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風險與機遇

    市委書記徐光然道:「我們在堅持黨性原則的同時,也要學會變通,堅持原則,並不代表著寸步不讓,適當地讓步,是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
    徐光然的這句話其實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站在陳浩的一邊。
    紀委書記李培源道:「徐書記,可我們如果讓步,其他的投資商會不會紛紛效仿,會不會都向我們提條件?引來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徐光然道:「培源同志,現在我們的財政很緊張,這件事大家應該都很清楚,深水港工程關係到我們南錫的未來發展,是我們城市建設中的重中之重,省財政對我們的支持有所不足,所以我們在整個建設過程中,更主要的是依靠自己。現在的低調讓步是為了日後的揚眉吐氣,星月集團看中了體育場地塊,我們不可能白白送給他們,要讓他們增加二期資金的投入,表面上看我們讓步了,可從長久的觀點來看,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李培源臉上浮起一絲冷笑,雙贏?才怪!星月連一分錢都不出,這塊地跟白給有什麼分別,增加二期資金投入,投入總額不變,這不但是讓步,而且是大大的讓步。
    徐光然微笑道:「大家舉手表決吧!」
    陳浩第一個舉起了手,王海波也舉手,常委們多數都已經舉手,甚至連市長夏伯達也舉起手來。
    沒舉手的只有紀委書記李培源一個。
    散會之後,李培源氣哼哼的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組織部長何英培緊跟上他的腳步,笑道:「怎麼?生氣了?」
    李培源怒道:「搞什麼?一個新加坡商人就把我們威脅成這個樣子,大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了?我們的政府還要不要臉面,我們的黨還要不要尊嚴?」
    何英培道:「尊嚴重要還是吃飯重要?深水港就快沒米下鍋了,人家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李培源道:「越是這樣越不能讓步,今天我們讓步了,明天他們還不知道要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這些投資商決不能慣。」
    何英培笑道:「他們再怎麼能耐還不是在南錫的地皮上,我看徐書記是想先把錢哄過來,以後再找回面子。」
    李培源道:「面子丟了,還能找回來嗎?這件事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你照我的話來,用不了多久,這幫投資商都會湊上來提條件。」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入了李培源的辦公室。
    李培源把房門關上,他忍不住道:「真不知道這個夏伯達是怎麼回事?開始他也表示反對,可到舉手的時候,他竟然投了贊成票,搞什麼?他在搞什麼?」
    何英培道:「搞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深水港工程要是出現了問題,他這個市長也不會好過,省裡問責下來,他們都要倒霉,我看正是出於這一點,他才投了贊成票。」
    李培源歎了口氣道:「這麼好的一塊地,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送給了人家,他們把國家利益放在哪裡?」
    何英培老臉有些發熱,剛才他也投了贊成票。
    李培源道:「陳浩比起常凌空差了許多!」
    夏伯達並不是牆頭草,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星月利用投資一事要挾市裡是極其無禮的,正因為如此,夏伯達更要投贊成票,他認為這次讓步是徐光然政治上的一個巨大失誤,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送徐光然一程。
    夏伯達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副市長龔奇偉來了,他向夏伯達笑道:「夏市長,這麼晚還沒走?」
    夏伯達道:「開常委會一直開到現在,這不,正準備休息一下離開呢,你怎麼也沒走?」
    龔奇偉笑道:「我回來拿點東西,路過你的辦公室看到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
    夏伯達才不相信他的這個借口呢,低聲道:「有事?」
    龔奇偉點了點頭道:「夏市長,今天常委會最終的討論結果怎樣?體育場的那塊地打算怎麼處理?」
