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朋友關係成了最大的教訓

樂天公司果然沒有再來,動物園因為有王禺丹給的一筆錢,工作也沒有受到影響,導演他們換了房間,並沒有任何怨言。他們都是出來撈外快的,最重要的是盡快將工作做完,拿了錢還要回去上班。

對於楊大元此刻的動向,歐陽佟並不想更加深人瞭解,他總覺得,如果楊大元知錯而改,事情就這麼過去,算是一個完美結局。拿定主意之後,他很慎重地給楊大元發了一個短信,委婉地告訴他,繼續合作下去,已經不可能。既然朋友一場,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好合好散,希望他將公司的相關物件交還,就此了結,可能是最好的結局。過了幾個小時,他才收到楊大元的回復,楊大元說,他投人了五十萬,又投入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公司從無到有,好不容易一切走上正軌,然後一腳將他踢出,這樣的結果,他從未想到,也絕對不可能接受。歐陽佟回復說,那你希望是什麼結果?你有方案嗎?楊大元回復說,第一,五十萬人股款退還;第二,付他三個月工資,另外按勞動法補償三個月;第三,公司利潤目前無法算清,但營業額已經達到了四百多萬,按一百萬利潤計算,付他十九萬紅利。

歐陽佟想,他現在比較激動,或許過段時間,他冷靜下來,想法就不一樣了。

好在有王禺丹的全力支持,楊大元卡脖子的行動並沒有成功,十天之後,廣告拍完了。歐陽佟隨後趕回了雍州。第二天去公司,楊大元竟然坐在公司裡。歐陽佟走進去,對他說,過去這麼多天了,冷靜了沒有?如果冷靜了,我們好好談一談。

楊大元當即站起來,說,沒什麼好談的。說過之後,站起來便走了。

歐陽佟不想多等,開始著手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今後肯定不可能再與楊大元合作,公司的事色噢囊賓自己處理。第一件事,自然是處理楊大元招進來的這些人員,只要拉不到業務的,一律辭退。歐陽佟先找了一個業務員來談話,瞭解兩個月以來工作情況。結果並不出乎他所料,一分錢業務沒拉到。歐陽佟便說,你應該已經意識到,你不適合現在的工作。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的試用期結束了,你可以離開了。

女孩非常平靜,大概早已經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她說,那什麼時候把風險抵押金退紛我?

歐陽佟猛地愣了一下,說,風險抵押金?什麼風險抵押金?女孩說,當初進來的時候,收了三萬元的風險抵押金,說工作滿三年或者是被辭退的時候退還的。歐陽佟突然明白了王禺丹說楊大元招這麼多人一定有其個人目的。一個人收三萬,二十多個人,他便收了七十多萬。而他投人公司的,僅僅五十萬。這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出一分錢資金,而是用這些風險抵押金人了股。他問,是不是所有人全都是三萬?女孩說,聽說不是,業務員是三萬,文員是四萬。

歐陽佟暗中算了一筆賬,二十個業務員,風險抵押金是六十萬,五個文員,風險抵押金是二十萬,總共八十萬元,楊大元拿來投人了五十萬股金,還有三十萬在他的手裡。要立即將公司這些人辭退,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不可能立即拿出八十萬給她們。看來,不解決楊大元的問題,根本不可能解決其他問題。可是,這些人畢竟不能留,留一天就是一天的工資,目前已經兩個月了,按照勞動法規定,兩個月試用期結束,就算是正式員工,若辭退正式員工,需要多支付薪水‧既然如此,也沒必要一個一個地談話了,他直接向大家宣佈說,由於公司出現了一些問題,資金調度不過來。所以,就算大家留下來,下個月,也可能發不出工資,未來是否繼續經營下去,目前還難說。因此,他決定,將所有員工全部辭退。請大家留下聯繫電話。到時候,他會通知大家來結算工資以及其他相關事宜。說過之後,他便說,你們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提出來。

立即有一名文員站起來說,當初進來的時候,楊總說過,她是正式員工,不辭退的。為了這個正式員工名額,除了交四萬元風險抵押金之外,她家裡還給楊總送了一萬塊錢。現在卻要辭退她,她堅決不答應,除非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當時有另外幾個文員,也都站起來說,她們同樣送過一萬元,所以,公司無權辭退她,否則,她們要上勞動局去告。

