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寇天官審問潘楊

  老賊潘洪眼楊景要證人,下邊有人喊:「我們作證。」接著走進兩個人,都二十多歲,頭戴扎巾肋下挎刀,一個面似鍋底,一個面如紫玉。潛仁美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六郎看罷,喜出望外。這二人正是邊關大將郎千、郎萬。
  這哥倆隨著呼延至顯進京,住在驛館,今兒個也來聽堂,想看看六哥的官司打得怎樣。老賊在堂上耍刁放賴,倒打一耙,六郎怕連累朋友,不肯說出證人。哥倆著急:「楊景,夠朋友,處處為我們。可他要這麼辦,這官司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咱們也豁出來了,上堂作證吧!」
  六郎見他倆挺身而出,眼淚都流出來了。潘仁美一咬牙:郎千、郎萬這兩個東西想要賣我了。等著吧,只要老夫不死,定要爾等的狗命。
  寇准一聽下邊有人喊話,忙說:「把他們帶上來!」差人把他二人帶到堂上,他倆跪倒磕頭:「參見大人!」「你們是幹什麼的,叫什麼名字?」「大人容稟!我們倆是親兄弟,我叫郎千、他叫郎萬,都在潘仁美帳前聽令。」「既是潘仁美的大將,為何來到京城?」「跟欽差一塊進京。」「那你們到堂上幹什麼來了?」「給楊家作證。」「依實講來。」「大人,老楊家太冤了。當初,楊七郎在京城劈死潘豹後,潘仁美懷恨在心,領兵到前敵後,就想謀害老楊家,怎奈沒機會。聖上回京後,潘仁美借口鎮守蘆溝橋,把六郎、七郎支走,又設下詭計,使令公誤卯,重責四十軍棍。乘他身帶棍傷,只給五百老弱殘兵,讓他出馬迎敵,大戰韓昌。令公寡不敵眾,差點喪生。是六郎、七郎趕到,他才保全了活命。他們父子追趕韓昌,被困在兩狼山。七郎闖出重圍,找元帥搬兵求救。可是,潘仁美乘機把七郎灌醉,綁在百尺高竿之上,射了一百單三箭,七十二根透前胸,七郎喪生。他怕萬歲知道此事,又叫我們哥倆把七郎屍體用石頭綁好,沉落在黑水河內。此事俱是我們親眼所見,望大人替楊家雪恨。」「你二人說的可是實話?」「如有虛言,請大人治罪。」寇准回頭看了看老賊:「潘仁美,郎千、郎萬前來作證,你還有什麼話說?」潘仁美心想:這兩個狗東西,真給我抖落出去了。哼!反正屍體已沉水底,光憑你嘴說也定不了罪。想到這兒,離開座位衝上磕頭:「哎呀大人哪!郎千、郎萬血口噴人。想當初,他們倆是要飯的,是我把他們收留在府中,教成了武藝,在我帳前聽令。誰料他們恩將仇報,和楊家串通一氣,陷害老夫。寇大人,您明鏡高懸,給我作主吧!」郎千說:「老匹夫,鐵證如山,還敢狡辯?你趁呼王爺押糧運草,派你侄子潘昭、潘祥劫走糧草車。又命我二人前去追殺呼王爺,有這事沒有?」「沒有!」郎千、郎萬著急了:「寇大人!我們說的句句是實。」「你們不要著急。我說潘仁美啊,呼延讚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來問你,你說楊七郎哪去啦?」「逃到北國了。」「郎千、郎萬,你們說楊七郎被箭射死,那屍體現在哪裡?」「我們沒把他扔到河裡,埋在河神廟大柳樹底下。」「此話當真?」「哪能撒謊啊!」「潘仁美,如有七郎屍體,你當如何?」「這……「就在這陣,就聽下邊有人喊:「潘仁美,你別裝蒜了,楊七郎的屍體我運回來了。」大家「嘩」一亂,閃目往下一看,只見從下邊「騰騰騰「走上一人。寇准不認識:「我說您老人家是誰?」「俺乃呼延贊。」「喲,原來是鐵鞭王,失敬、失敬!」「寇大人!楊七郎的屍體已運到天波府的府門外了,大人請當場驗屍,看他還有什麼說的。」寇准一聽,心裡高興,潛仁美聽了,膽顫心驚。
