一時間打開了金剛傘,只聽“砰砰”幾聲,一堆血線蟲被金剛傘擋住,落進了船艙。

血線蟲是一種生活在極陰環境中的屍蟲,寄生在各種動物的屍體內。

它的身體硬度極高,能夠在短時間之內發力,以子彈出膛般的速度彈射出去。

它纏住活物的肉體後,再像蛇一樣縮緊身體,將其勒斷,阿柱的大腿就是血線蟲凶殘能力的最好證明。

沒了血線蟲的支撐,那些大魚便如同破面口袋一樣重新落入水中。

落進船裡的血線蟲爬了幾下便又弓起身子,準備發起下一輪攻擊。

“弱水盡頭就是主墓室,能不能安全到達,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引路人”不遮不擋,似乎完全不在意血線蟲,而奇怪的是,血線蟲也不攻擊他。

他慢慢地向船邊移動,縱身跳進了弱水,幾次露頭換氣就毫髮無傷地游上了岸。

我和野子忙著防禦血線蟲,根本顧不上管傷勢嚴重的阿柱。

血線蟲被鮮血吸引,紛紛鑽進了阿柱的身體。

更糟糕的是,不少血線蟲釘進船體,單薄的船身被其無堅不摧的肉體洞穿,已經開始漏水了。

“照這樣下去,這船載著兩個人都勉強,更別說三個人了!”

野子突然說道。

我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便和他一同架起阿柱,丟進了河裡。

阿柱在落水的一剎那醒了過來。

他沒有抵抗,但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不甘和怨恨。

船裡的積水越來越深,好在我已經看到了盡頭的主墓室入口,便和野子齊心協力地往外舀水,同時提防著不斷彈起的血線蟲。

雖然狼狽,但我們倆還算是囫圇個地登上了岸。

我們抬頭便見到了一座高大的殿門,頂上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判官殿”三個鎏金大字。

殿門是敞開的,我們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殿內十分空曠,我打開一盞高壓汞燈擺在地上, 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大殿竟成罕見的正十九邊形。

除了殿門佔了一邊之外,其他十八面牆壁上分別繪製著十八幅內容迥異的詭異圖畫,圖畫上的人有的是被惡鬼剜去舌頭,有的是被死死按在被燒得通紅的鐵板之上。

圖畫上方分別用正楷字體寫著拔舌、火床、寒冰……“每面牆都代表著十八重地獄中的一重。

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寶貝究竟藏在哪裡?”

野子顯得有些急躁。

“在神話傳說中,判官只負責對死去的人進行審判,地獄裡真正的行刑者其實是畫中的那些小鬼。”

我再一次查看周圍, 發現大殿內正東、南、西和北的四個方位上,竟立著四尊真人大小的小鬼雕像。

“ 這大殿裡肯定有機關,而開啟機關的方法,必定藏在這四尊小鬼雕像身上。”

我篤定地說道。

性本惡

我和野子一前一後,向正西方的小鬼雕像摸了過去。

可走近了我才看清,那並非什麼雕像,而是一個穿著古代盔甲、戴著小鬼面具的死人。

我們剛一接近,那面具上的兩個眼洞頓時紅光一閃,裸露在盔甲之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長長的白毛!

“起屍了!”

我驚叫一聲,扭頭就跑,野子也跟著我向大殿中央跑去。

只聽身後風聲頻動,那殭屍緊繃著身子向我們衝來。

我們剛跑到大殿中央,就聽見一陣鐵鏈被繃緊的聲音,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

我轉頭一看,原來那具殭屍身後竟拴著一根粗大的鐵鏈,長度剛剛好差一點兒到達大殿中央。

那殭屍被鐵鏈巨大的力道一拽,倒在了地上。

“這墓的設計真是奇怪,殭屍身後拴著鐵鏈,咱們跑到正中央它就夠不著了,那放在這裡還有什麼用?”

野子見殭屍夠不著我們,鬆了口氣,坐在了地上。

殭屍不會思考,只有一身蠻力,不停地向我們撲來。

我看著那被緊緊繃直的鐵鏈,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動,突然靈光一閃,對野子說道:“我們恐怕得讓這四具殭屍全部起屍!”

“你瘋了?”

野子瞪眼問道。

我盡量清晰地解釋道:“想必這四具屍體身後的鐵鏈連接著地下的機括,只要讓這四具殭屍全部起屍,就能依靠它們共同的力量,帶動整個機括。

到時候有沒有去路,就一目瞭然了!”

野子點頭同意,我們便立即分頭湊近其他幾具殭屍。

果然如我所料,四具殭屍一旦同時行動,地面下的機關便飛速轉動起來,引得整個大殿都跟著緩緩地震動,厚重的殿門也慢慢關閉了。

幾分鐘之後,那面畫著“劍樹地獄”的牆壁緩緩打開,變成了一扇新的殿門。

“據《起世經》記載,劍樹生長在萬丈溝壑中,樹杈尖端皆為鋒利劍刃。

鬼卒將人扔下,被劍樹洞穿,流盡鮮血以滋養劍樹……只有極其奸邪讒佞之人才會墮入此重地獄。”

我看著那黢黑的門洞,把手伸進了褲兜。

突然,我感到後脖頸一涼。

我轉過頭去,野子用匕首抵住了我。

“越哥,我知道你一定會殺我,所以不如把你留在這喂粽……”

野子獰笑著說道,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軟倒在地。

我奪過野子手中的匕首,割開了他的喉管,又從包裡翻出防毒面具戴上,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隨身帶著一塊宮家祖傳迷香,剛才我閉了氣,又打開褲兜裡裝迷香的小皮口袋,這才迷暈了野子。

我笑道:“我知道,你們四個肯跟我來,都是為了發財,而且一定會想幹掉我,所以我一直在找機會對付你。”

野子憤怒地看著我,卻被迷香的藥性麻得動彈不得。

我緩緩地將他推向一具殭屍,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人很快被咬得血肉模糊。

我輕輕地向畫著劍樹地獄的那扇新殿門挪了過去。

那後面竟然是一個極深的黑洞,冒著寒氣,也不知有多深。

我拴好繩索,剛準備滑下去,卻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下, 失足掉落下去。

我舉起狼眼手電向上照去,發現推我下去的竟然是其中一具殭屍!