歐陽佟說,風險抵押金,如果有公司出具的收據,蓋有公司的章,那就是公司行為,公司必須承擔。大家本月的工資,是公司行為,公司必須承擔。至於說,有誰給誰私下送了錢這件事,那是純粹的個人行為,公司不會為此承擔任何責任。該說的話,我全都說了,現在,你們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留下來。一個月之內,我保證將該發的工資該退的錢,給你們結清。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解決了,他給王禺丹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向她借一筆錢,了卻這筆冤枉債。王禺丹在電話中歎了又歎,說他太善心了,全天下,沒見過這麼蠢的人。說歸說,還是答應了借錢給他。可剛剛放下電話,變故出現了,楊大元給他發來一條短信,明確告訴歐陽佟,他才是公司的總經理‧法人代表,只有他才有權辭退員工,他堅決不同意無緣無故大辭退的做法,因此,歐陽佟的辭退命令無效。

接到這條短信,歐陽修氣得七竅生煙。看來,楊大元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自己好心想放他一馬,他卻不知恩不感恩,難怪董紹先和王禺丹僅見他一面,就對他的為人不齒,原來他是這樣一種人。既然他一定要魚死網破,歐陽佟也就不講情面了,再次給他發短信,口氣嚴厲得多,明確告訴他,之所以還一再給他機會,是考慮到兩人從小建立起來的友誼。既然他不講情面,一定要苦苦相逼,那就只有最後一種解決途徑了,將這件案子交給公安局。

很快,楊大元的短信來了,四個字:奉陪到底。

看到這四個字,歐陽佟無限傷感。他已經三十六歲的人了,至今沒有結婚,並且根本就沒有結婚的打算,因為他受不了無限傷感。從大學時代開始追逐愛情,結果是追一次傷感一次,越追越傷感。別人說,感情打擊,只有初戀是最沉重的,大概有了承受力的緣故,越往後,打擊越小,到了後來,甚至無所謂了。歐陽佟不同,他每一次都是全身心投人,結果就像死一回。正因為死太多了,他學乖了,從此只做愛不談愛,更多的感情,投人到了朋友之情中,就像王禺丹、邱萍這樣一些人,他也一樣定義在朋友範圍,即使偶爾和她們上床,那也類似於朋友之間的一個真情擁抱。可他沒料到,並不僅僅只有愛情殺人,友情同樣殺人。歐陽佟深知自己的弱點,太重情,所以不敢談情。

猶豫掙扎了幾天,整個人像大病了一場。邱萍給他打電話,他接電話的時候顯得有氣無力。邱萍大吃一驚,問他怎麼了,他說不知道,就是渾身不舒服,像骨頭沒了一般,提不起精神。邱萍約他出來吃飯,歐陽佟拒絕了。過了幾十分鐘,邱萍又給他打來電話,說是已經到了廣電宿舍門口,並且問他,是你自己出來呢,還是我和王大美女上去把你揪出來?

沒辦法,歐陽佟只好自己出來,將自己的身子扔在王禺丹那輛奧迪的後座上,說,真煩你們這兩個女人,就不能讓人安心一點嗎?邱萍說,你應該感謝我們兩個女人,你看我們對你多好。歐陽佟說,認識你們,我就鬼上身了。

歐陽佟不問去哪裡,王禺丹也不說話,直接將車往前開,一直到了碧璽溫泉酒店。王禺丹去停車,邱萍帶著歐陽佟去了溫泉養生中心,要了一間VIP溫泉包房。

歐陽佟情緒不高,顯得病愜愜的,也懶得理會,一言不發地跟在邱萍後面。邱萍交待服務員送三份套餐進來,然後進了更衣室。她進去時,歐陽佟站在外面,出來時,

歐陽佟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外面。穿著比基尼的邱萍推了他一把,說,傻啦?快去換衣服啊。歐陽佟機械地走進了更衣室,直到王禺丹出現在房間,他還沒有出來。

王禺丹和邱萍一起走進更衣室,發現夠肺棄那裡發呆。王禺丹說,你的魂丟了?怎麼還不換衣服?歐陽佟說,換什麼衣服?換衣服幹什麼?邱萍說,看來他真是魂丟了。我們幫他換算了。王禺丹說了聲好,兩個女人便開始脫他的衣服。脫到只剩下一條三角褲的時候,歐陽佟有點驚醒了,說,暫停暫停,你們要幹什麼?強姦呀?