    夏伯達道:「徐書記決定把那塊地交給星月集團開發,常委們已經通過了。」
    龔奇偉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出讓價格……」
    夏伯達歎了口氣道:「從以後星月在深水港獲取的利益中扣除,作價五千萬。」
    「五千萬?」龔奇偉瞪大了眼睛,他認為這件事相當的不可思議。
    夏伯達道:「資金如果再不到位,深水港就面臨停工的窘境,到時候,省裡肯定會追究。市裡也是沒有辦法了。」
    龔奇偉道:「可這個價格也太低了。」
    夏伯達道:「特事特辦吧!」
    龔奇偉想說什麼,可是欲言又止。
    夏伯達道:「你還有事?」
    龔奇偉道:「這塊地上有體育場還有體委,出讓土地要徵求體委方面的同意吧。」
    夏伯達道:「土地是國家的,體委管不了這件事,你跟張揚說一聲,要配合市裡的工作,不要在這件事上製造障礙。」夏伯達對張揚還是相當瞭解的,知道這小子的頭不好剃,可他又巴不得有人去剃張揚的頭,這次有熱鬧可瞧了。
    龔奇偉道:「今天陳副市長找我談過話,認為張揚和星月走得太近,有些事可能跟他有關係。」
    夏伯達皺了皺眉頭:「他懷疑張揚和這次的土地出讓有關?」
    龔奇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繼續道:「我剛才去找了張揚,他很惱火,看他的樣子和這件事應該沒多少關係。」
    夏伯達道:「他是你的兵,要是鬧出什麼事,全都是你的責任。」
    龔奇偉在心底歎了口氣,夏伯達的這番回應讓他心冷,體育場地塊就這麼白白送給星月集團,真不知道這幫常委是怎麼想的。
    張揚在第二天得到了消息,市裡決定把體委、體育場在內的地塊出讓給星月集團,另外在新體育中心東側劃撥了一塊地建設體委辦公樓,作為以後體委的辦公區域。
    這個消息一傳來,整個體委都炸了鍋,幾名黨組成員都來到張揚的辦公室詢問這件事是否屬實,張揚只用了目前還沒有接到市裡的正式通知就搪塞了過去。
    最緊張的要數招待所的徐宏宴,他好不容易才做通了張揚的關係,準備繼續承包招待所,在這裡大干幾年呢,想不到這麼快就發生了變化。
    徐宏宴惴惴不安的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其實他在門口站老一會兒了,可這會兒前來張揚辦公室的絡繹不絕,他只能耐心等待,直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方才走了進去。
    張揚看到徐宏宴一臉頹喪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幹嘛這是?遇到什麼倒霉事兒了?」
    徐宏宴道:「張主任,我聽說市裡把這塊地讓給了星月集團,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揚道:「我也剛聽到消息,沒來得及證實呢。」
    徐宏宴道:「這塊地要是真的出讓了,我們體委就得拆遷?」
    張揚笑道:「你什麼時候也成我們體委的工作人員了?」
    徐宏宴道:「幹了這麼久,早就把自己當成體委的一份子了。」
    張揚道:「你急什麼?這塊地搞開發肯定是早晚的事情,就算咱們體委不在這兒了,還會換新的辦公地點,你繼續跟著開招待所就是。」
    徐宏宴道:「這裡可是風水寶地,捨不得走啊。」
    張揚道:「不是你捨不捨得的問題,上級領導做了決定,我們必須要服從。」
    徐宏宴咳聲歎氣的走了。
    張揚等徐宏宴走後,給副市長龔奇偉打了個電話,雖然知道這個消息應該屬實,可他還是想從龔奇偉那裡證實一下。
    龔奇偉道:「沒錯,昨天常委會上已經通過了這件事,市裡決定把體育場地塊出讓給新加坡星月集團,作價五千萬,採取以後從星月集團在深水港中既得利益扣除的方式。」
    張揚道:「就是說一分錢不給,把這塊地給送出去了?」
    龔奇偉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我已經向上級領導反映過,把你的意見傳達了,不過領導們有領導們的考慮。」
    張揚道:「龔市長,這塊地屬於體委,我屬於你管,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體委的地給劃走了?」
    龔奇偉道:「土地是國有資產,不是哪個集體的也不是個別人的私有財產。」
    張揚道:「國家讓我管這塊兒,就是讓我看住國家財產的,誰想把這塊地劃出去,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龔奇偉也有些激動了:「我也不想這件事發生,可是徐書記同意了,常委們多數都點了頭,我能有什麼辦法?市裡有市裡的政策,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張揚道:「我這就去找徐書記!」
    龔奇偉還想說什麼,那邊張揚已經掛上電話了。