它一反常態地做出了一個屬於活人的動作——摘掉了臉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黑色的面罩和風鏡,原來它是早就到達這裡的“引路人”裝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我破解機關、和野子自相殘殺,最終在我放鬆警惕的剎那,把我推進了劍樹地獄!

我快速地墜落下去,被無數利刃刺穿了身體。

深入骨髓的劇痛傳遍四肢百骸,我的神經頓時像崩斷了一樣,兩眼一黑就昏過去了。

在昏過去之前的瞬間,我看到了身下的東西,那竟是一株和牆壁圖畫中一模一樣的高大劍樹!

判官之道

我醒來時,鼻腔中充斥著熟悉的香氣,那是宮家祖傳迷香的味道。

我臉上的防毒面具沒了,但除了無法動彈之外,感覺不到一絲不適或疼痛,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越哥,一年前你用我宮家祖傳迷香陷害我,我今天再用它當做麻藥取了你的心,也算是以牙還牙了吧!”

“引路人”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清醒起來,再仔細分辨聲音,不由得大吃一驚。

“你是宮絕!”

我恢復了一些力氣,掙扎著坐了起來,發現自己雖然被劍樹戳得皮開肉綻,卻一滴血也沒有流,傷口處的皮肉向外翻著,泛著慘白的顏色。

此時“引路人”已經摘掉了面罩和風鏡,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一年前被我陷害而被“引路人”帶進判官塚的宮絕。

“越哥,你不是第一個動判官塚腦筋的人,在你之前有不少人故意觸犯鐵律被帶進了判官塚。

他們有的沒來得及實施計劃就死在了飛龍車下,也有的跟你一樣使詐設計,被‘引路人’帶到了判官大殿,接受懲罰。”

宮絕說著,緩緩扯開了衣服的前襟,“然而我是被陷害的,本不該死在這判官塚裡。

一年前我臨死之時,向前一任‘引路人’喊冤,他聽了我的冤情,很同情我,卻不能壞了‘引路人’的規矩。

他答應用十八重地獄中痛苦程度最低的‘刮腸’殺死我,再取下我的心,讓我成為他的繼任者,也就是下一任‘引路人’。”

原來在晚唐年間,一位劫富濟貧、尊師重道的摸金宗師不忍見其他盜墓者為了錢財殺死同門,便藉著判官崔玨的名頭,按照傳說中地府與地獄的樣子,建造了這座判官塚。

宗師認為人性本惡,人心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於是他走南闖北,學會了一種巫術,用巫術將自己變成了第一個“引路人”。

無心之人才能分辨世間善惡清濁,宗師用巫術取下自己的心,就能看出人魂魄的善惡。

他憑借自己的影響力,制訂了不得背叛同伴的鐵律,並暗中履行著“引路人”的職責。

被押入判官塚的盜墓者如果不甘被飛龍車碾死,利用陰謀詭計進入判官塚內部,就會被“引路人”引著,到判官殿接受十八重地獄的懲罰,再用引路人之間代代相傳的神秘巫術取下心臟,變為無心的“引路人”,接替“引路人”的職責。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割開的胸口,裡面空空蕩蕩,心臟已經被宮絕取走。

我想恨,卻發現自己沒有心,根本恨不起來,便轉而問道:“可是,如果我不願承擔”引路人“的職責,離開判官塚呢?

再說了,我這不也沒死嗎?

都說判官賞善罰惡,我不僅沒死反而以這種方式長生,又算得哪門子懲罰?”

“我說了,如果你當時不死在飛龍車下,就會永世不得安寧。”

宮絕緩緩地說道,“還有,你現在沒有心,就能看見魂魄了。

如果想離開,就得看看能不能擺脫它們了。”

我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原本空蕩蕩的空間裡竟然擠滿了“人”!

他們有的被剜腸刮肚,有的手腳殘缺不全,有的被剝了皮,還有的全身被燙得皮開肉綻……“他們都是‘引路人’帶來受罰而死之人,也就是說,他們都曾經是‘引路人’。

每位引路人找到了繼任者,肉體就會灰飛煙滅,魂魄也只能永世拘於此地!”

宮絕的肉體如沙子般慢慢潰散,“越哥,你說這還不算懲罰嗎?”

宮絕的肉體消失了,他的魂魄飛了出來。

那些以前曾為“引路人”的魂魄咆哮著朝我湧來,其中還夾雜著那些枉死在判官塚裡的人,有古兵、吳彪、阿柱、野子……無數惡鬼瞬間就將我吞沒,它們啃噬著我的魂魄,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幾乎讓我昏厥過去,可偏偏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正如宮絕所說,我將永世不得安寧,永遠活在這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直到我找到下一任“引路人”。

善惡到頭終有報,也許這就是真正的判官之道。

《現代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