邱萍說,你看看,瘦得就剩骨頭,我才沒興趣。快換了衣服去泡溫泉。歐陽俘說,泡什麼溫泉,我不去。王禺丹和邱萍作勢要脫光他,他只好向兩位姐姐告饒,將她們推出去,不多一會兒,自己換了泳褲,出來了。

隨後,王禺丹進去換了比基尼,三人一起泡進了溫泉池。如果是平常,歐陽佟一定要取笑她們一番,兩個加起來九十歲的女人,竟然還敢穿比基尼,這本身就是大奇跡,自然也是話題。而這樣兩條豐腆的美人魚,競然陪著他這樣一個精瘦的男人泡溫泉,若是以往,他定然興致勃勃。見歐陽佟傻傻地泡在溫泉池裡,王禺丹便說,你看他,都成藥渣了。邱萍便大笑起來。歐陽佟一時沒明白,問她們,你們笑麼?邱萍說,誰這麼狠心,把你吃成藥渣了?歐陽佟的腦子短路,仍然不明白她的意思。邱萍便給他講故事:皇帝後宮養了很多美女,因為得不到皇帝的寵幸,一個個病愜飯的。皇帝將太醫找來,希望能夠令這些美女煥發容顏,太醫因此去找來一些年輕的美男子。皇帝問這是些什麼人,太醫說,這不是人,是藥。過了一段皇帝見那些宮女容光煥發,大為好奇,便問太醫到底怎麼治的。太醫帶領皇帝去看一些骨瘦如柴的男人,皇帝問這是些什麼人,太醫說,他們不是人.是藥渣。若在平時,歐陽佟一定會反擊,並且不一定輸給這兩個女人。可今天,他是真的沒有情緒,所有的腦細胞都處於半休眠狀態,動不起來。

套餐送來了,三個都不一樣。同時,服務員送上來一個防水布袋,將布袋衝上氣,便成了一張餐桌。餐桌擺在溫泉池中,三個人泡在溫泉中,各佔餐桌的一方開始,三人還吃得比較矜持,可王禺丹主動搶起了邱萍盤子裡的食物,而邱萍義搶歐陽佟的,三個人很快就搶成一團。後來,邱萍和王禺丹乾脆將歐陽佟抬起來,扔進水池中,再去搶他的吃。

吃過飯後,三人就泡在溫泉裡。王禺丹和邱萍開始炮轟歐陽佟。

王禺丹說,沒想到,我們這位歐陽才子,還是個心智未成熟兒童。邱萍說,你沒見他用金鐘罩把自己的感情罩得嚴嚴實實?說到底,四個字,感情脆弱。王禺丹說,人家對女人用情,我可以理解。還有些人,因為某種取向,對同性用情,我雖然不接受,但也能理解。可他這算什麼事?為了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根本不值得他用情的男人。邱萍說,算了,別說了,他呀,天生就是一個情聖,是另一種類型的賈寶玉。王禺丹說,他簡直比賈寶玉還賈寶玉。賈寶玉只愛女人,他連男人都愛。賈寶玉愛的女人,那是因為女人可愛,他呢?愛的男人,竟然是世界上最無恥的男人。

邱萍說,我以前還覺得他智商和情商都超一流,這次真是大跌眼鏡。王禺丹說,情商?你說點好聽的吧,他有情商?我告訴你,我見過情商始翁可投見過情商這麼低的。歐陽佟被罵得不勝其煩,終於說出了一句話:兩位姐,我求你們別說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邱萍說,不行,知錯還要認錯,要改錯。王禺丹說,看吧看吧。人家煩我們了,我們還是別當祥林嫂,惹人心煩了。歐陽佟說,你們是我的姐,你們教我,怎麼辦?邱萍說,很簡單,只要你不插手,我和禺丹來辦。王禺丹說,別搞我,我不想再當媽媽,教大一個兒子已經不容易,我不想再教大一個兒子。

歐陽佟顯得無可奈何,說,好吧。你們辦吧。我不插手。

邱萍說,不問我們怎麼辦?歐陽佟擺了擺手,說,眼不見心不煩。

有了歐陽佟這句話,王禺丹和邱萍果然行動了。很久以後,歐陽佟才從各種渠道,聽到一些行動的大致情況。

邱萍有個姓農的高中同學,在區公安局當局長。她給農局長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幾個已知事實。楊大元和廣州樂天公司的某個業務員合謀,將租用飛機說成是製造飛機,掠吞差價,涉案金額高達九十多萬,懷疑貪污公司資金五十萬。楊大元將屬於博億公司的資金轉存到私人賬戶,涉案金額超過百萬。楊大元在長隆大酒店登記六個普通標準房間,卻按豪華房間開具發票,並且以少消費多開票的方法套走公司資金;涉案金額超過十萬元,懷疑套取現金四萬餘元。他以同樣的方法在香海酒店試圖套走現金二萬餘元,後來因為及時發現被制止。他在東莞娛樂場所消費七萬二千餘元,懷疑同樣採取了少消費多開票的方法套走現金三萬餘元。至於他在各餐廳消費五萬六千餘元,同樣被懷疑是少消費多開票。另外,他以招工的名義收取賄賂五萬元,以招收員工必須繳納風險抵押金的名義,非法獲得資金八十萬。

