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4章 眾叛親離日 黯然離去時

王子君聽著電話之中孫國嶺的匯報,眉頭緊鎖,儘管他當初離開東埔市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今天的場面了,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有點推波助瀾,但是事情弄到今天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面還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好在沒有出什麼大事,心裡歎了一口氣,王子君剛要說話,就聽孫國嶺道:「王市長,眼下局勢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要求還沒有答覆,事情也沒有完全解決掉。」

「嗯,國嶺市長,穩住局勢,千萬不能把矛盾激化了,否則,一旦釀成重大事故,就說明東埔市班子的掌控力有問題啊!」王子君認真的對孫國嶺安排道。

孫國嶺點了點頭道:「王市長,這一點我懂。但是那些群眾說只相信您,非要讓您對這件事情作出保證。」

讓自己做出保證?王子君聽了孫國嶺的話一愣,但是心裡隨即就湧出一絲感動。

「子君,東埔市要你回去麼?」站在王子君身邊的莫小北,輕聲地問道。此時的莫小北,身材已經越加的臃腫了,整個人看上去,迸發出一種母性的光輝。

王子君笑了笑,把耳朵貼在莫小北的肚子上:「沒有啊,我這兒滿腦子都是我老婆兒子。再說了,東埔市也有人不想讓我回去呢,我又不是消防車,做不到隨叫隨到!」

莫小北嬌嗔地看了王子君一眼,伸手把他貼在肚子的手打掉了。

山省省委大院的小會議室裡,在家的常委聚集在會議室,氣氛沉悶得有些壓抑。作為秘書長的關永賀輕聲的匯報著在東埔市發生的突發事件。

「說什麼經濟要發展,污染難避免;群眾要致富,污染不在乎;外地怕污染,內地有空間。東埔市這是想幹什麼?依我看,是你們的發展觀、政績觀出現問題了!招商引資,拉動經濟發展這一點無可厚非,但是,你不能為了眼前利益,來它個污染接力吧?東埔市領導班子的掌控力有問題嘛!」作為副書記的劉傳瑞看著與會者個個都是沉吟不語,冷聲地說道。

劉傳瑞是一個不太喜歡發表意見的人,而且講究中庸之道。但是此時卻一反常態第一個發言,毫不客氣的把帽子蓋到董國慶的頭上去了。

但是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劉傳瑞此舉實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這是在借題發揮呢,話說得如此犀利,針對的是背後支持董國慶的許錢江,甚至是胡一峰。

因此,劉傳瑞的發言並沒有人作出回應,會場上變得越發地沉默了。時不時有人抬起頭,悄悄的瞥一眼許錢江或者胡一峰,然後隨即就把頭低下了。

許錢江沒有開口,此時的許錢江更是眉頭緊皺,他也沒有想到,董國慶昨天還極力邀請他去參加該項目的奠基儀式呢。現在儘管沒有出現什麼大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影響將是極其惡劣的。劉傳瑞的話雖然說得難聽,但也是很有道理的。

作為鬥爭的老手,許錢江明白,不論自己說什麼,在這一刻,都會成為靶子,迎接劉傳瑞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進攻,既然這樣,還不如索性什麼也不說。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啊同志們,招商引資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當地經濟發展,百姓安居樂業嘛,你說,你置老百姓的利益於不顧,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你能幹得好嗎你?最要命的是,出了問題,不是想辦法解決它,而是拼了命的捂著蓋著,這種作法,要不得啊!」省委政法委書記栗子道敲了敲桌子,冷聲地說道。

栗子道的發言,讓許錢江一陣牙疼,但是他也只能忍著,畢竟人家還沒有說到他,求救的眼神本能地看向了胡一峰。

胡一峰面色冷峻,這件事情出來之後,胡一峰覺得自己很難受,東埔市居然出了這種事情,而且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就是他鼎力支持的董國慶,弄到今天這個局面,那就得有人站出來為這事負責任!

