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海島住人家天高地遠  船娘留種子男盜女娼

第八回 海島住人家天高地遠 船娘留種子男盜女娼

詩曰:

日月光難照覆盆,故地鬼蜮竟稱尊。

士民未許安家業,官吏都為孝子孫。

被逼逃生雖有路,抱冤訴苦總無門。

旁觀記出真情事,人世千秋是定論。

《海遊記》曰:管城子到海下,離船上岸。將筆向行牙換了珠寶,托尋房子,便問風俗。這行牙也是中國淌來的,告訴道:「此乃落漈,水底各國淌來人多,遂成一國,取名無雷。本處是紫巖島,離都甚遠,官以總帥為大,副帥有三,分駐香巖、白巖、花巖。各島總司、副司、知府、知縣,每島俱有。科甲、官階,盡學中國。食用皆全。惟海水必入淡沙方可食。淡沙不許私賣,另有官商。此地大家姓徐,昔文狀元徐賢有二子,長綸,官尚書,已故,無子。次經官,太常退歸林下,生子玉號,壁人年方十四,美如冠玉,文武雙全。嗣與尚書,襲職郎官。他家雖富貴,最好行善。俗語云:

境有徐吏部,不患無衣褲。

境有徐太常,不怕水旱荒。

近聞他家有圍房招租,遂帶管城子往托房牙壽子京,租得徐府圍房,前開筆店,後邊居住。隔壁鄰徐太常,同監生陶秀,對門鄰書吏陳安。施棺局劉二公,萬法寺施藥局謹因和尚,二局皆徐府設的。管城子一一拜了。太常設宴要請管城子,命家奴徐忠去傳戲。徐忠往喚,各班都有生意。忽一人叫道:「二太爺要頑意,有一班雜耍,請去看。」徐忠道:「你是誰?」那人道:「小的叫臧六。」徐忠隨臧六到船上,兩婦人迎出。一婦人道:「我姓居名珠娘,姑子名珍娘,新嫁臧六。我生四子一女,珍娘生過一子。」二女隨將眾子女叫出,指道:「大小兒思恩學得好縱跳,配了大外甥女富兒。小女思寶配了外甥居華二小兒思過。此五人自小學冊,頗識幾字,都已接客。那三人都未過十歲,二外甥女貴兒,現為三小兒思義的養媳,最小的四小兒思學也會觔斗。我們從東洋島新來,丈夫居旦已死,今歸臧六領幫,求二太爺抬舉。」徐忠道:「有宴時來傳,你回稟太常來喚雜耍。」清晨臧六領全班叩見太常,呈上單子,上寫道:

走唱檔曲 雙打連相

雙打花鼓 搬演戲法

跳打觔斗 蟠扛走索

琵琶洋琴 陪酒伏侍

太常看畢,分付客來再演,只請劉二公一人陪管城子。席終各散居。思恩見徐府富貴,起了盜心,半夜縱上牆頭。公子看書未睡,聞得瓦響,取彈弓出來,見園牆上黑影,發一彈丸,打中思恩右腿,跌出牆外。幸有更篷接腳,不曾傷損,悄地走回。近船有座石橋,被苔一滑,右腿怯疼,跌到分水石上,口中噴血,勉強回船,吐血不止,嗚呼哀哉。富兒驚動胎,生下男子也暈到不醒。臧六收埋過夫婦,都發楊梅瘡相繼而亡。船中用的一空如洗,珠娘向居華道:「你妻也染了瘡,不能接客,一家餓死不成,有句話同你商量。」正是:

無可奈何惟灑淚,

只能如此且偷生。

《海遊記》