農局長說,行了,你不要說得這麼細了。具體細節,你和經偵大隊說吧。。只要前兩項有證據,不僅夠立案,涉案金額超過百萬,在我們這裡,就是夭案了。我給經偵大隊的余大隊長打個招呼,你直接去找他立案。

接下來,邱萍便跑了一趟經偵大隊,將這件案子立了。邱萍懷疑,楊大元是個雁過拔毛的人,只要他經手的資金,全都要被他刮走一層油。也就是說,楊大元經手的全部資金,均被懷疑有問題,這些有問題資金,主要來源於三大方面—第一,是江南煙草支付的廣告費用,總額為四百二十五萬元。第二部分,是他收取的風險抵押金,總額八十萬元。第三部分,是他收取的招工賄賂,總數五萬元。本案的涉案金額,總數為五百一十萬元。

在公安系統,經偵大隊是一個冷部門。之所以冷,並不是因為經濟犯罪活動少,而是相當一部分經濟犯罪活動都與貪污腐敗相關,大多數案件由反貪部門辦了,經偵部門插不上手。那些不屬於反貪部門辦的案件,大案要案,經偵部門想插手插不上,因為涉案金額大,說明背後的關係也就硬,經偵部門還沒有動手,權力就已經活動頻繁,案子根本沒法辦下去。普通的小公司涉及的經濟案件,大概也就是偷稅漏稅之類,通常都是稅務部門或者工商部門辦了,輪不到經偵大隊。偏偏衡量一個部門的工作業績,憑的是一些重要的數據指標,比如破案率,比如涉案總金傾,比如增長率下降率等。對於區公安分局來說,一起涉案超過五百萬元的案子,已經是少有的大案了,余隊長極其重視,自然想大幹一場。

這件案子背後,人脈關係的影子還遠不止於此。肯曉彤有一天查看了一下江南煙草公司的員工名冊,發現公司一名員工的丈夫,就是余大隊長。她請示王禺丹同意之後,和這名員工一起,帶著兩箱極品江南,對區經偵大隊進行了一番慰問,並且當場答應給經偵大隊提供一筆小小的資助,作為他們一次業務比武活動的總贊助人。而余大隊長發現,這筆贊助費,除了給活動發獎之外,還有點餘款,恰好能給每人發兩百元福利。

經偵大隊的兩名幹警隨後找到歐陽佟。歐陽佟不想插手這件案子,他僅僅只是據實提供情況。他所提供的情況,歸結起來,有四大方面:第一,抵押金和受賄。

據歐陽佟瞭解,楊大元私自收取了八十萬元的風險抵押金,並且收受了五萬元賄賂。這些抵押金,他是以公司的名義收的,卻只是以私人名義開出欠條,連收據都沒有。歐陽佟知道這件事後,曾要求所有人將收取風險抵押金的憑據複印給他。

後來因為楊大元從中干擾,他僅僅只收到兩份複印件。一份三萬元的,一份四萬元的,都是由楊大元本人簽名的白條。第二,月報表。這份月報表,是歐陽佟反覆催促,楊大元提供的。對於上列各項支出,歐陽佟心存疑問,和楊大元鬧翻之後,他曾試著給幾個網友打電話,有些人不願提此事,有些人表示是給朋友幫忙,只有兩個人表示,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稿費。第三,林飛廣告的支出。這部分費用廣州的支出。這部分支出到底有多少,楊大元始終未讓歐陽佟看賬。租用飛機可能不足四十萬,楊大元與對方簽的合同競然高達九十多萬元還在所有的支出項目中,以多開發票的方式,將公司資金佔為己有。包括聘請扮演林飛幼兒時期、兒童時期以及少年時期三個演員的片酬,其他群眾演員的片酬,其他群眾演員的片酬,其他臨時平作人員的酬勞,住宿以及在酒店內消費費用,娛樂費用,吃飯費用,租車費用等等。總之,楊大元是想盡辦法絞盡腦汁增加消費項目,以便能夠有機會多開發票。在這些項目中,楊大元到底支出了多少,歐陽佟至今不清楚,僅僅只是後來他去補救,就從王禺丹那裡借了一百八十萬元。第四部分,也就是被楊大元扣著賬目的部分。歐陽佟估計,賬上至少還應該有二百萬,但他不敢樂觀,一是楊大元那種搞法,肯定不會給他留下這麼多。其次,這段時間,兩人已經鬧翻了,楊大元是否將一些資金轉移,他無法肯定。

公安局查案,有他們特殊的方法,他們也要考慮成本核算。無論是歐陽佟還是邱萍,都給公安局提供了很多疑點和線索,但公安局並沒有去查這些線索,相反,他們是從最容易證實的幾件事人手的。