「傳瑞書記、子道書記,責任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追究,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安撫群眾的情緒,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胡一峰沉聲地說道。

作為山省的省委書記,目前的胡一峰威信還是可以的,更何況他說的也沒什麼錯,現在這件事情,就需要的就是將問題解決掉。畢竟還有一部分群眾在等結果。

石堅昀一直沒有開口,他不是不想開口,而是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和胡一峰鬧彆扭,如果那樣的話,未免顯得自己太不成熟了。

此時聽胡一峰說到解決問題,石堅昀這才道:「胡書記,現在張省長還留在東埔市,雖說已經穩定了群眾的情緒,但是群眾要求東埔市引進的XP項目下馬的呼聲,卻是越來越高。」

「解鈴還需繫鈴人,那就把這個項目先拿下嘛。」胡一峰沉吟了瞬間,就一錘定音道。現在對於他來說,拿下一個項目,並不是什麼大事,他要的是穩定。

穩定壓倒一切,尤其是對於一個剛剛上台沒多長時間的省委書記來說,經濟上沒有明顯的政績,這個可以原諒,但是如果你連穩定工作都做不好的話,那就是你掌控力出問題了,連一個穩定祥和的局面都駕馭不了的話,怎麼適合做一把手呢?因此,胡一峰急於把這個群體性事件給平復了,一旦處理不好,連自己都得吃掛撈。

石堅昀看著胡一峰板著的臉,心中一陣舒坦,來到山省之後,石堅昀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蜘蛛似的,無論他怎麼想方設法的折騰,都覺得隱隱之中,胡一峰像是給他布下了一張大網似的,任憑他左衝右突,都難以在這張大網之中突出重圍。現在好了,這張大網一下子露出來一個不小的破綻,而主持這張大網的胡一峰,更是有種被火燒傷的危險。

「一峰書記,張省長對於這件事情,已經表了態,不過……」石堅昀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胡一峰見石堅昀欲言又止,知道他是想等自己問下去,心裡對他的扭捏作態就有些鄙夷,什麼是二把手?那職責分工上可是講得明明白白的,說穿了,不就是為了輔佐、服務一把手的?現在倒好,需要你出謀劃策了,你他娘的倒給老子賣起關子來了!

儘管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此時此刻還真是不能跟石堅昀過多計較,畢竟眼前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情給解決妥當了。

「不過什麼?」

「一峰書記,張省長在處理這個問題方面,和您站的角度是一樣的,他先是讓東埔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班子對群眾做了承諾,接著自己又做了保證。」石堅昀說到這裡,接著沉聲地道:「群眾堅決要求讓東埔市市長王子君出來,給他們作個保證。」

讓王子君來做這個保證,石堅昀的話雖然不高,卻好似在常委會上扔了一枚炸彈,很多人的目光,都捉摸不定。

王子君雖說參加了中央黨校廳級幹部的培訓,按說是前途無量的,但是在場的人誰不知道這裡面是怎麼回事呢,而且,誰不明白胡一峰在這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現在這些群眾讓王子君作保證,那不就是想讓王子君來當這個抹布,把董國慶惹下的一堆爛事給處理了。

現在的胡一峰,又該如何表態呢?

感受著常委會上一雙雙目光,胡一峰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他沒想到,事情竟然弄到了這種地步。不過他相信,石堅昀絕對不會在這個事情上給自己打馬虎眼。

讓王子君去保證這件事情,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這一句話卻給王子君把廣告作大了!這叫什麼?這是信任,是威信!董國慶作為東埔市的市委書記,竟然連這種保證都要王子君來做,那他這個東埔市的市委書記,還有什麼臉面再幹下去呢。

心中歎了一口氣,胡一峰知道眼下也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石堅昀等人正在看自己的笑話,靜靜地等著讓自己說出將王子君請過來的話。