    張揚來到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才知道徐光然去深水港工地視察了,其實就是徐光然在,也未必願意見他,張揚繞了一個彎,去找市長夏伯達。
    夏伯達倒是很樂於接見他,在整治違章建築的行動中,張揚幫他掙了不少的臉面,夏伯達來到南錫之後,第一次有了政治亮點,他正在抓住機會,力求把這個亮點擴大,決定展開一場在全市範圍內的違章建築整治行動。為這件事立下汗馬功勞的張揚,卻沒有分享政績的意思,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新體育中心上面。
    夏伯達已經猜到張揚這次來肯定和體育場地塊出讓一事有關,他笑瞇瞇道:「張揚,有事嗎?」
    張揚道:「有事啊,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體育場地塊的事情。」
    夏伯達故意道:「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嗎?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搞好第十二屆省運會,其他事情不需要你過問。」
    張揚道:「我是體委主任,現在體委都被人給出讓了,都沒人問我的意見,夏市長,你說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嗎?」
    夏伯達道:「你雖然是體委主任,可是土地並不歸你管理。」
    張揚道:「得,您權當我是一租客,就算是租客也得有知情權,我租住的好好的,您說趕我就趕我啊?好歹也得言語一聲吧。」
    夏伯達饒有興趣的看著張揚道:「現在你知道了,滿足你的知情權了,我正式通知你,市裡決定把體育場地塊以五千萬的價格出讓給星月集團,聽清楚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聽清楚了。」
    夏伯達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揚道:「那塊地隨便拍拍也不止五千萬,市裡這麼做是不是有欠考慮?」
    夏伯達道:「這件事已經在常委會上通過。」
    「能夠通過也未必是正確的,星月集團利用深水港問題做文章,用投資作為要挾,逼迫市裡把這塊土地讓給他們,這樣的行為根本就是不講信譽,夏市長,我們如果答應了星月的無理要求,等於給南錫的商人們樹立了一個很不好的表率,以後誰都敢跟市裡提條件,我們南錫政府的尊嚴何在?」
    夏伯達道:「這件事輪不到你操心,徐書記拍板定案的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不可能更改!」
    張揚道:「夏市長聽說過釘子戶嗎?」
    夏伯達笑道:「你想當釘子戶?」
    張揚道:「這塊土地如果出讓,必須以公開拍賣的方式進行,星月想要這塊地,可以參加競標,想用這種不明不白的手段拿到體育場地塊,做夢!」
    夏伯達道:「徐書記定下來的事情你想違抗?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張揚道:「你們市領導也得講道理。」
    夏伯達道:「反正這件事市裡定下來了,你想講理,去省裡講去,我很忙,沒時間聽你抱怨。」夏伯達說著,臉色就沉了下去,他低頭去看文件,明顯在下逐客令。
    可張揚聽出來了,老夏夠陰的啊,他最後一句話明顯在點撥自己,市裡定下來了,你想講理去省裡講,老夏慫恿自己前往省裡告狀呢。
    張揚離開了市長辦公室,越想越覺得夏伯達陰險,什麼責任都不想承擔,還想藉著自己的手捅徐光然兩刀。張揚自打來到南錫沒少跟市委書記徐光然作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難道自己和徐光然命裡相剋,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把自己推向他的對立面。要說這范思琪也真是,幹嘛要打體育場的主意。
    張揚離開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的時候,正遇到從外面走進來的組織部長何英培,張揚來到他面前打了個招呼。
    何英培道:「有事嗎?」
    張揚道:「找夏市長的。」
    何英培點了點頭:「去我那裡坐坐?」
    張揚這會兒心思很重,他搖了搖頭道:「不了,今天我還有事兒,等有機會再拜訪您。」
    何英培笑了笑,走了幾步,又停下叫住張揚道:「小張!」
    張揚再次來到他面前:「何部長找我有事?」
    何英培道:「今年十佳青年評選開始了,聽說你也是候選人。」
    張揚笑道:「我還不知道呢,不過我來南錫沒幾天,屁股都沒坐熱呢,今年還是算了,我沒啥機會的。」張大官人已經當過一次省十佳了,對這種榮譽看得很淡。