首先,他們調查了風險抵押金和賄款一事。這兩件事調查起來並不難,歐陽佟有所有人的聯繫方法。關於風險抵押金,只需要取得原件。索賄一事,相對麻煩一點,需要當事人的口供。第二件事,他們調查了月報表上的一些支出。最容易的是註冊費支出。代理註冊這種事,合理不合法,其中有很多貓膩,公安局經偵大隊上門,代理註冊公司怕拔出蘿蔔帶出泥,迫切想送走這些神,十分配合。據他們提供,他們的收費是有標準的,一般來說,註冊資金在五十萬以下的,一次性收取五千元,一百萬以上的,按照註冊資本金收取5 %。具體到博億公司這一個案,他們實際收取的,同樣是5 %,只不過辦事人提出特別要求,要開六萬元的發票。代理註冊公司不願用自己的發票,後來只好買了一張發票。最容易調查的,還是財富大廈的承租費用。博億公司租下的那套房子,租金上面,楊大元沒有玩假,但在抵押金上面,玩了假。物業公司只需要月租的三倍作為抵押金,楊大元卻告訴歐陽佟,物業公司要以一年租金作為抵押。後來,楊大元承認,他之所以這樣幹,是因為自己沒有錢投資,想通過這種方式,將五十萬殷本盡快湊起來。

此外,公安部門還派了一個小組前往廣州。在長隆大酒店以及樂天公司的取證十分容易。酒店方面承認,他們的管理是極其嚴格的,只不過個別業務員考慮到這是大客戶,急於做成這單生意,因而違規操作。此事因為當事人曾經與酒店交涉過,酒店方面已經對相關人員進行了處理,公安局取證時,他們很配合地拿出了全部證據。而樂天公司就更加離奇,據業務員鄭良國說,最初楊大元找他時,他提供的方案是租用飛機,租價是每天一萬元。最少二十天,以二十天計,超過二十天,以實際天數計。可是,楊大元拉著鄭良國去吃飯,一餐酒喝下去,事情就變了。仍然以業務員提出的方法,與公司簽約,但另外,再由業務員私下與楊大元簽一份合約,由業務員瞅了個機會,偷偷地蓋了公司章。租用飛機,就這樣變成了製造飛機,費用也由每天一萬元,猛漲到了九十多萬元。

樂天公司並不清楚這裡面的細節,他們保存的,僅僅只有那份租用飛機的合同。據他們提供說,他們自己並沒有飛機,那架飛機是他們租用的,除了運費之外,每天的租金是五千元。簽約時,公司預收六萬元。

除了那次接待兩名幹警的問訊之外,對於這一案件,歐陽佟幾乎一無所知,也從沒想過打聽。相反,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電視台。事情就是這麼奇怪,當初,他想好好地當副台長,甚至想幹出一番政績來。可是,下面的人,全都和他作對。

他乾脆當起了甩手掌櫃,先是什麼招呼不打,去了廣州。過了幾天,找朋友弄了一張病假條交上去,對電視台的事不聞不問了。可是,電視台的節目管理是有嚴格流程規定的,各個部門做的節目必須有分管副台長簽字,才能送台長簽字,然後由台長轉到總編室,再由總編室安排播出。偶爾有哪位副台長外出辦事,可以越級報審,但不能總是越級。節目未報審就無法播出,製作費用難以安排。某一個部門播出的節目少了,就意味著獎金少了。歐陽佟負責的幾個部門,因為他的離去.節目找不到人簽發,時段被其他部門佔去不少,直接影響了每個職員的收人,大家怨聲載道。這些員工其實很瞭解歐陽佟的為人,也清楚這些部門負責人與他作對的情況,將所有的怨氣都指向了部門負責人。幾個部門負責人吃盡了苦頭,不得不改變方法,盡可能地討好他。他與分管部門的關係也就為之一變。