哼,別把算盤打得太好了!胡一峰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還是開口道:「既然群眾提出來這個要求,那就讓王子君來一趟麼,作為東埔市的市長,保持東埔市的發展與穩定也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說到這裡,胡一峰朝著諸位常委看了一眼,好似想到了什麼道:「關秘書長,你瞭解一下王子君是不是趕到了東埔市,目前他正離職學習呢,東埔市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胡一峰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在場的人充分領略了一把胡一峰書記的手段。看不慣你可以把你王子君支走,但是有什麼炮眼需要人來堵,還可以對你召之即來嘛。

「是。」關永賀答應一聲,就拿出手機就撥通了王子君的電話,電話通的很快,隨著王子君那邊傳來喂的聲音,關永賀有意將電話弄成免提了:「子君市長啊,我是關永賀,你到哪裡了?」

「秘書長您好,我正在京城呢。」王子君好像對關永賀的話很是意外,他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平和的接著道:「秘書長,您有什麼指示麼?」

關永賀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胡一峰。胡一峰擺了擺手,示意關永賀將手機拿過來。

「子君同志,你怎麼搞的,東埔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可真能穩得住神喲,你現在還有心在學習?我真不知道你這個同志市長是怎麼當的,你的責任心,都到哪裡去了!」

胡一峰的聲音低沉,但是一頂頂帽子,卻是從他的嘴中朝著王子君兜頭蓋了下去,隨著他的話語,好似東埔市出了這種事情的主要原因,王子君就是罪魁禍首一般。

「子君市長,你是一市之長,孰輕孰重都分不清嗎!現在我命令你,立馬回來把東埔市的問題解決了!」胡一峰此時的安排,充滿了讓人不容置疑的意味。

聽著胡一峰蓋帽子的石堅昀,開始對自己的搭檔另眼相看了,這種倒打一耙的本事,好像比豬八戒強多了。現在胡一峰幾句話之間,本來還在委屈的位置上的王子君,讓他說得好似什麼都不是,什麼不講大局,分不清輕重的評價,像滔滔江水似的,一股腦兒的往王子君身上狠命的灌過去了。

現在又是常委會,如果王子君在電話裡對胡一峰的命令有什麼牴觸的話,那所有的常委都能夠聽得到,萬一王子君有什麼過激的話,胡一峰甚至可以借此機會將王子君這個市長給一舉拿下。

會議室裡,此時不止一個人替王子君擔心,像劉傳瑞等和王子君關係不錯的常委,都暗暗為王子君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個回答不上來,讓董國慶將不顧大局的帽子,給王子君戴到頭上去了。

「這個……這個,一峰書記,是不是國慶同志出了什麼事情?嚴不嚴重?」就在眾人的擔心之中,王子君那稍微帶著一絲遲疑的話語,在眾人的耳中響了起來。

什麼叫國慶同志出了事情,什麼叫嚴不嚴重?這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讓已經準備好了後續進攻的胡一峰一呆,但是隨即他就明白了王子君的意思。

而其他領會王子君意思的人,一個個臉上也都露出了笑容。更有人心裡暗笑,心說王子君這傢伙真夠絕的,這個時候竟然給胡一峰來了一個裝傻充愣,卻又在無形之中給了胡一峰一個反擊,那就是東埔市還有董國慶呢,你找我幹嗎?

胡一峰心中歎了一口氣,但是作為省委書記,總不能說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東埔市發生了什麼事情之類的話,畢竟人家的離職學習,是他這個省委書記給定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胡一峰這才道:「子君市長,董國慶同志沒有事情,是東埔市有些事情,需要你處理一下。」

「一峰書記,您別瞞我,是不是國慶同志出了什麼事情?要不然的話,您怎麼會讓我去處理事情呢?以我對國慶同志的瞭解,國慶書記是一個政治立場堅定的人,絕對不會在經濟上出問題,哦,對了,那就是他的身體有毛病了對不對?」王子君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但是每一句話,都是暗中有所指,聽著王子君的話,劉傳瑞輕輕地摀住了自己的肚子。

這小子還真是壞啊!