  楊七郎的死屍是怎樣弄回來的呢?呼延至顯奉旨下邊關捉拿潘仁美,登程上路之後,佘太君、呼延贊和楊六郎就商量:將來狀告潘仁美,老賊准不招認,只有把七郎屍體弄回,才能堵住他的嘴。就這樣,呼延贊領了幾個貼心的家人,去黑水河運屍。因怕走漏消息、老賊派人搶屍,沒敢早動手。等差人送信,說呼延丕顯抓住了潘仁美,這才起出七郎遺體運回京城。因七郎是外喪,就停在府門以外。
  寇准一聽運來了屍體,忙叫劉超、馬玉將七郎遺體運到大堂上,叫仵作驗屍。仵作一看,顯然死了有些日子,但因天氣涼,屍體還沒壞。過了片刻,仵作向寇准回稟:「寇大人,死者雖然五官看不清楚,但經驗查,實是中了一百單三箭,七十二根從前胸透過。」
  寇准一看,鐵證如山,不容抵賴,一瞪眼:「潘仁美,現在還有什麼說的?」老賊三角眼一轉,心想:剛才聽件作說五官看不清了一一對!我自有道理,「大人,這個人不是楊七郎!」「你說是誰?」「那是我抓住的一個北國奸細,只因問不出口供,我叫郎千、郎萬用亂箭射死後,把他埋掉。他二人和楊六郎狼狽為奸,以假充真,陷害老夫。若不信,你對著屍首叫聲七郎,他能答應,我就招認,他若不答應,那就是假的。」就這句話,寇准氣得臉色都變了。死人還能答應嗎?「哼!潘仁美,那郎千、郎萬眼見你害死七郎,今日仵作驗屍,確是一百單三箭、七十二根穿前胸。人證、物證俱在,怎麼你還不招認?看起來不動刑法不行。來人啊!重打四十大板。」「是!」差人過來,把潘仁美往堂下一拽,拿出半卷綢子就往頭上一纏。這是為什麼?怕打板子的時候,他腦袋故意找板子,尋短見。如果沒有口供就把人打死,當官的就要丟官罷職。
  差人舉起板子,「啪!啪!啪!」這頓揍呀!潘仁美素日就招人恨,今天正是出氣的時候.差人心裡有數:打完了,出事歸寇准,跟咱沒關係,咱就使點力氣。立時,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老賊象殺豬一樣直叫喚。「昏過去了。」「把他澆過來。」「嘩!」涼水一潑,潘仁美醒過來了,心想:姓寇的,老夫我豈能與你甘休!寇准說:「把他給我帶上來!」有人把潘仁美架到公案桌前。「我說潘仁美,你有招無招。」「寇准,你向著楊家,陷害老夫,我到皇上面前告你!」「咳!還不招供。來呀,看傢伙!」有人把夾棍往前一放,潘仁美就覺得心一動:哎呀!夾棍是五刑之祖啊,這還了得?三根棍用牛皮筋連著,往腿上一夾,雙腿就得折呀!寇准對潘仁美說:「你可知道,人心似鐵非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不如說了實話,免得皮肉受苦。」潘仁美一想:我若搖了供,女兒怎麼能救我呢?我死不招供,他也不敢把我折磨死,不就是疼一下子嗎?「哼!寇准,我沒什麼可招的。」「給他來個三分刑!」差人給老賊上好刑具,「啪!」皮帶一吃勁,老賊就覺得鑽心刺骨地疼,汗珠子順著臉「劈哩啪啦「直掉,眼珠子好像要瞪出來了。「潘仁美,你招不招?」「無招。」「給他來個四分刑!」用刑剛完,潘仁美「哎呀」一聲,昏死過去了。「回稟大人,潘仁美又昏過去了。」「給我再用涼水噴!」
  老賊在堂上受刑,堂下的人都覺得解恨。有的人說:「寇准不愧叫寇青天.你看人家斷案,審得清、問得明,贓證俱在才動刑。服氣!也有的人替寇准捏把汗:「打了皇上老丈人,這個漏子捅得不小,吃飯的買賣保不住了。