有了這樣的契機,又因為公司的事梗在了楊大元身上,一籌莫展,歐陽佟只好調整心態,全力以赴,希望認真搞好電視台的工作,實實在在將這個副台長當得像點樣子。

歐陽佟剛剛將心態調整好,冷不丁接到了楊大元的一個電話。

那天,他正在審片子。審片子是一個技術活兒,正所謂兒子是自己的好,片子也同樣是自己的好。作為副台長,無論說這個片子好還是不好,拿出的理由,一定要服眾,這就像武林高手過招,要麼不出手,要出手,就一定要將對手鎮住。歐陽佟一邊審片,一邊考慮怎樣出手,電話卻不識時務地打了進來。一般情況下,審片時是要關機的,歐陽佟之所以沒關,是因為台長和局長都不在,他是這裡的最高長官,所以搞了點特殊化。當時,他也沒注意看號碼,拿起就接了,裡面傳來楊大元的聲。楊大元說,哥,我想通了,以前是我不對,都是我做錯了。我們找個時間談,好不好?歐陽佟壓低聲音說,正審節目呢。掛了電話然後關機。兩個小時後,完了節目,從審片室出來,歐陽佟打開了手機,一分鐘不到,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是楊大元。猶豫片刻還是接了。楊大元說,他是真的後悔了,希望歐陽佟看在兩人這麼多年感情的分上,原諒他。說著說著,他便抽噎起來,竟然硬咽得說不下。歐陽佟說,我還要去陪一個領導吃飯,有時間再聯繫吧。

沒想到,楊大元一次又一次打來電話。只要看到他的電話,歐陽佟立即掛斷:歐陽佟就是這樣的人,信你的時候,他能將自己的心掏給你,對於你所有的一切都信,包括你的缺點和錯誤,一旦不信任甚至反感這個人了,與此人相關的所有一切,都會令他反感,甚至莫名其妙地煩躁,這種感覺,就像當年戀愛一樣,自己已經傷痕纍纍,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將所有的感情深埋心底,漸漸有了遺忘的趨勢,不曾想,偶爾聽到她的聲音,或者看到類似於她的身影,就像一團死水被無情地攪動一般,傷口便開始劇烈地疼痛。

他能想像,楊大元一定是通過什麼途徑瞭解到公安局在立案偵查一事。楊大元之所以有恃無恐,恰恰在於他有限的知識告訴他,這類事件,沒有部門管得了.或者說根本不算是違法。此前,歐陽佟曾暗示他要將此事交給公安局,他大概在偷笑,要上升到司法層面,大概也就是通過法院進行民事審判吧?現在,公安部門竟然立案調查,他自然就慌了神。歐陽佟心想,現在知道慌了,早幹嗎去了?

對於這件事,歐陽佟不想過問,可楊大元一直打他的手機,令他心煩。他乾脆將手機關了。想一想,關了不行,畢竟還有其他重要的電話不能錯過。手機這種東西,給人提供方便的同時,也給人帶來了無盡的麻煩,不管你躲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手機信號總是能把你找到,也不管是在白天還是黑夜,無情的信號,都能擾亂你的安寧。早就想過申請呼入限制,又擔心一些朋友覺得他太矯情,趁著這次機會他乾脆將這道手續給辦了,讓所有的呼人電話打不通。

這樣又過了幾天,有一天傍晚,歐陽佟從電視台回宿舍區的路上,在大門口傲到了兩個人,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女人見了他,竟然不顧很多人在場,拉著孩子,雙膝一彎,跪了下來。歐陽佟大吃一驚,認真看了一眼,發現這個女人很面熟,第一時間,他甚至感到恐懼,擔心是某個自己招惹過的女人找上門來了。

那個女人哭著說,哥,你放過我們吧。

聽了這句話,他才突然想起來,這個女人,是楊大元的老婆伍燕華。歐陽佟勸她起來,可她很堅決,表示如果他不答應,她就不起來。

歐陽佟十分尷尬,這畢競是電視台宿舍區的正門口,下班時間,人們進進出出的,許多人他可能不認識,可人家認識他。電視台是一個傳播新聞的地方,更是一個爆出新聞的地方,一個女人拖著個十來歲的孩子跪在他面前,明天還不知會傳成什麼樣的新聞。

歐陽佟說,是楊大元教你到這裡來堵我的,是不是?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到我,以為我會怕是吧?我告訴你,他錯了。你回去告訴他,現在不是我放不放過他的問題,是他放不放過我的問題。她說,哥,他已經知道錯了,求你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幫他也是幫我。歐陽佟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該給他的機會,我也都已經給了。自從他回答我四個字奉陪到底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放棄了這件事,也在我的記憶中徹底地抹去了這個人。現在,你要求的不是我,而是他。

女人說,今天,公安局已經把他抓去了。哥,你如果不救他,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哥,你也知道,我在雍州無親無故,只有你是我哥。你難道看著我在這裡?