「我給你說了,國慶同志的身體沒問題。」胡一峰已經沒心思再和王子君墨跡下去了,直截了當的沉聲喝道。

「一峰書記,如果國慶同志沒有問題,您怎麼會找我處理東埔市的問題?您告訴我,國慶書記究竟怎麼了,我撐得住。」王子君的話語,比胡一峰還要急切,而那句我撐得終於,好似他和董國慶有很好的交情一般。

心中已經快要被氣炸了的胡一峰,在咬了咬牙之後,最終還是將那口氣嚥了下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沉聲地道:「等一會東埔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讓東埔市的同志給你說一下,現在你準備一下,立刻返回。」

說話之間,胡一峰直接掛斷了電話。他鐵青著臉朝著四周看了看,就發現有幾個人的臉上肌肉正在抽搐。

這些人抽搐什麼,他心中自然明白,但是這個時候的他,確實不能給自己找不自在。在將所有的笑意都當作不存在之後,他就朝著關永賀道:「秘書長,你給東埔市的同志打個電話,讓他們將這件事情通報給王子君,然後督促他盡快趕回來解決問題。」

關永賀答應一聲,就走出房間開始撥打電話。而會議室之中卻是依舊沒有人說話。

「一峰書記,我已經給東埔市委的黨恆交代過了,他這就給王子君通報東埔市所出的事情。」

關永賀的回話,讓胡一峰的心放鬆了不少。他朝著四周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對於東埔市的這件事情,一定要嚴加處理,特別是具體責任人,更是要承擔自己的責任。但是我要說的是,一些同志,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麼,責任心淡薄,根本就不從大局出發,對於這種同志,我覺得我們更應該嚴加教育。要提高他們的思想認識,讓他們知道自己有點成績,並不是他們可以翹尾巴的資本。」

胡一峰接下來雖然沒有點名,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說誰,但是看到胡一峰在氣頭上,也沒有點名,所以石堅昀再沉吟了一下,也沒有開口。

官大一級壓死人,劉傳瑞暗暗嘀咕了一聲,也沒有開口,他對於這種事情並不陌生。他心中清楚雖然王子君占理,但是誰讓胡一峰嘴大,說什麼那還不是算什麼。

胡一峰口若懸河地講了好一通,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胡一峰心中暗道這王子君的用處也不是沒有,讓自己出出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就在他準備接著研究東埔市的事情之時,他口袋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作為省委書記,胡一峰有好幾個手機,但是只有他身上這個,是他自己拿著的,而這個號碼,除了幾個親近的人,就算是石堅昀也不知道他這個號碼。

將手機拿出來的胡一峰,本來準備隨手將手機關掉,但是他在看到來電的號碼之後,臉上頓時多出了一絲笑容。站起來的他,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沉聲地道:「楊部長。」

能讓胡一峰畢恭畢敬的稱呼為楊部長的,只有楊度陸。一邊接楊度陸的電話,胡一峰一邊往外走。在胡一峰看來,這裡畢竟不是接電話的地方。剛才他輕輕的打的那個招呼讓常委會中的人聽到,這就足夠了。

「一峰,你辦事是不是有點太莽撞了。」淡淡的聲音,依舊親切,但是停在胡一峰的耳中,卻是讓他心頭一震。

是不是太莽撞了,這句話如果聽在年輕人的耳中,那就是年少輕狂而已,可是胡一峰是什麼人物,胡一峰是一個省的省委書記,如果被楊度陸說成莽撞的話,那對於胡一峰來說,簡直就是一個不能原諒的錯誤。

心中沉吟了一下,胡一峰就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東埔市那裡,畢竟現在哪裡還有問題沒有解決呢,當下趕忙道:「楊部長,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向您保證,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件事情解決好。」

「一峰,你現在是省委書記,一定要有容人之量,雖然人家是下級,但是你也要給人家適當的尊重。」楊度陸那邊好似也在斟酌著語言,輕聲的朝著胡一峰說道。

胡一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有點弄錯事情了,而聽著楊度陸的話,他也有點拼過來味道了。這下屬,適當的尊重,說的不會是王子君吧。