  就在這陣,下邊「嘩」一陣大亂,就聽下邊有人喊:「娘娘千歲到!」就這一聲,堂上堂下都怔住了,嚇得聽堂的跑了一多半,剩下的忙往兩旁躲,閃出一條人胡同。寇准一聽娘娘千歲到了:不用問,準是潘仁美的女兒潘索蓉。他一擺手,告訴六郎、郎千、郎萬、呼延贊都退下,聽候傳喚。叫差人把潘仁美搭在堂角下邊,用蘆席蓋好,不要叫娘娘看著。差人把臉都嚇白了:寇大人,你是死催的!西宮娘娘見她爹被打成這個樣,還不宰了你呀?!誰知寇准一不害怕、二不著慌,心裡還合計: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既來了,沖皇上的面子,我得接接你。想到這兒,他整了整頭上的烏紗、抖了抖身上的鱗袍,離開座位,到堂口一看:宮娥、綵女和太監們,前呼後擁著鸞駕,直奔大堂而來。再看鳳輦上,坐著西宮娘娘潘素蓉,頭戴鳳冠、滿頭珠翠,身穿霞版、珠光閃爍。長得皮膚細嫩,五官勻稱,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到了堂口,宮娥攙著她下鳳輦,往堂上一走,挪動著金蓮兒,一步三搖,真像採花的蝴蝶、戲水的蜻蜓,也不知她身上擦的什麼玩藝兒,離老遠就聞著一股香氣。寇准捂著鼻子,一看離自己不遠了,走上近前,弓身施禮:「娘娘千歲在上,下官不知您老人家到此,有失遠邊,請當面恕罪。」這位娘娘架子可大啦,凡人不理,今日沒辦法,為她爹爹的官司,不得不來呀!
  她怎麼來得這麼巧哇?昨天娘娘打發劉霸給寇准送了禮,因他不願意收,太監回來跟娘娘說了。這西宮娘娘心裡害怕,今天早早地打發兩個太監在這兒聽堂。寇准剛一升堂的時候,給了潘仁美個座位,又問長問短的,特別和氣,太監挺高興,心想:昨天晚上的東西沒白送。等看到七郎的屍體,又見郎千、郎萬作證,寇准變了臉,要打潘仁美,這時太監可嚇壞了,忙到皇宮送信兒。娘娘聽說自己的爹爹要受刑,急忙擺鑾駕,出了皇宮,趕奔天官府的衙門。
  潘娘娘一見寇准,暗中罵道:寇准啊寇准,昨天晚上我的禮物都給你送去了,今天卻不給我辦事.哼!我往堂上一坐,看你怎麼14:12 2005-12-26給我爹爹上刑?.弄不好,我把你打死在這裡!「下邊可是寇愛卿嗎?」「正是寇准。」「寇愛卿,免禮平身!」「娘娘千歲,您老人家不在宮中休息、養您的金身玉體,來到這裡有什麼事情?」「咳!」娘娘打了個咳聲:「還不是為我父親之事?我特來看看寇愛卿怎樣公斷潘、楊之事!」「那可太好了。有娘娘千歲光臨大堂,我這案子審得就更快了。那您老人家請到上坐吧!」說到這兒,把娘娘讓到堂上,搭了個座位。寇准往當中一坐,大太監劉霸懷抱尚方天子劍站在身後,兩旁是宮娥、綵女。
  潘素蓉一看沒有她爹,問:「寇愛卿,但不知太師哪裡去了?」還沒等寇准回話呢,潘仁美醒過來了,聽見嬌滴滴的聲音,扒開蘆席一看:啊!我女兒來了?哎呀,太好了!「娘娘千歲,老夫在此!」潘素蓉嚇了一跳,定神一看,見自己的父親從蘆席裡爬了出來,身上除了水,就是血。她又心疼、又氣恨:「姓寇的!你為什麼給太師動刑?」「回娘娘千歲,潘仁美陷害忠良,射死楊七郎,又害呼王爺,鐵證如山,死不招認。為此,為臣給他上刑。」「難道說你就不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好哇!好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姓寇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膽!來人呀,把寇准給我捆上!」
《楊家將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