他被抓了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聽她這樣一說,歐陽佟心中竟然升出一種蛻不出的味道。伍燕華是外地人,闖深圳是為了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沒想到碰到了楊大元,被他幾句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稀里糊塗地把自己嫁了。兩人一起在深圳混了一段時問,到底混得怎麼樣,歐陽佟不清楚。以前聽楊大元吹牛,說他在深圳如何如何好,現在將他看穿了,回過頭去想,那一切可能都是假的,如果他真混得好,就不會回來了。回到雍州的楊大元,畢競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表面上看,顯得如魚得水。面前這個女人就不同了,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連朋友都沒有一個。楊大元在外面花天酒地,女人無數,將她扔在家裡獨守空房,她還滿懷濃情地以為他一心為了這個家,勞心勞力。楊大元有辜,可面前這個女人是無辜的,這個孩子是無辜的。這個孩子還在讀小學,他的父親一旦成為罪犯進了監獄,他在同學之中,怎麼抬起頭來,以後還怎麼做人?楊大元如果被判個十年八年,這個女人帶著個孩子,將怎樣生活?毀了楊大元他不心疼,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毀了楊大元的同時,也毀了面前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

想到這一點,歐陽佟的心都碎了。歐陽佟出身於農民家庭,從小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很清楚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那種痛苦的煎熬和無望的掙扎。就算楊大元的性格畸形扭曲,不也是在社自自最掙扎的結果?自己屬於運氣好,加上智商還不算太低,抓住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自己會不會同樣成為楊大元?楊大元的兒子,在跌落生活的底層之後,會不會走上和他父親同樣的道路?

這個孩子和這個女人,未來要走什麼道路,歐陽佟肯定是管不了的,或者說,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和楊大元自己選擇的。歐陽佟唯一無法接受的是,他們的未來,可能與自己產生聯繫。或者說,因為自己而產生巨大的影響。他終於下定決心,放過楊大元一馬,或者更直接地說,他要通過放楊大元一馬來拯救面前這個痛哭流涕的女人和孩子。

他說,好吧。我答應盡量幫你們。但有兩點,我必須事先申明:第一,這件事已經由最初的事態轉化為一件刑事案件了,以我有限的法律知識判斷,這件事已經錯過了最佳解決時間,現在就算我出面,能否撤銷公安局的立案,我不清楚,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第二,我始終認為,解決這次危機的主動權在楊大元,而不在我。如果楊大元是真誠的,那麼,就拿出誠意來,將該解決的事,徹底解決好。

女人說,她對他們之間的事並不完全清楚。到底要怎麼解決,希望歐陽佟給她指條路,就算是傾家蕩產,她也不會說半個不字。歐陽佟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覺得解決起來麻煩了。具體怎麼解決,我也說不清楚,但我有一點要求,就是該退的要退,該賠的要賠。這是前提,解決了這件事之後,我將出面找一找關係。

女人求他,能不能兩件事同時進行?因為到底哪些錢該退哪些錢該賠,她也不清楚,只有等楊大元出來,他才知道。這是其一。其二,楊大元的錢,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她手上沒有幾個錢,她最多只能將房子賣了。可她那套房子,是二十年按揭的,現在才只有八年,根本賣不了幾個錢。

這倒是一個新的信息。以前,楊大元告訴他,房子是一次性付款,現在女人卻說是二十年按揭,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女人會因為要還錢而說假話?還是楊大元一向都在說假話,從來就沒有說過真話?如果真是如此,女人就算是將房子賣了,還那些風險抵押金都不夠,事情又怎麼可能順利解決?但歐陽佟並沒有答應女人。他相信女人,卻不相信楊大元。要讓楊大元出來,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撤案。

這件案子一撤,再想立,幾乎沒有可能。那時,楊大元若繼續耍賴,就只好通過法院再進行民事訴訟。楊大元給他的教訓實在太多太深刻了,他不能不防著楊大元這個人。

他對女人說,這是不可能的。一碼歸一碼。是你老公自己錯失了最佳時機,他應該為此付出代價。我之所以答應幫你,與他無關,他做了錯事,而且是嚴重經濟犯罪,再說,他是成人,他應該為此付出代價。我答應你,完全是不想你和你的兒子未來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我永遠不會再同情他了,我只是同情你和你的兒子。女人說,可是,如果我辦好了,你不肯幫我,我怎麼辦?聽到這話,歐陽佟異常惱火‧以此相要挾?是她的主意還是楊大元的主意?既然楊大元已經被抓,大概不可能幫她出這樣的主意,一切都是女人自己想出來的吧?真應了那句古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女人性格如此地不相信他人,卻相信楊大元這樣一個渾蛋,這不是天大的怪事?歐陽佟說,你是真幼稚還是裝幼稚?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有談判的籌碼嗎?如果你覺得你有,那你就繼續堅持好了。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不會再重複第二次。如果你心裡沒底,我建議你按我說的話去做。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貪污挪用了公司多少錢,但我相信,公安局已經查清楚了。該退多少,怎麼退,你自己去公安局瞭解吧。我對你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你自己看著辦。再見。