「你是省委的一把手,更不能讓人家抓住把柄,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了。」淡淡的聲音,帶著關切的意味,很是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但是此時的胡一峰,心中卻是有些發寒。他心中清楚,這是楊度陸對他的警告。

「楊部長,我知道了。」胡一峰沒有過多的辯解,而是沉聲的朝著電話那頭的楊度陸說道。

楊度陸和胡一峰也算是想得,聽胡一峰這麼說,他知道胡一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當下說話也直白了一些道:「一峰,就算是你我,做事情也要站在理上,不然,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

被人戳脊樑骨,楊度陸的話語之中好似有些不舒服啊。心中念頭閃動的胡一峰想要問一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楊部長已經不是當年的人物了,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也不能像當年那麼有恃無恐了。

楊度陸又說了兩句,就輕輕地掛了電話。他說的指示雖然不多,但是卻讓胡一峰的心中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不得安寧。

在沉吟了一會之後,胡一峰就撥通了一個電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他就滿臉笑容地道:「李老弟,忙不忙,我是胡一峰,你方便說話麼?」

電話那頭的男子輕笑了一聲道:「一峰書記你好,現在部長正在和人談話,我這正收拾材料呢?」

「老弟,你兄弟的那個事情,我已經讓人辦好了。」胡一峰笑了笑,看似隨意地說道。

「那就多謝一峰書記您了,我那個堂弟昨天給我打來電話,還說等您什麼時候有空,要好好的謝謝您。」被稱為李老弟的人對於胡一峰很是客氣,在這客氣之中,更是帶著一絲的尊重。

「唉,老弟你太客氣了,要說請客,也該是我,幫助我們省引進高精人才,那就等於幫我們山省買了一個潛力股喲。」胡一峰此時已經不是山省那個嚴肅的省委書記,他的話語之中,充滿了談笑的意味。

兩人說笑之間,關係拉的越加的有些親密。胡一峰在說了兩分鐘閒話之後,這才切入正題道:「老弟,今天楊部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聽電話之中的意思,楊部長好像很不高興。」

「一峰書記,你可要注意一下了,今天已經有人把電話打到部長這裡了,說的很不好聽,我雖然沒有聽清楚到底說了什麼,但是楊部長的臉色很難看。」那李老弟說到這裡,沉吟了一下道:「具體的我沒有聽到,就聽見說小把戲、抹布之類的話。」

已經越加明白是怎麼回事的胡一峰,趕忙輕聲地道:「楊部長還說什麼了沒有?」

「楊部長一個勁的向那邊保證,絕對沒有這種事情,而且還說請老領導放心,如果有這種事情,他一定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胡一峰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的手有點顫抖,原來在一些事情上,楊部長也並沒有在自己面前完全表露出來。而一旦他做的事情太過了頭,恐怕楊部長那邊,也就會幫著自己記上一筆。

那邊有人發力了,東埔市的事情如果自己處理不好的話,對自己造成的後果,將是很嚴重的。

在掛斷電話之後,胡一峰點著了一根煙狠狠地抽了起來,渺渺的煙霧,讓他的臉變得有點若隱若現。在一根煙吸了一半的時候,他直接將那根煙捏滅,然後邁步朝著會議室走了過去。

此時的會議室之中,諸位常委依舊在等著,只不過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卻是在會議室之中不斷地響起。

石堅昀正在和劉傳瑞說著話,見到胡一峰走進來,兩個人就非常自然的將話題給結束了。而其他人看到胡一峰,也都閉上了嘴巴,一副等待他接著說下去的模樣。

「永賀秘書長,東埔市現在情況怎麼樣?」胡一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後,輕聲的朝著關永賀問道。

關永賀沒有遲疑,趕忙道:「一峰書記,現在東埔市的情況依舊在僵持,而王市長那邊……」

沒有等關永賀說下去,胡一峰就一擺手道:「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就好,你告訴張省長,務必要保證情況不激化,還有就是告訴張省長,讓他做好疏導工作,王子君市長正從京裡往回趕,讓他們耐心等待一下。」