    張揚回到體委,看到喬鵬舉在辦公室裡等著他,喬鵬舉這次過來也是為了體育場地塊的事情,商人對商機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喬鵬舉一直將目光放在深水港上,直到張揚來了,他才動了投資新體育中心的念頭,可他沒想到星月已經打起了這片地的主意,喬鵬舉聽到這一消息首先感覺到的就是後悔,他在南錫這麼久,為什麼眼光這麼局限?這麼好的商機就擺在眼前,為什麼他一直都視而不見。真正讓喬鵬舉觸動的還有體育場的轉讓價格,五千萬,而且不用以現金的方式支付,這跟白送有什麼區別。任何一個商人對此都不可能不動心,正因為此喬鵬舉才來找張揚。
    看到張揚進來,喬鵬舉忍不住埋怨道:「你小子也真夠陰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一點口風都不露給我,范思琪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張揚苦笑道:「屁的好處,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
    喬鵬舉哪裡肯信:「你可真行,我覺著范思琪跟你偷偷摸摸勾勾搭搭的幹什麼?原來你們在謀劃這件事,這麼好的一塊地皮就被你小子給送出去了,寧願便宜外人也不便宜我。」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他媽冤死了,我和范思琪真的沒有關係,那天我送人去機場,湊巧遇到了她,咱們身為地主的怎麼也得表示表示,所以我才會請她吃飯,我哪知道她盯上了體委這塊地皮,要是我知道她的目的,我根本不會請她吃飯,早就拿棍子把她轟出去了。」
    喬鵬舉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張揚道:「你別這麼看著我,現在市裡也懷疑我勾結范思琪,范思琪那邊覺著我故意把她來南錫的消息提前給捅了出去,我現在是兩邊不是人。」
    喬鵬舉道:「我不管你究竟站在哪邊,你自己摸摸良心,這塊地是不是太便宜了,跟白送有什麼分別?」
    張揚道:「我剛才去市裡就是為了這件事,可市裡已經定下來了,常委會通過了決議,他們認為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這塊地而耽誤了深水港的建設。」
    喬鵬舉怒道:「還不是看中了星月手裡的錢,真不知道這幫領導的腦子是不是灌了水?」
    張揚道:「你這話別衝我說,去找喬書記說,現在這件事也只有喬書記才能扭轉了。」
    喬鵬舉道:「我說合適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老爺子,他表面上笑瞇瞇的和氣一團,可他的黨性原則卻是最強,我去說,他肯定認為我對這塊地有想法,想借用他的影響力讓南錫領導層改變做法,不罵我才怪,所以我不合適露面。」
    張揚道:「你不合適露面,誰合適?」
    喬鵬舉指著張揚道:「你啊!」
    張揚道:「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我可不想幹。」其實早在夏伯達點撥他那句話之前,他就有了去省裡告狀的意思,喬鵬舉的話正合他意,現在這麼說只是故意裝裝樣子。
    喬鵬舉道:「這件事非你不可,我家老爺子對你印象不錯,別人去都不合適,因為他把別人當成下級,你不同,他把你當成子侄一般看待,更何況這次你並非是為了私利,是為了捍衛國家的利益不受到侵犯,師出有名啊。」
    張揚道:「我要是這麼幹,豈不是等於把南錫的幾位常委全都得罪了?」
    喬鵬舉笑道:「你小子還是欠缺點經驗,天塌下來由大個的頂著,你拉著夏伯達啊!」
    張揚道:「夏伯達是個老狐狸,什麼責任都不想承擔,我肯定拉不動他,不過……」張揚停頓了一下,他想到了龔奇偉,如果這件事龔奇偉去省裡反映最合適不過,自己在暗地裡扇扇風點點火,只要龔奇偉願意出面頂著,可這件事根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情,龔奇偉未必肯幹。
    喬鵬舉道:「不過什麼?」
    張揚道:「你覺著龔奇偉怎麼樣?」
    喬鵬舉道:「我對這個人還是有些瞭解的,龔奇偉比較務實,也有能力,不過他在南錫似乎並不得志,怎麼?你想拉他墊背?」
    張揚道:「他是我的直接領導,他出面很合適。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勇氣,畢竟是和南錫全體常委為敵的事兒。」
    喬鵬舉道:「這件事雖然是得罪人的事兒,可也其中也包含著機會,如果做好了,肯定會得到省裡的欣賞,一個領導幹部要是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那還當什麼官?我看行。」喬鵬舉出身於高幹之家,雖然沒有選擇從政,可是他的政治眼光也是高人一等。
    張揚道:「就算這塊地星月拿不走,你也沒有那麼多的資金投入啊。」
    喬鵬舉信心滿滿道:「那你就別管了,我的錢用得差不多了,可我妹有啊,在江城,她南林寺廣場搞得這麼紅火,就算複製那邊的模式一樣成功。」