聽說歐陽佟想放過楊大元,王禺丹和邱萍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邱萍的情緒更加激動一些,對他說,我沒有你這個朋友,以後,你也不要告訴別人你認識我,也不要再打我的電話。說著就掛斷了電話。王禺丹則一個勁兒地說,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曉彤,快,給我拿速效救心丸來。

過了不久,王禺丹又主動給他打來電話,向他提了很多問題,主要是他和楊大元之間的合作手續。

歐陽佟的這問公司,可以說管理一團糟。比如說,公司的註冊資本二百萬,是代理註冊公司出的,無論是歐陽佟還是楊大元,都沒有實際出資。兩人的股本,也只是口頭協議,楊大元投人五十萬,另外占一定技術股。可實際上,歐陽佟是以江南煙草的業務人股,而楊大元是以招收員工的風險抵押金人股。最關鍵的是,這個股份分割沒有文字協議。僅僅在註冊合同中有體現。好在楊大元接受訊問的時呼也承認這個股份分割。這些掛而責再聖都在錫夭完手裡,他是法人代表,公司章也在他手裡,他如果將這個註冊資料更改了,那麼,歐陽佟根本無法證明這間公司是他的。好在王禺丹和邱萍十分內行,一開始,就將楊大元手裡的公司註冊合同抓到了手中,後來又通過公安局將公司章扣下來了,楊大元想在這方面玩把戲,也沒有機會了。

王禺丹之所以給歐陽佟打電話,是有些事還需要核實。比如,除了那份註冊公司的合同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出資合同?歐陽佟說,根本沒有簽合同,當時也就是兩人商量著說了說,他倒是提過要簽合同,可楊大元說,兩人好得像一個人,誰跟誰呢?就算不給他一股,他也願意,所以沒簽。歐陽佟說的是真話,但他當時主要心思用在當副台長以及與林飛簽約上,加上楊大元又拿很多小事來煩他,他簽了很多文件但都沒有細看,其中就有一份文件,證明楊大元出資五十萬元。這份文件,後來再一次令歐陽佟陷人空前危機。 王禺丹之所以問這些,顯然是擔心楊大元的人品。她畢竟在商場打拼多年,對於人性太瞭解,她所希望的是,這件事就此了結,不留任何後遺症。可她又哪裡知道,像楊大元這種人,無事都要找事的,偷雞不成倒蝕把米的楊大元,又怎麼可能輕易認輸?歐陽佟和楊大元之間的關係,成了歐陽佟這一生中最大的教訓,他就像夢魔一般,陰魂不散地追隨著歐陽佟。

因為歐陽佟的婦人之仁,王禺丹只好做邱萍的工作,邱萍也緩和下來,答應找她的局長同學撤案,前提條件是,先將該退該賠的全部解決。 所謂該退的,也就是八十萬風險抵押金和五萬元賄款。這筆錢,楊大元將一部分投人了公司,另一部分花天酒地了,早已經連渣都沒有。該賠的,也就是已經查實了的公司款。最大一筆,就是租用飛機的錢,兩人共瓜分了合同外的七十二萬。

該楊大元承擔的,五十萬。至於其他的錢,公安局拿到確鑿證據的,楊大元都承認了,沒有拿到證據的,他堅持不認。像給網友發的幾十萬稿費,公安局根本就沒有想過去調查,因為調查成本太高,所以打算通過審訊撬開楊大元的口。現在,歐陽佟這邊要撤案,他們只好放棄調查。還有吃飯時多報的賬,涉及的點太多,而大多是個體老闆,那些人不太配合,查起來既瑣碎又不一定有效果,暫時也沒查。按照王禺丹和邱萍的意思,她寧可替公安局出差旅費,也要將每一筆錢查清。案值越大,楊大元的刑期就可能越長。現在,既然他們想銷案,自然就沒有查那些枝節的必要了。查清的案值也有一百二十餘萬。還有一百多萬沒有證實。即使如此,兩項加起來,楊大元一次需要拿出二百多萬。 這些錢到底去了哪裡,楊大元始終不肯說。他的女人想盡辦法,用盡手段,也只從他嘴裡擠出了五十多萬,將房子賣了,只有二十多萬。加起來勉強湊夠八十萬。她又找兩家借錢,又弄到七十萬,仍然差五十多萬。

歐陽佟想放過他們,他心中算了一筆賬。退還風險抵押金之後,還可以拿回七十萬,賬上沒有被楊大元揮霍光的,還有一百五十萬,還掉借江南煙草和王禺丹私人的錢,剩餘約四十萬。至少,公司還可以經營下去,就算自己最後給他一次人情好了。

王禺丹和邱萍都是不同意的,她們說,得了得了,沒眼看,沒耳聽。以後離你這種人遠點,免得麻煩又心煩。

《陽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