胡一峰用詞的變化,聽在這些常委的耳中,那就不是一個用詞的不同。他們此時已經意識到了,這裡面好似要有什麼變化。

關永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沒有說,而是穩重地說了一聲是。四周神色的變化,自然瞞不過胡一峰的眼睛。但是剛才已經將弓狠狠地拉滿了,此刻只能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呷了一口水繼續道:「同志們,鑒於東埔市的問題,我建議讓王子君同志全權處理,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地將事情解決。」

石堅昀雖然不明白胡一峰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但是總的來說,這種轉變是他願意看到的,畢竟作為王子君的盟友,他希望的還是為自己的盟友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同意一峰書記的意見。」沉吟了瞬間的石堅昀,沉聲的對胡一峰表示支持。

但是這種支持,可不是胡一峰想要的支持,他看著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的石堅昀,心中暗道如果你以往都這麼支持我的話那該有多好。不過這些念頭,在他的腦子裡都是一閃而過,他心裡清楚自己和石堅昀就是兩條平行線,即使走到終點,也不會有交叉的。理念不同,很難尿到一個壺裡。

不管兩個人怎麼想,但是省委書記和省長的意見一致,這就基本上大局已定。在看著與會的常委沒有反對的意見之後,胡一峰朝著對劉傳瑞道:「傳瑞書記,上面舉辦廳級幹部與培訓班,我們山省也應該響應上面的精神,做好廳級幹部的培訓工作,我看不如咱們也開始廳級幹部的培訓,就讓董國慶同志參加這次的培訓吧。」

聽著胡一峰饒了這麼一個大圈子,最終說的就是要讓董國慶去學習,劉傳瑞暗讚胡一峰的手段的同時也點頭道:「我認為可行,其他省份已經有開始進行廳級幹部培訓的活動,我們山省在這上面,可是有點落後了。」

幾句話的時間,基本上已經是塵埃落定,董國慶的去留,東埔市的走向,在這一刻,都明瞭了起來。會有又討論了幾個問題之後,就散了會。胡一峰依舊如以往一般,第一個跨出了會議室的大門,但是在他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時,他的手腕卻顫抖了起來。

「一峰書記,國慶這件事情……」許錢江來到胡一峰的辦公室,剛剛開口,就被胡一峰擺手阻止道:「錢江部長,常委會的決定,不能改了,更何況他這件事情做的確實欠考慮,如果不是他做事如此魯莽,我們在這件事情上,怎麼會如此的被動!」

許錢江看到胡一峰臉上閃過的一絲猙獰,不由得暗自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次聽廳級幹部培訓之後,等待董國慶的絕對不會再是東埔市市委書記的位置。

「一峰書記,難道咱們真的……」許錢江沉吟了一下,再次輕聲地說道。當組織部長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陷入這種兩難困境。

胡一峰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沒有讓許錢江說完,就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

王子君趕回東埔市的時候,天已經有點昏暗,他在和迎接他東埔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員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走向了離市政府不遠的廣場,畢竟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幾乎所有在家的市領導,都圍在了王子君的身邊,跟著他走向了廣場,只有作為市委書記的董國慶,在所有人都走了的時候,緩緩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辦公室之中,今天的一幕就好似走馬燈一般的在他的心中不斷地閃動。想到那突然失控的一幕,董國慶現在心中都有些後怕起來,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自己情緒失控,居然不計後果的下達了那種指示!