    張揚回想起江城的事情,不禁心裡有些激動,他開始醞釀著要大幹一場了。
    龔奇偉接到張揚電話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家門口,妻子楊寧也剛剛買菜回來,推著自行車笑著朝丈夫走了過來。龔奇偉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電話,示意自己現在不方便幫忙。
    張揚道:「龔市長,晚上有空嗎?我想請您吃飯,順便談點事兒。」
    龔奇偉道:「什麼事情非得要今天說,明天上班不行嗎?」
    張揚道:「十萬火急的事兒,非得今天說。」
    龔奇偉笑道:「那好吧,你來我家吧,我讓你嫂子多做幾個菜!」他把自家的地址說了。
    楊寧在龔奇偉掛上電話之後才走過來:「誰要來吃飯啊?」
    龔奇偉笑道:「新來的體委主任張揚,老婆,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去綠柳居買點滷菜。」
    楊寧笑了笑道:「別忘了給女兒買點那裡的叉燒肉,馨兒最喜歡吃。」
    「知道了!」
    龔奇偉家位於市委家屬院6號樓,四口人住在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倒也寬裕,女兒龔雅馨目前就讀於南錫市第一中學,目前在初三全年級排名第一,妻子楊寧是南錫市第二人民醫院護理部主任,母親趙老太過去也是老革命,目前已經離休,身體好的很,平時還在老年大學學習書法,一家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張揚是第一次來龔奇偉家拜訪,自然不能空著手過來,他帶了一箱酒,又特地買了一套化妝品送給楊寧,此外還買了一套新概念英語的磁帶,這是給龔雅馨的,至於趙老太那裡,他準備了兩盒中老年奶粉。
    龔奇偉看到張揚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頓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小張,你這是幹什麼?把東西拿回去。」
    張揚笑道:「您放心,我自己掏腰包買的,也沒什麼貴重東西,我第一次登門,不拿點東西過來,心裡不舒坦,那啥,龔市長你放心,我以後再來,一定空著手。」張揚把東西都放下。
    女主人楊寧也過來和張揚打招呼。
    龔奇偉看到張揚已經把東西放下了,也只能默認接受,人家畢竟是一番好意,總不能真的把禮物給扔出去。
    除了逢年過節,平時龔奇偉家裡還真沒有多少人來訪,原因很簡單,他這個副市長沒有實權,龔奇偉來南錫之前,曾經是南錫海康縣的縣委書記,在海康縣他黨政大權集於一身,那時候的風光楊寧仍然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丈夫調來南錫當副市長的時候,她還高興了好一陣子,可後來漸漸發現,丈夫的這個副市長遠不如過去的那個縣委書記威風,而這兩年龔奇偉在政治上的不得志也令他開朗的性情發生了改變,整個人變得沉悶了許多。
    楊寧對張揚帶來禮物並沒有什麼排斥感,人家送禮證明人家尊敬你,這兩年主動給這個家裡送禮的人已經不多,楊寧不是貪圖富貴的人,她在乎的不是禮物,而是那份尊重,她笑道:「張揚吧,我聽老龔提起你很多次了。」畢竟是市長夫人,說話很得體,其實龔奇偉很少在家裡提及工作上的事情。
    張揚笑道:「嫂子好,早就聽說嫂子秀外慧中,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楊寧呵呵笑了起來:「你可真會說話,我能有什麼名氣,趕緊去坐吧,我炒菜去。」
    龔奇偉邀請張揚來到八仙桌前坐下,張揚道:「伯母不在?」
    龔奇偉道:「老年秧歌隊今晚會餐,她不回來吃飯了。」
    這時候響起鑰匙開門的聲音,一個稚嫩的女聲道:「媽,我餓死了!」龔雅馨背著書包從外面走進來,她沒想到家裡還有其他人,看到張揚,不禁小臉兒羞得通紅。
    龔奇偉笑道:「你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了,這是你張叔叔。」
    龔雅馨小聲叫了聲張叔叔,然後慌忙逃進自己的房間裡了。
    張揚也覺著有些侷促,到別人家裡做客還是不如飯店裡自在。
    楊寧把涼菜送了上來,龔奇偉打開一瓶清江特供,酒還是上次張揚送的。楊寧道:「你們邊喝邊聊。」
    張揚道:「讓雅馨一起來吃飯啊。」
    楊寧笑道:「這孩子面子薄,我給她送房裡吃。」
    張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把你們正常生活都給打亂了。」
    楊寧道:「沒關係,我們都喜歡熱鬧,你一個人在南錫,沒事就常來吃飯。」
    龔奇偉想倒酒,張揚搶著拿起酒瓶把兩隻酒杯滿上。
    龔奇偉不禁笑了起來:「你搶什麼?這是在我家啊。」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