利令智昏啊!暗暗感慨了一番,董國慶的眼眸之中生出了一絲絲的後悔,如果不是自己急著超越那個正在廣場上講話的年輕人,如果不是自己操之過急,如果不是……

想著一個個如果,董國慶苦笑了一聲,此時雖然天已經晚了,但是董國慶絲毫沒有開燈的意思,他看著四周模糊不清的辦公室,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來一盒煙。

抽出一根煙點上的他,剛剛吸了一口,就聽到一陣歡呼聲從廣場那邊傳了過來,聽著這聲音,他自然明白這聲音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響。

歡呼不是為我,不知道怎麼,董國慶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讀過的一句詩,雖然現在他已經想不到那句詩的出處,但是此時的他,卻是充分能夠體悟到那句是裡面所隱含的寂寥之意。

歡呼不是為我,而是為了那個人,而這一切,卻是自己給人做好的嫁衣裳……

董國慶的心,飛快的閃動著,他想著自己在東埔市的日子,特別是在成為東埔市市委書記的這一段日子,不覺間,那根燃燒的煙,就要燒到他的手指。

呼呼啦啦的響聲,從門外響起,這些響聲是上樓的聲音,伴隨著這些聲音,更有說話聲,開門上,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聽著這些聲音,董國慶知道全體出動的辦公室工作人員,此時已經全部回來了。

「王市長講得真好,我差點被感動哭了!」

「可不是嘛,東埔市是咱們全體東埔市民的東埔市,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

「行了你們兩個,快點開門,我老婆孩子啊家裡等著吃飯呢!」

……

聽著從走廊口傳來的各種話,董國慶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他是一個失敗者,一個讓人忘了名字的失敗者。省裡面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去省委黨校學習,依舊是廳級幹部培訓,想想這個許錢江跟他說的通知,董國慶就覺得有一種嘲諷的意味。

為了讓自己能夠執掌東埔市,胡一峰和許錢江兩個人用了京裡黨校唯一的名額將王子君弄到了京裡黨校,可是現在,王子君回來了,而自己卻去了黨校。

黨校就黨校唄,還是廳級幹部培訓班。王子君可以混得游刃有餘,憑什麼我董國慶的仕途之路就越走越窄呢?

「咚咚咚!」

輕輕地敲門聲中,辦公室的被輕輕地推開了。董國慶緩緩地抬起頭,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抬頭看了一眼來人,沒有開口,燈卻豁然亮了。

「王市長,我給您倒杯水。」開燈的人滿臉小心的朝著走在前方的王子君道,絲毫沒有向他這個正牌老闆做請示的意思。

「你忙去吧,我和董書記說句話。」王子君朝著董國慶的秘書笑了笑,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的一句話,頓時讓整個房間安靜下來。董國慶看著神色淡然的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這才擠出了一絲笑容地道:「你來這裡,是不是想看看我心急火燎的樣子?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看著一臉頹廢的董國慶,王子君設想過的快感全都無影無蹤了,笑了笑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看我?也對,作為一個勝利者,你應該來看看我。」董國慶說話之間,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道:「今天還要讓你給我收場,說實話,我還得謝謝你。」

王子君默然一笑:「我只是為了工作,至於你的謝謝,我覺得還是不用了。」

董國慶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他此時就好似有千萬句話要對眼前的人說,但是最終這些話還是化作了一聲的歎息,失敗了就是失敗了,就算是給自己找再多的理由,自己依舊是一個失敗者。

「我明天就走。」董國慶說完這句話,扭頭朝著房間之外走了出去,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在和王子君說話,而王子君也沒有叫他,只是看著董國慶的身影緩緩地離開。

董國慶走了,這一走應該是回不來了,王子君站在董國慶的辦公室之中,看著已經逐漸滅了一盞盞燈的東埔市委市政府辦公樓,一時間有點呆了。

和董國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斷的湧入王子君的心頭,雖然和董國慶在一起的大多時候,兩個人都不是很愉快,但是面對這個人的離去,王子君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滋味。

天濛濛亮,王子君還沒有從床上起來,就聽到電話的鈴聲快速的響起,將手機接通的王子君本來有點迷糊,但是當他聽清楚黨恆的話語之後,心中還是一愣。

董國慶走了,在半夜的時光,開車悄悄地走了。

沒有了半分睡意的王子君,從床上站起,他漫步來到窗前,輕輕地拉開窗簾,就見那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從天邊緩緩地升起。

新的一天,終於來了!

《重生之我的書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